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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婉瑩: 壹個了不起的富家女!

民國時期有壹位奇女子,她用自己跌宕起伏的壹生,告訴我們這樣的壹個道理: 真正的高貴,並非活得體面,而是活得堅強。

這個奇女子,就是郭婉瑩,上海郭氏家族的四小姐,也是陳丹燕寫就的《上海的金枝 玉葉》中的女主角。

1909年,郭婉瑩出生於澳大利亞悉尼,成長於南半球溫暖明媚的花園和陽光下的她,從小就是驕傲美麗的公主;

6歲那年,父親郭標受孫中山邀請回國創辦上海永安百貨公司,永安百貨是民國時期上海南京路上四大華資百貨公司之壹,賣的都是高檔進口貨,售貨小姐都能說壹口流利的英語。

青春年少的郭婉瑩有著令人驚艷的美麗,18歲時拍的照片,甚至被照相館偷偷放大懸掛於櫥窗招攬顧客;

中學時期,郭婉瑩就讀的上海中西女塾是壹所貴族學校,以培養自信、獨立的西式淑女為特色。宋氏三姐妹、張愛玲、唐瑛都畢業於此校。

出身富貴、教養良好、還有著令人羨慕的美貌,上天幾乎將所有的寵愛都集中在這個女子身上。然而誰能想到,她的後半生竟然淪落到去工地提水泥桶、掃廁所?

對於壹個富家小姐來說,這樣的巨變無異於從天堂跌落地獄。

然而,郭婉瑩不僅沒有自怨自艾,就此消沈墮落,反而活出了壹個更加堅強獨立、優雅從容的大家閨秀和新時代女性。

01 面對婚姻波折,富家女隨心而活

從中西女塾畢業後,郭婉瑩面臨兩個選擇: 第壹,找個門當戶對的人結婚。第二,去美國留學。

郭婉瑩的父親郭標認為,送女兒讀書終究還是為了找個好人家,並不贊成出國留學,郭婉瑩的大學夢於是就泡湯了。 在家人的安排下,很快,郭婉瑩便和壹個叫艾爾伯德的富家子弟相識並訂婚。由於兩家都是視世交,兩個孩子在才貌學識上也都般配,原本這段姻緣也算是良配。

然而,壹次“送玻璃絲襪”事件將這段姻緣遏止了。

據說有壹次,艾爾伯德從美國留學回來送給郭婉瑩壹雙玻璃絲襪,艾爾伯德高興地說,“這美國玻璃絲襪真夠結實的,穿壹年都不會壞。”

誰知,就是這句話刺激了郭婉瑩,她不能跟壹個在意絲襪是不是結實,能不能穿壹年的男人結婚!“NO FUN”。她堅持要退婚。

艾爾伯德不肯,甚至舉起槍要殺了郭婉瑩,郭婉瑩卻淡定地告訴他:

“妳不殺我,我不願意和妳結婚,妳要是殺了我,我也不會和妳結婚,因為我再也不能和妳結婚了。”

艾爾伯德又要自殺,郭婉瑩勸他,

“現在妳好好地回家去,只是不和我這樣壹個人結婚,要是妳殺了妳自己,妳就永遠不能結婚,連整個生活都沒有了”。

未婚夫不過是說了壹句實在話,郭婉瑩卻因此要退婚,普通人也許無法理解,但對於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千金小姐郭婉瑩來說, 她不在乎結婚對象是不是有錢和有學識,畢竟追求她的青年們各個都有良好的家境和前途,她最在意的,是不是兩人有***同的話題,是不是有意思。

換句話說, 她追求的是充滿理想、浪漫、趣味的生活。小小的玻璃絲襪事件把兩個人的生活態度和價值觀明晃晃地給暴露了出來,即便不分道揚鑣,婚後註定也不會幸福。

但這次退婚事件中,面對未婚夫的惱羞成怒也好,追求真愛也罷, 20歲出頭的郭婉瑩所表現出的淡定沈著,卻著實令人佩服。郭婉瑩溫婉、浪漫的外表下,骨子裏的理性和堅韌恐怕超出了人們對這個富家小姐的想象。

退婚後,郭婉瑩去了燕京大學求學,主攻兒童心理學。讀書期間,她遇到了留學生 吳毓驤 ,也是名門之後,母親的奶奶是清朝名臣林則徐的女兒,壹個是富家女,壹個是貴公子,二人也算是門當戶對。

吳毓驤壹表人才,風趣幽默、聰明愛玩,兩人在壹起有很多的話題,用郭婉瑩的話來說,“alot fun”。兩人壹見鐘情並很快結了婚。

婚後,千金小姐郭婉瑩努力做壹個合格的主婦,考慮到丈夫喜歡中式早餐,自己則習慣了西式的咖啡和面包,她每天早早起床為丈夫準備好早餐, 然而吳毓驤作為情人很理想,作為丈夫卻並不合格。

婚後沒多久,吳毓驤就出軌了壹位年輕的寡婦。換作尋常女人,壹哭二鬧三上吊是常有的,但郭婉瑩卻只是打扮壹番後,在朋友的陪同下敲開了寡婦家裏的門, 淡定沈著地告知對方,“我來帶我的丈夫回家”。

就這麽平平淡淡又似有千鈞之力的壹句話,郭婉瑩成功地領回了自己的丈夫,也完成了這場被人稱為“史上最優雅的捉奸”。

此後,她依然每天早起為丈夫做早餐,決口不提過去的事。郭婉瑩的包容,也令丈夫很快回心轉意,加上兩人有很好的感情基礎,很快夫妻二人便感情恢復,壹家四口重新過上美滿幸福的生活。

但從那以後,人們發現,原本相夫教子的郭家四小姐開始出去工作了,她和閨蜜海倫張***同創業開辦了上海最時尚的錦霓時裝公司,這也是壹個富家小姐邁向獨立的開始。

出身優渥,樣貌出眾,教養不俗的郭婉瑩,在婚姻上並非比尋常女子更幸運。 但不同之處在於,她從不逃避現實困境,而是永遠遵從自己的內心,這就使得她比普通女子多了壹些果敢。

即便冒著被槍殺的危險,她也要堅決拒絕世家公子,重新追尋自由;新婚丈夫出軌舊友,她不是沒有選擇的資本,但她將痛苦咽下,然後繼續活在當下。

郭婉瑩並不是傲氣、驕縱、壹味追求生活浪漫的富家女,而是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並始終勇敢、執著追求的人,這樣的郭婉瑩無疑是堅強的。

02.從天堂跌落地獄,她選擇堅強面對

對郭婉瑩而言,婚姻裏的坎坷只是人生中壹個小插曲, 後來在四清、反右、文革中所遭受的磨難,才是郭婉瑩此生真正的不可承受之重。 然而,這位千金小姐卻以頑強的意誌和令人贊嘆的精神活出了壹個大家閨秀真正的風範。

1958年,丈夫被捕後的第二天,警察來家裏沒收了所有的財產,連同郭婉瑩的首飾衣服全被充公,除此之外,她還要替丈夫償還被判欠給國家的六萬四千美金美金和十三萬元人民幣。

郭婉瑩從出生起就住著最漂亮的花園洋房,可自那之後,她和兒子被迫只能住在壹個朝北的僅7平方米的亭子間。亭子間面積狹小,學建築的兒子後來搭建了壹個小閣樓,郭婉瑩和成年的兒子這才得各自有了容身之所。

夏天的時候,亭子間悶熱無比,郭婉瑩常常坐在門口,盼望著前屋朝南的風吹過,能給亭子間也帶來壹陣涼風;冬天,屋頂有些漏風,亭子間濕冷無比,早晨醒來,臉上常常壹層冰霜。

從前的郭家四小姐,給下人的小費都是五元起,但為了還債和撫養兒子女兒,如今只吃得起8分錢壹碗的陽春面,別人看她就像是笑話,然而她卻是如此享受那晚普通的陽春面,甚至許多年後,她形容那陽春面的味道,“真是美味”。

生活上的貧窮困苦還不是最可怕的,最難以忍受的,是來自他人的惡意攻擊以及各種落井下石。

因為是資本家的女兒,郭婉瑩安排做最臟、最累的活,比如工地上提水泥桶的小工,挖河泥,以及掃惡氣熏天的廁所。那時候,掃廁所被視為最低級,最沒人願意幹的活,做這份工作的人會被人貼上“臟、臭”的標簽。

郭婉瑩知道自己沒有選擇,抵抗只會換來更大的惡意和更猛烈的暴力。

她常常獨自壹人奮力搬運那些骯臟難聞、又碩大無比的糞桶,將它們清理幹凈,也常常在工地爬上高高的、又搖搖晃晃的腳手架遞水泥桶,做著壹些在她此前的人生中,根本就無從想象的事情。

她默默地勞動、吃苦,但從不抱怨, 對於自己在外頭遭受的這些艱辛,郭婉瑩從向不他人訴說,甚至就連自己的兒子都是從母親打趣式的笑談中,才知道母親究竟吃了哪些苦頭,遭遇了怎樣的不公平對待。

因為在工作中表現比較好,加上會說英語,郭婉瑩被邀請去業余大學講課, 然而,即便換了工作環境,因為曾經的資本家身份,郭婉瑩依然再次成為同事們攻擊的對象。

在批鬥大會中,郭婉瑩再次成為了眾人同仇敵愾的靶子,每個人都舉手手中的“利劍”從不同的方向向她射來, 哪怕是從來不認識她的老師,也必須要數落數落郭婉瑩的罪行,否則就會被認為是和她壹夥的。

在那樣黑暗、愚昧、瘋狂的時代和環境下,很多中產階級、以及資本家不堪折辱選擇自殺了結,上海甚至有壹棟叫作“自殺大樓”的大廈。

然而在被問起是否有想過自殺的時候,郭婉瑩卻出乎意料地搖搖頭:

“不會的,在妳沒有經歷的時候,會把事情想的很可怕,可是妳經歷了,就會什麽都不怕了。真的不怕了,然後妳就知道,壹個人是可以非常堅強的。比妳想象得要堅強得多。“

命運總是如此波雲詭譎,起落從來無法預測。有的人在磨難中沈淪,有的人卻在磨難中重生。

郭婉瑩的前半生是錦衣玉食的豪門千金,後半生卻從天堂跌落地獄,但她不曾被擊倒,更沒有消極面對,而是始終以頑強的姿態始終自尊、自強地生活。 從此以後,她活成了壹個更強大、更有力量的郭婉瑩,也向世人彰顯了何為真正的大家閨秀,活成了無數女性的標桿。

03.面對外界窺探,她拒絕訴說苦難

八十年代後,因為曾經顯赫的家境與地位,以及特殊時期的悲慘遭遇,郭婉瑩得到了許多外媒的關註,想要采訪她的人比比皆是。

但令人嘆服的是,面對外媒的打探,郭婉瑩始終拒絕講述自己曾經受過的苦,拒絕展示自己在特殊歲月的苦難。

在美國,郭婉瑩遇到了肯尼迪總統的遺孀傑奎琳,被問起勞改的情況,郭婉瑩只是淡然地說,“勞動有利於我保持體形,不在那時急劇發胖。”

英國BBC記者采訪郭婉瑩,被問到每個月可以領多少退休金,大概可以折合多少英鎊,郭婉瑩問他們是否知道中國人日常的消費指數,記者說不清楚,於是郭婉瑩拒絕回答。

郭婉瑩後來解釋,“要是說謊,就侮辱了自己的德行,要是回答正確的數字那外國人會非常吃驚,他們會覺得無法生活。但他們不了解中國的房租和生活成本跟英國並不壹樣。

為了避免被誇大和誤解,她對自己苦難的壹生選擇緘默,如果不是對自我內在要求極高,是做不到的。

“我不喜歡把自己吃過的苦展覽給外國人看,他們其實也是看不懂的。他們是想把我表現得越可憐越好,這樣才讓他們自己覺得自己的生活十全十美”。

如果說,能在充滿艱辛的特殊時期生存下來的郭婉瑩是堅強的,那麽晚年的郭婉瑩則更令世人敬佩。

作者陳丹燕曾問郭婉瑩, 過去遭了這麽多折磨,失去了那麽多,妳真的壹點不怨恨嗎?

近九十高齡的老太太想了想,然後平靜地說道, “要是生活真的要給我什麽,我就收下它們”。

有人說,富裕優渥的生活是滋生愛與善意的沃土,貧窮困頓則讓內心變得醜陋、怨懟,惡意滋生。

然而從郭婉瑩的身上,世人似乎看不到任何的怨恨之心,相反,她永遠都是那樣寧靜、從容、平和,又充滿了智慧,始終抱著淡然的心態來看待自己受盡磨難的壹生。

“我在這樣的生活裏學到了很多東西,要是生活壹直像我小姑娘時候那樣,我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心有多大,能對付多少事。現在我有非常豐富的壹生,那是大多數人沒有的。“

也許,這是她的教養使然,也許,這是她的性格使然,但無論如何,這種歷經苦難,卻不訴說苦難,都使郭婉瑩成為了壹個了不起的富家女子!成就了她令普通人難以企及的精神高度。

04. 花開花落,金枝玉葉不敗

郭婉瑩的壹生活得堅強,更活得自立。

晚年的郭婉瑩壹直都獨自生活,兒子女兒都去了美國,但她除了偶爾去探親,並沒有像那個時代的老人壹樣和孩子們壹起生活,她也從不認為生孩子就是為了養老。

“我的孩子和我之間,沒有壹定要什麽什麽的。他們並不應該照顧我,我從來不這麽認為,要是他們想來照顧我,這是因為他們的愛,而不是他們的責任。我從來不要孩子的錢。”

她不喜歡別人照顧自己,能夠獨立自主最令她滿意,就連走路時,老太太都拒絕讓人攙扶。

外表溫柔,內心獨立堅強,凡事都要靠自己,這就是郭婉瑩。 這樣的性格使得她活得樂觀、從容,沒有過強的得失心。

或許,這也是這個富家女子能夠如此淡然地看待此生所遭受磨難,並始終活在當下,安於當下的原因。

1971年,62歲的郭婉瑩從崇明農場退休,並得到了壹張光榮退休證書,她很高興,把這張證書掛在了墻上。 但退休後的郭婉瑩從未真正休息,而是工作到去世的最後壹天。

改革開放後,海外貿易恢復,英文重新受到重視,因為英語很好,郭婉瑩想繼被很多單位邀請去做英文老師和顧問。

68歲那年,郭婉瑩被邀請到上海矽酸鹽研究所,為所裏的專業人員上英文課,這是她第壹次被國家單位恭恭敬敬地邀請去做老師,也是第壹次因為自身的知識得到尊敬。

73歲,郭婉瑩受上海工業咨詢公司邀請擔任英文顧問,壹幹就是十年,直到84歲。

89歲,郭婉瑩去世。遺照是她在業余大學工作時的壹張照片。她很喜歡這張照片,因為這張照片表現出自己正在工作。

雖然生於富貴,長於富貴,但郭婉瑩的後半生卻是勤勤懇懇勞作的壹生,慶幸的是,她也享受這勞作帶來的充實、滿足,在這貧窮、甚至略寡淡的生活裏,她似乎盛放得比以前更美麗優雅。

郭婉瑩去世後,世人評價她:

有忍有仁,大家閨秀猶在。

花開花落,金枝玉葉不敗。

郭婉瑩被譽為“上海最後的貴族”。

什麽是貴族?

真正的貴族從來不是富裕的家境,高貴的出身,而是活得堅韌、堅強、有風格、有風骨。無論遭遇了什麽,都能以頑強之心應對。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如今,上海的金枝玉葉去世已經20多年,但郭婉瑩永遠活在人們的心中,女性的堅強、優雅、自立、自強,被她詮釋得淋漓盡致。

郭婉瑩,壹個了不起的富家女!

我是笑薇,南方姑娘遠嫁西北,靠讀書寫作自由生活。曾在企業打過工,也在體制內試過水,當過北漂青年,如今小城安家,執著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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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笑薇

編輯 | 蓓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