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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丨《琉璃》導演尹濤:三觀不正的劇,多火我都不拍

對於仙俠劇來說,復雜的門派、武功,不論主線是拯救蒼生還是舍生取義,最終都倒在戀愛陣地上,能持續吃這套的觀眾也穩定為壹部分群體。能走上熱搜,像《花千骨》《三生三世十裏桃花》這樣爆款的仙俠劇越來越少。仙俠劇在豆瓣等平臺上的分數,就如同國產電影裏的恐怖片,跨過及格線已是不易。

最近在優酷播出的《琉璃》,乍壹看陣容和故事,沒有頂流愛豆,也沒有電影級演員降維出演,而內容上,這部劇改編自十年前的小說《琉璃美人煞》,多數套路和普通仙俠小說沒有二致,其時的讀者多已長大,不壹定會為情懷而來。但目前來看,這部劇不論是觀看量還是豆瓣7.6分的評價,在仙俠劇裏已算可圈可點。

《琉璃》劇照

說到底,《琉璃》也是以仙界為殼,以戀愛為核的甜劇,不少觀眾的好評也是認可了男女主的互動和戀情動人心弦,女主角褚璇璣天生“六識”殘缺,心智不全,而男主角又是高冷男神,倆人從相遇到相戀,都充滿初戀氣息。

怎麽拍出牽動人心的甜甜愛戀?這就是導演尹濤的強項了。喜歡看甜劇的觀眾,應該不會忘記年初大爆的古裝《錦衣之下》,任嘉倫也因此成為過“壹月老公”,尹濤也是這部劇的導演,再往前的作品是《大唐榮耀》,紅極壹時,令女主景甜的口碑都有翻身。

尹濤表示,《琉璃》具備正確的三觀,這對他而言很重要,“它有少年的勵誌向上熱血,這個價值觀就是很好的,有逆天改命的精神”。三觀正,也是他認為影視劇應有的原則,“如果三觀不正,這戲多火我都不會拍,大家做這個事都要有責任感。尤其仙俠戲,受眾是18歲到25歲,三觀有問題會帶偏壹部分人。搞壹些不正常的東西,大家可能也愛看,但可能把有些人命運帶偏了。現在有些戲,我都不提什麽戲,很火,但最後會被人噴,就是因為三觀有問題。”

實際上,仙俠劇後來熱度下降,也和劇中理想化 社會 有關,仙俠劇常常被認為淺顯不夠復雜。尹濤不認為這是仙俠劇的類型問題,而是價值觀正確就應該排在影視作品的復雜性深度等標準前,“為什麽不能通過壹個劇來告訴大家,什麽是好的,什麽是不好的呢?不允許宮鬥,我覺得也對,全 社會 都勾心鬥角的有意思嗎?”他擔憂到:“ 我們希望觀眾通過劇能看到本性,但小孩會多想會思考嗎?不會。妳這麽做就會影響他,會去模仿。”

尹濤舉例,不夠成熟的孩子會因為看劇上頭被影響,比如把男主看做老公就是例子,“我在橫店拍戲,粉絲都天天直播,還跟進酒店。我跟許凱關系很好,他粉絲特別多,那不就是上壹部劇營造的人設專情,那就是女性喜歡的。演個渣男就是不成,李澤鋒也在我們組裏,天天被人罵渣男(註:李澤鋒在《三十而已》中演顧佳的丈夫許幻山,有出軌情節)。”尹濤覺得,正因為如此,影視劇才應該表現出“就要告訴妳渣男是不對的”。

對於越來越難成為爆款的仙俠劇,尹濤認為觀眾的需求是在變化的,“跟年輕人***謀,妳就不能板著,該松弛就得松弛。”他強調他現在都以女性視角拍男主角。“說白了仙俠劇就是做夢,女孩她認為什麽樣的男主符合她老公的標準這很關鍵。既有女性喜歡的甜美愛戀、完美的老公,同時又燃,男女通吃之後,仙俠劇就可以出圈了。”

《琉璃》劇照

在《琉璃》中,尹濤最難的功課都做在開拍前。他強調,要解決觀眾對仙俠的審美疲勞,就要樹立“新視覺表達審美”,做到人景融合。他和團隊加大了實景比例,“劇裏有五個修仙門派,壹般劇組可能就在棚裏搭了,但我們就去了天柱山,有很多奇松異石雲海,拍出來跟棚內拍攝相互結合,就讓人感覺妳真是在仙山上,讓觀眾對情景***鳴的感覺更好壹些。”

“甜寵的關鍵是什麽?互動與交流。肢體觸碰上我們把握得很清晰,什麽時候能碰壹下,什麽時候不能碰壹下,我們都設定得很準確,不能刻意。”對於甜寵的表現,尹濤設置得很細,每壹場戲他都會給演員說角色的內心感受,他認為相比臺詞,眼神應該是甜寵劇傳遞 情感 的最大殺器。“最主要是觀察生活,哪個女孩看到喜歡的男人,感受不是***通的呢?男人對自己喜歡的女孩,他就親人家嗎?拉人家手嗎?不是,妳越喜歡越不敢碰。”尹濤說。

導演尹濤

對話

浪漫主義、英雄情懷,都體現在仙戀題材中

澎湃新聞 :《琉璃》和其他仙俠劇不同之處是什麽?

尹濤 :雖然都是仙俠題材,但是我覺得,這個戲跟其他戲的題材不壹樣,我們在做每個戲之前,要考慮到價值輸出與傳遞,顯然這個戲是比較正確的,璇璣壹開始從壹個戰神被貶到下界來,還變成了壹個廢柴少女,所以我定義這個劇叫尋心之旅,壹個逐步找回自我的過程,女主在男主默默守護和幫助下完成,展現了人物的責任與擔當,體現的是為天下蒼生舍身取義的精神。

其次,它有璇璣和禹司鳳的 情感 虐戀。經典的CP模式,是讓觀眾代入的壹種手段和方式。

第三,妳要去做壹些有創作性差異性的新視覺審美,因為所有的同類題材,都有差不多的視覺,尤其古裝。我認為古裝就是看審美,不管是場景特效、整體畫面的呈現還是造型服裝、演員表演方式、人設……都是壹種審美取向。如果妳是不符合當下的審美,觀眾就有疑問,妳在畫面上沒有創新審美,用模式化成套化的東西,又會審美疲勞。

《琉璃》劇照,成毅飾演禹司鳳

澎湃新聞 :這麽多仙俠的IP,妳當時選擇這壹部的原因是什麽?

尹濤 :首先我看小說,就是看它的核是什麽樣,人物是什麽樣,核心價值輸出傳遞要是對的,人設是鮮活的,三觀必須得正確。

同時我認為,真正能感動觀眾的就是親情、友情和愛情,它們是最真摯的感情。朋友之間情深意切,愛情之間相濡以沫,這些都要體現得淋漓盡致。我就認為最後的時候,壹定要是 情感 ,就算妳事業做得再好,妳沒有 情感 沒有親戚沒有朋友沒有家庭,那能行嗎?

最後我要看人物。仙俠劇的套路就是事件千篇壹律,但是不壹樣的是人物的輸出點,初心是不壹樣的, 情感 交融也是不壹樣的。我首先看這個劇本有沒有這方面能打動我的東西,另外可以重新解構,但肯定要保留原小說經典名場面,這樣的話書粉也會有***鳴。

《琉璃》劇照

澎湃新聞 :妳覺得這部劇會帶給觀眾壹個不壹樣的感受是什麽呢?

尹濤 :這要從很多仙俠劇做出來為什麽感覺很尬說起。

首先,仙俠劇視覺畫面上就容易懸浮,因為它脫離我們生活。人物代入不了,觀眾怎麽能感受到人物之間的 情感 ?這是現在最難的。所以我們前期就開劇本會,包括成毅也來了,他很重視這部戲。大家都會圍繞讀劇本,最困難的部分,其實就是前期對劇本的修改研讀。我要調整的是人物的初心、行動力,到底這些事是不是這些人物應該去做的,影響的結果是不是對的,觀眾看完之後感知是什麽樣的。

古裝本身的調性就是唯美浪漫、飄逸。 歷史 劇要還原不能那麽幹,武俠也不能,講的是大義,但是仙俠跟它們都不壹樣,它能把中國人那種骨子裏的浪漫主義精神發揮出來,而且中國人其實也有英雄情懷。為什麽喜歡看日本漫畫?喜歡看美國的超級英雄?都是英雄情懷,這是全世界***同的***鳴點。浪漫主義、英雄情懷,其實就體現在仙戀題材裏。

《琉璃》劇照,袁冰妍飾演褚璇璣

澎湃新聞 :國內的仙俠劇,其實經歷了幾個階段的,大爆過後市場又萎縮,這兩年仙俠劇想突出和表現的東西越來越寬泛了,吸引人的地方不像過去集中在升級打怪上面。妳覺得現在觀眾對於仙俠劇的需求有什麽變化?

尹濤 :第壹點,我覺得在表演上,我認為仙俠體系裏,不能演古人,壹定要是演當下,穿著古裝外衣去做當下人的事。

第二點,我認為仙俠劇必須要有壹個打動觀眾的點,也就是“燃感”。

褚璇璣最後在天梯問琉璃心,妳當過戰神,也當過人,妳最喜歡的是什麽?他說我最喜歡做人。我用了壹個長鏡頭,周圍是親朋好友,體現的是壹種向上的精神,不管妳做什麽劇,壹定要讓人覺得生活是美好的。

在這些東西體現前,都要歷練,堅韌不拔的精神要體現出來。因為現在年輕人很多其實是迷茫的,剛走到 社會 ,會發現很多“妖魔鬼怪”,不管在職場上還是在 社會 上。我們體現的是壹種精神,要用壹個正確的價值觀和方向去對抗。

我們就要逆天改命,實現最終的自我價值,這就是仙俠劇的根:壹個是勵誌熱血成長,其次是壹定要讓他們感受到戲裏的 情感 是最真摯的。

為什麽前段時間大家審美疲勞?壹定不能懸浮。剛出來的時候,可能體現了壹個神仙的世界,有新鮮感,但是觀眾每年的審美是在叠變的,要求越來越高。高是什麽,就是真實。妳情也是假的,人物也是假的,我就不愛看了。但是只要有真實感覺帶入,那就不壹樣,觀眾有***鳴了。

要讓觀眾感受到,應該用什麽樣的精神和方式去面對困難。禹司鳳有多難,壹直在旁邊執著地守護,這就體現他專情的愛情觀。先不管生活裏達不達得到,我們有好的理想。說白了仙俠劇就是做夢,我們就給大家壹個最完美的男友。

《琉璃》劇照

澎湃新聞 :在妳看來,仙俠劇和武俠劇有關系嗎?他們都曾讓壹代年輕人喜歡。

尹濤 :我覺得沒有。仙俠劇是神話劇,是在神話劇基礎上演變的。其實武俠有自己的本體,神話劇也可以追溯到很早,封神榜、白蛇傳都是神話故事。為什麽它們能成為經典故事,肯定是有優質的東西在裏頭,有我們中國人傳統的仁義禮智。

但武俠和仙俠壹定要找到根,根就是中國人浪漫的英雄主義精神,浪漫的愛情也符合女性的要求。另外就是自我價值實現,這就是熱血,女主要勵誌要自強。

要做壹些戲,讓大家覺得生活更美好

澎湃新聞 :另壹個針對仙俠劇的問題是,由於題材和觀眾年齡段的問題,很容易顯得沒有深度和內涵。《白蛇傳》顯然是有的,但後來的仙俠劇很多時候都以爽為基礎,細節和事件顯得幼稚。

尹濤 :我覺得,價值觀錯了,妳再深也不行。就像以前是白蓮花,現在流行黑蓮花,我說抽誰就抽誰,韓劇裏不也是,我扇妳壹巴掌,後面我又是好人了,人設全崩,在價值觀的傳遞和表達上壹開始就沒考慮清楚。

澎湃新聞 :人物的復雜和真實更重要,還是價值觀更重要?

尹濤 :做任何事,都壹定是價值觀傳遞輸出更重要。如果說價值觀取向有問題,再好都不行。

澎湃新聞 :但是如果男性也好女性也好,都是沖著造夢的完美角度去,他可能缺乏立體感,缺乏復雜性,天花板就會定在那,上不去了。

尹濤 :我們每個人都有成長感,壹開始都是不完美的,然後在逐漸的歷練和成長過程中,才形成了完美。但是我覺得根是要定準的,男人妳就要專情,他是壹個渣男沒法成長,妳上來就說我愛三個人,妳放心這件事就完了。

本質上,我還真的不喜歡接觸 社會 痛點,我覺得反而是要做壹些戲,讓大家覺得生活更美好。我們生活在 社會 裏,應該怎麽去對待自己的朋友、家人、愛人,男人應該怎麽對待女人。成長的爽感是最爽的,而不是說我是壹個弱者,我上來就敢扇妳,這就完全不合理,那就是在騙觀眾。但有的小孩真這麽理解,上學的時候給老師壹巴掌,能行嗎?

我們通過意誌力找回最真摯的東西,妳給了 社會 什麽, 社會 就會反饋什麽,妳為 社會 服務了, 社會 就給妳最好的,能給妳壹定的位置。

澎湃新聞 :現在也有壹個問題,大家回頭看壹些以前的劇,會有壹些彈幕會說價值觀不正,劇的確很優秀,但這讓創作者們有所忌憚三觀的問題了。

尹濤 :每個時代,人認可的東西都是不壹樣的,價值觀要符合現狀。有的人就會用壹些很不正確的手段,為什麽要通過這種手段完成自我價值呢?過去的那些作品,是指在那個時代大家是可以容忍的,但現在當下,我們還是不要談。現在國家提倡也是這些東西,我認為提倡的都是對的。

妳非要說,我不受影響,但我們只能管主流受眾群體,不能每個人都管,沒法拍戲了。正確價值觀都不能傳遞了?妳說得犯罪去,妳不犯罪我就黑妳,那我們也不能犯罪,不能違反法律。

而且我們並不那麽完美,禹司鳳最後在塔裏跟妖怪打,我就改了劇本,改成跟自己打,壹正壹邪,最後打破自我真正成長。現實有很多痛苦的東西,讓妳在影視劇裏感到生活還是美好的,韓劇所有女孩都喜歡看,幹嘛要做那麽多殘酷的東西,活著不就為了開心。

《琉璃》劇照

澎湃新聞 :《琉璃》這個劇情比較大的壹個特點,是很甜,之前妳也拍了《錦衣之下》,“甜”作為壹個追劇動力,其實是很難把握尺度的,既能引起***鳴,又不覺得很假,是怎麽把握的呢?

尹濤 :人物關系、情節發展,包括男女主角的肢體觸動上也要細。甜寵的關鍵是什麽?互動與交流。肢體觸碰上我們把握得很清晰,什麽時候能碰壹下,什麽時候不能碰壹下,我們都設定得很準確,不能刻意。比如說司鳳講什麽是美好,把醬放在手心上,璇璣想知道什麽是美好,就嘗了壹下,就很水到渠成不刻意。

禹司鳳就是冷靜自持的人——我就不能主動去撩妳,我愛這個女孩就得隱藏在心裏——人物設定絕對不能偏。有的甜劇男女主遇上後,嘩就吻了,然後就睡了。那妳是高甜了,是讓觀眾懵住了,但這都是刻意得尬啊。好東西是矜持的,甜也是無意之間撩到的,妳冷靜自持沒法談戀愛,就只能靠女主像個小孩壹樣單純。

《琉璃》截圖

最重要的其實是人與人之間相互的付出相互關心,在這個基礎上去做甜才會有交流。我跟他們講,我們拍的是少男與少女,我們的群體受眾也是這樣的,也會有壹堆小朋友,其他的都是剩男剩女。妳沒談過戀愛,妳不能跟老司機似的,對吧?第壹次觸動是在校園裏無意之間碰了壹下手都害羞,怎麽可能上來就吻去了?

澎湃新聞 :覺得甜劇成功的標準是什麽?

尹濤 :好的標準就是CP互動了。第壹,CP模式經典, 情感 觀很重要。第二,拍攝過程當中交流互動,我讓演員對戲,提前去相處,培養感情。

我最多體現的是微表情,我強調的是眼神的傳遞,而不是臺詞的傳遞,他心裏頭空的,演技再好演不出來,反而妳心裏有了,妳不用去想太多,眼神自然就傳遞出來了。 我跟他們講戲的時候,最主要講的是心理感受和心理認知,內心潛臺詞。

演員也要符合人設,有合適的氣質,做甜的時候,妳要看這個演員的優點是什麽,導演要提煉出來,這就是加工。

校對:張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