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總有那麽幾個人,談不上是最好的安排,但是最舒服的存在。
淩晨3點33分,電腦裏放著杜德偉的老歌,思緒瞬間回到了九幾年,那時候還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屁孩。樓下兩層住著同樣什麽都不懂卻總是比我早起上學的雙胞胎黃毛丫頭,那會電視裏還有點歌臺呢,每天背景音樂就是這首《不走》,覺得好好聽。後來大了點讀了初中,依然是憨了吧唧的的楞頭小子,卻蹩腳地模仿著痞氣味兒,學著北京腔喊樓下那對雙胞胎黃毛叫小丫頭片子。少時讀書不懂事,總惦記著有點啥作為,做的都是些不合時宜的事,還真應了辛棄疾的《醜奴兒》:壹味的強說愁。
突兀想起小時看過的亞視劇,任達華的男主角瀟灑到極致,魅力十足。對著戀人說,抽到紅桃A的人,會永遠和心愛的人在壹起。她窩在他懷裏,放肆地笑,眉眼讓人心醉。她信了,笑得那樣羞澀又那樣幸福,對角撕開紅心,壹人壹半。法國南部城市尼斯的取景,算大制作了,異國它鄉的海邊,無以復加的美。而我七成以上的註意力都給了江華飾演的男配方俊。那個時候的江華真是美好的壹塌糊塗,小時候看這劇,當他攔下湯鎮業,用槍指著他的動作真心飄逸。經不住的浮想聯翩,淚眼漣漣,美好的顛倒眾生。看過他很多劇,演技自然都是好的,卻唯獨對方俊情有獨鐘,那麽多年過去了還是會重溫這劇,還是喜歡永遠雲淡風輕有純凈笑容的方俊。這種眼神能電死人,笑容能迷死人的男子鮮有。阿偉算壹個。
高中時認識了阿偉,這個留著圓寸叼著煙,長相如同約翰德普東方版的男孩,貫穿了我高中加大學所有時光。第壹次見他,是被分到和他同桌,最後壹排。第壹感覺就跳出了好多個形容詞:孤獨、頹廢和迷惘,激情蠱惑與灼傷。感覺挺親近,卻又覺得危險。要不是親眼所見他手寫他心的行雲流水,我還真不會覺得外表看起來像混社會的班子可以寫出那麽漂亮有味道的文字。我至今還記得第壹次看他的文《紅駝鈴》,裏面有句話:溫柔的背後必定藏著某種殘忍。我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抑或是味道相投,在他的小本文後面加了壹句:而我願意秉承堅決、站成思念、捍衛操守、等待溫柔,享受殘忍。完了這貨用超越年齡的憂郁深沈眼神望著我,把煙放到我嘴裏。感覺兩男的就這樣看對眼了。後來的故事還真沒想到,阿偉大學沒畢業就婚了,跟高中壹女同學,他們老家的習俗:得早點婚。
至於偉仔是如何跟那女同學好上的,這個得扯到高中晚上我們時不時幹的那些事——翻墻出去吃燒烤上網,這是我們這種不安分因子常有的項目。這個業務我們做的挺熟練的。那會我們都是在伸手不見五指也好六指也罷的月黑風高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秒速翻墻,如白駒過隙,都不帶喘氣的。唯壹壹次被胖子保安們發現,是阿偉硬要帶著那女同學壹起翻。女同學動作慢不是主要問題,她爬上去不敢跳也不是關鍵性問題,重點在於這貨邊跳邊叫。壹點也沒有抓到Rose and Jack的精髓,屬於U jump I jump的山寨失敗版本。在胖子保安們拿著短棍朝我們喊stop的時候,我們已經坐上的士揚塵而去了。於是,時光留下的除了保安們臉上混著汗的兩行淚,還留下了阿偉摟著女同學的溫馨畫面。在爾後我們幾個通宵上網,而阿偉和那女同學都不在場,應該就是通宵幹點不得不說的啥事去了。相視壹笑,我們都懂了,它倆也好了。
阿偉喊我去酒席的那天,就覺得這麽個“連鴿子飛過都會影響呼吸”的男人怎麽壹下子就婚了。末了,這貨交待壹句:別忘了帶著妳的妞,開妳大表哥的跑車來。掛斷電話,我第壹反應不是打給在家潛心研究打魔獸的大表哥,而是call通了易麗莎白。我朋友圈有句話說了好多年,是這樣描述的:小白無論在我眼裏還是在我心中,wherever or whenever,怎麽著都稱得上是個好女孩,always and forever。每次我重復這句經典話語的時候,狗友們都會附上壹句為啥她就是好女孩呢。
我幽幽道來,她的每壹個細胞裏,都透著壹股子隱秘的小純情,純情在什麽地方說不清。純情的漂亮,簡單到不帶壹丟丟輕浮!純的情,不需要解釋!的確如此,有的女孩,對妳沒感覺的,妳整個幾克拉的鉆戒都不好使;有的女孩,妳給她戴上口香糖紙圈成的戒指,她都會覺著滿足,前提是妳的確真心。輕松自在的讓妳打心眼裏會心的笑。雖然,後者沒成為最終愛情的比例挺高的。其實,還有句話我沒有對狗友們說過:她白癡似的單純總讓我感覺明天很有希望。這種感覺我好喜歡,卻也為與小白的錯過烙下了導火索。
撥通了小白電話,這種裝女朋友江湖救急的事,小白幹脆的答應了我,不帶半分錢猶豫的。酒席當天,酒桌上還是我跟阿偉的對話最來菜,感覺我們的世俗就是從那會開始被鍛造成驚人的俗不可耐:
—“兄弟,這墳墓我先帶個頭,探個路。妳方可隨後就來。”
—“別介啊,我還沒想著步妳後塵啊”
—“什麽也別說了,哥我先幹為敬。”
—“得,弟我日後再說。” 壹氣呵成,像地下黨員對暗號似的。
阿偉婚後就去了廣州,如今這貨應該操著壹口流利的廣東普通話在南國做著家裝生意。我今年的長篇會多寫寫阿偉,寫他另類的世俗,寫他跟性格濃烈啤酒妹的故事。對,其實阿偉和啤酒妹這貨的故事更有看點。
啤酒妹,湖南人,90年的妹子,我和阿偉的大學校友。長相很秀氣,說白了就是太瘦。在大學和阿偉有過壹段。啤酒妹是直爽的姑娘,待人很真誠,對阿偉真的沒得說。阿偉大學被車撞住院,這妹子在醫院陪床半個月;狗友們去小窩玩,妹子準備壹下午做了壹桌子的菜,狗友帶過來的妞直接羞愧難當被秒;大冬天阿偉在操場上踢球,妹子雙手拿男朋友的外套,左口袋水杯,右口袋雲南白藥,當時我在旁邊凍得都看不下去了;阿偉做生意缺錢,義無反顧的拿出自家攢的錢。狗友們都驚呆了,偷偷問我:阿偉是怎麽勾搭上的這妹子。我吐了吐舌頭,翻了個眼白說:記得當時天氣好,阿偉跟我去爬山,不知不覺碰到了,阿偉越看越順眼,上去壹頓猛搭訕,要了電話約著玩,玩著玩著就好了。聽完我的話,狗友們嘴巴都合不攏了,齊刷刷直誇阿偉家祖墳埋得好,還常年冒青煙的!後來的後來,這兩人沒成事,中間都是有蠻多插曲。沒辦法,人生固然有幸運和歡樂,但也壹定不乏痛楚與無奈。自古歡愉釀糟糠,從來痛苦出傑作。有人看,那就改日再寫。
其實阿偉婚宴當天,我沒有開大表哥的雷克薩斯,而是騎了個自以為很拉風但確實很拉風的摩托去,因為偉仔老家不禁摩,可以岔飆。暖冬的太陽撒在我和後座的小白臉上,感覺整個畫風都變美好了。雖然風是涼嗖嗖的,但我們都喜歡將臉露出來,感受暖冬別樣的風情。風兒攜著陽光在冬日裏跳舞,美好卻深知短暫。如同開到荼蘼的花期,燦爛無比的是片段,獨自嘆息的是等待。那次雖然不是最後壹次見小白,那也只能用擦肩而過來定義了,雖然咱們擦了好多肩了。人生在世,如意的事不足壹二,不如意的則十有八九。但這“八九”不是負擔,而是有用的,因為人在痛楚煩惱中所學到的,要比在歡樂中所學到的深刻。
幾年後在珠江邊,迎著江邊吹來的風,阿偉告訴我壹句話:其實小白心悅君兮君不知。別人惦記著跟妳好,惦記了整個大學。獨自等待的不是妳,是人家姑娘。妳這晚熟,就不能怪別人溜走了。原來,明眸皓齒少年時,我自導自演壹出獨幕劇,而小白是唯壹入我戲的演員,並且心甘情願,而我卻僅僅夢醒時分才感受到我遲鈍的不醒事與錯過的後知後覺。當我回首的時候,燈火闌珊處已悄然寂靜。如今小白已是人母,我也不會帶著不撞南墻不死心的心勁兒,這樣挺好的,早些斷了情愫,還真可以做永遠的朋友。好些年了,也沒什麽好遺憾,我們未曾壹起蓋羅馬,又何必唏噓拆掉的城墻。索性同美好舊年華壹並塵封放下,所有時光匯集成的美,被我做成書簽夾在字裏行間。鮮艷退去留下的只有泛黃痕跡。壹句話:風吹麥浪過,愛如空氣矣。
2005年的時候在寶通寺門口花五塊錢算命,老頭給我4個字:大器晚成。交待我別太早結婚,多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我當時覺得這絕逼壹忽悠,而且還是壹老忽悠:第壹,我覺得自己沒啥大器;第二,就算我想早結婚也沒個時運。畢竟平時都是我給別人算命,算的可準了,還不帶收費的。回頭再看,老頭有壹點是說準了:我還的確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不成是另外壹檔子事了,畢竟我這號人,眼裏不怎麽在乎鈔票,腦子裏卻滿是計劃。這幾年在無數周遭神遊後,被現實打擊尷尬的時刻有壹些,卻依然相信明天太陽照常升起。就如同下午幫朋友寫軟文來的壹句:我還相信愛情,但我不怎麽相信世紀佳緣。很本分的遲鈍,挺自我的真誠。壹句話:要麽活得精彩點,要麽趕緊去死。好死不如賴活著註定跟CJ的字典沒有交集。
武漢的南湖,泛起稍許跌宕的漣漪;武漢的街頭,走著不知名的寂寞。大路兩旁,壹個是追尋的垂青著的快樂,希望能夠永遠做自己;壹個是懷揣著自以為是的夢,永遠在躊躇,即使對岸是激起浪花渴求的美麗。剛畢業那會,我在想我要怎麽過。可能我就在武漢過著被電影復制的年華;但沒準日後遇到個人喊我去北京發展;也沒準陰差陽錯我還是選擇了南國廣州,拿著壹張武漢開往廣州南的高鐵票,壹騎絕塵;要是uncle同意我的訴求,我也不介意住在旺角街頭把尖沙咀、彌敦道、蘭桂坊統統丟進小說;也說不好哪天機緣巧合,我就走了運出個格,去國外的大街上彈著吉它賣個“思維”,過點後現代意味十足的生活,壹不小心還能混出個“中外合資產品”。越想越覺得10年前寶通寺門口那老頭看人看的準:過往的我的確不安分。原來,十年才配鳥瞰人生壹段,方可略有領悟。
那年,我們莫名其妙卻很認真地互相說以後都會幸福的;
那年,她們笑著鬧著竊竊私語議論男生更加陽光與坦誠;
那年,它們閃電認識、閃電拍拖,閃電分手。
如今,它們各有各的家庭,無論幸福抑或無奈;
如今,男男女女只是約著壹起去單純的看看海;
如今,我們還要在KTV合唱這首《不走》。
通宵趕完民國故事後,又寫了這篇日誌,天都亮了。湛藍的亮。這大抵就是我獨寵武漢這座城市的原因之壹吧:它有著可媲美熱帶城市的風情盛夏,才使得所有的不開心都能在天亮時刻融化殆盡,所有的不愉快都能成泡沫湮滅,爾後堅強。連呼吸都是美好的,天亮了,空氣中的每壹粒因子都笑樂了,開出盛夏最亮眼的花。覺著我應該下樓去買份早餐,好些天沒親吻過早餐了。拿起門鑰匙的瞬間,突然想起昨晚上我說過的句子:我要是把萬能鑰匙,那我求的就是窗戶。手機鬧鈴響了,少女的祈禱,這首詞是夕爺在千禧年寫的。壹晃15年過去了,想怪指縫很寬,無奈時間太瘦。10年也好,15年也罷,原來走過千山萬水卻不及心靈跨越我家樓下兩層的距離,等下出門買早餐,這壹次若碰到雙胞胎姑娘,不會再喊那幾個字。微微會心,相視壹笑就好;心知肚明,彼此心照不宣。
P.S. 魚兒暢遊多自由,可不是每個人都想做魚兒,原因很簡單:魚兒離了水就活不了,也不是每條魚兒都能碰到給予安全感和寵溺的主人。魚兒的安全感與寵溺,便是水。
文字未央
C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