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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最豪華釘子戶

李矩是平陽人,曾經任職縣吏和平陽督護,後稱病離任。永嘉二年(308年),匈奴劉淵稱帝建立漢國,入寇平陽。李矩被鄉民推為塢主,先後以滎陽、新鄭為基地聚眾自保。李矩很有軍事才能,在與異族勢力的對抗中,屢戰屢勝,表現頗為不俗。

永嘉五年(311年)冬,漢國大將石勒進攻滎陽。李矩安排老弱入山,散放牛馬誘敵。石勒部眾爭相奪取牛馬,李矩趁機發動伏兵攻擊,取得大勝。

建興二年(314年)六月,漢國大將劉曜進攻懷城,河內太守郭默抵擋不住,前往新鄭投奔李矩。李矩安排部將郭誦領兵接應,卻因為兵力不足不敢冒進。正好並州劉琨派其參軍張肇率領五百鮮卑騎兵到長安覲見湣帝,由於道路不通準備返回,途中路過李矩營地。李矩知道劉曜部下的屠各匈奴向來懼怕鮮卑騎兵,便勸說張肇***同攻擊劉曜部隊,果然對方見到鮮卑騎兵便不戰而走。郭誦趁機派遣勇士輕舟渡河夜襲懷城,大破敵軍留守營壘,順利將郭默所部救回。

建武元年(317年),漢帝劉聰派劉暢率步騎三萬進攻滎陽。接近李矩駐地時,劉暢派人招降李矩。由於對方來得太快,李矩所部並未做好準備。但李矩並不慌亂,將精銳隱藏起來,讓對方見到的都是些老弱,同時將計就計派人送上牛酒詐降。劉暢不虞有他,大擺宴席慶祝,將士盡皆醉倒。李矩獲知敵情後準備夜襲,派郭誦在春秋時鄭國名臣子產的祠堂中禱告,並讓巫師聲稱子產會派神兵助戰,於是部下不再畏懼對方兵多,反而躍躍欲試。李矩便挑選勇士千人,由郭誦率領掩擊劉暢營壘,斬殺數千人,劉暢僅以身免。

而此前郭默聽說劉暢來犯,派其弟郭芝率兵救援。援兵來都來了,不能白走壹趟。李矩當機立斷,果斷改變策略,撥給郭芝五百匹戰馬,分三路連夜追擊,再次大勝而回。

當年年底,漢國太子劉粲率步騎十萬進攻洛陽,守將趙固退保陽城山,向李矩告急。李矩派郭誦率兵援救,進屯洛口。郭誦也是個猛人,派耿稚、張皮等悍將趁夜渡河突襲漢營,分十路進攻。劉粲自恃兵多疏於防備,部眾於夜中不明虛實而驚潰,被殺傷大半,劉粲逃往陽鄉。耿、張攻占劉粲營壘,盡獲其軍械物資。

等到天明劉粲回過神來,發現對方沒多少人,便收攏剩余軍隊全力反攻,耿、張硬是堅守了二十幾天。期間李矩派三千精銳前往接應,被劉粲臨河列陣據守,連戰數日渡河不成。李矩又出新招,派人潛入耿、張營壘,選精銳騎兵千人,殺掉所獲牛馬,燒毀軍械物資,趁夜突圍而出。漢帝劉聰派兵追趕不及,惱怒之下竟然發病而死。

這些戰績十分耀眼,特別是救援洛陽的那壹戰以少敵多,占盡了便宜,還氣死漢帝劉聰,算是李矩的得意之作。 從這些戰例來看,李矩處變不驚、臨危不亂,多謀而善斷,是個優秀的將才。 當時在北方其他晉將中,茍晞、祖逖算是軍事才能不錯的,茍晞更是號稱名將,壹度被譽為“韓白”,與之相比,李矩毫不遜色甚至還有過之。

其用兵特點 壹是不拘壹格, 善於根據戰場形勢隨機應變,關鍵時候屢出奇計破敵。 二是善於利用夜間作戰和突襲, 在當時敵強我弱的形勢下,這種作戰方式揚長避短,是非常合理的選擇。

李矩任用的部下也很有將略,特別是郭誦,也是個有勇有謀的人。後來被李矩奏請為陽翟令,獨擋壹面發動民眾耕作守土,多次設伏擊敗前來襲擾的石勒部隊,曾率五百勁勇追擊四千敵騎並大破之,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

李矩依托的僅僅是滎陽壹個殘郡,但李矩有大局觀念,善於爭取各方支持,為長期抗敵創造了外部條件和內部基礎。這壹點李矩比並州劉琨、幽州王浚、青州茍晞等擁壹州之地的正牌軍做得更好,因此堅持的時間也更長。

壹是積極獲取政治資源。 永嘉五年(311年)洛陽陷落時,西晉太尉荀籓、衛將軍華薈出奔,卻被侯都率領亂軍劫掠,連人都差點被吃盡。李矩出兵救護,討滅候都,供給住所和糧食。後來荀藩建行臺,承制任命李矩為滎陽太守。

李矩帶領流民聚眾自保,部屬沒有名分。被授予滎陽太守的官職,雖然只是空頭支票,但總算是得到了朝廷的承認,李矩通過救援荀、華二人,至少是爭取到了朝廷名義上的支持,軍事行動師出有名,不再被作為亂軍看待,體現了高明的政治眼光。

二是努力團結友軍力量。 永嘉之亂後,地方州郡勢力雜亂分布,但都是各自為政,甚至互相猜忌防範。幽州王浚就對並州劉琨的發展十分不滿,劉琨不得不忍讓。郗鑒、李述和劉演為不同行臺承制任命的兗州刺史,各據壹郡互不買賬。而李矩則表現出了極強的大局觀念,不抱派系之見,團結周邊的魏浚、郭默等晉朝將領,***同對抗異族勢力,比起其他將領,境界高出幾個層次。

荀藩建行臺後,同為聚流民自保起家的河南尹魏浚前往拜訪商議軍事,荀籓邀李矩同會。李矩的部下都擔心對方設下鴻門宴意圖吞並,但李矩並不懷疑,毅然連夜赴會,最終與魏浚結交訂立同盟,可謂有膽有識。魏浚死後,其族子魏該領軍,繼續保持與李矩的同盟關系,多次協同作戰給予幫助。

而在郭默頂不住劉曜的攻擊前來投靠時,李矩也毫不遲疑的予以接納。以今天的眼光來看,李矩的統壹戰線工作是相當出色的。在他的主導下,河南壹帶的流民勢力形成了較為穩定的同盟,這對於長期抵抗是極為有利的。

三是分化拉攏對方勢力。 鎮守洛陽的漢國將領趙固與其手下周振不和,周振向漢帝劉聰秘密告發趙固的罪行。劉聰命令劉暢擊破李矩後,到洛陽殺掉趙固,代之以周振。李矩夜襲劉暢得勝,正好獲得了這封敕書。李矩當即將敕書送給趙固,趙固果然馬上幹掉周振,率領壹千騎兵向李矩投降。

這件事李矩幹得非常漂亮,利用敵人的內部矛盾,成功將對方力量爭取過來,效益比打仗攻城可是強了不少。李矩憑借敏銳的嗅覺和果斷的行動,把握住了稍縱即失的機會,壹出手即中,令人佩服。只可惜這樣的機會不可多得。

趙固投降後,劉聰大舉進攻以圖報復,沒有成功反而被氣死,漢國隨之大亂,劉曜、石勒決裂而大打出手,蝴蝶效應也算是很厲害了。

在當時的條件下,各方勢力要生存發展,必須以人為根本,有人才有生產力,才有戰鬥力。有長遠眼光的梟雄,都註重發展占領範圍內的戶口,從根本上提升自己的實力。

李矩在這方面就做得很好,對民眾非常關照,特別是遇到饑荒、病疫時,盡力予以撫恤,百姓賴以生存,而遠近流民爭相依附。 在李矩的苦心經營下,滎陽壹帶不大的地方,算得上是亂世中的壹方樂土。

太興二年(320年),前趙駐守洛陽的尹安、宋始四將互相猜疑,見有隙可乘,李矩和郭默趁機各派壹千騎兵進逼洛陽。壓力之下四將出現慌亂,先向後趙投降,後來又向李矩投降。在後趙將領石生的幹預下,此事最後沒有成功。但洛陽壹帶的民眾趁機投奔李矩,洛陽城為之壹空。可見李矩確實深得人心,民眾樂於歸附。

反觀其他將領,除了祖逖,做得都差強人意,有的甚至可以說相當糟糕。劉琨在並州,做了大量工作,也招撫了不少流民,但卻不能長期堅持,到後來每天因失望而離去的和前來歸附的人數差不多,算是前功盡棄。王浚在幽州,根本就沒有把百姓當回事,壹心只想自己稱帝,搞得人心離散。茍晞在青州為政苛暴,其弟茍純代理州政,殺伐更加過之,更是將民眾逼走,反而資民於敵。

從軍事、政治、外交、民政等各方面來說,李矩都已經沒辦法做得更好。然而由於先天不足,終究無法扭轉局勢。能夠支撐到最後壹個,已經是個奇跡了。

壹是起點太低,發展不具基礎。 李矩最初只是被鄉人推為塢主,人數規模不詳。從各地塢主聚眾多則數千家,少則數百人的規模來看,李矩大概處於中等水平,聚眾可能千家左右。即使後來被署為滎陽太守,實際能控制的也不可能是齊整壹郡。守著這點家底,既要生產又要戰鬥,自保尚且不暇,想擴大根據地那是千難萬難。

實際上多次戰鬥都是敵攻我守,敵眾我寡,出動兵力多的也就數千。派軍到洛陽援救趙固只是接應,算不上主動出擊,那也已經到了外出作戰的極限了。對這壹情況,李矩其實也十分清楚。劉聰死後漢國內部大亂,李矩卻因為兵少無力作為,眼看著良機坐失而憤恨不已。

二是強敵環伺,發展沒有空間。 西晉朝廷不中用,短時間就被打垮,滎陽壹帶瞬間就成了腹背受敵的孤島。塢壁勢力本來只是想抵抗亂兵侵擾,突然要面對強敵,此時再想發展壯大,卻已沒有余地了。

敵方勢力已經坐大,虎口拔牙毫不現實。而對其他聚眾自保的勢力既已選擇聯盟,為了不破壞統壹戰線,卻又不能再打吞並的主意。兩條路都堵死,想發展壯大也沒地方。假若此時有足夠強勢的壹方,能夠整合分散的勢力為壹家,或許比這種松散的聯盟更為有利也未可知。

三是後方無靠,發展缺乏支持。 永嘉之亂後西晉朝廷自身難保,無法給予支持。南渡後的東晉朝廷則將主要精力放在穩定政局上,並無心經略中原,對流民勢力的態度是既利用又戒備,只想讓其在北方充當肉盾。壹旦南行,便會極力遏制,甚至采取武力行動。因此,李矩在滎陽的生存十分艱難,不但後方指望不上,連退路都沒有,只能死扛。

而後來石勒采取釜底抽薪的戰術,派石生率並大行抄掠,使李矩無法積聚糧食,在沒有後方支援的情況下陷入饑荒,無力繼續支撐。此前祖逖在豫州與石勒相持,也是被這壹戰術遏制,始終無法進壹步發展。如果後方支持有力,應當不至於此。

依附李矩的郭默為人兇狡無信,李矩以大局為重予以接納,並沒有兼並其部眾。祖逖死後,其弟祖約代領其眾,郭默以為可圖,不聽李矩節制,出兵攻擊祖約意欲奪取地盤,結果反被擊敗。

本來就松散的同盟,居然自己打起來了,已經建立後趙的石勒正在壹旁虎視眈眈,見機立即行動,太寧三年(325年)派石匆進攻郭默。郭默這時候卻害怕起來,建議李矩投降石勒此時的對頭前趙劉曜,被李矩拒絕。石勒又派石良率精兵五千攻擊李矩,李矩迎擊失敗,吃虧不小,連手下悍將郭誦之弟都被俘了。

郭默不識時務,利欲熏心,在強敵當前還去打友軍的主意,惹來石勒進攻,卻把李矩坑苦了。與石勒相比,李矩實力小得多,此前屢勝不足損敵,卻壹敗便進入頹勢。但李矩和郭誦仍然不肯屈服,拒絕了石勒威逼利誘的招降。石勒便派石生屯駐洛陽,到李矩的地盤大肆抄略破壞,立馬讓李矩、郭默部眾進入缺糧狀態。

郭默再次勸說李矩投降劉曜。迫不得已之下,李矩打算驅虎吞狼,派人向劉曜投降,想借劉曜之力對抗石勒。劉曜派劉嶽進攻石生部隊,卻先勝石生,後敗於石虎。郭默失去信心,在壹次敗於石匆之後,直接從密縣向南逃奔建康,和李矩連招呼都不打。

郭默南逃,李矩更加獨木難支。部下也漸漸喪失信心,部分意誌不堅定的暗中打算投降石勒,李矩雖然知道但卻毫無辦法。見大勢已去,李矩只好率部眾南歸東晉朝廷。然而部下卻不願離開家園,半路紛紛離散,只有郭誦等壹百多人棄家跟隨。

行至魯陽,李矩墜馬而死。 作為壹名在戰場拼殺多年,經歷過無數次戰鬥的將領,居然在騎馬走路時墜馬,顯然是心神不寧之故。 壯誌未酬,南歸之路命運未蔔,想必也是心情黯然。只是作為在北方抵抗到最後的晉將,居然死於壹次交通事故,既不悲壯,也無哀榮,令人感慨。

自永嘉之亂後,李矩壹直堅守了14年,是堅持時間最久的將領,成為了晉朝在北方最後的釘子戶。李矩心懷大誌,身具才能,雖然功業未竟,但力盡而敗,雖敗猶榮。論操守、才能、功勞,李矩並不亞於劉琨、祖逖等名將,然而卻壹直被後人忽略,這對李矩來說很不公平。李矩死後,部下將其葬於峴山,與羊太傅墮淚碑相伴,這恐怕是對李矩唯壹的告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