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高祖劉邦與群臣立下白馬之盟是什麽?
白馬之盟的內容,分散於《史記·漢興以來諸侯王年表》《史記·高祖功臣後者年表》《史記·呂太後本紀》等篇章中,其訂立時間大約在漢高祖晚年,訂立地點不詳,參與者除漢高祖劉邦外,當有王陵、周勃、陳平等大功臣,其主要內容有兩條,“非劉氏而王者,(天下***擊之),若無功上所不置而侯者,天下***誅之”“ 使河如帶,泰山若厲。國以永寧,爰及苗裔”。
其壹,非劉氏而王者,(天下***擊之),若無功上所不置而侯者,天下***誅之。
這是白馬之盟最為重要的壹條,呂後剛剛稱制,丞相王陵便以此來抵制呂後大封諸呂,呂後去世前,也拿這壹條來囑咐呂氏族人小心謹慎。這壹條盟誓著重強調了劉氏之尊貴。
劉氏之尊貴表現在以下三方面:第壹,天子為劉氏子孫,更準確地說,當為劉邦的子孫,而不能是劉邦的兄弟劉伯、劉仲、劉交、劉澤等人的子孫;第二,白馬之盟以後,只有劉氏子孫方可被立為諸侯王,張敖、藏荼、韓王信、盧綰等失了王位的諸侯的後代,再怎麽有大功,也不可能被立為諸侯王了;第三,非劉氏者,無功不侯,但即便有功,封千戶還是萬戶,也得由劉氏天子來定奪,自立為侯可不中。
如果有人違背白馬之盟,要如何呢?劉邦說了,妳們雖為人臣,但手握權柄,壹旦有人違背這壹盟誓,妳們便可以發揮妳們的優勢,搞串聯,消滅違背白馬之盟的人。哪個人像陳豨壹樣自立為王,妳們就要追隨在劉氏天子左右,壹起把那個學陳豨的人給幹掉,哪個人沒有功勞卻事實上有了侯爵,妳們就把他給誅殺了。
其二,使河如帶,泰山若厲。國以永寧,爰及苗裔。
這壹條主要強調了利益***同體,劉氏為天子為諸侯王,功臣為侯,是切蛋糕,劉氏首功,分走最大的壹塊蛋糕,功臣們的功勞不及劉氏,按照功勞大小,依次拿走大小不等的其他蛋糕。只要山河如故國泰民安,這時候分到的蛋糕就可以壹代代傳承下去,傳至子孫後代。
白馬之盟的兩條內容,主要強調了兩個方面,其壹為劉氏的無比尊貴,若天下都認同這壹點,便可以使劉氏永為天子,從根子上杜絕呂後稱制、王莽篡漢、曹魏代劉壹類的事情發生,其二強調了有權有勢者都和劉氏為利益***同體,劉氏或有權有勢者利益受損時,大家要***同進退,若天下都認同這壹點,漢朝的江山便能山河永固。
其三,白馬之盟只是大體被執行,同時也壹直被破壞。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漢孝惠帝剛剛駕崩,就發生了白馬之盟解決不了的難題,呂太後欲王諸呂。
對於這個問題,被劉邦評價為“少戇(即稍微愚而剛直)”的王陵就直接表達了否定態度,王陵否定的理由也很簡單,“非劉氏王者,天下***擊之”, 雖呂後為劉邦正後,
但劉是劉,呂是呂,劉、呂仍舊不能混同,而周勃、陳平則持不同意見,在周、陳眼中,規則是上位者制定的,昔日,劉邦為帝,大封昆弟子侄,今日呂太後稱制,雖無天子之名但有天子之實,自然也可以像當年的劉邦壹樣,大封諸呂。
兩種意見都不能說是錯。
王陵認死理,先秦時,王陵與劉邦俱在沛縣,劉邦拿王陵當兄長壹樣侍奉,陳勝吳廣帶頭的秦末起義爆發,劉邦被推舉為沛縣首領,王陵接受不了地位上的變故,不服,其後很久都不願意追隨劉邦,直到母親被項羽逼死,王陵勢力小,才不得不選擇跟著劉邦,劉邦、蕭何、曹參等人相繼過世,王陵因為資格老,成了新的丞相,位極人臣,像當年不願承認劉邦時壹樣不願承認呂太後擁有絕對的權威,所以在呂太後剛要大封諸呂時,王陵就跳出來反對。
周、陳則更靈活,尤其是陳平,曾被周勃評價為“反復之臣”,先後追隨後魏王咎、霸王項羽,後來害怕項羽誅殺,才在好友魏毋知的推薦下到了漢營,在被周勃到劉邦面前說了壹通壞話後,陳平又想離開漢營,對於陳平來說,給誰做臣無所謂,只要能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實現自己的抱負就中,所以在呂太後薨逝後,陳平又毫不猶豫地站到了劉氏諸侯王的壹邊,擁立代王劉恒為新君。正因為他們更靈活,所以他們才會找到白馬之盟乃是上位者制定的這壹漏洞,表示既然呂太後已經上位,呂太後自然可以像劉邦大封諸劉壹樣大封諸呂。
這是功臣們不遵守白馬之盟的壹大例證。
其實,何止是功臣呢,劉氏天子也沒遵守白馬之盟啊。劉邦訂立白馬之盟的時間不詳,推測為漢高祖過世前,當時的非劉氏諸侯王只剩下長沙王和南越王、閩越王了。
壹些人並不拿南越王、閩越王當諸侯王來看,這是不對的,劉邦在漢五年也就是即皇帝位那壹年,就立越王勾踐之後無諸為閩越王,雖是東越,某種程度上可以視作外族,但畢竟也臣服於劉邦,劉邦也立人家為王了,怎麽就不能算諸侯王呢?同樣的,自立為南越王的趙佗在漢十壹年歸漢,漢高祖遣陸賈赴南越,立趙佗為南越王,怎麽南越就不算諸侯王了?
在劉邦立無諸為閩越王後的十年也就是漢孝惠帝三年,漢孝惠帝又立同為越王勾踐之後的搖為東海王。這不就是在白馬之盟後立非劉氏為王嗎?至於說無功或者準確說無軍功而封侯者,更不少了,漢孝惠帝劉盈的兒子中,劉山被封為襄陽侯,劉朝為軹侯,劉武為壺關侯,這些個小娃娃,哪個有軍功?還有漢文帝的舅舅薄昭,也沒什麽功勞,還不是被封侯了?
綜上,白馬之盟終兩漢四百年,雖被大體執行,但也壹直都被破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