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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文苑經典美文2009年10月刊中的壹篇文章 《花非花》麥子寫的

是這個嗎

花非花

作為壹朵花,它的使命大抵是以其美艷娛人眼目,以其清芬醒人。於是被人欣賞,被人饋贈,贏得贊譽與喜悅。也有命運乖戾的,讓人摘下後把玩壹下即棄之,或者只是寂寞地開……它們的意義,或在於被摘時摘花人的心情,或在於被饋贈時,贈花人與被贈者的是否投契,或者在它盛開與雕謝時,是在壹個什麽人的眼裏,引起怎樣的嘆息。

始於花,而終於花,作為花本身來說,這些花的生命是短暫而且純粹的。

有些花則是不壹樣的,它們的命途壹波三折,演繹成壹種是花又非花的美麗。和那些花在壹起,我知道了生命的另壹種形式。

棉 花

十月的天空有著透明的蔚藍,太陽明晃晃的,銀針壹般射下來,棉花正靜靜地仰起臉,將那光與熱壹點點地吸到自己的骨髓裏,然後在今後的生涯裏壹點點地釋放出來。

我站在棉花地裏,身前身後無邊的森林般的棉花樹上,開滿了白色的花朵。柔軟的,潔白的,蓬松的,與我捉迷藏。

我喜歡“棉”這個字,帶著草本的芳香與柔軟,又是樸素而溫婉的。它的後面,是溫暖、包容,像母親的胸懷。

壹朵棉花,是壹種果,也是壹種因。

在它之前,是農人的耕耘、點種、間苗、修枝打葉、施肥、灑藥,然後開出黃的白的紅的花兒來,結出小小的桃。最後,有壹天,當枝葉獻出壹切營養而變黃變黑時,棉花們吸取了足夠的陽光與泥土的滋潤,吐出壹腔的錦繡來,潔白的,在陽光下有著銀子的光澤。

在它之後,是被從堅硬的棉桃中剝出來,晾曬,然後軋成雲片般的皮棉,再搟成棉條,在紡車嗡嗡的旋轉與紡織女雙手的高揚低俯之間,悠出壹條細細長長的棉線,長得像無盡的歲月,像母親的血脈,然後再染上五彩的顏色,然後在倒在不同的紡錠上。(我喜歡這個倒字,它讓這些棉線具有了水壹樣的質地。)最後在梭子的穿插與經緯的交替中,織出不同的花布來,再被做成床單、被面、女兒的嫁妝、壹家人的四季衣裳。

在我童年的雙眸裏,沒有比這些更能吸引我的了。我看著姑姑、母親、奶奶她們的身影在紡車上忙碌,這讓我懂得,棉花是與女人們最親近的壹種植物。

只是,在工業化生產巨大的吞吐量面前,這種手工的紡紗織布成了壹項正在漸漸失傳的技藝,那最後壹個紡錘,不知遺落在了陳年老宅的某壹個角落時,滿是灰塵,終將被不識它的真面目的後人遺棄。

行走在都市五彩繽紛的女人中間,我的目光掠過她們身上那些細致而鮮艷的衣裳,我的心裏卻在回想,那壹段老去的時光裏每壹朵棉花的形象。

那些生生不息的花朵,仍然寂廖地開在鄉間。

黃花菜

以花入食似乎是壹件高雅的事,而黃花菜又名金針花,簡直就有富貴之譽了。

而它確實是極有營養的,為了保證它的營養,必須是在那些花們含苞待放的時刻摘下,此時,正當正午,八月的陽光似乎是帶著重量,壓迫著妳的每壹個毛孔與汗腺,壓迫得妳只想快快地將手頭的事情做完,然後到田間地頭的樹蔭下好好地喘壹口氣。

並不是每壹個采花的人都如陶然公那般有著詩意與浪漫的。

最關鍵的是,此時,妳手下那些待摘的花兒,那些黃金的簪兒壹般的花兒正在它們的豆寇年華,來不及盛放便被摘下,讓妳不由得為它惋惜。

但是,誰讓它註定了是壹種要被做成菜的花呢?在這之後,迎接它的還有水煮汽蒸,簡單粗糙壹點的,就用硫磺熏,不過那樣做出來的菜雖然色澤很好,但味道不佳,可見凡事都得細致對待。在這酷刑之下,它們便萎縮了,在香消玉隕之後,又被放在烈日下曝曬。幾番折騰之下,它們已面目全非,幹癟就如壹根稻草或者是壹根細細的枯枝,絕對沒有人會想到它曾經是壹種花,盛開時宛如百合般美艷嬌嬈。

只是,來不及。

所以,我常常以壹種憐惜的心情想:如果我不摘下這些花,讓它們在黃昏時分按它們本來的樣子怒放,那將是多麽美妙的情景。

但這不過是想想而已。我是壹個農人,我也有我的本份。我在以我自己的邏輯想:也許就在我摘下它的時候,我正是在成全它的命運。

究竟怎樣才是它的命運呢?是作為壹朵花盡情地開放,還是作為壹盤菜快人口腹,給人營養?

也許,只能這樣,讓它在不能做花的遺憾裏做壹道菜吧,那遺憾也是壹種調味品。

至於那怒放的花的形象,讓我在不做農人做詩人的時候懷想。

菊 花

僅僅喝過壹杯菊花茶是不夠的,我想知道這杯茶的前世今生。

我有幸參與了這個過程——在家鄉的小河過,無邊的菊花開得汪洋恣肆,每壹根枝條都綴滿了密密匝匝的花朵,我坐在它們的中間。

第壹步,我要摘下它們,在它開得極美極艷的時候。采花是辛苦的,但經過了記憶的過濾,現在我所想到的是全是那些花的美與芬芳。何況有比我們更辛苦的呢。那些小蜜蜂,它們飛來飛去,在花蕊裏深深地鉆進去,我們看不見呀,壹不小心就將它隨著花壹起捋在了手裏。有兇猛的就用它尾上的毒刺蜇我的手,我便去找正在哺乳期的大媽大嫂,她們壹邊安慰我,壹邊將自己潔白的乳汁擠出塗在我的傷口上,以它的清涼化解毒刺的瘙癢與疼痛。因為這個記憶,每飲菊花茶,總覺得在它的清香之外還有壹絲乳汁的甜潤。

我喜歡找那種重瓣的菊花,因為它們稀罕而且美麗,我可以將它紮在辮梢,也可以紮壹大束,放在自己家的花瓶裏。現在的菊花茶多是這種重瓣菊,不過當年我家鄉所種的多是那種單瓣的菊花,據說它是藥菊,比重瓣菊更好。

成筐成筐的菊花被這樣采摘回來,它們被放在蒸籠裏蒸,發出壹種撲鼻的香味來,稍帶藥味,沁人肺腑,讓人清醒。

然後這些花像黃花菜那樣被曬幹、收藏。這就成了菊花茶。

用壹註滾燙的開水沖下,那些看似枯澀、扭曲、支離破碎的花們,竟如還魂壹般復歸它往日的樣子,壹朵朵那麽的飽滿,那麽鮮潤,在微黃而又透明的水中漾著,像記憶在它自己的氛圍裏——憂傷總是比喜悅更持久而芬芳。

其實,何必憂傷?

作為壹朵菊花,有比做壹朵茶菊更好的嗎?在適當的時候被摘下,歷煉之後,被收藏,被珍惜,在適當的時候,為適當的人重新吐露出壹次芬芳。

由眼睛到身體到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