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伊甸園》江上牙子小說
第二部 悲夜樂園
第壹話 夢幻的休息，蜜月套房的悲哀早晨
“放開我！朋友就在隔壁房哪！”
身體隨著巴士的晃動不停地顫動著，目的地是A市。那是距離天王寺最近的城市。大學時代的同學飯田，在壹個星期前打電話給我。
“我要到A市出差，好久不見了，要不要碰個面？”
我回頭壹看，從巴士的窗口可以看到天王寺學院的校舍。
置身其中時沒什麽感覺，可是現在仔細壹看，有著古典外觀的校舍靜靜地聳立在綠色林木之間，竟出奇地漂亮。
嫻靜的星期五下午。我來天王寺已經有三個半月了，可是這是第壹次下山。
天王寺學院仿弗壹個山中的獨立自治國，為了讓學生能專心念書，不但有餐廳、商店，也有理發店。日常生活所需的可謂是壹應俱全，所以平日根本沒有必要刻意搭乘壹個小時才壹班的巴士到街上去。
難得來到山下，心情卻起伏不定。壹股陰郁的情緒猶如盛夏天空中的晚霞壹般，從喜悅的心底湧上來。
--加藤。
我在心中苦澀地喃喃自語。壹個身高壹八五公分，容貌美麗端正，卻有著跟外形極不相稱的性格的男人。這家夥老是把我當小孩看，不但搶我的菜、擅自闖進我房裏打電動玩具、抽煙、喝啤酒，最後還侵占我的床，把我當抱枕抱著睡……
[別吵！再啰嗦我就強暴妳！
加藤總是用蠻力壓迫人，根本不管我是多麽努力地想表達自己的意見，更不要說我拼命抗拒他侵犯的舉動……
自從加藤轉學過來之後，我的生活就陷入深深的絕望當中。
我嘆了壹口氣望著窗外，從綠意盎然的連綿山脈之間隱約可以看到街上的景色。A市不算是大城市，但是有女孩子，最重要的是沒有加藤，這對我來說簡直就像天國壹樣。
***
我和飯田約好在車站前的餐飲店碰面。這是壹家只供應簡餐和飲料的小店，我被帶到靠近入口的窗邊座位，背對著窗戶。
或許是接近黃昏吧？店裏早已客滿了。我環視店內，心情多少有些緊張。已經好久沒看過年輕的女孩子了。
在店內聊天的長發OL和穿著制服的女高中生讓我看得頭暈目眩，她們那微微高亢而清澈的聲音，簡直像美妙壹樣讓人通體舒暢。
長久以來壹直被壹群發育良好的高中男生圍繞，而且又老是被那個體形巨大、用威脅嚇的聲音吼叫的加藤拍著頭說：“小芹好小哦！”，現在看這些喧鬧的女孩子就像天使壹般惹人愛憐。女孩子嬌小又溫柔的感覺真不錯。
這世界上男女性各個占壹半，為什麽壹定要男女分校呢？在面臨考試壓力的人生路上談戀愛或許會讓人疏於課業，可是全都是男生的環境也實在太違反自然了。就算勉強隔離異性，讓人不能談戀愛，但是如果有像加藤那種在臂力和體力上個別優勢的男人，說壹句“管他男人還是女人，讓我做吧！”就開始侵犯弱者的話，那豈不適得其反？
正當我想得出神時，背後突然有人拍拍我的肩膀。
“對不起，等很久了嗎？”
回頭壹看，飯田正笑著我。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臉上有兩道粗粗的眉毛，眼睛小小的、鼻子則大大的。他不是很高，但是肌肉結實，穿著壹套深藍色的西裝。短短的頭發和開朗的笑容沒什麽改變，不過氣質比以往老是穿著T恤時沈穩了許多。
“妳變好多哦……”
我不由得說道。飯田則壹邊坐到我對面，壹邊定定地看著我。
“芹澤，妳怎麽壹點都沒變？”
“--啊？”
這些話對我造成不小的沖擊。我推斷上班時間當中的飯田當然會穿西裝，所以我也穿上了西裝外套，還系上了領帶。
“什……什麽意思？”
我感覺到自己表情有點僵硬。
“感覺上好像穿大學生的入學西裝哦！跟人家說妳是男校的老師誰會相信？”
飯田壹向就木訥老實，嘴巴雖然有點壞，但是沒什麽心眼，所以我壹直認為他是個不錯的人，沒想到這麽久沒見，他第壹句話竟然就這麽損人！
“啊，對不起，如果讓妳不高興，我道歉。”
飯田發現我表情不對，很愧疚似地說道。
“……沒關系，誰叫我真的看起來就是這個樣子……”
我泄氣地想著。
加藤和椿本從來不認為他們對我的失禮會讓我生氣。雖然壹樣失禮，但是會馬上道歉的飯田比他們可愛多了。
“我們去吃個飯喝兩杯吧？妳帶路。”
飯田用開朗的語氣說道，企圖轉換沈悶的氣氛。
“老……老實說，我對這壹帶並不熟。”
我老實地招供。
“妳不是已經來三個多月了嗎？”
飯田皺起了眉頭。話雖如此，但是今天我也才第壹次下山來。
“我沒有時間下山……”
我含糊地辯解道。
“妳們學校不是山裏的男校嗎？整天躲在那種地方妳不悶嗎？”
“當然悶啊！”
我大叫道。飯田露出驚愕的表情。
“……芹澤，妳變了。”
飯田若有所感似地喃喃說道。
“以前不管人家說什麽，妳總是笑而不語。難道這個工作真的讓妳累積了那麽多壓力嗎？”
我的眼角頓時發熱，壹時為之語塞。已經好久沒有人這樣溫柔地關心過我了。
每個晚上都被加藤當玩具耍，向校長提出辭呈，也被他當面揉掉，宿舍長椿本則壹臉輕蔑“其實妳根本就不像嘴巴上說的那麽討厭加藤吧？”，沒有人體恤我的無奈。飯田嘴巴雖壞，畢竟還是個體貼的人。
“讓我們都忘了煩人的工作吧！好好地喝壹杯！”
飯田拍拍我的肩，他沒像加藤那樣敲我的頭就讓我很高興了。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深刻體會到“朋友”的可貴。我懷著學生時代的心情跟在飯田身後走了。
可能是時間還早吧？車站前的居酒屋裏人並不多，這裏沒有酒館特有的喧鬧，可是又不會太過死寂，很適合跟許久不見的老友閑話家常。我們要了啤酒。
“對不起，請再給我們啤酒！”
幾乎是壹口氣喝光壹杯啤酒的飯田立刻又要了第二杯。酒量不好的我拿起筷子吃著料理。發現自己被加藤搶菜搶習慣了，來到外面也不敢馬上動手，霎時間覺得自己好沒用。
“我說芹澤，妳記得早見嗎？”
正吃著油炸豆腐的飯田突然說道。
“早見……啊，就是到M電器研究所就職的那個家夥啊？”
早見是大學時代的風雲人物。不但長得英俊，又懂得討女孩子歡心，加上成績好，自然連教授也對他另眼相看，畢業後在學校的推薦下，順利到壹流企業去上班了。他確實是個聰明人，可是總覺得他有壹股恃才而驕的感覺，因此我並不是很喜歡他。
“沒錯！聽說那個早見已經訂婚了。”
就職不過才三個半月，沒想到昔日在系裏以風流自居的早見竟然會這麽早就“淪陷”！
“真的嗎？”
飯田笑著說：
“妳猜對象是誰？”
從他的態度中我感覺到壹股難以言喻的“惡意”。
“我怎麽會知道？”
於是飯田說道：
“是法文系的葉月響子。”
“啊……？”
我停下正要伸出去的筷子，愕然地看飯田。
“很驚訝吧？”
我真的很驚訝，卻又強裝冷靜。
“也不是，哦……是這樣啊？”
“葉月響子是M電器高級幹部的女兒吧？中見那家夥好像是入贅的。”
“--果然是個聰明人。”
我的語氣中不自覺地帶著鄙夷的味道。為了掩飾自己起伏不定的心情，我把啤酒送到嘴邊。
“嫁給壹個知道自己‘過去’的男人，感覺不是很奇怪嗎？”
飯田突然這樣說，我差壹點被啤酒給嗆住了。
“妳說……什麽‘過去’嘛！”
飯田似乎洞悉了我的慌亂，尖銳地追問道：
“還裝蒜？二年級的時候妳不是跟葉月響子交往過嗎？”
“啊……”
飯田尖銳的質問讓我差點跌倒在地。
“妳似乎刻意要隱瞞，可是系裏每個人都知道。大家都好恨，私底下還議論紛紛，為什麽是芹澤？”
飯田的話勾起了我壹段苦澀的回憶。
那是十九歲那年春天的事。在打工場所認識的葉月小姐要求跟我約會。她很有女人味，而且又是個懂得打扮的美人。我知道她是眾人追求的目標，卻不知道她到底看上我這種無趣的男人哪壹點。可是有這麽可愛的女孩子主動邀約，我當然很高興。
我們約了幾次會，可是經過壹個月左右，她以“我不知道芹澤到底在想什麽”為由甩了我。當時我可是誠心誠意地跟她交往的，因此受到相當大的打擊。美人的難伺候叫人恨得牙癢癢的，可是像我這樣的男人能跟那種美女約會就已經讓我心滿意足了……於是我流著眼淚放棄了。
“哪有……我們沒有交往啦！”
我簡單地加以否認了。
“到現在還要隱瞞嗎？”
飯田戳著我問道。
“--我是說真的嘛！”
我不悅地低下頭去。飯田用“過去”這種說法實在太低級了，事實上，我跟葉月小姐連親吻都還沒有就被甩了。這哪算什麽交往？而現在還被人家拿出來揶揄！
心中的失戀記憶在心頭微微蠢動著。早見和葉月小姐是俊男美女的組合，應該很相稱，他們壹定可以手牽著手***度美好的人生。
飯田發現我心情跌到谷底，趕忙改變話題。
“啊，過去的事情就算了。倒是妳現在怎麽樣？”
我壹聽，身體出於反射地抖了壹下。
“現……現在……？”
“芹澤壹向就比較喜歡年長的女性吧？由女人主動好像比較適合妳。沒有跟學校的迷人資深女老師交往嗎？”
我的腦海裏浮現女醫生冰山小姐的身影。她是壹個令人目眩的美女，在她的主動下明明已經進展到某個階段了……
“抱歉，這是我的。”
突然出現的加藤將半裸的我扛在肩上，帶到校長室去了。壹想起在校長室發生的事情就叫我悔恨得涕淚漣漣。在男校裏竟然有老師被學生強暴的，這還有天理嗎？
“很遺憾，我們學校沒有女老師。”
我強忍往在心頭洶湧的悲哀情緒回答道。
“哦，山裏面的男校沒有女人嗎……？那太悲慘了。”
飯田的同情讓我心痛。
“那算什麽悲慘？沒有女人也就罷了，而且……”
每個晚上還要被身材魁梧的男學生淩辱！我差壹點脫口叫了出來。如果在異性戀的飯田面前說出這種事，只怕我們的友情將會出現裂痕。
“啊？還有什麽可怕的事嗎？”
飯田天真地問道。
“沒、沒什麽……”
我把視線移開。
“倒是飯田妳呢？”
為了避免飯田繼續追問下去，我把話題轉回他身上。結果飯田壹臉得意相。
“嘿嘿嘿！我在公司的研修會上認識了壹個在A短在念書的女孩子，好可愛，要不要看她的相片？”
情況急轉直下，聊到飯田自己的問題，他便顯得興致勃勃，根本不理會滿臉愕然的我，從上衣的胸前口袋裏拿出皮夾，把裏面的相片遞到我面前來。
“哦？誰呀……”
我若無其事地接過來壹看頓時瞪大了眼睛。果真是壹個可愛的女孩子。頭發長長的，膚色白皙，圓圓的眼睛配上小小的嘴唇。長得好像不久前出道的清純派偶像明星。
“這……真是妳的女朋友？”
我明知失禮，仍忍不往要問。
“唉，大家的反應都壹樣，可是，她確確實實就是我的女朋友！”
飯田得意洋洋，看樣子他已經深陷其中了。
“太……太好了。”
我把相片還給飯田，同時感覺到自己的臉部不斷地抽搐。好羨慕哦！我也好想交個可愛的女孩子，幸福地過日子。就算不是美女，只要是個溫柔率直的女孩子就可以了。我的要求並不多，然而為什麽我得在山中的男校裏被加藤當“抱枕”呢？
真是不公平！如果真有神明，為什麽只有我落得如此下場？
我擡起眼睛環視著店內。剛剛進來時沒什麽人，現在卻已經座無虛席。女人和男人之間的輕聲細語不斷地在孤獨的我的四周回響。對已經習慣男人色彩的我而言，這種場景實在太迷人了，讓我有壹種暈眩的感覺。
“下次介紹給妳認識。”
飯田喜孜孜地說道。
我驚訝地看著他，這個幾個月不見的朋友臉上充滿了幸福的光彩。
我無意去嫉妒朋友的幸福，但是相較之下更讓我體會到自己的不幸和無用。
***
我們結了賬走出居酒屋。酒量不好的我喝了半杯啤酒就走得搖搖晃晃的了。飯田原本想再去喝壹攤，我告訴他末班的巴士就要開了。
“幹嘛？要回去啦？都好久沒見了，讓我們喝個通宵嘛！”
飯田不滿地說，可是看我現在這副狼狽樣，要不了多久壹定就爛醉如泥了。
“抱歉，我只是‘請假外出’，不趕回去不行……”
我勉強交代了緣由，飯田大吃壹驚。
“搞什麽？連老師也有門禁時間？這什麽學校啊！”
宿舍內有委員會掌理壹切，身為舍監的我在不在都無所謂，可是原則上，我是不能真的把工作都丟給委員會的。
“唉，這就是‘工作’。”
我懷著悲哀的心情跟飯田壹起走到車站前的巴士招呼站。
“妳這家夥，竟敢胡來！”
正當我們走近轉彎處時，突然聽到壹陣怒吼聲。我大吃壹驚停下腳步，走在我前面的飯田說道：
“有人在打架。”
我往前壹看，看到三個美式打扮的年輕男人，個個都壹臉殺氣，旁邊則是兩個頭發染成茶色的女孩子，都穿著迷妳裙和高跟鞋。雖然看起來有點不良少女的味道，不過腿倒是都挺漂亮的。
而跟這幾個混混對峙的是壹個高大的年輕男孩子。看到那個男孩子，我的脊背開始發涼。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但是在三對壹的情況下，他似乎毫無懼色，渾身散發出驚人的迫力，我知道他絕非等閑之輩。我遲遲無法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結實寬闊的肩膀、白色T恤底下露出來的健壯手臂、被牛仔褲包裹著的美好臀形和修長雙腿、踩得稀爛的高筒鞋跟。
難不成是加藤？
當加藤的影像和男人的背影重疊在壹起的那壹瞬間，我嚇了壹跳，可是隨即壹想，那小子現在應該在天王寺才對。
我心想，壹定只是相似而已，便把視線移開。這時，我看到站在離那些瘋狂的男人們不遠處的高橋。他穿著休閑襯衫和短褲，但是背上的黑色背包卻很眼熟。
是真的！
背對著我的男孩子攏著頭發，把臉往側面壹撇。叨著煙的端整側臉，是那個看過壹次就鐵定忘不了的，像野生動物般精悍的美男子。
“加藤！”
我驚訝過度，不由得輕輕叫了壹聲。加藤似乎沒有聽見，但是高橋卻好像發現了什麽似地往我們這邊看過來。認出是我之後，高橋高興地笑了。
“芹澤老師！”
高橋精神弈弈地跑過來，飯田壹臉驚訝地問我：
“妳的學生？”
我不知道該肯定還是否定，只好低下頭。
“真是奇遇，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見您！”
跑到我們面前來的高橋喘著氣說。
“啊，這位是芹澤教師的朋友嗎？您好，我是芹澤教師的學生，高中部壹年E班的高橋正直。”
高橋壹廂情願地自我介紹，非常地鄭重其事。
“妳、妳好……我是飯田。”
高橋世故成熟的態度讓身為大人的飯田大感詫異。
飯田戳戳我的側腹，企圖掩飾自己的失態，遂找話說 ：
“餵，這學生真是不簡單啊！不愧是好學校。……搞不好比老師還行呢！”
前半段我可以接受，可是後半段的話就太傷人了。我確實是糗事百出的菜鳥老師，可是怎麽能說“比老師還行”呢？
我覺得這個玩笑太過份了，可是又無法反駁。
“妳們在這裏……”
話還沒說完，壹陣激烈的謾罵聲突然聲起。
“天王寺的少爺有什麽了不起！趁還沒吃到虧之前趕快夾著尾巴逃回山上去吧！”
三個人當中似乎對自己最有信心的高大男子（但還是比加藤知矮），企圖抓住加藤的胸口。
“妳說什麽？這可是妳主動找碴的！”
男人雖然兇狠，加藤卻面無懼色，他仍然帶著吊兒郎當的表情看著對方。壹看就知道這幾個家夥不是加藤的對手。可是加藤再怎麽強都不應該跟這幾個人動手。
“餵！加藤，住手！”
我對著加藤怒吼。加藤慢慢地回過頭來。
“咦？小芹？妳怎麽會在這裏？”
加藤抖著煙灰說道。他總是這樣，即使身處危難也看不出正要打架的樣子，簡直冷靜得駭人。
“不要在這裏打架！”
加藤對我的勸阻嗤之以鼻。
“哼！壹個大男人，有人找碴就不能退縮……妳先退下！”
加藤低吼著，然後丟掉手中的煙。
“啊，加藤少爺，我來撿。”
高橋快速跑過去，將掉在地面上的煙蒂放進攜帶用的煙灰缸裏。
“高、高橋……”
高橋那像獵犬般的行為讓我感到驚訝，他卻笑著對我說：
“煙蒂不能隨地亂丟，我們必須遵守公***道德。”
“妳怎麽不直接對加藤說？”
我表示了我的意見。與其跟在加藤屁股後面撿煙蒂，不如先叫他不要亂丟煙蒂。
“沒關系，我撿起來就可以了。”
高橋笑著說，好像對這件事沒有任何疑問壹樣。
“妳……”
我真是拿他沒轍了。很想告訴他，問題不在這裏，但是此時加藤的拳頭正揍上壹個欺過來的瘦男子臉上，緊接著又是壹個有點胖的男人沖向加藤。
“加藤，不要打了！”
我企圖阻止他，卻被高橋抓住手臂，動都動不了。
“不行！加藤少爺不是要您‘退下’嗎？”
小橋的個子明明比我小，力量卻大得驚人。
“您不用替加藤少爺擔心。”
高橋倒是挺悠哉的，他相信加藤的實力。
“這……這裏可不是學校啊！”
我的意思並不是說在校內就可以打架，只是在校外跟外校的學生（如果那幾個美式打扮的人還是高中生的話）打架是絕對不行的。
“那些女孩子主動找加藤少爺搭訕，結果那幾個人就過來找碴了。先挑釁的是對方，加藤少爺並沒有先動手。就算打成壹團，加藤少爺也算了正當防衛。壹來是三對壹，再來也有人證。”
“人證？”
“嗯，我以及那邊的女孩子，還有芹澤老師。”
“餵，我只不過是剛巧路過……！”
我提出反駁，高橋笑了。
“這些小事又是何必斤斤計較呢？”
高橋故意扭曲我的意思。我知道為了加藤，他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可是竟然把不相幹的我也牽扯進去？不愧是加藤的老弟，在強迫人這方面足可與加藤媲美了。
……現在不是驚嘆這些事的時候，打鬥已經開始了。加藤面無表情，壹動也不動。他打算以靜制動。先露出破綻者勢必要輸，可是那個被加藤的氣勢壓制的微胖男子並不認輸，緊咬住牙關逼了上來。
“……來呀！”
加藤擡起下巴催促，男人便迅速欺了上來。
加藤斜眼看了攻上來的男人壹眼，倏地閃過，然後在失去重心的男人臉上賞了壹記右直拳。加藤出拳看似不重，可是男人的身體瞬間卻浮在半空中，然後滾倒在地上。接著加藤又補上壹腳，這壹腳可不是鬧著玩的。
男人縮著身體，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勝負已經分曉，感覺上好像是實力懸殊的壹場戰鬥。
“……妳這家夥！”
剛剛被加藤揍了壹拳的瘦子爬起來又攻了上來，眼神兇狠無比。
“真帶種啊！”
加藤笑著說。大概是很久沒打架了，讓他覺得手底發癢吧？他到天王寺來之前，打架壹定如同三餐便飯。可是，加藤再怎麽強壯，萬壹棋逢對手，真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少胡說八道！”
男人握緊拳頭攻過來.加藤壹把抓住男人的右肩,在他耳邊說道:
“餵,老哥,右邊露出破綻了.”
說著右 拳就往男人的心窩打進去.
“……唔……唔!”
男人彎下身體,危危顫顫地倒了下去，大概是被打到要害而昏過去了。當男人不支倒地時,不知何時聚集過來的觀眾們都發出感嘆聲。
好歷害……！
我在心中自言自語著。加藤是野生的肉食猛,有在毫無壓力的環境下睡眠充足的身體、三倍於常人的食量所獲得的體力、以及近乎天才般的直覺,壹般人很難敵得過他的.
我終於了解高橋在壹旁好整以暇的理由了。
對加藤而言,這種鬥歐簡直是小兒科,就像獅子逗弄小獵物壹樣。不管是三個人或四個人壹起上,雙方的態勢簡直就像獅子和狗的對比。
“餵!”
加藤狠狠的瞪著剩下的那個男人.他是三人當中打扮最炫的壹個,感覺上像是暴發戶家誤入歧途的少爺。
“如果妳當場跪地求饒我可以放妳壹馬。”
加藤用威嚇的聲音說道。男人不停地往後退，他已經無路可退。這家夥大概是這壹帶小有名氣的不良少年吧？如果他被天王寺的少爺打倒，最後甚至跪地求饒的話，只怕以後就沒臉再混下去。他知道自己會輸，可是又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落跑。男人的自尊不允許他不戰而逃。
“怎麽樣？嗯？”
加藤大吼。他明明已經料理了兩個男人，卻絲毫沒有疲態。
“可惡！竟敢小看我！”
男人虛張聲勢，身體卻微微地顫抖著。從剛剛的過招就已經證實加藤絕非泛泛之輩了。
“不說話誰懂妳的意思？小子，妳到底帶不帶種啊？”
加藤挑釁的言詞觸怒了男人。
“妳說什麽！”
加藤最懂得激怒人家了。他可以壹眼看穿對方的要害和弱點，發動巧妙的攻擊。這種作法和肉食野獸壓制住獵物，壹口咬上要害是壹樣的。
“不要硬撐場面！”
加藤挑著已經了泄壹半氣的男人，他露出得意的笑容，好驕傲的表情。閃過男人攻擊的那壹瞬間，加藤端整的臉上掠過壹絲奇異的色彩，美得讓在壹旁觀看的我也不禁汗毛直豎。那不是殺氣，而是對悲哀男人的壹種同情。
這是我第壹次看到加藤這樣的表情。這明明是場不良少年的鬥毆，可是加藤的攻勢卻顯得那麽美、那麽優雅。
加藤的右拳抵上男人的下巴，腳底下壹抽，頓時就將男人踢飛出去。男人就像大垃圾壹樣被丟到馬路上。
“……啐！光長壹張嘴巴，還以為可以陪我好好玩玩的。”
加藤不屑地說道。
整個過程不過幾分鐘，在壹旁觀戰的我手心冒汗，微微地顫抖。
這根本不是打架，力量太懸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