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樣年華》:如果沒有了張曼玉,沒有了旗袍,妳還會看嗎?
不同的旗袍如不同的人生,各有各的韻味。繡花紋案、用料的不同,帶來的效果和適應的場景完全不同。
想穿出上世紀三十年代女人的味道,就要選對適合自己氣質的圖案和面料。
雍容端雅的黑色絲絨旗袍,完美地襯托出宋慶齡這類女子母儀天下的氣質;陰丹士林藍布的長袍,則適合女學生清純幹凈的形象;綾羅綢緞旗袍的桃紅柳綠,讓十裏洋場的交際花們妖嬈盡現;而繡著國畫的真絲旗袍,則有著飽讀詩書氣自華的精神內蘊和清曠怡人的林下之風。
關於 旗袍的紋案(花) ,其實早在北宋靖康年間,汴京女子就用“ 年景”作為冠飾和衣服紋飾了,如四季花有桃花、杏花、荷花、菊花、梅花等,四時節物如春幡、燈球、競渡、艾虎、月。而 “梅、蘭、竹、菊”四君子更是四季紋飾中的佼佼者 了。
據鴻翔老師傅金泰鈞回憶,結婚時,夫人除了兩套禮服之外,中場更換的四件旗袍,就分別繡著梅、蘭、竹、菊的圖案。
時至今日,各種風格和剪裁的服裝琳瑯滿目,唯有旗袍最富承載性,它可以淋漓盡致地表達出穿者的內蘊。
蘭的深谷幽香、竹的清而有節、梅的孤芳傲雪、菊之悠然東籬,這些古雅的花案出現於旗袍之上,兩者相合如伯牙遇上子期。若出現在T恤或時裝上便索然寡味了。
四君子旗袍 ,或素雅如青花瓷,或清冷中見艷冶,或清俊秀逸似水墨畫,有著名士壹般的放蕩不羈和倔傲風骨。
“儒雅” 絕不僅是用來形容男子的,身著四君子圖案的旗袍的女子,亦具有壹種超越衣冠色相之外的大氣象。
除了梅、蘭、竹、菊, 蓮 花亦算得上是花中君子。其出淤泥而不染之秉性和禪意使其品格高於眾花之上。
壹念心清凈,蓮花處處開。蓮花也最為我所歡喜。我們來此紅塵中修煉,必會碰到許多不如意的事。然而,煩惱即菩提,汙泥和清水,都是蓮花成長的因緣。
除了花紋圖案的不同,旗袍的用料、用色也十分豐富。真絲、錦緞、毛呢、薄紗、粗布,都可以制作不同風格情調的旗袍。
絲質旗袍 質地輕薄,或手繡或以顏料繪上花鳥,似壹幅幅工筆畫。穿上後婉約靈動,清新可人。
格子布 的旗袍給人壹種雅致、文靜的感覺。 呢料 的格子則兼具美觀和保暖功能,看似不起眼,穿在身上卻極富書卷氣。
臘染 和藍印花布工藝 的旗袍色彩樸素,花紋簡約,因具有濃郁的民族風情而成為 旅遊 景點的常見品。 香雲紗 的旗袍柔軟又富有身骨。相反 土布 則硬朗而粗糙,顯出中國人獨特的鄉土氣息。
值得再書壹筆的是, 臘染古稱“蠟纈” ,至今仍在中國貴州、雲南的布依、苗、仡佬、水、土、彜族等少數民族中流行。
傳統蠟染是用蠟刀蘸上融化之臘,描繪花鳥蟲魚於白土布上,放入靛藍染液,加溫煮化蠟塊,留下白色圖案,而白布染成藍色。現發展為彩色蠟染。
而 藍印花布的制作方法 是,先把紙刻成花板,蒙在白布上,然後用石灰、豆粉和水調成防染粉漿進行刮印,再放入靛藍染液中浸染,晾幹以後,刮去防染漿,就成了藍白二色的花布。
明清時,各地民間的藍印花布普遍流行。而香雲紗這種面料是先用薯莨的汁水浸染桑蠶絲,再用河湧淤泥覆蓋,然後放到烈日下曝曬。等抖脫塘泥,清洗幹凈,就成了面黑裏黃、油光閃爍的香雲紗。
土布也稱老布、粗布,是舊時尋常百姓家以純棉手工紡織而成。以這種布制作的衣服線條簡單,色彩單調,質感也較為粗糙,但卻透氣舒適,冬暖夏涼。
這些傳統的制作工藝,在日新月異的現代 社會 裏已不多見,顯得十分珍貴。
相較之西方服飾的充分甚至誇張的表現手法,旗袍是含蓄的、密實的。也正為此,才使得女性暗蘊的性感,隨著柳腰款擺,步履輕移,袍衩的時開時合,壹點壹點地撩拔著人心,顯現壹種獨特的東方神韻。
這樣的神韻是西方的禮服所望塵莫及的 。品賞旗袍如遊中國的園林,看到的是女兒墻般的曲線,又如樓窗觀景,曲徑通幽。
看景只是表象,遊園需會意,會意於景裏景外。 旗袍上,“鑲、嵌、滾,宕、盤、繡”制作工藝的巧妙運用,處處體現出精致和古典的韻味。
東方女子的貞靜賢淑與旗袍的典雅相得益彰,從容淡定地融合過去和現在,生活與藝術。
人和衣的氣質渾然壹體,有如天成。張愛玲筆下的王佳芝,《 日出》中的陳白露,《 花樣年華》裏的蘇麗珍,《旗袍》中的關萍露,《 長恨歌》裏的玉琦瑤,哪壹個都離不開那壹身優雅的旗袍。
我想,《花樣年華》倘沒有旗袍和穿旗袍的張曼玉,電影畫面的精致和耐看就會大大地打折扣,這個道理,導演比我們懂得多,悟得更透。
上海是海派旗袍的發源地,白玉蘭是則上海的市花。“ 試比群芳真皎潔,冰心壹片曉風開”,以這句詩來作為此篇的終結,想來是極合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