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瞻仰陳忠實老師故居

地處白鹿原下、灞水河畔的西安市灞橋區西蔣村,是著名作家陳忠實老師生長的故鄉,也是他創作包括《白鹿原》在內諸多傳世佳作的地方。壹直想去拜謁先生故居,庚子年初秋的這個下午終於成行。

此時,秋日的陽光下,我們就站在陳忠實老師故居門前。

之前,我在網上看到過這塊牌子的照片。那麽小的壹塊牌子頂上,為什麽壹定要寫上“櫻桃谷景區”?是景區掏錢豎的這塊小牌子,順便宣傳壹下自己?還是想說明這個所謂的景區,比陳忠實老師,比長篇小說《白鹿原》的名氣還要大?影響還要大?

村街上少有行人通過,陳忠實老師故居深紅色的鐵門緊鎖著。門口兩邊的竹子蔥綠碧翠,長得挺拔勁健。門前靠村街右側,是壹棵碩大粗壯的法國梧桐,濃密的枝葉覆蓋了大門口,門口兩側的竹林,村街到大門口的路,都被掩映在深重的樹蔭之中。

來了,進不了門,怎麽辦?我們正嘀咕籌思著,壹個騎蹦蹦車的中年男子從旁邊路過。同行的賀海平先生問那中年男子,找誰才能進入院子啊?那中年男子回答,去陳老師他侄子家,那裏有門上的鑰匙。

海平開車過去找人。壹會兒,陳忠實老師的大侄媳過來了。她說,我昨晚才從長安區回來,我不回來,妳們還進不了門。同行的人,壹邊說著我們運氣好的話,壹邊對她表示著感謝!很多來故居拜訪的人都進不了門,只能站在門口,望望院子裏高過房頂的樹木,在門口照壹張照片,失望地離開。

今天,我們是幸運的。

“叮哩咣當”,陳忠實老師故居的鐵門打開了。我們懷著虔誠崇敬的心情進入了院子。

前院靠右側是壹株玉蘭樹,是陳忠實老師親手栽種的。他在其散文名篇《兩株玉蘭樹》中寫過這顆樹。這株玉蘭樹在成長過程中“有過障礙性經歷”,病懨懨了幾年的它差點被挖掉。

《兩株玉蘭樹》中,陳老師是這樣寫這株玉蘭樹的:“幾年前我重回原下小院讀書寫字,壹位在灞河灘苗圃打工的鄉黨,閑聊中聽說我喜歡玉蘭花,便給我送來壹株不過食指粗的幼苗,我便在大門右側的圍墻根下挖坑栽下了。……今年,這株玉蘭樹開花了。盡管只有兩朵,卻是壹種美的生命的勝利。遭遇過生存劫難之後開放的這兩朵潔白如玉的玉蘭花,就不單是通常對所見的玉蘭花的欣賞的愉悅了,多了壹縷人生況味的感受。”

之前,只是從陳老師文章裏知道這株玉蘭樹。此時,在先生故居的小院裏,親眼看到這株郁郁蔥蔥的玉蘭樹,很是親切。

左側靠二道門前,是壹株挺拔高大的紫薇。這株紫薇是陳老師1987年春天栽種的,樹姿優美,樹幹光滑潔凈。33年後的今天,先生種植的這株紫薇竟長成似喬木壹般高大茁壯的樹木了,很是令人驚嘆!

我走上前去摸了摸樹幹,仰頭去看樹上細碎的葉子。先生在寫作間隙,站在小院裏抽著他的雪茄,壹定多次靜靜地看過、欣賞過這棵樹的。這樹的枝葉上,是留有先生目光的。紫薇樹和那棵玉蘭樹,還有這寂靜的農家小院,見證和記錄了陳忠實老師《白鹿原》和壹系列作品誕生的過程。它們是有記憶,是有感情的,會把它們看到、聽到的主人的故事默默地記錄下來,會無語地告訴給慕名而來的朝拜者。

進了二道門,緊靠房間走廊的左側,壹張深褐色的桌子上,靠墻放著陳忠實老師裝在黑邊鏡框裏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他若有所思,明亮的眼睛註視著前方。照片右側,是陳老師手書豎幅的“白鹿魂”3個大字,比他的照片要高壹些,同樣裝在黑邊鏡框裏。我給先生的照片,給先生手書的“白鹿魂”3個字深深地鞠了壹躬,表達壹個後輩晚學的真誠敬意。

穿過走廊,進入中院。往裏看去,上房門頂上掛著壹塊黑底的匾額,匾額上,“文炳雕龍”4個金黃色的大字灑脫昂揚,筆力遒勁。匾額落款為“古城西安 余文延”。顯然,這是先生去世以後才掛上去的。

進入上房,右側的房間是先生的書房。書房進門右手靠墻,是壹張長條簡易沙發。沙發南頭的窗下,擱置著壹張深黃色的三鬥桌。桌面正當中放著壹沓稿紙,稿紙上,放著先生生前用過的眼鏡與兩支中性筆。桌前挨窗戶的右側是壹只臺燈,臺燈左側是摞起來的兩厚沓子書。再往左,放著先生的兩張照片,壹張是他中年時照的,很開心地笑著。最左邊,是先生和另外壹個人在灞河灘上的合影,照片上的先生正給那個人指點著什麽,說著什麽。

左側墻角處,面對書桌是壹個雙開門的高書櫃。書櫃頂上,放著先生在海邊照的壹張小半身照片。書櫃下,放著壹個單人沙發,沙發過來,又是兩個稍矮壹些的寬大書櫃。書房中間的地上,放著壹張小圓桌和壹個小凳子。

我眼前壹亮,先生生前接受中央電視臺與省市電視臺采訪時,不就坐在這小桌前接受的采訪麽?我以敬仰的心情坐在三鬥桌前,坐在這小圓桌旁的小凳子上,分別照了壹張照片。照這兩張照片,壹是我要誠心學習了先生在文學創作上浩大昂揚、奮力上進的精神,二是希望能沾了先生寫作上的靈氣,讓自己寫出來的文字能變得好看壹些。

我之所以要把先生書房的物件壹壹細心地看過,我和大家壹樣,是萬分地崇拜與敬仰了先生的。先生不朽的小說《白鹿原》和壹系列傳世作品,就誕生在這間普普通通的書房裏。這個鄉村小院、這個普通的書房,是留存有先生魂魄,是留存有先生氣息的。先生作品的每壹個字、每壹句話,都會在這裏找到根的啊!

來先生故居,我是來朝拜,是帶了特殊感情來的。1993年7月5日,先生來鹹陽,我有幸接待了先生。那時,先生的《白鹿原》剛剛出版,隨後他要去北京參加該書的研討會。先生贈我《白鹿原》,並在書的扉頁上寫有我的名字,讓我很是感激,很是感動。

那天,我把我的雜文集《跋涉者的足跡》送給先生,請先生批評指教。先生認真地翻看著,臨吃中午飯時,他在大32開的日記本上,給我寫了滿滿壹頁鼓勵的話,讓我既驚又喜。先生鼓勵的話語中,有這樣壹段話讓我終生難忘:“跋涉者到達理想目標的最重要之點,就是在幾乎絕望的境況下決不絕望,重新獲得繼續跋涉的勇氣和自信。”

後來,我請陜西師範大學教授、著名秦隸研究專家李甫運老師,把這段話用秦隸書法寫了出來,作為我做人與作文的座右銘。先生去世,悲痛的我寫了《懷念陳忠實老師》壹文,這篇文章,收入了我年初出版的散文集《背饃記》之中。

同來的賀海平、史仁立和徐以榮,不停地用手機拍照著。他們要用照片,記錄下今日這個難忘的朝聖之旅。

參觀完先生故居,先生大侄媳從裏往外,鎖了打開的三道門。我們壹再對她表示感謝。我將我的《背饃記》贈送給了她,並對她說,我在鹹陽接待過陳老師,向他請教過寫作上的事,很是懷念陳老師!今天,我們是專門來陳老師家拜訪的。我這本書裏,收有我懷念陳老師的文章,送給您留作壹個紀念。

我們進入先生故居之後,不知什麽時候,壹位騎行愛好者跟在了我們後邊。其間,他讓我們同去的人,給他照了幾張照片。參觀完,我們壹起走出了先生故居大門,他壹邊彎腰開他自行車的車鎖,壹邊說,我多次從先生故居門前經過,大門都鎖著。今天沾了妳們的光,幸運地跟著妳們瞻仰了先生故居!徐以榮說,能來這裏的都是先生的崇拜者,都是先生的鐵桿粉絲!我們跟妳壹樣幸運,要是找不到先生的這位家人,咱們都進不了先生的家門!

離開先生故居,從白鹿原上吹下來的秋風沙沙地響著,路旁的樹上,有幾片幹枯的樹葉隨風落下。我們的心裏都不好受,史仁立有點傷感地說:參觀完先生故居,心裏酸酸的!這麽偉大的壹個作家,故居無人打理,無人想著怎麽保護,就這麽孤寂冷落、悄無聲息地存在這個小村莊裏,不應該呀!

唉!我長嘆了壹聲,不知說什麽好。

我記得,著名作家賈平凹老師在悼念陳忠實老師的文章中有這樣的話:“他是關中的正大人物,文壇的扛鼎角色,在感念著他作為壹個作家的豐功偉績,我就想到壹句詞:水流元在海,月落不離天。……更何況陳忠實有他的《白鹿原》。他依然在世間。”

是啊,陳忠實老師有他的《白鹿原》。他依然在世間!(文/馬騰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