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民歌有哪些?
潮州人民在勞動生產的同時,也創造了自己的文化——潮州民歌。它猶如《詩經》裏的“國風”壹樣,是壹部可貴的“潮風”。
潮州民歌(以下簡稱“潮歌”)是潮州人民用潮州方言創作的藝術結晶。過去流傳的畬歌、秧歌、歌仔均屬之。以前有人誤認為畬歌僅是畬族的歌,其實不對,畬歌就是勞動人民在開畬勞作時所唱的。屈大均《廣東新語.粵歌》載:“其歌詞以潮音,有無其字,而獨以聲口相援。曹好之為新調者,亦曰畬歌。”這裏明顯指出“用潮音唱的”,當然就是潮州本身的歌謠。至於畬族,長期受漢族文化的影響,也學著用潮音唱歌。從內容來看,也確是如此。
至於秧歌,誠如屈氏所述:“農者每春時,婦女以數十計,往田插秧。壹老婦捶大鼓,鼓聲壹通,群眾競作,彌口不絕,是曰秧歌。”它與畬歌都是於勞作中眾口競唱的歌子,只是具體地點不同罷了。
隨著社會的發展,“潮歌”已從山上田間走向裏巷華堂和歌壇了。它作為壹種民歌的形式流傳下來。從內容看,有的采擷地方風物;有的觸及家庭倫理;有的羅織童稚趣語;有的展現時代風雲,花鳥禽獸,多寓人世哲理。戲文資料,常寄現實感情。不過,天地雖寬,惟獨“民歌的母題”——情歌,卻極少看到。這是因為受封建禮教的約束,舊時代的潮州,男女之間,越來越缺乏機會交際談愛。這是“潮歌”的特點,也是弱點。
大多數的“潮歌”,都貫竄著兩條思想主線——
贊美祖國和家鄉;追求真理和幸福;謳歌勤勞、儉樸、勇敢、熱情的人民。
諷刺人們的壹些弊端,比如貪婪、膽怯、懶惰、嫉妒、或鞭撻卑汙、奸詐、殘暴的敵人。
壹褒壹貶,體現了人民群眾的鮮明愛憎。“潮歌”真堪稱時代的回聲,歷史的櫥窗。
我們再從藝術特色方面來探索。
先就藝術手法而言,“潮歌”大量運用了“賦”、“比”、“興”。
“賦,敷陳其事而直言之。”賦法用得恰到好處,則行文平白樸素,形象飽滿。例如:燒炭漢直抒苦情的《燒炭曲》,妻子對丈夫傾訴衷曲的《***君坐床頭》,由於直接擺出事實,就都遠勝於浮華的詞藻或空洞的說教。《搖鼓叮咚聲》寫壹個少女與貨郎私會的情景。有細節,有對話,有心理活動。如她天明時答復母親的盤詰:“昨夜房門狗仔來撞開,花紗羅帳風吹垂;鬢邊頭毛鬢邊散,胸前鈕仔熱解開。”何等生動、詼諧與風趣,娓娓道來,它比《詩經》裏的《野有死麇》還更有感染力。
“比,以彼物比此物。”試想想,用半浮半沈的井中柑,比擬若即若離的情人心。(《蜜柑跌落古井心》)用“無好園地孬種姜”比擬“無好郎君耽誤娘”,是多麽形象,生動!另有壹類,如《天烏烏》,由蛙、蟹、魚、 蝦客串故事,熱鬧有趣。那種“擬人化”手法,也是從“比”法派生出來的。
“興,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詞”。比如,由“五月石榴滿叢花”,唱到“阿兄結婚免用媒”,都引得自然,並且渲染了各自的特定氛圍。其它如用“刺仔花”、“天烏烏”、“月光月疏朵”壹類句子興起的,也各各有其情致。
當然,“賦”、“比”、“興”不是機械地劃分,有壹篇內容就用上兩、三種手法的,也有壹句兼及兩種手法的。
其次,談談篇章結構。大體上常見的有下面三種形式:
“國風”體。回環復沓,重章疊唱,中間只是換了幾個字或者壹句話,易於記誦。其表意層次,有平列的,有遞進的。前者參見《東畔落雨白紛紛》、《臼頭春米傷著腰》,後者參見《手持紙字》、《東風呼呼入海門》。
歌行體。抒懷敘事,順暢如水行雲,或委婉有致,(例見《壹雙箸插落河》),或跌宕多姿(例見《勝如好銀換好金》)。《思夫曲》、《荔枝歌》等篇,也寫得真摯感人。
擬絕句體。每篇只限四句,或率真,或含蓄,優雅精警。可參看《正配紅袍上官廳》、《做人》、《唔食鹽鹵唔成人》等篇。
除此之外,類近詞、令、曲、樂府、吳聲等的多種形式,也間或有之。
再談談語言和用韻。
“潮歌”多采用富於生活氣息和地方特色的口語,句式不拘,七言、五言的最常見到,二字到九字靈活構句入篇的也不少。句法參差多變,更便於淋漓酣暢地表情達意。
潮州話保留了許多古漢語詞匯。象“雅”(美麗)、“行”(走)、“晏”(晚)、“食”(吃)、“目汁”(眼淚)等壹類字眼,還覺易解,可是,象“大家”(婆婆)、“大步”(男子)、“踢跎”(遊玩)之類,實在過於古奧;至於象“乞”(給)、“ ”(娶妻)、“色水”(氣派)等等生僻的方言詞匯,則只限於潮州人才能夠讀得懂。
“潮歌”的用韻,壹般是偶句末字押韻,有壹韻到底的,有兩句或四句轉壹韻的,瑯瑯上口,頗具音樂美。
總的來說,“潮歌”的主要風格是平易自然,流暢委婉,富於幽默感;雄渾豪放則顯得不足。畢竟,“潮歌”不是產自“駿馬秋風塞北”的名家,它終歸屬於“蜜柑春日嶺南”的普通歌手。
任何事物都不是靜止停滯的,而是不斷地變化發展的,“潮歌”也不例外。隨著時代的前進,它也增添了新的篇章,新的光澤。博采精取,熔古鑄今,俾使讀者能夠窺見“潮歌”發展的各個階段的概貌,是本文編寫的宗旨。
我們參考了解放前後出版的各種有關書刊,翻閱了自身多年采風的大量記錄,從中選出三百二十首,按內容分為九類(不是絕對的,有些篇盡可兩屬)。這樣,原來流傳久遠的“潮歌”代表作大體上都已選入,不同時代、內容和風格的作品,大體也兼收並蓄了。
舊“潮歌”傳之以口,常有謬誤;偶見記載,也存在不少重音輕義,生造字詞的缺陷。有鑒於此,我們對於入書的方言用詞,是經過審慎酌定的。力求音義並重,避免杜撰。對於壹些生僻的詞句,相應作了簡釋。
書中有的篇什,或許存在某些時代的痕跡,讀者當結合它們出現的具體年代等特點,細加鑒析,庶不至於用今天的標準去要求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