余光中的婚姻:執子之手 與子偕老 ? ? 夫唱婦隨 ?詩意生活
下面平鋪著皓影
上面流轉著亮銀
而妳帶笑地向我步來
月色與雪色之間
妳是第三種絕色
——余光中
12月14日,在這個北方大部分地區迎來今冬初雪的日子,臺灣文學家、著名詩人余光中病逝,享年89歲。
大多數人是從中學課本裏那壹首《鄉愁》開始認識余光中先生的,進而熟悉先生創作的諸多文學佳作。卻很少有人了解,他與太太範我存61年的幸福婚姻,也為我們留下了很多寶貴的婚姻生活智慧。
相戀:壹朵瘦瘦的水仙向我走來
余光中的母親與範我存的母親是遠房表妹,余光中17歲,範我存13歲,兩人在姨媽家中相識。第壹次見面,兩人就互生好感。
據範我存回憶,當時余光中“理個平頭,穿壹件麻布制服,看起來有點嚴肅,又有點害羞”。在此之前,範我存就常聽姨媽提起這位表兄,誇贊他書讀得好,中英文俱佳,又有繪畫天分。範我存不免多瞄了他幾眼,不過兩人都很害羞,所以也沒說上幾句話,只記得余光中邀她去他們家玩。
相識不久後,範我存就收到他寄來的壹份同仁刊物,裏面有余光中翻譯拜倫的作品。可笑的是,信封上寫的收信人名字竟然是“範咪咪”。小書呆子不知道咪咪只是小名,甚至沒去打聽她的真名。範我存收到刊物,覺得有些突兀,也不很懂英詩,不過仍然眩惑於余光中的文采。
1948年,由於戰亂,兩個年輕人失去了聯絡。1950年,余光中壹家輾轉到了臺灣,並意外打聽到表妹就在臺北女子中學讀書,只是因為肺病輟學在家。
余光中回憶那時的範我存:雖然外表楚楚可憐,但她其實外柔內剛、皮膚白皙、五官清麗,從小就很討人喜歡。後來余光中在《四月,在古戰場》壹文中,對當年的表妹有這樣的描述:“壹朵瘦瘦的水仙,婀娜飄逸,羞赧而閃爍,蒼白而疲弱,抵抗著令人早熟的肺病,夢想著文學與愛情,無依無助,孤註壹擲地向我走來……
那個年代,肺病還是很難治愈的疾病,雙方父母都不看好他們的愛情。但在余光中的不斷鼓勵下,範我存竟然奇跡般地好了起來。1956年9月2日,這對相戀6年的戀人,終於走進婚姻的殿堂。
結婚做為女人壹生的分界線,對於範我存來說,婚前的嬌柔羞澀,在婚後不久就磨練成自信堅強。範我存回憶當年,經常是門鈴、電話鈴齊響,她把孩子放在推車裏,壹邊忙著做飯,壹邊先搶接電話,再奔下玄關去開大門。余家全盛時期,大小***有八口,瑣事浩繁,食量驚人,還得兼顧營養可口,經常是餵飽這個,那個又哭。漸漸她也從中學到了講求實際,而婚前的浪漫幻想也得暫放壹邊。
盡管如此,範我存並沒有責怪丈夫,還給他留下了廣闊的活動天地。余光中交友廣闊,壹些朋友到家裏作客,範我存總是熱情招待。她不僅擔起了養育女兒的重擔,還把朋友關系處理的十分得體。
余光中被太太的大度寬容所感動,經常用詩文來回報太太。並在散文中這樣描寫妻子:“她對文學很敏感,有品位,這是最吸引我的特質;她為我掘出壹片天地,讓我在後方從容寫作,我很感謝她。”在朋友圈中,余光中也不止壹次向朋友誇贊太太的優點很多。
資料圖片:1964年廈門街故居門前,余光中夫婦與珊珊、幼珊、佩珊。
“她的優點很多,”余光中說,“最重要的是,在精神上我們能契合,而且她能充分和我的事業、我的朋友融成壹片。我們不但有***同的興趣、嗜好,又有***同的朋友,婚姻怎麽會不穩固呢?”“結婚後,他百分之百相信我、依賴我,雖然他不是常會說甜言蜜語體貼的丈夫,但是他以行動來表示對我和孩子的愛。”
資料圖片:1976年余光中夫婦在香港。
有壹次,在南京大學做講座。這次講座很有意思,余光中要和學子們談談愛情。“愛情不是年輕人的專利,壹位老詩人也可以談壹談吧。”
他是詩人,談愛情,自是少不了談情詩。“杜甫壹輩子只寫了壹兩首詩給太太。真是掃興啊!”他說,“我就不壹樣了,我寫給太太的就多多了。我比杜甫浪漫多了吧!”
彼時,臺下有許多聽眾,範我存也在其中。
作家慕容蓮生曾在人物隨筆《每朵蓮都像妳》中這樣描寫余光中和範我存的生活:
“閑的日子,他們壹起旅行。壹輛車,壹張地圖,兩個人。範我存不會開車,但她天生方向感絕佳,那麽,她負責看地圖,余光中負責掌握汽車方向盤。壹路好風光。”
對於家庭關系,余光中同樣有著自己的觀點:“夫妻是相互妥協的,這是壹門藝術。”“妻子選對了,兒女自然就對了。”“家是講情的地方,不是講理的地方。”“婚姻是壹對壹的自由,也是壹加壹的民主”
看著4個女兒壹天天長大,余光中稱自己的家為女性世界。每天兩眼壹睜,看到的是八條辮子在飛揚,他更願意在“女兒國”中享受著寬容與厚愛。
結婚三十周年的時候,余光中送給太太壹條珍珠項鏈,並為她寫下了壹首詩,壹首經歷過婚姻歲月的人都會被感動的詩:
《珍珠項鏈》
滾散在回憶的每壹個角落,
半輩子多珍貴的日子,
以為再也拾不攏來的了,
卻被那珠寶店的女孩子,
用壹只藍磁的盤子,
帶笑地托來我面前,問道:
十八寸的這壹條,合不合意?
就這麽,三十年的歲月成串了。
壹年還不到壹寸,好貴的時光啊!
每壹粒都含著銀灰的晶瑩,
溫潤而圓滿,就像有幸
跟妳同享的每壹個日子。
每壹粒,晴天的露珠;
每壹粒,陰天的雨珠;
分手的日子,每壹粒
牽掛在心頭的念珠。
串成有始有終的這壹條項鏈,
依依地靠在妳心口。
全憑這貫穿日月,
十八寸長的壹線因緣。
1986.9.2 結婚三十周年(珍珠婚)紀念
晚年:鼓勵太太尋找丟失的夢想
四個女兒都成家後,範我存的生活閑了下來。為了使妻子生活充實,重新梳理起對藝術的追求,余光中鼓勵太太充實自我,“尋找丟失的夢想”。
資料圖片:2008年余光中全家福(攝於赴挪威的遊輪)
在余光中的建議下,範我存通過考試,成為高雄市美術館的壹名工作人員。後來又開始學習攝影,走到哪拍到哪。余光中將自己的壹位從事專業攝影的朋友介紹給她當老師。
只要範我存拍攝到滿意的作品,余光中就給她配上文字,夫妻配合十分默契,在報紙上開設了專欄。他們的作品不拘壹格,常常給人以美的享受,在臺灣文藝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也為他們的晚年生活增添了不少樂趣。
嫁給壹個才子不容易,才子的心是自由的,是屬於世界的,作為才子的妻子壹方面要愛惜他的才華和創作火花,另壹方面要做壹個甘願為他犧牲壹切的蠟燭,燃燒自己,照亮他和整個家庭,永遠做他的堅強後盾,給他鼓勵和力量。還要有無窮的智慧和生活情趣,才可以跟上才子的步調。步調壹致的余光中和範我存譜寫了壹首長達61年的愛情樂章,真正做到了執子之手 與子偕老,夫唱婦隨,詩意生活。是我們學習的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