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喬士·喬治·羅伯特·羅便臣的離港調任
羅便臣在任港督期間,香港在各方面都有不錯的發展,西方對香港的印象也逐漸改觀。羅便臣在港的政績甚獲英廷重視,他在1865年3月15日任滿離港後,即在3月21日奉命前往錫蘭出任署理總督,後來更在同年5月16日改為正任錫蘭總督。
出仕錫蘭總督七年期間,羅便臣建立起壹個強勢政府,對當地進行了有效管治,當中包括有廣建電報網絡、海港、鐵路和道路外,又引入新式的灌溉系統、改革當地的公務員系統,以及維持各地部族的穩定。同時,羅便臣亦曾為了原居民及殖民地經濟的利益,多番與殖民者發生沖突。盡管如此,其施政仍然受到肯定,英廷及後更在1869年6月向他授予KCMG勛銜。有關其任內施政,有人認為他喜歡權力,也有論者認為這是其帝國主義作風所引申出的“現代化家長式管治“。在1870年3月,皇室成員阿弗烈親王訪問錫蘭,當時由羅便臣伉儷親自相迎,乃錫蘭之壹大盛事。 在1872年2月,有關任命羅便臣為澳大利亞自治殖民地新南韋爾斯總督的消息刊憲,他遂在同年6月3日抵達悉尼正式就任。與在錫蘭壹樣,羅便臣任內仍然不減其“家長式管治“的作風。盡管新南韋爾斯是自治殖民地,並且擁有自己的責任政府及總理,但羅便臣卻認為當地政黨發展尚在草創階段,因此作為總督,他有必要對政府作出壹定的幹預。他甚至絕不認為,壹個統轄自治殖民地的總督,其職能“僅限於像壹只機械貓頭鷹反復唱壹樣的調子“。
正因如此,羅便臣積極參與新南韋爾斯的基建、教育、社會改革、經濟以至於文化等各方面的事務,這使他與議會和責任政府陷於緊張的關系。而他與當地的兩大政壇領袖亨利·帕克斯爵士(Sir Henry Parkes)及約翰·羅伯遜爵士(Sir John Robertson)也處於不太友好的關系。
除此之外,羅便臣夫婦又大顯親民作風,經常走訪新南韋爾斯各地,同時又盡情投入於木球和賽馬活動。他的名下馬匹“京士堡“(Kingsborough),更曾於1875年的澳大利亞賽馬會打比賽中勝出。另外,其女兒諾拉(Nora)在1878年8月舉行的婚事,亦曾傳為壹時佳話。雖然他與責任政府存有不少摩擦,但他始終深得殖民主義者以至普遍民眾的大力支持。
在1873年10月,新南韋爾斯立法議會根據壹個專責委員會的 報告,敦促軍方迫令壹位F·R·L·羅西上尉(Captain F. R. L. Rossi)退役,可是有關建議在行政局會議中被羅便臣推翻。羅便臣認為自己身兼軍隊總司令之職,軍人的任免權在於總督,而不在議會,因此他堅持議會無權 作出幹預。羅便臣的決定使新南韋爾斯壹時間出現憲制危機,而總理帕克斯爵士唯有將有關建議臨時擱置。在事件中,議會認為總督有意攻擊議會的權力及利益,不 過輿論及民意卻壹直站在羅便臣壹方。
未幾在1874年,總督與立法議會再次出現爭執。事緣早於1872年,壹名叫法蘭克·伽德納(Frank Gardiner),被判囚32年的囚犯,已在獄中被囚8年,期間表現良好,坊間不斷有輿論求情羅便臣早日特赦他。至1874年,羅便臣終於答應有關求情,決定特赦伽德納,但伽德納必須離開新南韋爾斯。羅便臣認為伽德納不是死囚,因此總督自行特赦囚犯,是理所當然的權利。然而,有關消息傳出後,羅便臣即在同年6月遭到立法議會的責難,惟羅便臣在後來的行政局會議上加以反擊,並指有關指控完全是“不合情理和不義的的喧囂聲“。羅便臣和以總理帕克斯爵士為首的立法議會,在釋放伽德納壹事上愈演愈烈,最後促使帕克斯爵士政府垮臺,而帕克斯爵士及後更在1875年的大選中敗於對手羅伯遜爵士。
羅便臣在1874年9月獲英廷委任到斐濟參與該地成為英國殖民地的談判。同年10月10日,斐濟正式成為殖民地,羅便臣遂兼任斐濟開埠後的首任總督,而英廷更因此在1875年1月向他授予GCMG勛銜。在1875年6月卸任斐濟總督前,羅便臣都留在斐濟,專心處理建埠以後的基本政務。然而,羅便臣不在新南韋爾斯的時候,總督壹職本應由首席大法官詹姆士·馬田爵士(Sir James Martin)署理,惟羅便臣卻拒絕作出有關委任,事件使兩人關系陷於不和。隨後在1875年,英國上議院有關調查伽德納事件的報告送抵新南韋爾斯,報告中有指羅便臣供稱釋放伽德納壹事,得到馬田爵士的支持,結果雙方在《悉尼先驅早報》展開筆戰,其中,馬田爵士撰文否認支持釋放伽德納,並對羅便臣加以抨擊,又質疑羅便臣是否明白新南韋爾斯有責任政府的存在。
在羅便臣出任新南韋爾斯總督後期,當地責任政府多次垮臺。自羅伯遜爵士的政府在1877年3月垮臺後,短短壹年之間,總理及政府三次換班,使政局陷於混亂,也使政府運作陷於癱瘓。有見及此,羅便臣在1878年9月19日於提交殖民地部的報告書中,建議凡解散議會重選前,議會必須先通過政府分期的財政支出議案,以維持政府運作。羅便臣的建議深得殖民地部支持,但不少輿論則認為其建議具政治目的,甚至是著意控制議會的幹預行動。
同年12月,時任總理詹姆士·法內爾(James Farnell)的政府因為其土地法案不獲通過而垮臺,羅便臣即以財政支出議案未獲通過為理由,拒絕解散議會,並同時委任羅伯遜爵士籌組政府。但事實上, 由於羅伯遜爵士在議會缺乏支持,因此羅便臣與羅伯遜爵士都心知將會無法成功籌組政府。結果在羅便臣推動下,羅伯遜爵士自動放棄其立法議會議席,並成功與帕 克斯爵士組成聯合政府,由帕克斯爵士出任總理,羅伯遜爵士則出任行政局副主席兼立法議會政府代表。這個由羅便臣促成的聯合政府維持了五年之久,期間更十五 次通過政財政府支出議案,頗受稱譽。 在1879年3月19日,羅便臣任滿離開新南韋爾斯,轉到新西蘭出任總督,並在4月27日到任履新。羅便臣出任新西蘭總督僅壹年多的時間,但他很快就融入當地的社交圈子,而且熱心於賽馬活動,以及關註郊區的發展。另外任內他曾於負責委任約翰·賀爾(John Hall)出任新西蘭總理。
羅便臣在1880年9月9日提早卸任新西蘭總督,並獲英廷召回倫敦。在返回倫敦途中,羅便臣曾短暫停留悉尼,獲得當地的熱情款待。在倫敦,羅便臣被白廳委以重任,擔任開普殖民地總督兼南非高級專員,負責主理南非事務,以接替因英軍在伊散德爾瓦訥戰役大敗而去職的亨利·巴特爾·弗裏爾爵士(Sir Henry Bartle Frere)。
羅便臣在1881年1月22日到任履新,其時南非政局十分動蕩。自英軍在1879年英祖戰爭消滅祖魯王國後,特蘭斯瓦(Transvaal)的波爾人在1880年12月16日單方面宣布獨立,揭開第壹次波爾戰爭的戰幔,處境十分嚴峻。 在上任不久以後,盡管羅便臣希望與特蘭斯瓦的波爾人展開談判,但是軍隊指揮官陸軍少將喬治·波默羅伊·科利爵士(Major-General Sir George Pomeroy Colley)卻突然單方面行動,率軍攻擊特蘭斯瓦,並在1881年2月27日爆發馬尤巴山戰役(Battle of Majuba Hill),英軍在戰役中潰敗,而科利爵士本人也在戰事中陣亡。馬尤巴山戰役完結後不久,羅便臣著力協助英國在當地重建權威,另外又尋求和平。未幾,英國和特蘭斯瓦雙方就簽署停戰協議,到1881年8月,雙方軍隊代表簽訂《普勒多利亞協定》,正式結束第壹次波爾戰爭。其中,英國確認特蘭斯瓦建立起具有某種限制的自治政府。
由於《普勒多利亞協議》沒有讓特蘭斯瓦獨立,有關協議引起了特蘭斯瓦的波爾人強烈反對。其後特蘭斯瓦的波爾人更在1883年派出代表團到倫敦爭取修改條約。為此,英國政府特地召羅便臣回國,並委任他為樞密院顧問官,參與有關談判。最後雙方在1884年2月達成《倫敦協定》,不過,盡管英方放棄了部分權利,但同時又以其它權利代替,而特蘭斯瓦始終沒有獲得獨立。
羅便臣自倫敦返國後,南非局勢卻未有緩和的跡象。在1885年,由於特蘭斯瓦波爾人持續在開普殖民地以北的貝專納蘭(今博茨瓦納)搶占土地,經當地部族領袖卡馬三世(Khama III)向英國求援後,羅便臣在1885年3月31日成功促成英國吞並貝專納蘭,南貝專納蘭歸並為南非開普殖民地的壹部份,而北部則劃為貝專納蘭保護領(Bechuanaland Protectorate),受到英國的保護。
羅便臣吞並貝專納蘭的決定並非沒有遭到反對。被指派收復貝專納蘭的陸軍少將查爾斯·沃倫爵士(Sir Charles Warren)就批評到,羅便臣身為代表英廷的高級專員,同時又是開普殖民地總督,兩者身份出現角色沖突時,為了殖民地著想,他應該接受殖民地官員的意 見。然而,盡管開普殖民地的官員在此事上大多支持先安置好占居貝專納蘭的波爾人,但羅便臣指這樣等同包庇犯罪。
貝專納蘭的歸並對羅便臣來說十分重要,因為這片被視為“通往北方之路“(the road to the north)的土地落入英國控制後,英國將可更進壹步地向贊比西亞及其它北部地區擴張,而如果英國不及早作出行動,貝專納蘭可能會遭特蘭斯瓦或德國完全搶占。羅便臣的看法得到南非鉆石商人兼時任開普殖民地財政部長塞西爾·羅德斯的支持。羅德斯與羅便臣壹樣,兩人都是殖民主義及擴張主義的支持者,而同時由於羅德斯甚得開普殖民地內的荷蘭裔殖民者支持,因此羅便臣漸對羅德斯加以信任,並且曾指派羅德斯協助歸並貝專納蘭。
羅便臣與羅德斯都壹致認為殖民者的利益應當優於“帝國因素“(imperial factor),前者曾認為它“不過是壹個謬論“,後者則認為它有必要被“消滅“。而所謂的“帝國因素“,則是指英國作為大英帝國在其殖民地的影響力,因此,羅便臣與羅德斯兩人皆反對英國本土政府直接介入南非的事務。其中,羅德斯又認為,透過英國的勢力,英國名義上拓展土地,實際上由羅德斯去經營便可,當中英國本土政府無須花費壹分壹毫,就同時可以滿足羅便臣與英政府對於擴張土地的訴求。
在羅德斯的逐漸影響下,羅便臣亦開始大力支持羅德斯采礦業務的發展。雖然羅德斯的擴張行動曾因為威特沃特斯蘭德自1886年至1889年出現淘金熱而暫緩。不過在1888年2月,在得到羅便臣的批準下,羅德斯派出傳教士約翰·莫法特(John Moffat)到礦藏豐富的馬塔貝萊蘭(Matabeleland),與當地統治著恩德貝勒人(Ndebele)的國王羅本古拉(Lobengula)簽訂《莫法特條約》(Moffat Treaty),成功讓英國與當地建立友好關系。未幾,羅德斯復派遣其商業夥伴查爾斯·拉德(Charles Rudd)到馬塔貝萊蘭,並以哄騙的手法,讓羅本古拉簽訂另壹條條約,使大片馬塔貝萊蘭的土地被劃作“拉德租界“,任由羅德斯的采礦公司開采礦藏。
羅便臣與羅德斯站在同壹陣線,使不少英國人及波爾人都感到失望,並認為羅便臣已成為羅德斯的棋子。此外,他又被其它鉆石商批評,指他偏袒羅德斯的采礦公司。雖然如此,英廷仍然在1889年發出皇家特許狀,讓羅德斯牽頭成立英國南非公司,並能夠對林波波河以北至中非壹帶的地域代表英國作出統治、維持治安和簽署新條約。羅便臣在英國南非公司也獲配得2,100股,而他更支持公司有權接管貝專納蘭。惟後來當地部族領袖卡馬三世親身前往倫敦作出抗議,事件才告作罷。
盡管羅便臣在任期間為殖民地帶來不少利益,但英國南非公司成立以後,輿論則開始認為他過分支持殖民主義,同時也有輿論質疑他究竟在為英國服務,還是為羅德斯效力。加上英國本土及殖民地的反擴張主義者的促使下,羅便臣正式在1889年5月1日卸任返英,開展其退休生涯。在其卸任演說中,羅便臣表示南非將不會永遠有直接的帝國管治,其言論最初使大眾誤以為他暗示南非最終會步向獨立,但他後來在1895年於《泰晤士報》撰文澄清,表示他相信南非會“由唐寧街直接管治……步向建立責任殖民政府“。
另外值得壹提的是,除了南非事務外,羅便臣亦曾在1886年短暫被派往毛裏裘斯,暫時終止當地總督軒尼詩爵士的職務,並對其在當地所舉行的選舉展開調查。軒尼詩爵士後來經倫敦決定下,在1887年官復原職。 返回英國後,羅便臣定居倫敦,過著寫意的上流生活,同時還出任倫敦及西敏銀行等多間公司的董事。在1891年2月,他又獲英廷晉封為從男爵。
然而,羅便臣的退休生活並不長久,在1895年,經塞西爾·羅德斯的極力要求下,羅便臣再度復出,獲英廷任命為開普殖民地總督兼南非高級專員。事實上,這次任命背後引起了很大的反響,除了英女皇維多利亞感到有關任命不明智外,時任自由黨首相羅斯伯裏勛爵與殖民地大臣裏彭勛爵也分別感到擔憂和懷疑,惟兩人最後仍然審慎地相信有關任命是壹個安全而小心的決定。 而事實上,比起第壹段任期,羅便臣在南非的第二段任期是壹個失敗。羅便臣這次委任時,時年已達七十壹歲,再加上行動不便,以及備受水腫困擾,其精神狀況已大不如前。不少人更深信他會對羅德斯唯唯諾諾。而有關再度委任羅便臣的決定,亦引起英國朝野的普遍反對,時任財政大臣威廉·哈考特爵士(Sir William Harcourt)質疑羅便臣“是為羅德斯就政治及財務利益獻策的人選“,另壹資深下院議員約瑟夫·張伯倫更大力譴責羅便臣,指他違背“帝國因素“,同時又極力反對有關任命。
羅便臣在1895年5月30日到任履新,至同年6月,羅斯伯裏勛爵政府下野,由索爾斯伯利勛爵接任首相,並以張伯倫出任殖民地大臣。羅便臣本身對張伯倫沒有好感,兩人意見也嚴重分歧,但由於羅便臣已經在上任前辭去公司董事的職務,為了保障收入,他迫於無奈下打消辭職的念頭。
在任內,業已為開普殖民地總理的羅德斯正密謀計劃在特蘭斯瓦策動政變,推翻當地的波爾人自治政府,然後將特蘭斯瓦並入開普殖民地。根據羅德斯的秘密計劃,由於特蘭斯瓦的白人外勞(Uitlander)人口比波爾人要多,因此羅德斯打算先鼓動白人外勞起義,然後再指派羅便臣的醫生利安德·斯塔爾·詹姆森(Leander Starr Jameson)率部攻入特蘭斯瓦,最後再讓羅便臣乘坐特別列車到約翰奈斯堡進行“調停“,迫使特蘭斯瓦政府修例,讓所有白人男性都有投票權。透過這個計劃,占多數的白人外勞就可取代波爾人,建立羅德斯想要的政權。
可是,由於羅便臣認為時機不合,羅德斯多次施延計劃,最終使詹姆森按捺不住,在1895年12月29日突然自行率部攻打特蘭斯瓦。羅便臣曾在詹姆森行動前傳訊勸止,但是為時已晚,這個史稱“詹姆森突襲“(Jameson Raid)的軍事行動最終以潰敗告終,而詹姆森本人更遭俘虜。
羅德斯的政變計劃在“詹姆森突襲“後敗露,使英國政壇大為震蕩,而羅德斯更因此在1896年1月12日辭任總理。羅德斯與羅便臣的關系也以決裂告終。同時,英國下議院更召開專責委員會,調查張伯倫與羅便臣對事件是否知情,後來由於缺乏證據,加上羅便臣矢口否認,結果兩人最後免受遣責。
同時間,為了挽救局勢,羅便臣在事後著力與特蘭斯瓦進行和解,同時又遊說希望特蘭斯瓦政府早日釋放詹姆森。不久以後,羅便臣因病在1896年5月脫身返回英國休養,至同年8月因功獲晉封為世襲男爵,成為羅士敏勛爵(Lord Rosmead)。
羅士敏勛爵後來曾短暫返回南非,但由於病情惡化,於1897年4月21日辭職返英,正式為其殖民地生涯劃上句號。他卸任以後,開普殖民地總督兼南非高級專員之職由艾爾弗雷德·米爾納爵士(Sir Alfred Milner)接任。 羅士敏勛爵返回英國後退居倫敦,但其時已經惡疾纏身。未幾,他在1897年10月28日因水腫在太子花園42號(42 Prince's Garden)家中病逝,享年七十二歲。他死後,遺體在11月1日落葬於倫敦的布朗普頓公墓(Brompton cemetery),至於其世襲男爵及從男爵爵位則由其長子繼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