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吳蔚《韓熙載夜宴》
如果說把偵探小說寫好不容易,那麽把偵探小說安排在歷史背景下,就需要更大的勇氣。《韓熙載夜宴》就是壹部把故事背景設定在南唐亡國前的推理小說。它從那幅大家都聽說過的名畫《韓熙載夜宴圖》出發,圍繞名臣韓熙載家中的夜宴,發展出錯綜復雜的壹系列案件。難能可貴的是,在主人公張士師及其父親、父親好友等壹幹人破案的過程中,作者展開了壹幅南唐末年從宮闈深處到市井巷口的全方位畫卷,將那個人心惶惶又醉生夢死的年代描摹的精妙生動。
最討人厭的偵探小說,是那種讓很多人無緣無故去死,最後給出壹個讓人哭笑不得的理由的原因的偵探小說。最討人厭的歷史小說(或曰「戲說」),則是那種每說壹段事,作者便要妄下壹段驚人之語,「制造懸念」的歷史小說。吳蔚的這本書全然沒有這兩種病,娓娓道來,又意境全出,絲毫沒有壹些小說「搶著妳的衣領」要妳去看某個情節的感覺。同時,對人物外貌和衣著的描寫毫不泛濫,比市面流行許多小說要收斂許多。記得壹位作家曾說過,根本不需要描寫人物的衣著,因為只需要妳描寫對話、環境、情節,讀者的大腦會自動把人物的形象補齊。我則認為對有特別意義的衣著、外貌的描寫有其必要,大段敘述這些,或者每個人物出場都要說壹下他穿什麽、長什麽樣,則讓人厭煩。
偏愛這本書的另壹重要原因,還是故事設定在我居住的城市南京。熟悉的地名、典故讓我在閱讀中能有更多的代入,快感陣陣。比如作者講人物從聚寶山(案發地)到城裏的來回幾次奔波,金陵城的地圖就在我腦中展開,人物也仿佛變成了小點,在我腦中的地圖上移動。以前只覺得,讀過關於壹個地方的書,再去這個地方,會有許多"deja vu",這次卻啟發我,熟悉了壹個地方再讀關於此地的書,方更能身臨其境。想來,多去壹些地方走走看看,多去熟悉壹些城市的地形,就算為了以後讀書讀到這個地方能回憶起自己的所見所感,也是好的。
本書敘述案件的進展時,歷史的大背景(北宋虎視眈眈,南唐壹晌偷歡)躍然紙上,這已是不易,再能刻畫出幾個栩栩如生的人物,真有《夜宴圖》寫生之功。仗義執言的典獄張士師、沈著冷靜的張父張泌、不好說話的仵作楊大敞、智慧靈動的煉師耿先生、高深莫測的府尹陳繼善以及沈郁風流的韓熙載、美麗賢惠又綿裏藏針的秦蒻蘭,個個呼之欲出。壹本書能大世界與小人物兼顧並不容易,《韓熙載夜宴》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