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代時尚教母:當女性開始定義時尚潮流
時尚 ,在很長的 歷史 中是由歐洲奢侈品品牌定義的。 時尚 潮流從各大時裝周流出,經由 時尚 雜誌的包裝湧向精致的櫥窗,最終穿在消費者身上。在西方中心主義審美下,東方女性站在 時尚 的邊緣。而現在,傳統 時尚 的流動方向經由短視頻平臺發生了變化,壹些中國女性開始詮釋美:壹周穿搭挑戰、港風復古潮流,舊衣改造……定義 時尚 的權力,現已回到每壹位普通女孩手中。
找尋自我,觸摸 時尚
2021年3月31日,冬日的蕭瑟正緩緩褪去,北京天氣開始回暖。經過壹整年疫情的爆發與和緩,被按下暫停鍵的服裝產業急需壹場盛會的喚醒。這種急切在AW21中國國際時裝周迎來出口:時裝周主場北京751D·PARK內,設計師、明星、買手、 時尚 媒體和KOL聚集於此,參加兩年壹度的 時尚 盛宴。
穿著設計線條利落的黑色西裝,紅色高跟鞋,身形筆挺,留著幹練的短發,即使在穿著 時尚 的人群中,羅拉仍很顯眼。作為品牌首席創意總監,幾個小時後,她帶著品牌羅拉密碼主題秀《高·欲》走上中國國際時裝周T臺。
《高·欲》出現在疫情之後的第壹個春天,帶著不同與以往的生機和變幻。羅拉大膽地用“欲”作為主題,以此 探索 女性身份和女性真實的欲望:深咖色代表在疫情中沈穩下來的決心,品牌運用了大量閃紗,比喻跳動的、聯結的個體。羅拉說,這個主題與過往《女王的盛宴》、《靈魂匠師》、《蘇醒》相似,蘊含女性獨立與自由的選擇。
與羅拉壹樣奔波在各大時裝周的,還有朱熙越。10年前,朱熙越在各個時區間跳躍。2011年,她壹邊學習設計,壹邊遊歷巴黎、米蘭、紐約、倫敦等地,為自己的品牌TRACY CHU挑選原材料供應商。
重啟人生的決定發生在朱熙越的30歲,與自己內心的壹場對話,讓她毫無保留地投入設計——這壹嶄新也全然陌生的行業。
成為服裝設計師之前,朱熙越是獨立制片人。她笑稱那時的自己是“電視民工”,每天12個小時都是非常正常的工作時間。有時趕項目時更是時無止境,晨昏顛倒是常有的事。白天錄節目,晚上剪片子,有時,站了十幾個小時後淩晨3點回到家,朱熙越甚至不知道該對線上的朋友說晚安還是早安。
“那麽努力地在工作,卻為了我不想要的人生。”高強度的工作讓朱熙越感到懷疑,也讓她沒有時間和精力追求“美”。節目壹期又壹期,壹檔接壹檔,扛著設備追逐在時間線上,同事們穿著的第壹要義是方便幹活:秋冬是牛仔褲,夾克衫,夏天就是T恤、背心。在這樣的環境裏,裝扮自己顯得奢侈,格格不入。對從小就愛美、看重美的朱熙越來說,打扮好自己才是在認真生活,她需要新的空間讓自己的對美的想象落地。
與朱熙越相似。2015年,穿著高跟鞋深壹腳淺壹腳踏入不同行業的趙若虹,在36歲這壹年再次決定轉行,創立自己的輕奢女鞋設計品牌“73Hours”——壹雙真皮鞋完成前後需經歷103道大小工序,耗時約73.3小時,故命名73Hours。
“當我在想我能夠做什麽的時候,我已經36歲了。”提到這些年的兜兜轉轉,趙若虹說。此前,她更為人所知的角色是上海SMG的主持人和情景喜劇《開心公寓》裏的“嗲妹妹”。在演繹生涯的上升期,她離開電視臺,選擇出國深造,先後拿到紐約大學和耶魯大學的雙碩士學位後,回國做了壹名出版人。
告別“嗲妹妹”的過程和找到自我的過程重疊。決定賣鞋,與很多個和高跟鞋有關的珍貴瞬間緊密相連。對趙若虹來說,高跟鞋意味著她與世界的關系。20世紀90年代,人們提起高跟鞋時浮想的詞是“虛榮”,“膚淺”,“打扮得漂亮是不好好念書的表現”,在這樣的大環境下,趙若虹度過了拘謹的少年時期,她從未擁有過自己挑選的衣服或鞋子。
大二時,她在電視臺實習,做節目時助理需要和主持人穿顏色統壹的高跟鞋,錄制前得知她沒有高跟鞋,電視臺的老師們慌慌張張地帶她去太平洋百貨買了壹雙鞋。
這是壹雙白色的粗跟高跟鞋,很硬,趙若虹腳背略寬,塞進去很擠。穿著這雙鞋站了8個小時,完成錄制後脫下鞋,她發現腳趾已經紅腫,腳後跟被磨掉了壹塊皮。但腳下的疼痛無法遮蔽那壹天更復雜的情緒:演播室燈光亮如白晝,20歲的趙若虹第壹次站在聚光燈下,觀眾的笑臉和掌聲近在咫尺,那麽清晰。被這種光亮包裹著,穿著高跟鞋的趙若虹覺得她突然踏入了另壹個更廣闊的世界。
“因為這雙鞋,我這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好像站得更高了壹點。這既是物理上的,也是精神意義上的。”趙若虹說。
創業,像壹次對既有規則的出逃和反抗。“女性”這壹性別帶來的“不公正”,趙若虹已經熟知並且承受多年。決定留學前,母親憂心忡忡地問她,“等妳讀完書都快30歲了,還怎麽嫁人?”結婚後,又被反復詢問著,“什麽時候要孩子”。
進入職場,每次開會前,總有同事根據與會人員的風格善意地提醒趙若虹,穿得樸素壹點,顏色最好是黑白灰,深顏色的指甲油也不要塗。趙若虹喜歡的V領襯衫,顏色亮麗的高跟鞋,在他人看來顯得張揚、出挑。對著裝規則的不服從,只是偏見的壹小部分。壹個愛打扮的女人在創業時不容易得到他人的信賴,趙若虹始終面臨著這樣的質疑和揶揄,“女性創業者的格局本來就小,壹個演情景喜劇的女演員,還能幹實業?”
類似這樣的時刻,趙若虹總是習慣性地低頭看看自己的鞋子。鞋子會帶著她抵達目標,她在心裏暗暗對自己說,“既然 社會 規定了我從頭到腳要穿什麽。那麽承載我內心和身體全部重量的工具,我壹定要選壹個我喜歡的。”
鞋子確實帶著她走向目的地。“73Hours”的第壹家店,誕生在上海巨鹿路壹棟三層樓的小洋房裏。紅色高跟鞋被擺放在綠色的老式冰箱裏,梳妝臺前有用作補妝的眼影。壹層有柔軟的沙發,舒服的靠墊,女孩可以和閨蜜喝下午茶,吃甜品。三層是試衣間,面朝精致的高跟鞋。窗外,上海的香樟樹綠意盎然,三樓頭頂是大片白雲,壹輛嫩黃色的自行車將要沖進雲裏。
現在,雖然73hours已在上海、北京、杭州、南京等城市開設了12家線下門店和專櫃,但趙若虹仍能清晰記得拿到品牌生產線制作的第壹雙鞋時的那壹刻。
奔波多個工廠選擇供應鏈,發掘優秀的設計師,開店選址,店面裝修,品牌運營……趙若虹跟進了鞋子從生產到銷售的每壹個環節。2014年6月份下單,2015年2月,趙若虹收到了自己的第壹批鞋子。從早上6點到天黑,她坐在東莞工廠的辦公室裏,壹雙壹雙地質檢眼前1600雙鞋子。那時,她還不會說諸如“走線不平順,鞋周底不牢,毛色不夠”等專業術語,只能告訴做鞋的師傅,“這雙不行”。
“都賣完了怎麽辦啊。”質檢後,她憂慮地問工廠裏的人。“趙小姐,現在零售的行情,這些鞋半年能賣完就不錯了。”現場的人都笑了。
結果,2月14日上線後,連趙若虹自己都沒有想象到的是,寒冬售賣的1600雙淺口紅色高跟鞋,竟然在壹個月內全部賣空。
朱熙越對“美”的覺醒發生得更早。翻閱老照片時,她發現即使是在小學,她的眼睛上就畫了亮晶晶的眼影。小時候,父母經常出差,每次出差回來,他們都會給愛美的女兒帶回各式各樣的衣服。等再長大壹些,她就開始決定自己的穿著,“從小,沒有壹件衣服沒有被我改過。”朱熙越說。
究竟什麽才是“美”呢,懵懵懂懂地按照 社會 塑造的“白、瘦、幼”等規則追求美時,在壹次音樂節上,朱熙越遇到了歌手張薔。那天,張薔沒有盛裝打扮,只是穿了壹件紅色連衣裙,在臺上隨著節拍跳舞。她的身材已不是少女的形態,但舞動的姿態卻那麽自信。這種自在影響了臺下的觀眾,朱熙越不自覺地隨著湧動的人群哼唱著,蹦跳著。“美”就在那壹刻降臨了。看著臺上的張薔,朱熙越突然發覺,“真正的美不存在於別人眼光之中,真正的舒展是由心而衷。”
從事電視節目制作的過程中,她接觸到了各種各樣的人,也親自給嘉賓做造型和搭配。雖然每次打扮後嘉賓都煥然壹新,但她們卻總是不好意思地告訴朱熙越,“熙越,我這樣真的很漂亮。但如果在日常生活裏,這樣就太誇張了。”
人們會按照生活和舞臺區分自己的著裝,在朱熙越看來,這種穿衣理念不夠舒展。如何傳遞美,舒展更多人的穿衣風格,帶著這樣的使命感和對服裝的熱愛,朱熙越開始學習服裝設計,並在2011年創立了自己的同名品牌“TRACY CHU”。
TRACY CHU 初面市時,朱熙越就提出“日裝禮服”概念,旨在打破日常著裝和華服的界限,她專註手工工藝的傳承與發揚,將以往只能出現在高定服裝中的釘珠、刺繡等手工藝加入品牌的服裝設計中。品牌生產的第壹件衣服,光是人工就花費了100多個小時。
朱熙越還記得品牌推出的第壹個作品是壹件白色的外套,面料用了現代服裝所摒棄的真絲、斜紋軟呢等昂貴面料,外套上縫滿了華美的海水珍珠。與趙若虹相似,她跟進了服裝制作的所有環節,設計,制版,生產,小到用的幾號針,她都嚴格把控。“我們的針用的都是最小號的,穿著者都能體會到花紋背後的手工溫度。”她說。
朱熙越的第壹批顧客告訴她,直到現在,她還留著那件衣服,“這是可以當作藝術品珍藏的。”顧客說。
同樣的使命感也發生在羅拉身上。羅拉發現, 時尚 對女性而言,不僅僅是對美麗的向往,也是行業上位者的審視。在歐洲,並沒有中國女性 時尚 品牌的壹席之地。
創立壹個能彰顯中國女性風采的 時尚 品牌,從此變成羅拉堅持的方向。“我們的人生就像上了密碼的保險箱,上帝收走了開箱密碼,而我想做上帝的黑客,通過服裝,將原來屬於妳的密碼還給妳。”羅拉說,這是她把品牌叫做羅拉密碼的真正含義。
近十年來,隨著互聯網的普及,智能手機的興起,人們購買服裝的方式已然發生改變:從逛商場試衣服,到滑動手機屏幕。數字購物激增,對企業的商業模式提出了新的挑戰。
羅拉觀察到,近10年來,中國女性自我意識覺醒,女性的 社會 身份已經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性別角色。雖然越來越多的女性在職場獨當壹面,但女性在職場中的弱勢地位並沒有改變,在家庭中自我犧牲的 社會 現實也仍然存在。2018年羅拉密碼入駐抖音,在視頻作品裏,羅拉以自己的服裝設計為載體進行創作,內容涉及女性職場霸淩,親密關系,家庭生活等話題。
有壹期視頻,羅拉為壹名覺得自己給孩子丟人的老年女性修改衣服,讓她體面地參加孩子的升職會。另壹個視頻,羅拉為胖女孩設計衣服,告訴大家胖女孩也可以很美。借著網絡平臺,羅拉希望傳達壹種女性互助的精神,鼓勵女性追求自由和平等。
壹位來自河南的粉絲在抖音平臺對羅拉訴說了她的故事:在成為家庭主婦前,她也是壹位職場女性,生育後為承擔 育兒 責任,她辭職遠離職場,價值感也隨著瑣碎重復的生活慢慢剝落。偶然中,她刷到了羅拉的視頻,知道在職場表現出色的羅拉也是壹位母親。受羅拉鼓舞,她重新投遞簡歷。現在,她重回職場,在工作中找到了自己的價值。看到很多女性說自己幫助她們找到自信,羅拉感慨,這就是她創立品牌的初衷和目的。
20歲出頭的趙若虹喜歡高跟鞋的原因之壹,是高跟鞋能幫助她站得更挺拔。73hours有平底鞋,樂福鞋,跑鞋,各種各樣的鞋子代表了各式各樣的女性態度,每壹種都值得尊重。
在73hours工作的女性員工比例超過80%。她們負責運營、市場、人事、財務、設計等重要崗位。趙若虹確定地說,73Hours沒有對未婚育或已婚已育員工的歧視,也沒有對年齡的歧視。公司職位流動率最高的是前臺,從前在前臺工作的三位女孩,現在壹位在貨品部,壹個在商務部,另壹位變成公司的兼職主播。
慢慢地,趙若虹發現自己賣的鞋子好像把壹些女性聯結在了壹起。壹位女孩訂了壹雙鞋子,在拿鞋之前,她家裏突然發生了變故,背負著債務的女孩只能取消訂單。趙若虹在私信裏告訴她,“沒關系,我送給妳壹雙。”女孩拒絕了她,並告訴她再過幾年她肯定會回來買的。後來,那個女孩真的回來買了壹雙鞋。
最開始時,73Hours賣的鞋品數量不多,很多客人需要定鬧鐘來店門口排隊搶購。在等待的人群中,趙若虹發現壹個客人在幫她的妹妹搶購鞋子。妹妹在兒時遭遇了車禍,截肢後,她也失去了穿高跟鞋的機會。那時正值她結婚之際,客人是想為妹妹買人生中的第壹雙高跟鞋。知曉客人的故事後,趙若虹讓同事開車趕到寧波,把婚鞋禮盒連同祝福,在結婚前送給了女孩。
朱熙越也是在入駐短視頻後,聆聽到更多女性客戶的聲音,獲得了額外的饋贈。來自深圳的微微認識朱熙越時還只是壹位銀行的普通員工。“作為壹名35歲的單身女性,在職場和生活中都面臨著內外擠壓,深陷泥潭無法掙脫。但看著妳堅持熱愛,我好像也跟著發光了。現在我是壹家商業銀行的支行長,也不再會像從前壹樣輕易否定自己了。”微微說。
現在,三位女性主理人有了新的故事。2020年5月,羅拉密碼開啟抖音直播帶貨,在1月6日在抖音搶新年貨節的專場直播活動中,僅用11.5小時,就實現了超6600萬元的交易總額。
朱熙越喜歡在抖音平臺分享穿搭,“壹件襯衫的多種穿法”,“夏季連衣裙示範穿搭”,“看展穿搭”等。她的穿衣風格靈動大膽,不僅鼓舞更多女性穿得舒展,也引發多名博主效仿。粉絲Caroline說,“參加品牌活動時,她只穿TRACY CHU。”TRACY CHU直播帶貨同樣表現優異,場均銷量超過200萬,6月4日的直播,單場直播業績破了500萬。
73hours由年輕女性組成的直播團隊,僅用兩周的時間就在全新領域開始了第壹次直播。6月份的直播交易額,73hours在鞋服行業排名前五。
- END -
撰文 | 楊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