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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小青的人物小傳

馮小青,廣陵(今揚州)的世家女。

馮小青自小生得秀麗端雅,聰穎伶俐,深得父母的寵愛。馮小青的母親也是大家閨秀出身,善於舞文弄墨、撫琴彈弦,只有馮小青這麽壹個寶貝女兒,自然是看得比眼珠子還重。從小對她悉心培育,壹心盼望她長成壹個才貌出眾的姑娘。馮小青十歲那年,來了壹個化緣的老尼,這老尼壹身壹塵不染的灰布袈裟,慈眉善目,她見馮小青聰明可愛,就將她喚到身邊。馮小青覺得這老尼慈祥可親,也就非常樂意地站在她面前。老尼撫著馮小青的頭,緩緩開口說:“小姐滿臉穎慧,命相不凡,我教妳壹段文章,看妳是否喜歡?”馮小青好奇心正強,聽她說要教自己文章,饒有興致地點點頭,專註地擡頭看著老尼。老尼清了清嗓子,閉目合手,念了壹大段佛經。老尼念完後,睜開眼睛看了看馮小青,馮小青知是在考自己,當即也閉了眼,把剛才老尼念的佛經復述了壹遍,竟然是壹字不差。

老尼臉露驚詫之狀,隨即搖了搖頭,口誦壹聲“阿彌陀佛”,轉身對著馮小青母親鄭重地說道:“此女早慧命薄,願乞作弟子;倘若不忍割舍,萬勿讓她讀書識字,也許還可有三十年的陽壽 及年十六,其母貪得金帛,遂不及詳訪清濁,即以小青許嫁馮生。  小青壹見馮生之狀,嘈唼戚施,憨跳不韻,不覺淚如雨下,慘然嘆息曰:“我命休矣!”小青之怨自此始。  及隨生至杭,其婦更加妒悍,壹聞娶妾,吼聲如雷,含怒而出。只見小青黛眉不展,容光黯淡,裊裊然恰似迎煙芍藥。婦自上至下把小青仔細看了壹會,但冷笑曰:“標致!標致!”  小青回鬟掩淚,愈加憤懣,然已是籠中鸚鵡,只得曲意承順,而婦妒嫉之念不能少解。  婦有戚屬楊夫人者,才而賢淑,嘗就小青學棋,絕憐愛之。偶談及婦之奇妒處,不覺嘆息曰:“我觀汝女工諸技,色色皆精,奈何墮落在羅剎國內。我思欲脫子火坑,子能從我作筆硯友乎?”  小青斂容起謝曰:“多蒙夫人愛同親女,賤妾豈不知感,所恨命如壹葉,與死為鄰,只怕此生無由侍奉!”語未畢,忽值婦至,遂各散去。  壹日,春光明媚,楊夫人邀婦泛湖,並拉小青隨往。船到斷橋,俱登岸閑步,婦與夫人攜手立於垂楊之下。  小青獨至蘇小墓邊,取酒澆奠,低低口占壹詩曰:  西陵芳草騎轔轔,內信傳來喚踏春。  杯酒自澆蘇小墓,可知妾是意中人。  時小青出居湖上未歸,故有“內信傳來”之句。當下徘徊,閑看了壹會,即命肩輿由嶽墳而行,及至天竺,小青拜祝已畢,又默占壹絕雲:  稽首慈雲大士前,莫生西土莫生天。  願為壹滴楊枝水,灑作人間並蒂蓮。  婦向前禮畢,顧謂夫人曰:“我聞西方佛無量,而世多專禮大士,這是何故?”

楊夫人未及答,小青應曰:“只為菩薩能慈悲耳。”婦知諷己,便笑曰:“是了,是了,我當慈悲汝。”  既而舍輿登舫,蕩槳中流。只見兩堤間花柔草嫩,有許多艷服少年,挾彈馳騎,往來遊冶。同船諸女伴,卷簾憑檻,笑語喧嘩,倏東倏西,指點謔躍。而小青淡然凝坐,絕無輕佻之容。  既而飲至半酣,楊夫人數取巨觴觴婦,婦已醉,徐語小青曰:“船有樓,汝可伴我壹登。”  比及登樓遠眺,久之,撫小青之背,而附耳低言曰:“妳看遠山橫黛,煙水空蒙,好光景可惜,汝何自苦。豈不聞章臺柳,亦嘗倚紅樓,而盼韓郎走馬,汝乃作蒲團空觀耶!”  小青曰:“賈平章劍鋒可畏也!”夫人笑曰:“汝誤矣,平章劍鈍,女平章乃利害耳。”  居頃之,顧左右寂無人,楊夫人又從容諷曰:“觀子豐神絕世,才韻無雙,我雖非女俠,力能為汝定籌。適間所言章臺柳故事,汝乃會心人,豈不領悟。今世豈少壹韓君平,汝何為緘愁含怨,自苦如此。且彼視汝之去,如拔壹眼中釘耳。縱能容妝,汝遂向黨將軍帳下作羔酒侍兒乎?”  小青謝曰:“夫人休矣!吾幼時曾夢手折壹花,隨風片片著水,命止此矣!夙業未了,又生他想,彼冥曹姻緣簿,非吾如意珠,徒供群口畫描耳。”  夫人嘆曰:“子言亦是,吾不子強。雖然,好自愛,彼或好言語,或以飲食啖汝,汝乃更可慮。即旦夕所需,應用物件,只需告我。”  遂相顧泣下沾衣,惟恐他婢竊聽,徐拭淚還坐,尋別去。楊夫人每向宗戚語之,聞者莫不酸鼻雲。  居無何,婦妒益深,乃徙小青於孤山別業告誡曰:“非我命而郎至,不得入。非我命而郎之手劄至,亦不得入。”  小青既到孤山,暗自念,彼置我於閑僻之地,必然密伺短長,借莫須有事魚肉我。以故深自斂戢。  山在蘇公堤畔,乃林和靖之故址。梅畦竹徑,壹水千峰,雖幸狺語得離,耳目清逸,然當夢回孤枕,聽野寺之鐘聲;煙染長堤,望疏林之夕照,又未嘗不黯然下淚也。因書壹絕,以寄其幽怨雲:  春衫血淚點輕紗,吹入林逋處士家。  嶺上梅花三百樹,壹時應變杜鵑花。  小青之怨自此益深,而其幽憤之懷俱托之詩。或作小詞,又好與影語。或斜陽花際,煙空水清,輒臨池自照,對影絮絮如問答,婢輩窺視則不復爾,但微見眉痕慘然,似有泣意。  壹日,早起梳妝畢後,獨自步至池邊,臨波照影。徙倚之間,忽又呼影而言曰:“汝亦是薄命小青乎?我雖知汝,汝豈相憐,假使我賫恨而死,汝豈能因我而現形耶!”  喃喃了壹會,復又笑曰:“狂且濁嫗,無辱知我,若得與汝作水中清友,我來汝現,我去汝隱,汝非我不親,我尋汝而至,洵足以相數晨夕,而可以無愁岑寂矣。”  正在躊躇之際,忽聞婢女尋喚,遂回至臥內,即事題詩壹章曰:  新妝竟與畫圖爭,知在昭陽第幾名。  瘦影自臨春水照,卿須憐我我憐卿。

又壹夕,風雨瀟瀟,梵鐘初動,四顧悄然,乃於書卷中撿出壹帙《牡丹亭》,挑燈細玩。  及讀至 “尋夢”、“冥會”諸出,不覺低首沈吟,廢卷而嘆曰:“我只道感春興怨,只壹小青。豈知癡情綺債,先有壹個麗娘。然夢而死,死而生,壹意纏綿,三年冰骨,而竟得夢中之人作偶。梅耶柳耶,豈今世果有其人耶!我徒問水中之影,汝真得夢裏之人,是則薄命,良緣相去殊遠。”  言訖泫然泣下。回顧侍婢俱已熟寢,遂援筆賦成壹絕雲:  冷雨幽窗不可聆,挑燈閑看牡丹亭。  人間亦有癡於我,豈獨傷心是小青。  時已夜半,但聞雨聲淅淅,亂灑芭蕉;風響蕭疏,斜敲窗紙;孤燈明滅,香冷雲屏。而愁心耿耿,至曉不能成寐。  於時,楊夫人之女小六娘,染病而歿,夫人又欲從宦遠方,小青遂因吊奠,即與夫人言別。壹叩靈車,淚如泉湧,遂以卮酒奠畢,與夫人握手綢繆,備敘別後衷曲。  夫人因女夭亡,見了小青,倍加憐愛。小青又以夫人遠去,轉覺唏噓。盤桓數日,遂與婦壹同送出北關,灑淚而別。  自從夫人去後,無與同調,遂郁郁成疾,歲余益深。其婦每命醫來看視,仍遣女婢以藥送至。小青佯為感謝,俟婢退出,將藥傾擲床頭,笑曰:“吾固不願生,亦當以凈體皈依,作劉安雞犬,豈汝壹杯鴆所能斷送乎!”  然病益沈重,水粒俱絕,每日只飲梨汁壹小盅許。然益明妝冶服,未嘗草草梳裹,或擁襆欹坐,或呼琵琶婦唱肓詞消遣。雖數暈數醒,終不蓬首偃臥也。  忽壹日,語老嫗曰:“可為我傳語冤業郎,覓壹良畫師來。”  有頃,師至,即命寫照。寫畢,攬鏡細視曰:“得吾形似矣,猶未盡我神也,姑置之。”  畫師遂又凝神極巧,重寫壹圖。小青又註目熟視曰:“神是矣,而豐態未流動也,得非見我目端手莊故爾。”矜持如此,乃令置之。  復命捉筆於旁,而自與老嫗指顧語笑,或扇茶鐺,或檢書帙,或自整衣褶,或代調丹碧諸色,縱其想會。須臾圖成,果極妖纖之致,笑曰:“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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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才子書》中小青卷雪廬主人曰:千百年來,艷女、才女、怨女,未有壹人如小青者。這樣的小青怎麽會不引起眾多人的懷念呢。 雲間有壹煮鶴生者,落魄不羈,頗工吟詠,嘗於春日薄遊武林,泊舟於孤山石畔。尋至小青葬處,但見壹冢草土,四壁煙蘿,徘徊感愴,立賦二絕以吊之,其詩雲: 其壹 羅衫點點淚痕鮮,照水徒看影自憐。 不逐求凰來月下,冰心急似步飛煙。 其二 哮聲狺語不堪聆,竟使紅顏冢中青。 可惜幽窗寒雨夜,更無人讀牡丹亭。 是夜月明如晝,煙景空蒙,煮鶴生小飲數杯,即命艤舟登岸,只檢林木幽勝之處,縱步而行。 忽遠遠望見梅花底下,有壹女子,豐神絕俗,綽約如仙。其衣外□ 翠袖,內襯朱襦,若往若來,徜徉於花畔。 煮鶴生緩緩跡之,恍惚聞其嘆息聲。 及近前數武,只見清風驟起,吹下壹地梅花香雪,而美人已不知所適矣。 煮鶴生不勝詫異曰:“斯豈小青娘之艷魄也耶。”遂回至船中,又續二章雲: 梅花嘗伴月徘徊,月泣花啼千載哀。 夜半巖前風動竹,分明空裏佩環來。 其二 不須惆悵恨東風,玉折蘭摧自古同。 昨夜西冷看明月,香魂猶在亂梅中。 自後名流韻士,紛紛吊挽。無非憐其才,而傷其命薄。篇什頗多,不能備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