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星歌後”蔡琴的紅塵癡戀
01
1957年，在紛亂的時局下，臺灣壹個船員家庭迎來第壹個孩子，取名為 蔡琴 。
幾年後，蔡琴的兩個弟弟相繼出生，讓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為了生計，父親只能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船上，留下母親操持著壹大家人的生活。
長期困苦的日子，讓母親性情大變，總是暴躁易怒。
蔡琴作為家裏的長女，壹邊要為母親分憂，壹邊要照顧弟弟。
很快，命運給了她第壹個磨難。
那時候，蔡琴的兩個弟弟無心學業，眼看前程暗淡，父母日夜焦灼。
正在上高二的蔡琴，看著家裏越來越緊張的氣氛， 成績優異的她決定輟學幫兩個弟弟補習。
兩年後，弟弟們考上重點高中，蔡琴才重拾學業，進入大學。
這種付出型人格，註定了蔡琴壹生的宿命。
1979年，蔡琴發現學校的告示欄貼了壹則告示，說有個歌唱比賽，前五名的獎品是壹把吉他。
壹直喜歡音樂的蔡琴，為了這把吉他，懵懵懂懂地站上了擂臺。
沒想到，她壹路過關斬將，挺進決賽，拿下了個第四名。
這壹年，和蔡琴壹同進入前五的是 李麗芬、鄭怡和蘇來。
後來的李麗芬蟄伏多年後，以壹曲《愛江山愛美人》唱紅中國；而鄭怡和蘇來卻在臺灣的民歌浪潮中，用《月琴》在流行樂壇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壹筆。
不過，這些紅極壹時的歌星，在滾滾紅塵中，都悉數退場。
唯有蔡琴，壹紅就紅了30年。
02
當時，蔡琴從比賽舞臺上下來，就被海山唱片公司喊去面試，考核的題目是 《恰似妳的溫柔》。
在蔡琴前面，有二十幾個人都被刷了下來。
眼看著面試官越來越不耐煩，蔡琴心裏直打鼓。
沒想到，她壹開口就震驚了全場，直接被公司簽了下來。
這首《恰似妳的溫柔》是 梁鴻誌 高中時寫下的，還未正式發行前就已經在學校傳唱已久。
苦於沒出路的梁鴻誌，親手將這首歌獻給蔡琴。
果然，蔡琴在“群星會”上壹唱，就火出了天際。
而梁鴻誌和蔡琴，也成了臺灣樂壇的王炸組合。
初戰告捷的蔡琴，很快就出了第壹張專輯《出塞曲》。
這張專輯可是大制作，當年憑借《往事只能回味》爆紅的劉家昌親自操刀，幫她寫了壹首《庭院深深》。
梁鴻誌更是使出渾身解數，幫蔡琴量身打造了 《抉擇》和《怎麽能》。
這些歌壹首比壹首火，讓蔡琴拿獎拿到手軟。
而陳宏銘為她寫的那首 《被遺忘的時光》 ，將會在多年後隨著壹部《無間道》的電影成為經典。
這壹年，蔡琴剛滿22歲，成了臺灣樂壇最閃亮的新星。
而另壹邊的楊德昌，在美國學完最前衛的計算機技術後，順利找了份薪酬豐厚的工作，儼然是壹個成功的知識分子。
誰也沒想到，這個理工科的留學生將來會撬動整個臺灣影壇，還會和蔡琴留下壹段驚世駭俗的傳奇。
1981年，蘇芮還在香港希爾頓飯店駐唱，羅大佑還是籍籍無名的制作人，李宗盛和滾石唱片的緣分還沒到，而蔡琴已經連續出了兩張專輯。
《秋瑾》和《妳的眼神》壹經上市，就是百萬銷量。
到這裏，蔡琴成了臺灣當之無愧的情歌皇後。
她站在金字塔頂端，感受著名與利的沖擊，對即將到來的危機渾然不覺。
03
這壹年，楊德昌厭倦了朝九晚五的生活，他重新拾起電影夢，和美籍妻子離了婚，壹張機票就闖入了臺灣影壇。
當時的臺灣影壇，瓊瑤劇已經讓觀眾審美疲勞了，迫切需要新穎的商業電影。
很快，楊德昌就走了狗屎運。
在張艾嘉的扶持下，他執導了劇情片 《十壹個女人》中的《浮萍》單元。
小試牛刀的楊德昌，在中視的力捧下，和侯孝賢在臺灣掀起了壹股“新電影浪潮”。
不過，這時候的蔡琴對楊德昌壹無所知，紅得發紫的她又幹了壹件大事。
在80年代的臺灣樂壇，歌手和唱片公司的關系極其不平等。
著作權被唱片公司買斷，壹首歌就算賣了幾十萬，歌手能拿到的錢不過兩三萬。
在商業鉗制下，歌手沒有自由選擇權， 他們就像唱片公司的賺錢工具。
這壹年，蔡琴和李健復、李壽全、蘇來等人，在新生南路的“紫藤廬”煮茶相聚，聊到唱片公司對歌手的壓榨，越聊越氣憤。
於是，這群年輕人當場決定要脫離唱片公司，自己出來單幹。
就這樣，“天水樂集”工作室橫空出世。
這是臺灣第壹個音樂工作室，消息壹傳開，巨大的輿論壓力吞噬了他們。
很多人認為他們這是離經叛道，唱片公司更是大罵他們忘恩負義。
但這幾個年輕人，關起門來， 將西洋搖滾、古典音樂和傳統戲曲的風格雜糅在壹起， 想要創造壹種全新的鄉土音樂。
當時，他們的計劃是幫當紅的李健復和蔡琴做三張專輯，還拉來了“四海唱片”作為投資人。
很快，現實就給了他們沈重壹擊。
04
1982年，“天水樂集”幫李建復和蔡琴出了兩張專輯——《柴拉可汗》和《壹千個春天》。
本以為能大賺壹筆，沒想到，240萬的制作費，全都打了水漂。
後來，李建復入伍服役、許乃勝赴日留學，蔡琴又忙著幫影視劇唱主題曲。
大家意興闌珊，索性 解散了工作室。
此後，臺灣樂壇在後民歌浪潮中，粗制濫造的作品比比皆是。
第二年，隨著港臺文化的互相滲透，蔡琴的歌聲逐漸在香港彌漫開來。
很快，香港富才制作公司就向她拋出了橄欖枝，讓她在香港開演唱會。
這壹年，蔡琴成了在香港最火的臺灣歌手。
而楊德昌蟄伏兩年後，終於等到了施展的機會。
他找來張艾嘉和胡因夢，開始執導 《海灘的壹天》 。
這部電影讓楊德昌壹戰成名，連剛留美歸來的賴聲川都贊不絕口。
到這裏，蔡琴和楊德昌的故事，終於揚帆起航。
1984年，在視覺大師楊立德的指導下，蔡琴摘下眼鏡，化上了精致的妝容。
壹向被質疑醜的蔡琴，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
當全新的蔡琴出現在專輯 《最後壹夜》 時，這張專輯賣到斷貨，壹度秒殺蘇芮的《暮然回首》和劉文正的《男孩氣的女孩》。
這壹年，楊德昌準備籌拍《青梅竹馬》， 卻遲遲找不到合適的女主角。
當時在臺灣炙手可熱的侯孝賢，帶著楊德昌去見蔡琴。
在錄音棚外，蔡琴的歌聲悠揚，聽得楊德昌如癡如醉。
見到性感迷人的蔡琴後，楊德昌的心瞬間被擊中了。
就這樣，蔡琴進了劇組，和楊德昌的曖昧氣息越來越濃。
第二年，楊德昌信心滿滿地將電影推上熒幕，沒想到， 僅僅上映3天就下線了。
票房不過是幾十萬臺幣，連成本都沒賺回來。
更糟糕的是，輿論的槍林彈雨向楊德昌襲來，認為他打著新電影的旗號卻壹事無成。
很快，另壹個考驗又擊中了楊德昌。
05
隨著《青梅竹馬》的爆冷，蔡琴和楊德昌的戀情再也捂不住了。
這壹年，蔡琴28歲，她極度渴望壹個家庭。
可是，楊德昌沈浸在自己的電影事業裏，絲毫不提結婚之事。
蔡琴急了，她打電話逼問楊德昌，就是得不到確切的回答。
這時候的蔡琴，迫切需要壹個答案，無論好壞，都要有個結果。
於是，她讓楊德昌把答復錄在答錄機中。
沒想到，楊德昌的答復是壹句： 妳讓我怎麽說呢。
後來，楊德昌在猶猶豫豫中，還是將蔡琴娶進了門。
壹個歌壇天後，壹個影壇才子，怎麽說都是金童玉女。
誰也沒想到，楊德昌在背地裏居然向蔡琴提出 “柏拉圖式的婚姻”。
蔡琴沈浸在新婚的甜蜜中，對人性的幽深復雜毫無警覺，竟然堅信楊德昌是為了純潔的愛情。
此後10年，蔡琴以壹年兩張專輯的速度， 將天鵝絨般的聲音唱到了兩岸三地。
在自己的事業之外，蔡琴拼盡全力成全楊德昌的電影夢。
她跑遍了臺灣所有的民歌場子，還跑去香港拍電影，所有的通告費她都註入了楊德昌的劇組。
1986年，楊德昌卻在家裏和侯孝賢、賴聲川等53位知識分子簽訂了“臺灣電影宣言”。
到這裏，楊德昌的電影夢實現了大半。
看著風光無限的楊德昌，蔡琴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06
那天，蔡琴錄音到深夜，急匆匆趕回家，車子卻壞在了半路。
她打電話給楊德昌：“能來接我壹下嗎？”
電話那頭是壹句冷冰冰的回復： “妳自己不會打車回來嗎？”
那壹瞬間，蔡琴的心涼了半截。
婚姻的苦楚和委屈湧上心頭，讓蔡琴崩潰痛哭。
這時候的蔡琴，突然意識到，和楊德昌不像夫妻， 更像室友。
兩人都很忙，蔡琴常常淩晨兩三點回到家，楊德昌已經在隔壁房間睡著了。
等她第二天早上起來，楊德昌早早就去開工了。
這兩人雖然住在同壹個屋檐下，但壹個月下來見不到幾次面。
即便如此，蔡琴從未想過楊德昌會背叛自己。
1994年，楊德昌拍《獨立時代》，蔡琴還丟下工作，吭哧吭哧地跑去幫他做美工。
而楊德昌已經和彭凱立在深入交流古典音樂了。
這個彭凱立比楊德昌小18歲，又和楊德昌有相同的留學經歷，兩人聊著聊著就火花四射了。
第二年，《獨立時代》上映，讓楊德昌再拿大獎。
蔡琴欣喜不已，但楊德昌報喜的對象成了彭凱立。
很快，“楊彭戀”傳得眾人皆知。
面對蔡琴的質問，楊德昌承認了壹切。
10年築起來的圍城，頃刻間崩塌。
楊德昌急急忙忙地和蔡琴離了婚，轉身就為彭凱立披上了婚紗。
諷刺的是，壹直倡導柏拉圖式婚姻的楊德昌， 和彭凱立火速生了第壹個孩子。
在媒體面前，楊德昌直言和彭凱立在壹起的日子，是他壹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對於蔡琴，他用“壹片空白”否認所有過往。
這幾個字深深地刺痛著蔡琴，她淚流滿面地說： “我不覺得空白，我有全部的付出。”
此後，楊德昌進入事業的全盛時期，拿獎無數的他，撐起了半個臺灣影壇。
可是蔡琴卻被擊潰了，她推掉了所有工作，把自己關在房間，整夜整夜地失眠。
負面情緒積攢到壹定程度，就要出大事了。
07
2000年，蔡琴決定重新出發，她帶著自己的舞臺劇《淡水小鎮》四處巡演。
結果，還沒演多少場，她就被查出 乳腺腫瘤。
那壹瞬間，蔡琴的世界再次崩塌了。
還好，上帝拉了她壹把。
手術後，發現腫瘤是良性的，揀回了壹條命。
命運吊詭的是，楊德昌的報應卻悄無聲息地來了。
這壹年，他導演的《壹壹》被國內外藝術學者接連稱贊。
就在他春風得意之時，他查出了 大腸癌。
彼時，彭凱立正身懷六甲。
她以為楊德昌手術後就會痊愈，沒想到，卻是7年抗癌之路的開始。
2001年，重獲新生的蔡琴，再次站上香港紅磡 體育 館。
那首和楊德昌離婚時錄制的《點亮霓虹燈》，藏了6年，她終於有勇氣唱了出來。
這壹年，費玉清問蔡琴，是否會想生壹個孩子？
蔡琴眼眶泛紅地回答： 這是我壹生的遺憾。
彼時的蔡琴已經44歲，生兒育女顯然成了奢望。
後來，臺灣樂壇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周傑倫、蔡依林等新生代歌手席卷了兩岸三地。
在流行音樂的浪潮中，蔡琴依舊唱著自己的民歌。
那首《恰似妳的溫柔》，她唱了不止8萬遍。
當年輕人對蔡琴的印象越來越模糊時，壹件事又把她推到了輿論的風口浪尖。
2007年，楊德昌在美國病逝，所有媒體都在等蔡琴的回應。
蔡琴擦幹眼淚，寫了壹封公開信。
那句“早知如此，我就早些和他離婚，放他自由”，讓無數人淚崩。
後來，蔡琴傳出和富商相戀。
大家都以為蔡琴出走半生，終於能有壹個歸宿。
但好景不長，2012年，蔡琴用壹句 “離開了應該離開的男人” 給那段似是而非的戀情畫上句號。
隨後，她公布自己的擇偶標準：腿長、命長、體力強。
2016年，蔡琴終究沒能遇到真命天子，她在舞臺上大聲宣布： “我不會再嫁人了，我畢生嫁給舞臺。”
或許，這是蔡琴最好的歸宿。
有人問，如果當年蔡琴沒能遇到楊德昌，命運是否會改寫？
我很難寫出確切的答案，但這世間普世的真理是：月滿則虧，水滿則溢；花滿則衰，愛滿則癡。
世事難圓滿，缺憾才是人生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