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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征路的小說為什麽好看?

用好看來評價壹個作家的作品,似乎不是文學批評的正宗“話語”。但是,倘使壹部小說、壹篇作品不好看,則很難說那會是壹個好作品。好看,就是要有趣有情趣,有意思有意味,就是要貼近群眾生活實際,有社會的、現實的內容,要讓普通讀者,咱們老百姓願意讀而且能讀得下去,讀得進去。

這,就不是壹件容易的事情。曹征路的小說,卻可以稱得上 “好看”。這是因為,首先,他選取的素材和題材紛繁復雜,既有寫大學校園教育題材的,如中篇小說《大學詩》《南方麻雀》,有寫國有企業改制職工下崗的《那兒》,寫農村農民負擔加重的《好官生涯》,也有反腐敗的《貪汙指南》,表現現代都市生活的《今夜流行疲憊美》《有個圈套叫成功》,反映社會問題的《請好人舉手》等。作家不斷拓展自己的視野,總是努力發現壹些最新鮮最迫近當下社會生活的話題、主題來做小說。

其次,曹征路有較強的把握時代特征和社會癥結的能力。作家自己說,他只是壹個“拙人”,只想充當時代的壹名記錄員,記錄下此時代不同人群的精神狀態,掙紮與痛苦,為將來的人們留下壹份此時代的真實化石,得以了解此時代的人們是怎麽過來的。因此,他從來就不是以時代的壹個袖手旁觀者、局外人的身份,而總是自覺擔當時代的觀察者、思考者,竭力置身並融入當下群眾的實際生活,與時代同行,與人民同行,感同身受這個轉型社會生活的種種,陣痛與狂喜,浮躁與執著,消沈與振奮,失敗與成功,始終以飽滿的悲憫“情同”百姓,與當下的人們同歌同哭,深入發掘社會、人生的主要癥候,並試圖以文學的獨特方式予以真實的記錄和表達。於是,我們看到,曹征路的每篇作品,都有壹個耐人尋味、意味深邃的題目。譬如,有評論家就指出,(《那兒》內涵深刻),“那兒”的問題就是“這兒”的問題,“他們”的問題就是“我們”的問題,只要我們這個社會有壹些人不幸福,不快樂,我們所有的人都不會幸福,不會快樂。再比如,《今夜流行疲憊美》《有個圈套叫成功》《陪妳玩到底》《貪汙指南》《請好人舉手》,這些小說單就標題就夠新穎引人,而作家著意提出的壹些概念、詞語,如“疲憊”“圈套”等,則凝結著對都市生活本質特征的準確概括,是作家獨特觀察與思考的結晶,因此具有哲理性的深刻,可堪細細玩味。

尤為難能可貴的是,曹征路始終將自己定位為此時代的清醒記錄者,因此他對社會問題、現實問題都有自己的發現、剖析和批判。他看到了國企改制、農村“費該稅”、大學“申博”(申請設立博士點)等存在的種種問題與弊端,總不憚以壹個知識分子的良知和良心予以深切的揭示與批判,不憚於講出真話,講出他所觀察到的事實。批判質素的滲入使他的小說具有壹種幹預現實參與社會生活的力量,在給人震動震驚的同時也給人深刻的啟迪和警示。正因為作家敢於如此迫近和批判現實社會問題,他的作品好看,讀者愛讀也就很自然了。

當然,曹征路的小說也存在壹些明顯不足。他是擅長講故事的,但他講述的許多故事都有壹個相似的結局,如《那兒》《大學詩》《紅雲》《好官生涯》《貪汙指南》《測謊記》等都將主要人物最終安排為“死亡”,有些顯明的斧鑿虛構的痕跡;其次,他在小說敘事節奏的把握上有時有失衡的情況,故事高潮和結果的到來令人有突兀倉促之感。例如,中篇小說《貪汙指南》壹直以壹種打太極拳的節奏展開敘述,老王費勁心機也沒能找到肖建國貪汙的證據,案件似乎就要這樣無限期拖延下去的時候,作家筆鋒突然壹轉,反貪局在海外發現了肖受賄的馬腳,於是貪官被處死了,故事圓滿結束;《大學詩》中,S大學的“申博”進行得如火如荼,眼看就唾手可得了,突然,北京的壹位學界泰鬥收到了壹封匿名信,於是,“申博”立成泡影,被懷疑寫了匿名信的馬教授自殺,故事嘎然而止;《有個圈套叫成功》在處理結局時也失之草率,正當安嫻功成名就、誌得意滿之時,支持她的情人鄒俊安忽然就破產了,壹切就都完了。類似的寫法,類似的倉促和突兀,可以說是作家對自己創作模式、寫作套路的壹種簡單重復。這壹點,我認為需要引起作家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