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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腌菜炒臭肉,神壹樣的存在

這幾天胃口不好,奇怪的是,卻還總是想起兒時老媽給我們做過的壹道臭肉炒酸腌菜來。

那時的生活條件,新鮮的豬肉我們壹年到頭都是難得吃到幾回的。雖然每年臘月都會殺年豬,但就是那壹頭年豬,基本上都會被熏成臘肉掛在柴火竈門上方的屋梁上,更多的時候就像只是用來饞我們的道具。因為那真的是要用來吃壹整年的,是如雙搶時節等需要別人換工來幫忙時餐桌上的主菜,平時除了家裏有客人,或是節日生日什麽的,是難得割壹點下來給我們打打牙祭的。

那次,我也記不清老媽是從哪兒弄來的壹小塊新鮮豬肉,是塊五花肉,大概也就半斤左右吧,拽在她的手裏,特別誘人。可是老媽卻沒有即刻就做來給我們吃,而是告訴我們不用嘴饞,還得過個兩三天爺爺生日時再炒來吃。

那可是六月的天,而且那時候冰箱在城裏都還只是個新鮮玩意兒,鄉下甚至還都沒有聽說過。在常溫下別說放三天了,就是放個壹天,那也是會變臭壞掉的好吧?誰知老媽有的是辦法,也沒見她把豬肉清洗壹下,直接就抓了壹把鹽往上面抹,來來回回揉了好幾遍,接著就把它放進壹個裝著酸腌菜的泡菜壇子裏面去了。

記得那幾天我和我弟特別勤快,都爭先恐後的幫媽媽的泡菜壇子邊沿上加水,要知道,十幾二十個泡菜壇子,況且加水還是個細致活兒,不能少了露出壇蓋的邊兒,也不能太多漫了出來,那要放在平時可是個妳推我讓的活。

終於到爺爺生日那天,農歷六月二十八,老媽早早的就起床開始燒火做飯了。我們小時候和現在不壹樣,那時鄉下壹日三餐都是正餐,都是要炒菜吃飯的,不像現在早上包子饅頭稀飯面條什麽的種類繁多。壹則應該是習慣問題,再者也有可能是要吃飯才會感覺夠飽,才會有力氣田間地裏勞作吧。

我和我弟呢,也不再睡懶覺了,起床第壹件事就是跟老媽說,我們要去幫她拿肉。那興奮勁兒自是不可言表的,只是在我們小心翼翼的揭開那酸腌菜的壇子蓋兒的時候,我們的心就有些涼了,因為有壹股酸臭氣味撲面而來,我們想著肯定是那塊豬肉被放壞了,不能吃了。

我們蹲在壇子旁邊,都停了手,趕緊把老媽給叫了過來,老媽把手伸進壇子裏,拿出了那塊豬肉,還連帶的拿了兩把酸腌菜出來,然後對著那塊豬肉用鼻子猛吸了兩下,再用手指老練的在豬肉上按了按,然後對有著明顯失望情緒的我們說,“沒事兒,還沒壞,這樣的肉還更好吃呢!”

我們半信半疑的看著她把那塊豬肉認認真真的清洗了好幾遍,然後切成壹小片壹小片的裝在碗裏,這才放心的去刷牙洗臉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開飯的時候,那碗酸腌菜炒臭肉果真成了最香最吸引眼球的壹道菜,黑黑的酸腌菜與白而略帶紅亮的肉片交雜得分外漂亮,上面還撒了壹些綠綠的蔥花,哪裏還有壹絲壹毫的臭味啊,那香氣我們倒是恨不能全部把它們都吸進肚子裏去。而第壹個吃螃蟹的人總是勘稱大廚的老爸,只見他夾了壹筷子放進嘴裏後,故意皺著眉搖著頭說:“這什麽菜啊,這麽難吃?”當我們齊刷刷把目光放到他臉上時,他卻沒忍住笑了出來,邊說:“哈哈,我騙妳們的,色香味俱全,好吃著呢!”邊幫我和我弟壹人夾了壹大筷子。

那次餐桌上還有什麽別的菜,我是壹丁點兒都記不起來了,唯有那道酸腌菜炒臭肉是當時消滅得最快,現在想來還會流口水的,永遠也揮之不去了的幸福的存在。

只可惜那樣機緣巧合下的壹道美食,不管曾經怎樣的讓我欲罷不能,回味無窮,之後我卻是再也沒有吃到過了。老媽說那次是個意外,純屬無奈之舉,她再也不會那樣儲存肉類了,擔心真的壞掉浪費,而後來日子好些了以後,就更加不會有那樣的機緣巧合了。老媽壹直認為新鮮的是更為好吃,更為營養的,她理解不了我的那份執著。

生活中其實有更多的事,會讓妳忽略或是忘記許多曾經的執著,很多東西也會在時間的流逝中變輕變得甚至根本不值壹提。可是對於那碗酸腌菜炒臭肉,哪怕我吃過了再多再特別的美食,那也是壹份神壹樣的存在。

記得我結婚後懷寶寶的那壹年,有壹天又瘋狂的記起了那碗酸腌菜炒臭肉,那時是婆婆做飯,在我流著口水的回憶中,婆婆說,要不她也學樣弄壹次來給我吃?我壹想,是可以壹試哦,萬壹成了呢?

然後我們就如法炮制,買肉,揉鹽,放壇。只可惜,過了三天我們滿含期待的拿出來時,那塊我們心心念念的肉卻是真的壞掉了臭掉了,還壹粒老鼠屎搞壞了壹壇子的酸腌菜。婆婆自然是不敢再做來給我吃的了,哪怕我硬著頭皮說它和當初我媽拿出來時的味道與樣子差不多,她也還是看看我挺著的大肚子,毫不猶豫的就把它給扔垃圾桶裏了。

其實後來,我也偷偷的試過壹次,為了怕真的壞掉不能吃,我還縮短了時間,只放了壹天,可是信心百倍的做出來,卻是難以下咽的口感。

老媽看我這麽多年壹直念念不忘,也試著給我再做過壹次,卻是再也沒有了兒時的味道與感覺。

罷了,也許有些東西它原本就只能是存在於記憶裏吧,而且會越存越美好越難以還原,更是無法超越的。

每個人的記憶裏應該都會有幾樣無法忘卻的家常菜,而且是長大後再也沒有吃到過的那種味道吧,哪怕同樣的食材,哪怕還是出自同壹個人之手。要不,人們怎麽都說回憶總是最美好的呢。

就讓它們都儲藏在回憶裏吧,我們只需偶爾翻出來感受那份美好與難得就已是壹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