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利比亞等中東北非國家局勢動蕩的原因和思考
經濟困境不會因政治動蕩而消失,反而會因此而加劇。相反,經濟結構轉型或經濟質量提升需要穩定的政治和社會環境。中東北非國家因為長期受外國幹預,經濟結構單壹,嚴重依賴國際市場,在全球化分工中處於邊緣位置。第壹次世界大戰結束後,英法兩國為了獲取石油利益,強行劃分了中東北非地區的國界線,埋下了日後長期存在的國與國之間、教派與教派之間的紛爭,確立了以資源、勞動力出口為主的殖民地經濟。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美蘇對抗主導了中東北非地區的政治、經濟格局,埃及等壹些國家又形成了依賴外國援助的“乞討經濟”。冷戰結束後,美國在中東北非地區壹家獨大,埃及、沙特、巴林、約旦等國對美國過渡依賴,利用美國提供的支持對抗經濟改革的要求。因此,中東北非地區苦難的政治史使其畸形的經濟結構長時期延續下來。2007年國際金融危機發生後,中東北非地區作為全球經濟鏈條中最薄弱的環節,最先斷裂了,並由經濟上的困難引發了政治動蕩。但是,正如美國“對外關系協會”主席哈斯所言,埃及的革命成功了,但是革命之前所有問題依然存在,沒有壹個得到解決。經濟結構轉型需要壹個高效的政府,但是埃及在相當長壹段時間內不會產生這樣壹個政府;經濟結構轉型需要壹個穩定的社會環境,顯然埃及何時能擁有社會穩定是壹個很大的問號。
政治動蕩在相當長的時期內使壹些國家的國內政治鬥爭激化,政府職能弱化,不能為經濟發展、社會穩定提供基本保障。突尼斯、埃及政變後,新政府遲遲未能建立,街頭政治還在延續,政治勢力正在重新分化組合,短期內很難形成壹個穩定、可靠的政府。以埃及為例,“穆斯林兄弟會”是壹個帶有深厚伊斯蘭色彩的政黨,代表要求參與國家政治事務的宗教勢力,目前臨時掌握國家權力的軍方是國家權力中的實力派,還有目前正分化組合的數十個世俗政黨。這三派力量均在埃及政治中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任何壹派都不可能被排除在政府之外,三股力量的實力基礎、權力來源、執政理念和行為模式大不壹樣。當下,埃及正在軍方的主導下制定新憲法,但是任何壹部新憲法都必須滿足這三股力量的需求。歷史上,這三股力量從來沒有密切合作過,未來要形成壹個穩定的合作框架決不是壹朝壹夕之事。利比亞、也門的政局更是令人擔憂,因為部族勢力的存在,長期陷入內政的可能性不可排除,人民將因此而被拋入絕望的深淵。美國的中東問題觀察家因此而斷言,中東政治動蕩僅僅開了個頭。
中東地區歷史上就是全球的壹個火藥桶,戰火不斷,各國人民飽受戰爭之苦。僅僅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以來,中東地區就經歷了三次阿以戰爭、兩次伊拉克戰爭和壹次長達八年的兩伊戰爭,可謂是戰火連綿不斷,人民渴望和平的心情極為迫切。近期的政治動蕩可能加劇地區局勢惡化,讓和平可望而不可及。阿以沖突和伊朗問題是中東地區的兩大歷史性難題,直接關系到中東北非地區的和平與穩定。阿以沖突涉及到中東地區的所有國家,是中東穩定最大的挑戰。過去三十多年,阿以之間能夠避免大規模的軍事沖突,關於在於埃及、沙特等國家與以色列之間簽署和平協議,達成了壹定的妥協。但是,中東政府同以色列妥協了,中東的人民並不認可,政府和人民之間在以色列問題上有相當大的認識落差。可以想象,在政治動蕩過程中,中東北非國家的民族情緒會上升,阿以之間的矛盾會突顯,阿以和談將被無限期推遲。與此同時,伊朗的生存環境卻獲得改善。2003年第二次伊拉克戰爭後,伊朗在中東地區的地位已經上升。這次動蕩中,沙特、巴林等國家的什葉派紛紛走上街頭,爭取政治地位。壹方面,以伊朗為基地的什葉派力量可能加強。另壹方面,阿拉伯國家可能拉開同以色列的距離,緩和同伊朗的關系。
外國對中東北非地區的幹涉可能加劇,中東人民獨立自主的夢想破碎。外國幹涉是中東地區經濟畸形、政治動蕩和戰火紛飛的重要原因之壹,因而排除外國幹涉也是阿拉伯復興的前提之壹。但是,長期政治動蕩卻可能引來更嚴重的外國幹預。目前,利比亞處於內戰的邊緣,要求國際社會軍事幹預的呼聲很高。日前,阿盟已經同意國際社會設立禁飛區,限制卡紮菲政府的軍事行動自由。若禁飛區提議最後得以落實,美歐再次繼2003年的伊拉克戰爭後對中東地區實施軍事幹涉。美國幹涉和中東地區穩定之間似乎形成了壹個難解悖論,美國為了獲取穩定的石油供給,不斷地幹預中東政治以維持地區穩定,但是美國的幹預卻直接導致了地區局勢動蕩。因為美國對中東事務的長期幹預,中東的伊斯蘭極端勢力才把美國作為首要攻擊目標。“9 11”事件後,美國為了打擊恐怖主義,再度深度介入中東事務,結果引發了更大的反美浪潮。此輪中東變局,引發地區權力平衡變化,美國核心利益受損,可能引起新壹輪的惡性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