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的好友嚴武真是“磨牙吮血、殺人如麻”的毒蛇猛獸嗎?
嚴武,字季鷹,唐朝名相嚴挺之之子,自幼豪氣過人,舉止少年老成。只是,他讀書不用心,從不深究書中道理,總是走馬觀花淺嘗輒止。所以,他行事不按常理出牌,八歲時便幹出壹件驚世駭俗的大事。
嚴武的生母裴氏因年老色衰,遭到嚴挺之嫌棄。嚴挺之獨寵姬妾英,裴氏黯然神傷,終日以淚洗面。嚴武感到奇怪,追問裴氏。裴氏流著淚告訴他緣故。嚴武大怒,決心為母親除去這個禍害,於是攜帶鋒利的鐵錐,趁姬妾英熟睡時殘忍地將她腦袋砸個稀巴爛。
左右目睹兇殺現場慘狀,無不被其心狠手辣程度震驚。左右為減輕嚴武的罪責,稟告其父嚴挺之:“少爺與英嬉戲,壹不留神誤殺了她!”嚴武卻理直氣壯大喊:“天下豈有厚愛姬妾而虐待妻子的大臣!兒子是有意殺死她,不是開玩笑!”嚴挺之毛骨悚然,對他另眼相看:“小子,有種!不愧是我嚴挺之的兒子!”
由於兇手年僅八歲,達不到唐律判刑標準,嚴武得以逃脫法律的制裁。
因出身官二代,嚴武憑借父親功勛,二十歲時順利踏上仕途。進入官場後,他依然任性胡為,我行我素,再次犯下殺人重罪。
《太平廣記》中有個“嚴武盜妾”的故事:嚴武在京城居住時,覬覦鄰居“容色艷絕”的美女,於是不惜重金買通美女的左右,將美女引誘到家中非法同居。月余後,他雇船攜美女企圖到淮河壹帶藏匿。美女的父親察覺後報官,嚴武被列為欽犯通緝。嚴武得知難逃羅網時,竟然用酒灌醉美女,夜裏趁其酒醉,解下琵琶弦將其勒殺,將屍體拋入水中。次日,嚴武被官府抓獲,卻因搜不出美女而不了了之。
因《太平廣記》並非史書,書中有很多神怪故事,故不足為信。尤其是該故事後文是:被勒死的冤魂女鬼他人現身,通過神通廣大的道士向他索命、嚴武當晚斃命。這樣充滿迷信色彩的結局,無非是宣揚因果報應而已,更令人難以置信。不過,“嚴武盜妾”的情節,倒是非常符合其性格邏輯。
安史之亂爆發後,奉命留守北方平定安史之亂的太子李亨迅速變身唐肅宗,遙尊唐玄宗為太上皇。嚴武審時度勢,投奔朝廷。 宰相房琯贊賞他極富才能謀略,極力推薦其為官。嚴武由此步步高升,最後被任命為京兆少尹兼禦史中丞。
年僅32歲的嚴武得以位居高位,終日無所事事在京師混日子,難免誌得意滿自高自大,幹出些與身份極不相符的事情。朝廷為磨煉其心性,將其外放擔任綿州刺史,繼而升任劍南東川節度使。不久,嚴武又被調回京師,擔任太子賓客兼禦史中丞。
36歲時,嚴武第二次入川,任成都府尹兼禦史大夫、充劍南節度使,成為壹方大員。次年,因唐玄宗與唐德宗相繼駕崩,嚴武被再次征召入京,監修唐德宗父子陵墓,因盡心盡力被“封鄭國公,遷黃門侍郎。”
嚴武在京城監工期間,蜀中大亂,劍南兵馬使徐知道占據西川,扼守劍閣,切斷巴蜀通往長安的通道。吐蕃趁機內犯,相繼攻陷蜀地松、維、保三州。嚴武的繼任者高適回天無力,徒呼奈何。嚴武臨危受命,第三次以成都尹和劍南節度使身份入蜀平亂。
嚴武不負重托,於764年7月率部西征,兩月後,他率兵西征。九月便在當狗城(今四川理縣西南)消滅七萬吐蕃軍隊,繼而收復鹽川城(今甘肅漳縣西北),並拓地數百裏,粉碎了吐蕃的大舉入侵,使四川附近的少數民族“不敢犯境。”
嚴武的父親嚴挺之與杜甫的祖父杜審言是意氣相投的故交,因此,嚴武雖然比杜甫小14歲,依然視杜甫為發小。他第三次入蜀後,得知杜甫流落成都,便誠邀杜甫出山擔任幕僚,並表薦杜甫擔任節度參謀和檢校尚書工部員外郎(此即“杜工部”來由) ,對他極為恭敬且“待遇甚隆”。杜甫對此深表感謝,先後為嚴武創作過二十余首詩歌。嚴武也由此成為杜甫除李白和高適外的第三個知音。
但是,大權在握、暴戾恣睢的嚴武,並未對杜甫投桃報李,而是居高臨下以近乎施舍的態度與杜甫交往。他僅有壹次尊稱其“杜拾遺(杜甫曾任左拾遺)”,平時人前人後直接喊他“杜二(杜甫行二,故稱)”
而據新舊唐書記載,杜甫因性格偏執浮躁,缺乏氣度,倚仗嚴武的恩寵肆無忌憚,故常得罪並激怒嚴武。有時遇到嚴武登門拜訪,杜甫大大咧咧不戴冠帽就出迎,被嚴武手下視為“傲誕(狂傲放誕)”到不可理喻之人。嚴武逐漸對杜甫失去敬重,兩人終於因為壹件小事反目成仇。
那天,杜甫在嚴武私宅喝得醉醺醺之後,竟放肆地闖入嚴武內室,躺在嚴武床上,瞪著血紅的眼珠子怒叱嚴武:“嚴挺之怎麽會有妳這麽個兒子!”當面直呼對方父親名諱,是對對方的莫大羞辱。嚴武礙於情面,表面若無其事,心底卻怒火中燒,對杜甫多次起了殺心。
正巧,曾經擔任過嚴武助手的梓州刺史章彜,因為壹件小事得罪了嚴武,嚴武便披掛整齊,想把杜甫和章彜壹起處死,於是,出現了文章開始那壹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