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華和平條約是怎麽回事呢?
那麽,“日華和平條約”是怎麽壹回事呢?
1950年6月,朝鮮半島爆發的戰爭點燃了美蘇兩大陣營間的第壹次武裝沖突。美國為了打贏這場所謂“遏制***產主義擴張”的戰爭以及平衡新中國的誕生給西方國家帶來的沖擊,急欲啟用日本這壹反***先鋒。為此,美國力主盡快與日本締結和約,解除對日本的軍事管制,恢復其主權,以便使日本盡快加入反***的行列中。1951年7月,美國關於召開舊金山會議的建議,就是在這種背景下出籠的。
但是,美蘇在邀請中國海峽兩岸哪壹方出席舊金山會議的問題上發生了爭執:美國不承認中華人民***和國政府,主張由臺灣蔣介石政權參加和會,遭到了前蘇聯政府的堅決反對。眼看舊金山會議有擱淺的危險,美國竟然置中國作為主要戰勝國的權益於不顧,決定不邀請中國代表出席舊金山和會,主張中國應在會外與日本單獨締結和約。對於將由中國哪壹方與日本締約,美國強調“應由日本去決定”。中國海峽兩岸對美國無視中國權益,把中國排除在外的做法均表示了強烈的反對。
1951年9月的舊金山和約是很不公正的條約,它把對日作戰的起始時間定為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襲珍珠港時間),從而抹殺了中國人民自1931年9月18日起,特別是1937年7月7日至1941年12月7日單獨抗擊日本侵略的歷史。同時,和約在賠償問題上極力寬大日本,說只能“利用日本人民在制造上、打撈上及對各該盟國的貢獻的其他服務上的技能與勞作,作為協定賠償各國修復其所受損失的費用”,而且必須在“日本可以維持生存的經濟範圍內進行”。這實際上是變相減免日本的戰爭賠償,因而遭到了亞洲、歐洲正義國家的反對。除了中國、朝鮮、越南未被邀請赴會外,緬甸和印度拒絕出席會議,而出席會議的前蘇聯、捷克斯洛伐克和波蘭會後拒絕簽字。
1951年9月18日,周恩來外長代表新中國政府嚴厲譴責了舊金山和約。然而,與新中國政府捍衛民族權益的嚴正態度相反,退踞臺灣的國民黨當局為了爭得與日本締約的所謂“正統地位”,置國家民族利益和主權於不顧,於1952年由原來的持有異議轉而承認舊金山和約,追隨美國的意願,單獨同日本締結了所謂“日華和平條約”,並放棄全部戰爭賠償。
正是鑒於這種歷史背景,1972年9月26日,周恩來指示姬鵬飛外長,在談判時要求日方以適當方式宣布廢除“日華條約”,並強調說,“結束戰爭狀態”和“復交三原則要寫在壹起”。可是,高島卻搬出什麽條約理論,始終反對在《聯合聲明》裏寫上“結束戰爭狀態”壹類的話。
中方還要寫進“中國放棄賠償要求權”的意思。還是這個高島,又振振有辭地跳出來說什麽中國放棄要求賠償的權利問題,也已經在“日華和平條約”中解決,“要求權”這個說法實難接受雲雲。
26日兩國外長會後,姬鵬飛當即向周恩來作了匯報。
當天下午,舉行日中首腦第二輪會談(第壹輪會談是25日下午舉行的)。會談壹開始,周恩來就義正詞嚴地指出:
“高島局長是破壞日中邦交正常化來的吧?日中邦交正常化是個政治問題,不是法律問題。高島局長是搞訟棍那壹套嘛!我不認為高島局長的意見是田中首相和大平外相的意願。”
田中角榮看周恩來如此氣勢逼人,漲紅著臉回答說:“不,這不是高島個人的意見,是日本政府的意見。”
周恩來對此未加理睬,將話鋒壹轉重提田中前壹天宴會上的致詞說:
“在昨天的晚宴上,田中首相講‘添了麻煩’。這句話好像是弄濕了過路女人的裙子,向人家道歉似的。那句話引起了中國人民的強烈反感,因為普通的事情可以說是‘添了麻煩’,‘麻煩’在漢語裏意思很輕。”
田中角榮不示弱,軟中帶刺地反駁說:“日本可不是這樣。妳說沒關系,我給妳深深鞠個躬,說聲‘實在給您添了麻煩,以後我註意’,就完了。”
雙方足足論戰了兩個半小時。周恩來最後嚴肅指出:
“日方提到蔣介石放棄要求戰爭賠償,這使我們感到驚訝和憤慨。蔣介石政權早已被中國人民所推翻,他在和日本簽訂所謂和約時宣布不要賠償是慷他人之慨,而我們是從兩國人民友好關系出發,為的是不增加日本人民的負擔,才宣布放棄賠償要求的。……毛主席主張不要日本人民負擔賠款,我向日本朋友傳達,而高島先生不領情,說蔣介石已說過不要賠款,這個話是對我們的侮辱,我們絕對不能接受。”面對周恩來總理正氣凜然的聲明,田中壹行垂頭喪氣,連晚飯都吃不下去了。
苦思冥想中,大平正芳冒了壹句:“伏兵奇出,困難重重,真不好辦,我們未料到的事,卻突然成為要解決的問題。”
高島益郎拍著腦袋,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周恩來這是在用孫子兵法!”
田中角榮很感興趣地問:“請詳細講講!”
高島益郎拿出壹本《孫子兵法》,翻到“軍事”篇念道:“三軍可奪氣,將軍可奪心。是故朝氣銳,晝氣惰,暮氣歸。善用兵者,避其銳氣,擊其惰歸,此治氣者也。”
“這是什麽意思?”日本人都大惑不解。
高島益郎解釋說:“周恩來采取的是治氣與治心相結合的談判謀略,就是先把對方談判代表團中的壹個人說成‘壞蛋’,徹底搞臭,使對方內部發生矛盾,讓形勢向著有利於自己的壹方發展!”
眾人聽了都感嘆不已。晚上,為了確切了解中方的意圖,日方臨時商定大平和姬鵬飛再次舉行會談,高島同外交部顧問張香山進行接觸。日方根據從姬鵬飛、張香山等人那裏獲得的感覺,開始起草妥協方案。
在日方采納中方的意見中,有壹條是“締結日中和平友好條約”。當初,日方覺得“既然有了聯合聲明,就可以不再締結和平友好條約了”。但周恩來在舉行第二輪首腦會談時即針對此指出:“田中先生,這不單是為了妳我友好下去,而是為了中日兩國子子孫孫和平友好下去。”
9月27日上午8時許,田中壹行離開迎賓館,由姬鵬飛陪同前往萬裏長城遊覽。這時,大平趁機把高島起草的日方妥協方案要點交給姬鵬飛,並對他說:“這是日本的最後方案”。
中方會作出什麽答復呢?田中惴惴不安。他又暗自鎮定住自己:必須做好思想準備,談判有可能破裂,如果談判破裂,勢必影響田中內閣的存在。
下午4時10分,田中和周恩來在人民大會堂福建廳開始第三輪會談。事先,日本的妥協方案已通過姬鵬飛送到周恩來手裏。
田中認為,這壹輪會談中,周恩來對妥協方案點不點頭將是田中訪華成敗的關鍵。田中也好,大平也好,都想從周恩來的表情中猜測會談的命運,但周卻不露聲色,滴水不漏。田中又壹次感到:周恩來實在高明,可以說是深不可測。
周恩來到底要幹什麽呢?會談結束後,田中等突然恍然大悟:“周恩來是在等什麽人最後拍板!”周恩來請示的不是別人,肯定是毛澤東。毛澤東會作出什麽反應?田中等非常擔心。
吃晚飯時,中國外交部禮賓司通知了壹個驚人的消息:“下午8時或9時,毛澤東主席準備會見田中首相。”
晚上8時30分,周恩來陪田中角榮來到毛澤東住處,毛澤東向著客人風趣地說:“打架打完啦?不打不行啊!”
田中連忙回答:“不,我和周恩來談得很好。”
毛澤東:“不打不成交嘛!”
以毛澤東會見田中角榮為轉機,中日恢復邦交談判突然順暢起來。
晚上10時10分,大平和姬鵬飛兩位外長在迎賓館會談。大平逐條宣讀日方的草案,姬鵬飛和張香山壹壹記了下來。外交部兩名工作人員輪流拿著他們的記錄走出房間。其實是把記錄的內容送交周恩來。
片刻,工作人員回到座位上交給姬鵬飛壹張字條。姬鵬飛看後,便開始宣讀中方的答復。
日方參加談判的壹位當事人,事後描述了當時精彩的場面:“真是迎刃而解。中方對日本的妥協方案作出全面讓步。”
中方原來堅持要用“結束戰爭狀態”這幾個字,後來周恩來改成“結束不正常狀態”。這樣日方就不用再壹次宣布“結束戰爭狀態”了。
中方還放棄了“把復交三原則壹起寫在聯合聲明正文裏”的初衷。周恩來認為,既然日本已經同意增加反霸權條款,答應締結日中和平友好條約,就應該送給田中壹份“人情”。
不過,中方還是提出了兩點要求:
“關於日本的戰爭責任問題,要在聯合聲明前言裏提壹筆。”
“中國放棄要求賠償的權利這壹條到底怎麽辦,想聽聽大平外相的意見。”
接受不接受這個要求,將會關系到聯合聲明的最終簽署與否。大平外相沒有猶豫,他很堅決地拿起鉛筆,在已經打印好的日本方案上改寫了聯合聲明前言的後半部分,最後寫成:
“日本方面痛感日本國過去由於戰爭給中國人民造成的重大損害的責任,表示深刻的反省。”
中國放棄要求日本賠償的權利這壹條,大平最後是這樣表述的:“中華人民***和國政府宣布:為了中日兩國人民的友好,放棄對日本國的戰爭賠償要求。”
大平刪掉了中方壹直堅持的“要求權”的“權”字,隨後把稿子交給了中國方面,中方看了後,同意了。這樣,雙方圍繞日中邦交正常化問題在法律上出現的分歧,壹壹得到了解決。
最後,只剩下文字進壹步斟酌的問題。雙方工作人員興致很高,妳壹句我壹句地,終在翌日清晨完成了聯合聲明的全文。
9月29日上午10時,在人民大會堂舉行了隆重的中日兩國政府聯合聲明的簽字儀式。
9月30日上午,田中首相壹行從上海乘飛機返回日本。在上海機場,周恩來最後壹次握著田中的手話別,並特別叮囑了壹句:“回去後,請轉達對天皇陛下的問候。”
這使田中感到吃驚,因為當年日本侵略中國畢竟是在天皇名義下進行的,不少中國人要求追究裕仁天皇的戰爭責任。田中由此更領略到周恩來作為世界上最偉大的政治家的風度和寬闊胸懷。田中臨進艙時,轉身在舷梯上向著周恩來深深地鞠了壹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