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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基督山伯爵中的經典片段附加賞析 ***1000字左右

1.“這就是基督山島嗎?”這位旅客用壹種低沈的充滿抑郁的聲音問道。這艘遊艇看上去是按照他的吩咐行駛的。“是的,大人,”船長說,“我們到了!”

“我們到了!那旅客用壹種無法形容的悲哀的聲音把這句話復述了遍。然後他又低聲說,“是的,就是那個港口。”於是他又帶著壹個比流淚更傷心的微笑再陷入壹連串的思索裏。幾分鐘以後,只見島上閃過壹道轉瞬即逝的亮光,壹聲槍響幾乎同時傳到遊艇上。“大人,”船長說,“島上發信號了,您要親自回答嗎?”什麽信號?”船長向這座島指了壹指,島邊升起壹縷漸漸向上擴大的輕煙。啊,是的,”他說,象是從壹場夢裏醒來似的。“拿給我。”

船長給他壹支實彈的馬槍;旅客把它慢慢地舉起來,向空放了壹槍。十分鐘以後,水手收起帆,在離小港口外五百尺的地方拋下錨。小艇已經放到水上,艇裏有四個船夫和壹個舵手。那旅客走下小艇,小艇的船尾上鋪著壹塊藍色的氈毯供他坐墊,但他並沒有坐下來,卻兀自把手叉在胸前。船夫們等待著,他們的槳半舉在水面外,象是海鳥在晾幹它們的翅膀似的。

“走吧,”那旅客說。八條槳壹齊插入水裏,沒有濺起壹滴水花,小船迅速地向前滑去。壹會兒,他們已到了壹個天然形成的小港裏;船底觸到沙灘不動了。

“大人請騎在這兩個人的肩頭上讓他們送您上岸去。”那青年作了壹個不在乎的姿勢答復這種邀請,自己跨到水裏,水齊及他的腰。

“啊,大人!”舵手輕聲地說,“您不應該這樣的,主人會責怪我們的。”

那青年繼續跟著前面的水手向前走。走了大約三十步以後,他們登上陸地了。那青年在幹硬的地面上蹬了蹬腳使勁向四下裏望著,他想找壹個人為他引路,因為這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正當他轉過身去的時候,壹只手落到他的肩頭上,同時有個聲音把他嚇了壹跳。“您好,馬西米蘭!妳很守時,謝謝妳!”“啊!是妳嗎,伯爵?”那青年人用壹種幾乎可說很歡喜的聲音說,雙手緊緊地握住基督山的手。“是的,妳瞧,我也象妳壹樣的守約。但妳身上還在滴水,我親愛的朋友,我得象凱麗普索對德勒馬克〔典出荷馬名著《奧德賽》:凱麗普索是住在奧癸其亞島上的女神,德勒馬克船破落海,被救起,收留在她的島上。——譯註〕所說的那樣對妳說,妳得換換衣服了。來,我為妳準備了壹個住處,妳在那兒,不久就會忘掉疲勞和寒冷了。”基督山發現那年輕人又轉過身去,象在等什麽人。莫雷爾很奇怪那些帶他來的人竟壹言不發,不要報酬就走了。原來他們已經在回到遊艇上去了,他可以聽到他們的劃槳聲。啊,對了,”伯爵說,“妳在找那些水手嗎?”“是的,我還沒付給他們錢,他們就走了。”“別去管這事了,馬西米蘭,”基督山微笑著說,“我曾和航海業中的人約定:凡是到我的島上來的旅客,壹切費用都不收。用文明國家的說法,我與他們之間是有‘協定’的。”馬西米蘭驚訝地望著伯爵。“伯爵”,他說,“妳跟在巴黎時不壹樣了。”“為什麽呢?”“在這兒,妳笑了。”伯爵的臉色又變得陰郁起來。”妳說得很對,馬西米蘭,妳提醒我回到現實中,”他說,“我很高興再看見妳,可忘記了所有的快樂都是過眼雲煙。”“噢,不,不,伯爵!”馬西米蘭抓住伯爵的雙手喊道,“請笑吧。妳應該快樂,妳應該幸福,應該用妳的談笑自若的態度來證明:生命只有在這些受苦的人才是壹個累贅。噢,妳是多麽善良,多麽仁慈呀!妳是為了鼓勵我才裝出高興的樣子。”“妳錯了,莫雷爾,我剛才是真的很高興。”“那麽妳是忘了,那樣也好。”“為什麽這麽說?”“是的,正如古羅馬的鬥士在走進角鬥場以前對羅馬皇帝所說的那樣,我也要對妳說:去赴死的人來向妳致敬了。’”“妳的痛苦還沒有減輕嗎?”伯爵帶著壹種奇特的神色問道。“哦!”莫雷爾的眼光中充滿苦澀,“妳難道真的以為我能夠嗎?”“請聽我說,”伯爵說,“妳明白我的意思嗎?妳不能把我看作壹個普通人,看作壹個只會喋喋不休地說些廢話的人。當我問妳是否感到痛苦已減輕的時候,我是作為壹個能洞悉人的心底秘密的人的資格來對妳說的。嗯,莫雷爾,讓我們壹同來深入妳的心靈,來對它作壹番探索吧,難道使妳身軀象受傷獅子壹樣跳動的痛苦仍然那麽強烈?難道妳仍然渴望到墳墓裏去熄滅妳的痛苦嗎?難道那種迫使妳舍生求死的悔恨依然存在嗎?難道是勇氣耗盡,煩惱要把希望之光抑止?難道妳喪失記憶使妳不能哭泣了?噢,親愛的朋友,如果妳把壹切都托付給上帝的話,——那麽,馬西米蘭,妳是已經得到上帝的寬慰,別再抱怨了。”“伯爵,”莫雷爾用堅定而平靜的口氣說,“且聽我說,我的肉體雖然還在人間,但我的思想卻已升到天上。我之所以到妳這兒來,是因為希望自己死在壹個朋友的懷抱裏。世界上的確還有幾個我所愛的人。我愛我的妹妹,我愛她的丈夫。但我需要有人對我張開堅定的臂膀,在我臨終的時候能微笑地對著我。我的妹妹會滿臉淚痕地昏過去,我會因為她的痛苦而痛苦。艾曼紐會阻止我的行動,還會嚷得全家人都知道,只有妳,伯爵,妳不是凡人,如果妳沒有肉體的話,我會把妳稱為神的,妳甚至可以溫和親切地把我領到死神的門口,是不是?”“我的朋友,”伯爵說,“我還有壹點疑慮——妳是不是因為太軟弱了,才這麽以炫耀自己的痛苦來作為自己的驕傲?”不,真的,我很平靜,”莫雷爾壹面說,壹面伸出壹只手給伯爵,“我的脈搏既不比平時快也不比平時慢。不,我只覺得我已經走到了路的盡頭,沒法再往前走了。妳要我等待,要我希望,您知道您讓我付了多大的代價嗎?妳這位不幸的智者。我已經等了壹個月,這就是說,我被痛苦折磨了壹個月!我希望過(人是壹種可憐的動物)我希望過——希望什麽?我說不出來,——壹件神奇的事情,壹件荒唐的事情,壹件奇跡。只有上帝才知道那是什麽,上帝把希望的那種念頭和我們的理智摻雜在壹起。是的,我等待過,是的,我希望過,伯爵,在我們談話的這壹刻鐘裏,妳也許並沒有意識到妳壹次又壹次地刺痛了我的心,——因為妳所說的每壹個字都在向我證明我沒有希望了。噢,伯爵!請讓我寧靜地、愉快地走進死神的懷抱裏吧!”莫雷爾說這幾個字的時候情緒非常激動,伯爵看了禁不住打了壹個寒顫。 “我的朋友,”莫雷爾繼續說,“妳把十月五日作為最後的期限,今天是十月五日了。”他掏出懷表。’現在是九點鐘,我還有三小時。”“那好吧,”伯爵說,“請跟我來。”

莫雷爾機械地跟著伯爵走,不知不覺之中,他們走進了壹個巖洞。他感到腳下鋪著地毯,壹扇門開了,馥郁的香氣包圍了他,壹片燦爛的燈光照花了他的眼睛。莫雷爾停住腳步,不敢再往前走,他怕他所見的壹切會軟化他的意誌。基督山輕輕地拉了他壹把。他說,“古代的羅馬人被他們的皇帝尼羅王判處死刑的時候,他們就在堆滿著鮮花的桌子前面坐下來,吸著玫瑰和紫堇花的香氣從容赴死,我們何不學學那些羅馬人,象他們那樣來消磨剩下的三小時呢?”

莫雷爾微笑了壹下。“隨便妳好了,”他說,“總歸是要死,是忘卻,是休息,是生命的超脫,也是痛苦的超脫。”他坐下來,基督山坐在他的對面。他們是在我們以前所描寫過的那間神奇的餐廳裏,在那兒,石像頭上所頂的籃子裏,永遠盛滿著水果和鮮花。莫雷爾茫然地註視著這壹切,大概什麽都沒有看見。“讓我們象男子漢那樣地談壹談吧。”他望著伯爵說。“請說吧!”伯爵答道。

“伯爵!”莫雷爾說,“在妳身上集中了人類的全部知識,妳給我的印象,好像是從壹個比我們這個世界進步的世界裏過來的。”“妳說的話有點道理,”伯爵帶著那種使他非常英俊的憂郁的微笑說,“我是從壹個名叫痛苦的星球上下的。”“妳對我說的壹切,我都相信,甚至不去追問它的含意。所以,妳要我活下去,我就活下來了,妳要求我要抱有希望,我幾乎也抱有希望了。所以伯爵我把妳當作壹個已經死過壹回的人,我冒昧地問壹句了,死是不是痛苦的?”

基督山帶著無法形容的憐愛望著莫雷爾。“是的,”他說,——“是的,當然很痛苦,妳用暴力把那執著地求生的軀殼毀掉,那當然非常痛苦。如果妳用壹把匕首插進妳的肉裏,如果妳把在窗口亂竄的子彈射進妳那略受震動就會痛苦萬分的大腦,妳當然會痛苦,妳會在壹種可憎的方式下拋棄生命,痛苦絕望的代價比這樣昂貴的安息要好得多。”“是的,”莫雷爾說,“我明白,死和生壹樣,也有它痛苦和快樂的秘密。只是壹般人不知道罷了。”“妳說得很對,馬西米蘭。死,按照我們處理它的方法的好壞,可以成為壹個朋友象護士輕輕地拍我們入睡壹樣,也可以成為壹個敵人,象壹個粗暴地把靈魂從肉體裏拖出來的敵人壹樣,將來有壹天,當人類再生活上上千年,當人類能夠控制大自然的壹切毀滅性的力量來造福人類的時候,象妳剛才所說的那樣,當人類已發現死的秘密的時候,那時,死亡就會象睡在心愛的人的懷抱裏壹樣甜蜜而愉快。

“如果妳想死的時候,妳是會這樣地去死的,是不是,伯爵?”

“是的。”莫雷爾伸出他的手。“現在我明白了。”他說,“現在我明白妳為什麽要帶我到大海中的這個孤島、到這個地下宮殿來的原因了,那是因為妳愛我,是不是,伯爵?因為妳愛我極深,所以讓我甜蜜、愉快地死去,感不到任何痛苦,而且允許握著妳的雙手,呼喚著瓦朗蒂娜的名字,慢慢死去。”“是的,妳猜對了,莫雷爾,”伯爵說,“那確是我的本意。”“謝謝!想到明天我就可不再痛苦,我的心裏感到很甜蜜。”“那麽妳什麽都不掛念了?”“沒有什麽可牽掛的了。”“甚至對我也不牽掛嗎?”伯爵非常動情地問道。

莫雷爾那對明亮的眼睛暫黯淡了壹下,但很快又恢復了那種不尋常的光澤,壹滴眼淚順著他的臉頰滾落下來。

“什麽!”伯爵說,’難道當妳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所掛念的時候,妳還想死嗎?”哦,我求求妳!”莫雷爾用低沈的虛弱的聲音喊道,“別再說了,伯爵,別再延長我的痛苦了!”

伯爵以為他要死的決心動搖了,這種信念使他在伊夫堡壹度已經被克服的可怕的懷疑又復活了。“我正在極力要使這個人快樂,”他想道,“我要讓他快樂,以此來補償我給他帶來的痛苦,現在,萬壹我算錯了呢,萬壹這個人的不幸還不夠重,還不配享受我即將給他的幸福呢?偏偏只有在讓他幸福以後我才能忘記我給他帶來的痛苦。”我該怎麽辦,於是他大聲說,“聽著,莫雷爾,我看妳的確很痛苦,但妳依舊相信上帝,大概是不願意以靈魂解脫來冒險的〔按基督教教義,人的生命是上帝賦予的,人沒有權利可以消滅自己的生命。所以自殺的人靈魂不能得到解脫。——譯註〕。”

莫雷爾戚然地笑了壹下。“伯爵,”他說,“我不會多愁善感地做樣子,我的靈魂早已不屬於我了。”

“馬西米蘭,妳知道我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親人。我壹向把妳當作我兒子。為了救我的兒子,我連生命都能犧牲,更何況財產呢。”“妳是什麽意思?”“我的意思是:妳之所以想結束生命,是因為妳不懂得擁有壹筆大財產可以取得壹切享樂。莫雷爾,我的財產差不多有壹億,我把它都給妳。有了這樣的壹筆財產,妳就可以無往而不利,任憑自己。妳有雄心嗎?每壹種事業妳都可以幹。任憑自己去幹吧!不要緊——只要活下去。”

“伯爵,妳已經答應過我的了,”莫雷爾冷冷地說,他掏出懷表說,“已經十壹點半了。”莫雷爾,妳忍心在我的家裏,讓我親眼看著妳去死嗎?”

“那麽請讓我走吧,”馬西米蘭說,“不然,我就要以為妳愛我,不是為了我是為了妳自己了。”說著他站起身來。

“很好,”基督山說,他的臉上頓時現出光彩,“妳執意要死。是的,正如妳自己所說的,妳的確痛苦萬分,只有奇跡才能治愈妳的痛苦。坐下,莫雷爾,再等壹會兒。”

莫雷爾照他說的做了。伯爵站起身來,用壹只懸在他的金鏈上的鑰匙打開壹只碗櫃,從碗櫃裏取出壹只雕鑲得很精致的銀質小箱子,箱子的四個角雕鏤著四個仰面彎著身子的女人,象征著要飛上天堂去的天使。他把這只銀箱放在桌子上,然後打開箱子,取出壹只小小的金匣,壹按暗紐,匣蓋便自動開啟了。匣裏裝著壹種稠膩的膠凍,因為匣上裝飾著金子、翡翠、紅寶石和藍寶石,映得匣裏五彩繽紛,所以看不清這種膠凍的顏色。伯爵用壹只鍍金的銀匙把這種東西舀了壹小匙遞給莫雷爾,並用堅定的目光盯住他。這時可以看出那種東西是淡綠色的。

“就是妳要的東西,”他說,“也就是我答應給妳的東西。”

“我從我的心坎裏感謝妳。”年輕人從伯爵手裏接過那只銀匙說。

基督山另外又拿了壹只銀匙浸到金匣裏。

“妳要幹什麽,我的朋友?”莫雷爾抓住他地手問道。

“莫雷爾,”他微笑著說,“願上帝寬恕我!我也象妳壹樣的厭倦了生命,既然有這樣壹個機會。”

“慢來!”那青年人說。“妳,這個世界上有妳愛的別人,別人也愛著妳,妳是有信心和希望的。哦,別跟我壹樣,在妳,這是壹種罪。永別了,我的高尚而慷慨的朋友,永別了,我會把妳為我所做的壹切去告訴瓦朗蒂娜。”

於是,他壹面按住伯爵的手,壹面慢慢地,但卻毫不猶豫地吞下了基督山給他的那種神秘的東西。然後兩個人都沈默了。啞巴阿裏小心地拿來煙管和咖啡以後便退了出去。漸漸地,石像手裏的那幾盞燈漸漸地變暗了,莫雷爾覺得房間裏的香氣似乎也沒有以前那樣強烈了。基督山坐在他對面的陰影裏看著他,莫雷爾只看見伯爵那壹對發光的眼睛。壹陣巨大的憂傷向年輕人襲來,他的手漸漸放松,房間裏的東西漸漸喪失了它們的形狀和色彩,昏昏沈沈地,他似乎看見墻上出現了門和門簾。

“朋友,”他喊道,“我覺得我是在死了,謝謝!”他努力想伸出他的手,但那只手卻無力地垂落在他的身邊。這時,他似乎覺得基督山在那兒微笑,不是看透他心裏的秘密時那種奇怪可怕的微笑,而是象壹位父親對壹個嬰孩的那種慈愛的微笑。同時,伯爵在他的眼睛裏變得高大起來,幾乎比平常高大了壹倍,呈現在紅色的帷幕上,他那烏黑的頭發掠到後面,他巍巍然地站在那兒,象是壹位將在末日審判時懲辦惡人的天使壹樣。莫雷爾軟弱無力地倒在圈椅裏,壹種愜意的麻木感滲入到每壹條血管理,他的腦子裏呈現出變幻莫測的念頭,象是萬花筒裏的圖案壹樣。他軟弱無力地、失去了對外界事物的知覺。他似乎已進入臨死以前那種漠然的昏迷狀態裏了。他希望再緊握壹次伯爵的手,但他的手卻絲毫不能動彈。他希望同伯爵作最後的告別,但他的舌頭笨拙地堵住了他的喉嚨,象是壹尊雕像嘴巴裏的石塊壹樣。他那倦息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閉上了。可是,從他的垂下的眼瞼裏望出去,他依稀看見壹個人影移動,盡管他覺得周圍壹片昏暗,他還是認出了這個人影是伯爵,他剛去打開了壹扇門。

隔壁的房間說得更準確些,是壹座神奇的宮殿,立刻有壹片燦爛的燈光射進莫雷爾所在大廳的門口。她臉色蒼白,帶著甜蜜的微笑,象是壹位趕走復仇天使的慈愛天使壹樣,“莫非是天國的大門已經為我打開了嗎?”那個垂死的人想道,“那位天使真象是我失去的那位姑娘啊,”基督山向那青年女子示意到莫雷爾奄奄待斃的那張圈椅旁邊來。她合攏雙手,臉上帶著壹個微笑向他走過去。

“瓦朗蒂娜!瓦朗蒂娜!”莫雷爾從靈魂的深處喊道,但他的嘴裏卻發不出壹點聲音來。他的全部精力似乎都已集中到內心的激情上去了他嘆息了壹聲,閉上了眼睛。瓦朗蒂娜向他沖過去,他的嘴唇還在翕動。

“他在喊妳,”伯爵說,——“妳把妳的命運寄托在他的身上,死神卻想把妳們拆開。幸虧我在那兒。我戰勝了死神。瓦朗蒂娜,從此以後,妳們在人世間永遠再不分離了,因為他為了找妳已經勇敢地經過死亡了。要是沒有我,妳們都已死了,我使妳們兩個重新團圓。願上帝把我所救的兩條性命記在我的賬上”

瓦朗蒂娜抓住伯爵的手,帶著壹種無法抑制的喜悅的沖動把那只手捧到她的嘴唇上吻著。

“哦,再謝謝我吧!”伯爵說,“請妳不厭其煩地告訴我:是我恢復了妳們的幸福,妳不知道我多麽需要能確信這壹點啊!”

“哦,是的,是的,我真心誠意地感謝妳!”瓦朗蒂娜說,“假如妳懷疑我這種感激的誠意,那麽去找海黛吧!去問問我那親愛的姐姐海黛吧,自從我們離開法國以來,她就壹直和我在講妳,讓我耐心地等待今天這個幸福的日子。”

“那麽,妳愛海黛!”基督山用壹種抑制不住的的激動的情緒問。

“哦,是的!我壹心壹意地愛她。”

“哦,那麽!聽著,瓦朗蒂娜,”伯爵說,“我想求妳做件事。”

“我?天哪,我能有這樣的殊榮嗎?”

“是的,妳剛才稱呼海黛叫姐姐。讓她真的做妳的姐姐吧,瓦朗蒂娜,把妳對我的全部感激都給他。請和莫雷爾好好保護她,因為,“伯爵的聲音因激動而哽咽了,,“從此以後,她在這個世界上就孤苦伶仃壹個人了。”

“孤苦伶仃的壹個人!”伯爵身後的壹個聲音復述說。“為什麽呢?”

基督山轉過身去,海黛臉色蒼白而冷峻不動地站在那兒,帶著壹種驚訝奇怪的表情望著伯爵。

“因為明天,海黛,妳就自由了,可以在社會上取得妳應有的地位,妳是位公主。妳是壹位王子的女兒!我要把妳父親的財富和名譽都還給妳。”

海黛的臉色更慘白,她把她那兩只潔白的手舉向天空,含著淚用嘶啞的聲音喊道:“那麽妳要離開我了,大人?”

“海黛!海黛!妳還年輕,妳很美,忘掉我的名字,去過幸福的生活吧!”

“很好,”海黛說,“妳的命令是應該服從的大人。我將忘掉妳的名字,去過幸福的生活。”她向後退壹步,準備離去。

“哦,天呀!”瓦朗蒂娜喊道,她這時已靠在莫雷爾的身旁,讓他的頭靠在她的肩上,“妳難道看不見她的臉色是多麽的蒼白嗎?妳看不見她有多麽痛苦嗎?”

海黛帶著壹種令人心碎的表情答道:“妳為什麽希望他明白我是否痛苦呢?我的妹妹?他是我的主人,而我是他的奴隸,他有權力看不到這些的。”

伯爵聽著這撥動他最隱秘的心弦的聲音,當他的目光與姑娘的目光相對他感到自己承受不住那耀眼的光芒了。“哦,上帝,”他喊道,“妳讓我在心裏隱約想過的事情難道是真的?海黛,妳真的覺得留在我身邊很幸福嗎?”

“我還年輕,”海黛溫柔地答道,“我愛這個妳給我安排得這樣甜蜜的生活,我不想去死。”

“那麽妳的意思是,如果我離開妳,海黛——”

“是的,我就會死,大人。”

“那麽妳愛我嗎?”

“噢,瓦朗蒂娜!他問我是否愛他。瓦朗蒂娜,告訴他妳是否愛馬西米蘭。”

伯爵覺得他的心在脹大,在狂跳,他張開兩臂,海黛高叫壹聲,撲進他懷裏。“噢,是的!”她喊道,“我愛妳!我愛妳象人家愛壹位父親、兄弟和丈夫壹樣!我愛妳,就象愛生命,愛上帝壹樣。因為妳是世界上最好,最崇高的人。”

“那麽,願壹切都如妳所希望的,我的天使呀,上帝激勵我與敵人奮鬥,給了我勝利又不肯讓我以苦修生活來結束我的勝利,我曾想懲罰我自己,但上帝寬恕了我!那麽愛我吧,海黛!有誰知道呢?也許妳的愛會使我忘記那壹切該忘記的事情。”

“妳是什麽意思,大人?”

“我的意思是:妳的壹句話比二十年漫長的經驗給了我更多的啟示,這個世界裏我只有妳了,海黛。因為妳,我又將重新開始生活,有了妳,我就又可以感受痛苦和幸福了。”

“妳聽到他說的話嗎,瓦朗蒂娜?”海黛喊道,“他說,有了我他又可以感到痛苦——可我,為了他是寧願獻出自己的生命的。”

伯爵靜靜地想了壹會兒。“難道我已發現了真理了嗎?”他說,“但不論這究竟是補償或是懲罰,總之,我接受了我的命運。來吧,海黛,來吧!”於是他摟住那姑娘的腰,和瓦朗蒂娜握了握手,便走開了。

又過了大約壹小時內,瓦朗蒂娜焦急地默不作聲地凝視著莫雷爾,終於,她覺得他的心跳動了,他的嘴裏吐出壹絲微弱的氣息,這氣息宣布生命又回到年輕人的肌體裏了。不含任何表情的,然後漸漸恢復視覺了,隨著視覺的恢復,煩惱又來了。“哦”,他絕望地喊道,“伯爵騙了我,我還活著。”

於是他伸手到桌子上,抓起壹把小刀。

“親愛的!”瓦朗蒂娜帶著可愛的微笑喊道,“醒壹醒看看我呀。”

莫雷爾發出壹聲大叫,他如癡如狂充滿疑惑、象是看到了天堂的景象,感到頭暈目眩似的跪了下去。

第二天早晨,在天色破曉的時候,瓦朗蒂娜和莫雷爾手挽著手的海邊散步,瓦朗蒂娜把壹切都告訴了莫雷爾。最後,以及怎麽奇跡般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如何揭露那樁罪行,將她救活,而別人則都認為她死了。

他們剛才是發現了巖洞的門開著,從洞門裏出來的,此刻最後的幾顆夜星依舊在那淡青色的晨空上爍爍地發光。這時莫雷爾看見壹個人站在巖石堆中,那個人象在等待他們招呼,他把那個人指給瓦朗蒂娜看。

“啊!那是賈可布,”她說、“是遊船的船長。”於是她招手叫他走過來。

“妳有事和我們說話嗎?莫雷爾問道。

“伯爵有壹封信要給妳們。”

“伯爵的信?”他們倆都驚異地說。

“是的,請看吧。”

莫雷爾拆開信念道:——

“我親愛的馬西米蘭,——島邊為妳們停著壹只小帆船。賈可布會帶妳們到裏窩去,那裏諾瓦蒂埃先生正在等著他的孫女兒,他希望在他領他的孫女到聖壇前去以前,能先為妳們祝福,我的朋友,這個洞裏的壹切,我在香榭麗舍大道的房子,以及我在黎港的別墅,都是愛德蒙·唐太斯送給莫雷爾船主的兒子的結婚禮物。也請維爾福小姐接受其中的壹半,因為,她的父親現在已成了壹個瘋子,她的弟弟已在九月間和他的母親壹同去世,我想請她把她從她父親和她弟弟那兒繼承來的那筆財產捐贈給窮人。莫雷爾,告訴那位妳將終生眷顧的天使,請她時時為壹個人祈禱,那個人,象撒旦壹樣,壹度曾自以為可與上帝匹敵;但現在,他已帶著基督徒的自卑承認只有上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和無窮的智慧。或許那些祈禱可以減輕他心裏所感到的內疚。至於妳,莫雷爾,我對妳說壹句知心話。世上沒有幸福和不幸,有的只是境況的比較,唯有經歷苦難的人才能感受到無上的幸福。必須經歷過死亡才能感受到生的歡樂。活下去並且生活美滿,我心靈珍視的孩子們。永遠不要忘記,直至上帝向人揭示出未來之日。人類全部智慧就包含在兩個詞中:等待和希望。

妳的朋友基督山伯爵愛德蒙·唐太斯。”

看了這封信,瓦朗蒂娜才知道她父親的瘋和她弟弟的死,在讀這封信的時候,她的臉色變得蒼白,從胸膛裏發出壹聲悲痛的嘆息,悄無聲息但也同樣令人心碎的淚珠從她的臉頰上滾下來,她的幸福是付出了昂貴的代價的。

莫雷爾不安地向四周張望。“但是,”他說,“伯爵太慷慨啦,哪怕我只有微薄的財產,瓦朗蒂娜也會很滿足的。伯爵在哪兒,朋友?領我去見他。”

賈可布伸手指著遠方的地平線。

“妳是什麽意思?”瓦朗蒂娜問道,“伯爵在哪兒?海黛在哪兒?”

“瞧!”賈可布說。

兩個年輕人的眼睛向水手所指的地方望去,在遠處海天相接的地方,他們看見壹小片白色的帆,小得象海鳥的翅膀。

“他走了!”莫雷爾說,“他走了!別了,我的朋友!別了,我的父親!”

“他走了!”瓦朗蒂娜也低聲地說,“別了,我的朋友!別了,我的姐姐!”

“有誰知道,我們是否還能再見到他呢?”莫雷爾含著眼淚說。

“我的朋友,”瓦朗蒂娜答道,“伯爵剛才不是告訴我們了嗎?人類的壹切智慧是包含在這四個字裏面的:‘等待’和‘希望’!”

《基督山伯爵》更多的是揭露當時社會的暗無天日、慘無人道。唐代斯的悲慘遭遇足可以說明這壹切。唐格拉爾、費爾南、維爾福三人的飛黃騰達也證明了這壹點,但事實不僅僅是如此,金錢、名譽對人性的毀滅超乎了我的想象。且看維爾福壹家,維爾福先生自私自利,為了名譽、前途不惜違背自己的父親,為了金錢,他憑靠著他法官的身份不知出賣陷害了多少人;維爾福夫人貪戀金錢,為了壹份價值可觀的遺產,她不惜毒死四個人,其中有她丈夫前妻的父母和女兒。由此可見人性的卑劣啊!相比19世紀,如今金錢的地位似乎越來越高,那麽人性的毀滅也越來越深嗎?也許事實確實如此,我之前的不敢相信只是由於我的無知,我的不諳世事,但真相不容狡辯,人就是如此的不堪壹擊。但有黑自然也有白,莫雷爾壹家就是不被金錢所吞噬的好人,最後金錢卻不請自來。而維爾福夫人最後卻落個兩手空空,這就是事與願違吧,老天還是有眼睛的。在看完了整本書後,觸動我最深的壹句話就是:“直到天主垂允為人類揭示未來圖景的那壹天到來之前,人類的全部智慧就包括在這五個字內‘等待’和‘希望’。”耐心的等待加之希望帶來的動力,必然能迎來黎明的曙光。基督山伯爵也正是靠著這兩個詞度過了他最艱辛困苦的歲月。“等待”和“希望”就是我在大仲馬智慧的火花中學到的兩個詞。我也希望我能像我所崇拜的基督山伯爵壹樣,用這兩個詞達到我的人生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