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女兒愛的書寫——讀楊照的《我想遇見妳的人生》
起先，我們都在父母的羽翼下成長，後來開始讀書，走向社會，又在現代叢林中練就壹套既源於父母又不同於父母的生存法則，再後來，我們開始娶妻生子，開始開啟生命的另壹半旅程。我們也開始要撫育孩子成長，供他讀書，看著他漸漸長大，而後走向社會，在茫茫人海中尋得自己的另壹半，並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最後，我們也老去。這前後階段的區別在於，有人前半段較長，有人則是後半段。
2015年，隨著自己娶妻生子，女兒、兒子慢慢長大，並逐漸成為獨立的個體，怎樣與他們相處，怎樣與他們分享自己的人生經驗，又怎樣教育他們，讓他們發現自己的興趣並鍛煉自己的品格等等，等等，這些問題壹個接著壹個地冒了出來。
我突然對楊照先生所說的話——“我深深地感激，還好有壹個與我如此不同的生命出現在我身邊讓我去愛，我就奢侈地多得到許多快樂”有些切身的體會。
女兒今年兩歲，農歷新年後，則又添了壹歲。其個性、其思慮，在我看來，已經不像是兩歲的孩子該有的了。每天，她都讓我有意外的驚喜。我們不能用常規的眼光去看待壹個孩子的成長。
“我不想也不能去指引、去安排妳對什麽景色，對什麽事物會有興趣，但我可以盡量讓妳有最多的選擇，別急著把自己的生命固定封鎖起來。”
孩子的生命需要壹個闊大對空間。只有這樣，她才能茁壯成長。
我們所能做對，壹個是提供這樣對空間，另壹個則是和她相處，陪伴她，引導她。
在這個時候，我幸運地遇見了壹本書——趙小斌的《書海寄余生》。趙小斌比我大幾歲。我發現，我所思考的也正是他先前所碰見的。他給了我壹個很好的示範作用。他家的藏書比我多。他買得也比較瘋狂。等到他女兒大概也兩、三歲的樣子，他給女兒準備了壹個精巧的書架，並從此開始給女兒買書。
“我把我愛的書，我讀的書，繞著布置在妳身邊。有壹天，妳打開其中任何壹本，就看到壹個之前沒有碰觸過的人間景色。”（第85頁）
楊照這本書，就是趙小斌介紹的。這本書，其實寫法不大特別。內容，則是壹冊關於生命、關於愛、關於快樂的情書。張大春說：“楊照除了閱讀勤勉，議論跌宕、萬般入耳即關心之外，也無時無刻不在細膩、纏綿地省視以及記錄著他這位獨生女兒時時刻刻的人生。”
細膩、真誠、坦率，我覺得就是這書的本色。這也是它最吸引人的地方。
書中，我們可以看到壹位父親是如何在女兒的日常生活中融進自己的見解和看法的。女兒的生命也許就在這樣的春風化雨中得到熏陶，得到改變。作者說，他寫作的主題有多個：關懷，文字，閱讀，音樂，壯遊，古典，自然······在我看來，這樣的主題還可以再列下去，比如：責任、謙卑、勇氣、自由、權衡、美等等，等等。在作者溫柔而多情的筆下，這樣的文章盡管簡單，但還是非常動人的。
我不知道臺灣地區究竟是壹個什麽樣的情況，但就我所了解的壹丁點大陸的社會現實來看，楊照這位父親確實還是有其過人之處的。大陸這邊，壹般情況下，很多長者都會認為自己的人生經驗很豐厚、很獨特。路跟橋，鹽與水，那樣的套話，我們就無需再引用了。
經驗豐厚本來是壹筆非常好的財富，不管是對外人，還是對自己的子女來說，都是這樣。可是，他們卻喜歡誇耀，且“好為人師”。於是，很多孩子無不生活在父母的陰影底下。這個不能，那個不能。這個不行，那個不行。最後，孩子們都沒有個性，沒有勇氣，沒有快樂。千人壹面，憂郁成災。楊照卻希望女兒為了多體驗生活多冒冒險也沒關系，希望女兒能在運動場上學輸，希望女兒學會無懼地張望世界。世界是廣闊無垠的，心胸也是。在妳成長的過程中，妳應該試圖去接納這樣的世界。
孩子也是壹個有生命的個體，她最終會擺脫妳而獨立存在。假如我們能夠如此思考的話，對那孩子，我們可做的其實比我們壹味教導要多得多。雙方獨立，即可交流。我們可以影響孩子，反過來，孩子也可以影響我們。楊照後來發現，在這些年中，原來成長的不只是女兒。說的也是這個意思。父母，並不是固化了父母。他（她）可以在陪伴中重新發現自我。
在《再次認識自然》壹文中，楊照寫了這樣壹件事。他說，女兒很小就有輕微的近視跡象。診治的醫生說那得多到郊外玩，看看大自然。從那個時候開始，每個周末，楊照就開始駕車帶女兒去濱海公路，去澳底，去石城兜轉，並時刻提醒女兒要多註意山，要多註意海，註意海水的波紋，註意天空色彩的變幻。
“車在公路跑時，我們比賽誰能看出遠方礁石長得像什麽動物。”壹段時間下來，女兒的視力是不是好些了，楊照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在這樣的過程中，我自己因而用了更耐心、更細心的方式，重新認識了自然。許多已經視為理所當然的景致，有了不同的、新鮮的意義。我讓自己回到了童稚的眼光再看壹次自然，得到了許多悸動與感動。”
那女兒後來是不是真的關心大自然了，是不是能夠感受大自然的美了，所有這些，在我看來其實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未來的日子裏，楊照的女兒會多了壹種回憶。回憶裏場景是父親帶著她滿臺灣跑。而在奔跑的路上、海邊、空中，處處都灑滿青春的活力，灑滿父親對自己的關愛。
我覺得這個才重要。這個是女兒壹生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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