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夢回大清番外十四篇
自那壹事後,四哥,八哥,九哥……皇兄皇弟這般多,卻仿佛互相通過氣壹般,全然不去提她。好似從來不曾有過這個人。拼命十三為她瘋了壹陣,壹個多月後卻也漸漸冷了下來。每回去見他,習武,讀史,發呆,見著我們還能談笑,雖不能做到表面上毫無芥蒂,卻也能笑著揮灑自若。只是看人的眼神,帶著冷冷的光芒,身板似乎也日漸消瘦,臉上再沒有神采飛揚。那個昔日佳人相伴春風得意的十三爺,終究還是被扳倒了。
八哥驚詫十三的恢復之快,我卻心知肚明。聲聲叮囑,殷殷切切,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那壹沓信上,鼓勵關心,躍然紙上,看來仿佛恨不得把心掏出來擺在上面。我讀過,我懂。只是滿滿當當的幾十張裏,沒有壹個字是給我的。那天看到我,她做的第壹件事就是奪下她的信,仿佛厭惡我玷辱了他們之間的聯系,她對我說“妳走”。而那句“做了就不要後悔”,帶著些許詛咒的意味,卻也還有些自上而下的憐憫。那支玉桿兒狼毫,斷在手上,只是木木的疼,可她用背脊對著我,卻叫我撕心裂肺。千般話要說,都被擋在了嘴邊。罷,罷,罷,從此後,她便是化作鬼魂,也是恨我的吧。但終是在她心裏留下我的印記,終歸讓她見我不再是面具壹般的冷漠。只是,那便是最後壹面呵……
壹日路上,駕馬閑行,壹輛馬車擦肩而去,風掀動車簾兒,我卻見了她!側憑著車窗,雖只是壹個側面,我卻肯定無疑。當下呆在大街上,身上冷汗介介地流了下來。莫不是她?莫不是還活著?莫不是來尋我了?伸手到懷裏去掏那半支狼毫,掌心裏猙獰的傷疤和玉桿上早就風幹的紅混在壹處,怔怔看了半日,愈看眼前愈模糊,伸手在臉上擼了壹把,才發現自己淚流滿面。
是人是鬼,都要尋她出來!照說她已死過壹回,蒼天命數,人間道義,都不會讓她再回到十三那裏。只要四哥不知,她便定是我的!這次決不放手,哪怕她還恨我,哪怕她還怨我,都要將她留在身邊。有她,我就退出這皇家紛爭,有她,我就不再插手奪嫡之事。這麽多年來,和四哥十三哥***侍壹母,卻為他們所不待見;皇額娘明明答應了要把她許給我,卻在皇上面前忽然說已將她配給十三;八哥十哥,他們又信我幾分?堂堂皇子,千呵萬護,卻無壹個知心人。若她在身邊,莫問她能否真心待我,就是整日冷眼相對,也勝過身邊阿囈奉承,壹句真心話也無的孤家寡人。
決心已下,暗中查訪才半日,就發現原來是她的異母妹妹。我不信,夜訪了雅拉爾塔"英祿。誆得他小女兒出來壹見,才發現真真是壹盆冷水從頭澆下——容顏相貌大致無差,只是那身上氣質,卻是十萬八千裏之謬。特別是那雙眼睛。昔日那人,或嗔或笑,總有流光異彩在眼中,笑時不媚卻嬌柔,怒時不悍卻有情,看人若憐若惜,看景或喜或憂;眼前這人,規規矩矩的行禮,端端正正的立著,進得屋來不敢擡頭看我半眼,若有若無的瞟著我的周圍,眼裏都是些迷惑和茫然。昔日那人對我說的第壹句話便是“就是我!”,對她冷嘲熱諷,她便伶牙俐齒的反駁,從不讓我半分;眼前這人,決不可能象她那樣說出什麽驚世駭俗之語,試探著對她說了壹句玩笑話,便紅霞飛上雙頰,咬唇結舌,與家裏的福晉們無二樣。我心灰意冷,硬扯著壹張滿不在乎的臉,說了句“英祿大人家真會養女兒,個個如花似玉。”她卻猛地擡頭,飛快的看了我壹眼,便是那壹眼,我看到了她的影子。心裏突地跳了壹下。
回家後我大醉壹場。容貌相似又有何用?宮裏比她更美的姑娘多了去了,可是我就是要她。那個眼裏臉上寫滿倔強的可人兒,那個惹急了會張口咬人的傻丫頭,那個不分身份貴賤,耍得十哥團團轉的伶俐妮子。怨不得十三費盡心思要討她,怪不得四哥壹心壹意的惦記她,卻原來我們都沒見過這般真性情人物,或是這般人物,皇宮裏絕了這壹類吧。
想得恨起來了,擡手摜了剩下的半盞玉壺春。十三有什麽好?十三有什麽好?!迷得她死心塌地的跟了他!初見她時覺得這女子自是與宮中眾人不同,壹時貪心偷了香,看她擡眼時滿眼慌亂,誰知見到十三時她卻眼波壹閃,扯過袖子去擦臉!明顯是要扯清她是被迫的!遇到熊瞎子那次,她不管不顧的去救他,自己被嚇得連熊瞎子在身後都不知道!我壹時鬼迷心竅,問她若是我她是否還會去救,她擡眼看我“不會!”不會!我若是那時在十三那位置,她便就眼睜睜地看著我深陷困境也不會出手!便是我鮮血濺襟,身負重傷她也不會心動壹下!好狠心的人呵!那段回營的路,我走得格外艱難,卻希望永遠走不完……
四哥對她的心,她怎麽會不知道。只怕她對四哥,也不是無動於衷。只是這女子,認準了十三後便揮刀斬情絲,不牽掛不留戀,斬釘截鐵,不留後路。自從婚後,她對四哥從不越矩。我在旁冷眼看著,時時會想:我若是四哥,是願她如此呢?還是怨她如此呢?只可惜,我連四哥都不如,在她眼裏,我大概從不曾算得什麽。襄王有意,神女無情。她對我從來都是坦蕩蕩,沒有壹絲兒女情意,沒有壹次心動情悸,任我愁腸千轉,她都無動於衷。
心意已決,我要娶她!哪怕只有壹個空模樣,我也要她!早知道得不到她的心,便是她的壹副畫,壹尊像,我也要!日後朝夕相處,晨昏相對,看到她時便也是看到她,擁抱她時便也是擁抱她。她的七魂六魄,哪怕只有半分在這相似模樣的身子裏,我便滿足了。她,是她在這個世界存在過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