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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雜篇·盜跖第二十九》
原文:
孔子與柳下季為友,柳下季之弟名曰盜跖。盜跖從卒九千人,橫行天下,侵暴諸侯。穴室樞戶,驅人牛馬,取人婦女。貪得忘親,不顧父母兄弟,不祭先祖。所過之邑,大國守城,小國入保,萬民苦之。孔子謂柳下季曰:“夫為人父者,必能詔其子;為人兄者,必能教弟。若父不能詔其子,兄不能教其弟,則無貴父子兄弟之親矣。今先生,世之才士也,弟為盜跖,為天下害,而弗能教也,丘竊為先生羞之。丘請為先生往說之。”柳下季曰:“先生言為人父者必能詔其子,為人兄者必能教其弟,若子不聽父之詔,弟不受兄之教,雖今先生之辯,將奈之何哉?且跖之為人也,心如湧泉,意如飄風,強足以距敵,辯足以飾非。順其心則喜,逆其心則怒,易辱人以言。先生必無
往。”孔子不聽,顏回為馭,子貢為右,往見盜跖。
盜跖乃方休卒徒大山之陽,膾人肝而囗(左“饣”右“甫”音bu3)之。孔子下車而前,見謁者曰:“魯人孔丘,聞將軍高義,敬再
拜謁者。”謁者入通。盜跖聞之大怒,目如明星,發上指冠,曰:“此夫魯國之巧偽人孔丘非邪?為我告之:爾作言造語,妄稱文、武,冠枝木之冠,帶死牛之脅,多辭繆說,不耕而食,不織而衣,搖唇鼓舌,擅生是非,以迷天下之主,使天下學士不反其本,妄作孝弟,而僥幸於封侯富貴者也。子之罪大極重,疾走歸!不然,我將以子肝益晝囗(左“饣”右“甫”)之膳。”孔子復通曰:“丘得幸於季,願望履幕下。”謁者復通。盜跖曰:使來前!”孔子趨而進,避席反走,再拜盜跖。盜跖大怒,兩展其足,案劍囗(左“目”右“真”)目,聲如乳虎,曰:“丘來前!若所言順吾意則生,逆吾心則死。”
孔子曰:“丘聞之,凡天下有三德:生而長大,美好無雙,少長貴賤見而皆說之,此上德也;知維天地,能辯諸物,此中德也;勇悍果
敢,聚眾率兵,此下德也。凡人有此壹德者,足以南面稱孤矣。今將
軍兼此三者,身長八尺二寸,面目有光,唇如激丹,齒如齊貝,音中
黃鐘,而名曰盜跖,丘竊為將軍恥不取焉。將軍有意聽臣,臣請南使
吳越,北使齊魯,東使宋衛,西使晉楚,使為將軍造大城數百裏,立
數十萬戶之邑,尊將軍為諸侯,與天下更始,罷兵休卒,收養昆弟,
***祭先祖。此聖人才士之行,而天下之願也。”
盜跖大怒曰:“丘來前!夫可規以利而可諫以言者,皆愚陋恒民之
謂耳。今長大美好,人見而悅之者,此吾父母之遺德也,丘雖不吾譽
,吾獨不自知邪?且吾聞之,好面譽人者,亦好背而毀之。今丘告我
以大城眾民,是欲規我以利而恒民畜我也,安可久長也!城之大者,莫大乎天下矣。堯、舜有天下,子孫無置錐之地;湯、武立為天子,
而後世絕滅。非以其利大故邪?且吾聞之,古者禽獸多而人少,於是
民皆巢居以避之。晝拾橡栗,暮棲木上,故命之曰‘有巢氏之民’。古者民不知衣服,夏多積薪,冬則煬之,故命之曰‘知生之民’。神
農之世,臥則居居,起則於於。民知其母,不知其父,與麋鹿***處,耕而食,織而衣,無有相害之心。此至德之隆也。然而黃帝不能致德,與蚩由戰於涿鹿之野,流血百裏。堯、舜作,立群臣,湯放其主,武王殺紂。自是之後,以強陵弱,以眾暴寡。湯、武以來,皆亂人之徒也。今子修文、武之道,掌天下之辯,以教後世。縫衣淺帶,矯言偽行,以迷惑天下之主,而欲求富貴焉。盜莫大於子,天下何故不謂子為盜丘,而乃謂我為盜跖?子以甘辭說子路而使從之。使子路去其危冠,解其長劍,而受教於子。天下皆曰∶‘孔丘能止暴禁非。’,
其卒之也,子路欲殺衛君而事不成,身菹於衛東門之上,是子教之不
至也。子自謂才士聖人邪,則再逐於魯,削跡於衛,窮於齊,圍於陳
蔡,不容身於天下。子教子路菹。此患,上無以為身,下無以為人。
子之道豈足貴邪?世之所高,莫若黃帝。黃帝尚不能全德,而戰於涿
鹿之野,流血百裏。堯不慈,舜不孝,禹偏枯,湯放其主,武王伐紂
,文王拘囗(“美”字以“久”代“大”音you3)裏。此六子者
,世之所高也。孰論之,皆以利惑其真而強反其情性,其行乃甚可羞
也。世之所謂賢士:伯夷、叔齊。伯夷、叔齊辭孤竹之君,而餓死於
首陽之山,骨肉不葬。鮑焦飾行非世,抱木而死。申徒狄諫而不聽,
負石自投於河,為魚鱉所食。介子推至忠也,自割其股以食文公。文
公後背之,子推怒而去,抱木而燔死。尾生與女子期於梁下,女子不
來,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此六子者,無異於磔犬流豕、操瓢而乞
者,皆離名輕死,不念本養壽命者也。世之所謂忠臣者,莫若王子比
幹、伍子胥。子胥沈江,比幹剖心。此二子者,世謂忠臣也,然卒為
天下笑。自上觀之,至於子胥、比幹,皆不足貴也。丘之所以說我者
,若告我以鬼事,則我不能知也;若告我以人事者,不過此矣,皆吾
所聞知也。今吾告子以人之情:目欲視色,耳欲聽聲,口欲察味,誌
氣欲盈。人上壽百歲,中壽八十,下壽六十,除病瘦死喪憂患,其中
開口而笑者,壹月之中不過四五日而已矣。天與地無窮,人死者有時
。操有時之具,而托於無窮之間,忽然無異騏驥之馳過隙也。不能說
其誌意、養其壽命者,皆非通道者也。丘之所言,皆吾之所棄也。亟
去走歸,無復言之!子之道狂狂汲汲,詐巧虛偽事也,非可以全真也
,奚足論哉!”
孔子再拜趨走,出門上車,執轡三失,目芒然無見,色若死灰,據
軾低頭,不能出氣。
歸到魯東門外,適遇柳下季。柳下季曰:“今者闕然,數日不見,
車馬有行色,得微往見跖邪?”孔子仰天而嘆曰:“然!”柳下季曰
:“跖得無逆汝意若前乎?”孔子曰:“然。丘所謂無病而自灸也。
疾走料虎頭,編虎須,幾不免虎口哉!”
子張問於滿茍得曰:“盍不為行?無行則不信,不信則不任,不任
則不利。故觀之名,計之利,而義真是也。若棄名利,反之於心,則
夫士之為行,不可壹日不為乎!”滿茍得曰:“無恥者富,多信者顯
。夫名利之大者,幾在無恥而信。故觀之名,計之利,而信真是也。
若棄名利,反之於心,則夫士之為行,抱其天乎!”子張曰:“昔者
桀、紂貴為天子,富有天下。今謂臧聚曰:‘汝行如桀、紂。’則有
怍色,有不服之心者,小人所賤也。仲尼、墨翟,窮為匹夫,今謂宰
相曰‘子行如仲尼、墨翟。’則變容易色,稱不足者,士誠貴也。故
勢為天子,未必貴也;窮為匹夫,未必賤也。貴賤之分,在行之美惡
。”滿茍得曰:“小盜者拘,大盜者為諸侯。諸侯之門,義士存焉。
昔者桓公小白殺兄入嫂,而管仲為臣;田成子常殺君竊國,而孔子受
幣。論則賤之,行則下之,則是言行之情悖戰於胸中也,不亦拂乎!
故《書》曰:‘孰惡孰美,成者為首,不成者為尾。’”子張曰:“
子不為行,即將疏戚無倫,貴賤無義,長幼無序。五紀六位,將何以
為別乎?”滿茍得曰:“堯殺長子,舜流母弟,疏戚有倫乎?湯放桀
,武王殺紂,貴賤有義乎?王季為適,周公殺兄,長幼有序乎?儒者
偽辭,墨子兼愛,五紀六位,將有別乎?且子正為名,我正為利。名
利之實,不順於理,不監於道。吾日與子訟於無約,曰‘小人殉財,
君子殉名,其所以變其情、易其性則異矣;乃至於棄其所為而殉其所
不為則壹也。’故曰:無為小人,反殉而天;無為君子,從天之理。
若枉若直,相而天極。面觀四方,與時消息。若是若非,執而圓機。
獨成而意,與道徘徊。無轉而行,無成而義,將失而所為。無赴而富
,無殉而成,將棄而天。比幹剖心,子胥抉眼,忠之禍也;直躬證父
,尾生溺死,信之患也;鮑子立幹,申子不自理,廉之害也;孔子不
見母,匡子不見父,義之失也。此上世之所傳、下世之所語以為士者
,正其言,必其行,故服其殃、離其患也。”
無足問於知和曰:“人卒未有不興名就利者。彼富則人歸之,歸則
下之,下則貴之。夫見下貴者,所以長生安體樂意之道也。今子獨無
意焉,知不足邪?意知而力不能行邪?故推正不妄邪?”知和曰:“
今夫此人,以為與己同時而生,同鄉而處者,以為夫絕俗過世之士焉
,是專無主正,所以覽古今之時、是非之分也。與俗化世,去至重,
棄至尊,以為其所為也。此其所以論長生安體樂意之道,不亦遠乎!
慘怛之疾,恬愉之安,不監於體;怵惕之恐,欣欣之喜,不監於心。
知為為而不知所以為。是以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而不免於患也。”
無足曰:“夫富之於人,無所不利。窮美究勢,至人之所不得逮,賢
人之所不能及。俠人之勇力而以為威強,秉人之知謀以為明察,因人
之德以為賢良,非享國而嚴若君父。且夫聲色滋味權勢之於人,心不
待學而樂之,體不待象而安之。夫欲惡避就,固不待師,此人之性也
。天下雖非我,孰能辭之!”知和曰:“知者之為,故動以百姓,不
違其度,是以足而不爭,無以為故不求。不足故求之,爭四處而不自
以為貪;有余故辭之,棄天下而不自以為廉。廉貪之實,非以迫外也
,反監之度。勢為天子,而不以貴驕人;富有天下,而不以財戲人。
計其患,慮其反,以為害於性,故辭而不受也,非以要名譽也。堯、
舜為帝而雍,非仁天下也,不以美害生;善卷、許由得帝而不受,非
虛辭讓也,不以事害己。此皆就其利、辭其害,而天下稱賢焉,則可
以有之,彼非以興名譽也。”無足曰:“必持其名,苦體絕甘,約養
以持生,則亦久病長厄而不死者也。”知和曰:“平為福,有余為害
者,物莫不然,而財其甚者也。今富人,耳營鐘鼓管囗(上“竹”下
“龠”音yue4)之聲,口愜於芻豢醪醴之味,以感其意,遺忘其
業,可謂亂矣;囗(左“亻”右“亥”音gai1)溺於馮氣,若負
重行而上阪,可謂苦矣;貪財而取慰,貪權而取竭,靜居則溺,體澤
則馮,可謂疾矣;為欲富就利,故滿若堵耳而不知避,且馮而不舍,
可謂辱矣;財積而無用,服膺而不舍,滿心戚醮,求益而不止,可謂
憂矣;內則疑劫請之賊,外則畏寇盜之害,內周樓疏,外不敢獨行,
可謂畏矣。此六者,天下之至害也,皆遺忘而不知察。及其患至,求
盡性竭財單以反壹日之無故而不可得也。故觀之名則不見,求之利則
不得。繚意絕體而爭此,不亦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