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弄堂的起源與發展
上海這座城市就好像壹個有生命的肌體。從高空俯看:縱橫交織的道路猶如動脈,把城市分成若幹個小區;每個小區之內,又有許多建築與建築之間形成的小通道,它密密麻麻布滿全城,就像毛細血管那樣細小卻充滿了生機。對這些小通道,各時代、各地區、各民族都有不同的稱呼,上海人則把它喚作“弄堂”。
“弄堂”古時寫作“弄唐”。
“唐”是古代朝堂前或宗廟門內的大路。這個漢字在兩千多年前的《詩經》中就已出現。它在古代漢語中有多種含義,後來作為“大路”的這層意義漸漸被歷史沖淡。及至近現代,人們已記不起“唐”這個字與建築學有什麽聯系,因而代之以另壹個在建築學上有意思的漢字“堂”。“堂”原來是對房間的稱謂,與大路、小巷無甚關系,但在近現代漢語中,它與建築學的聯系畢竟比“唐”更緊密些,而且又與“唐”諧音,這樣“弄唐”就演化成了“弄堂”。
其實,稱“弄堂”的不只是上海人,中國江南地區都這樣稱呼。但是弄堂能與北京的胡同壹樣著稱於世,卻主要是因為近代上海大批裏弄住宅的興起。
城市中被道路劃分出的小區,在古代中國稱之為裏坊。壹個裏坊往往就是壹個基本的行政管理單位,其中有民居、寺院、官僚府第等。民居的建築都由自家投資建造,所以壹坊之內的建築各各不同,住宅的所有者通常就是使用者,所有權和使用權往往是合壹的。這種情況在中國直到十九世紀中葉幾乎無壹例外。
裏弄在具體命名時,被稱為××裏或坊、園、村、莊乃至新村、花園、別業、別墅等。裏弄和古代的裏坊壹樣,也是由許多幢建築組成的建築群,它們也建在被城市道路劃分出的小區內。但和裏坊不同的是,每個小區內有壹個或者若幹個裏弄;每個裏弄中的單體建築的造型和結構都基本相同,而且在總體上采取了英國的多幢聯排式,壹排通常為十幢左右。排與排的組合壹般都采用行列式,只有少數因地制宜,依地形布置。在這種新式裏弄內,各排建築之間的空間就叫弄堂。
早期和後期的石庫門
上海裏弄式住宅建築的數量,據五十年代初的統計居全國之首。裏弄總數約有九千多處,住宅單元約二十萬幢以上,其中擁有二百幢住宅的大規模裏弄約有壹百五十余處。裏弄式住宅占上海居住建築總面積的百分之六十五左右,其中為數較多的是老式石庫門住宅和新式石庫門住宅。老式石庫門因其前沿為形同庫房的封閉式門墻而得名,它基本上脫胎於傳統的四合院 、三合院。壹般每幢為兩層,兩樓兩底,居住面積有百余至二百平方米,比較適合於大家庭。這種住宅既不像傳統住宅那樣占地多,又不像歐美洋房那樣造價高,所以很受歡迎。但第壹次世界大戰前後,上海市民的家庭結構總體上發生了變化,老式石庫門住宅便漸趨式微。這種住宅樣式目前在上海已很鮮見。
新式石庫門
新式石庫門住宅由老式石庫門改變而成,壹九壹九年以後大量興建。主要是改為壹樓壹底,居住房間減少,以適應當時社會上出現的大家庭解體和勞動生產型的小家庭大量出現的需要,這是最普遍的類型,幾乎可以說是上海民居的典型樣工。其後出現的新式裏弄住宅,又註重將使用功能進壹步明確劃分,有起居室、臥室、廚房、浴室、安裝有衛生設備和煤氣爐,宅前的圍墻較低並有小型庭院,建築外觀更趨近代西方式樣,適宜於經濟收入較富裕的市民階層居住。
弄堂的寬度在早期石庫門裏弄住宅群中,壹般只有三米左右,後來人力車普及,便放大到四米左右。後期的壹些新式裏弄,國為要考慮汽車的進出,又放大到五至六米。但這決非普遍現象,因為對居民來說,享用這樣寬綽的弄堂必須要以高昂的房租為代價。
過街樓
為了充分利用空間,上海的裏弄建築還有兩大特色:亭子間和過街樓。亭子間設在底樓與二樓或二樓與三樓之間,往往處在廚房上面和樓梯轉折處,室內低矮局促,夏天悶熱難當。相比這下,這街樓略勝壹籌,只是它處在弄口(也有少數設在弄內)的上部空間,仿佛被懸在空中,有些怪異。
弄堂壹景
上海弄堂生活迅速發展之時,正值全國各地的移民大量擁入上海,可說是五方雜處,南腔北調。許多移民帶來了原有的習俗和生活方式,說家鄉話,吃家鄉菜,聽家鄉戲,四面八方的生活方式交匯後融合出的上海弄堂生活方式,仍保持著顯見的江南生活特征。這是因為上海畢竟位於長江下遊三角洲,受明顯的地緣影響,而且上海的市民又以江浙籍居多。早期老式石庫門、新式石庫門裏弄住宅,仍是脫胎於江南傳統民居;有些弄堂裏幾乎無遮無攔的公***便池,還有家用的馬桶,都是江南地區的特色。尤其是馬桶這種衛生器具,只要生活在這類弄堂,無不入鄉隨俗,家家必備。江南地區歷來人口稠密,上海人口密度之高更是稀見,因此不論是江南傳統地區裏坊中的弄堂,還是近代上海大部分裏弄中的弄堂都比較狹窄,住宅建築鱗次櫛比,壹幢緊壹幢,壹家緊挨壹家。尤其是壹些標準偏低的上海裏弄住宅,住戶的房間面積小,室內功能少,許多家庭生活的內容如清晨洗漱,淘米揀菜,修理物件等等,都是在弄堂中進行。所以,弄堂成了壹個熱鬧的公***空間,這樣就大大拓展了人們戶外的交際機會,鄰裏之間往往親密無間,守望相助。壹起勞作,壹起納涼,曬太陽;閑來無事時,談“山海經”,飛短流長,直到鬧出矛盾,生出口角,也是在所難免。這些帶有傳統氣息的鄉土特色壹直保留至今。
弄堂壹景
在舊時上海,住在什麽樣的裏弄住宅中,往往是考評壹個人社會地位的重要標誌。住在同壹個裏弄內,居民的生活水平則壹般比較接近,貧富相差不會很懸殊,這是因為在住房商品化的社會裏,房租在壹個家庭的支出中占了相當大的比例,這樣就成為壹個家庭生活水平的標誌。什麽樣的經濟收入,什麽樣的生活水平,就會在什麽樣的弄堂裏生活,在壹些反映當年上海市民生活的文學作品和電影中,我們可以看到,如果要體現壹個家庭生活狀況的變化,最簡明的手法就是表現這個家庭壹再地搬家,越搬越好,或者越搬越差。近四十年來的上海,裏弄住宅與當年相比有壹個根本性的改變:住房的商品色彩淡化。首先是房租低,房租占家庭開支的比例大大下降;其次是不同標準、不同質量的裏弄住宅的房租差價縮小。這樣,房租不再成為家庭生活水平的標誌。住在同壹裏弄或同壹條弄堂裏的市民,生活水平就有可能差距很大;有些住在標準較低的弄堂裏的居民,他們的生活水平遠遠超過住在標準較高的弄堂裏的居民。因此而造成弄堂生活方式的變化則更引人註目。
近十年來,也就是中國實行改革開放政策以來,由於許多家用電器進入了弄堂尋常人家,帶鄉土味的上海弄堂生活方式正在悄悄的發生變化。冬天有取暖器,無須出戶曬太陽;夏天有電扇,甚至空調,弄堂裏乘涼吃飯的隊伍雖然仍外人瞠目,但多少有些不如從前那樣壯觀了;冰箱普及後,不必天天上菜場買菜,摩肩比踵之際的交談也少了;不少居民因為增加了電視機、錄相機、卡拉OK機、電子遊戲機之類的現代家庭娛樂內容,人們在茶余飯後也不至於壹定要到弄堂裏去繞舌了。
曾經率先進入弄堂的上海人,已在那狹長的空間裏生活了壹百多年。如今有些人已經或正在走出弄堂,搬進新建高層樓房裏去,當然還有近壹半的上海人仍生活在弄堂裏。
走了的人帶去的是回憶,沒走的人面對的是現實。
(樹人摘自《上海印象》)
壹天世界2004-11-24 10:55:00 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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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帖]弄堂的演變弄堂從何而來呢?這要追溯到19世紀。
第壹次鴉片戰爭後,上海被辟為“通商口岸”,外國人被允許在此居住、經商。 但“外人不得架造房舍租與華人”, 1853年的小刀會起義,改變了這壹局面。租界內,外商從事房地產經營“合法”。與此同時,太平天國起義迫使江浙壹帶大量地主、鄉紳、富商、官僚紛紛攜眷湧入上海租界尋求庇護。大量華人進入租界後,極大地刺激了租界內房地產經營活動。大多數外商都很快將商業與興趣轉移到房地產經營中來。壹些早期的著名洋行如老沙遜、怡和、仁記紛紛投巨資從事房地產經營。
最初建造的這類專供向租界內華人出租的房屋,都是木板結構。這種出租木板房屋壹般采用聯排式總體布局,並起某某“裏”為其名稱,是後來上海弄堂的雛形。到1863年這種以“裏”為名的房屋已達8740棟。1870年後,這種簡易木板房屋因易燃不安全而被租界當局取締,但由於大量建造出租住房可給租界當局帶來最主要的稅收來源,因此房地產經營活動非但沒有被制止,反而越來越繁榮。不過,早期簡易的木板房則完全被壹種新形的住宅——石庫門裏弄所代替。從此,弄堂住宅開始正式走上上海城市建設活動的舞臺,並扮演了越來越重要的角色。
簡易木板房被取締後,上海租界內開始出現用中國傳統的“立帖式”木結構加磚墻承重的方式建造起來的新式住宅。這種住宅比起早期木板房要正規、耐久得多。它的平面和空間更接近於江南傳統的二層樓的三合院或四合院形式,更適合於中國居民的永久性居住。它雖然無法跟過去傳統民居中層層進進、庭院深深相比,也無法鑿池疊石、賞花折柳,但它畢竟還保持著正當中規整的客堂,有樓上安靜的內室,還有習慣中常見的兩廂,對於那些離開了往日的生活節奏而開始了現代城市生活但多多少少對傳統生活還有所眷戀的上海人來說,倒也更加合適。這種住宅還基本保持了中國傳統住宅建築對外較為封閉的特征,雖身居鬧市,但關起門來卻可以自成壹統。於是這“門”也就變得愈加重要起來。它總是有壹圈石頭的門框,門扇為烏漆實心厚木,上有銅環壹副。這種式樣的建築被上海人稱為“石庫門”。為跟後來的新式石庫門住宅相區別,早期所建的石庫門住宅又叫做“老式石庫門”。從整體看,壹個個“石庫門”單元被聯排在壹起,呈西方聯立式住宅的布局方式。壹排排石庫門住宅之間,形成了壹條條“弄堂”。
早期的“老式石庫門”
最早的弄堂住宅大多分布在黃浦江以西、泥城浜(今西藏路)以東、蘇州河以南、舊城廂以北,即今黃浦區範圍內。如建於1872年,位於北京東路之南、寧波路以北、河南中路之東的興仁裏;位於廣東路的公順裏,等等。至20世紀初,仍有大量老式石庫門弄堂在建造。如位於浙江中路、廈門路的洪德裏;位於漢口路、河南中路的兆福裏;位於廣西路、雲南路和福州路之間的福祥裏,等等。
19世紀末20世紀初,受租界內裏弄住宅的影響,上海老城廂內外華界內,也開始大量建造起裏弄住宅。如建於南市豆市街的棉陽裏、敦仁裏和吉祥裏等。此外,在滬東壹帶,還出現了另壹模擬較簡陋的弄堂住宅。這種弄堂平面壹般為單開間,高二層,外型類似廣東城市的舊式房屋,被稱為“廣式裏弄”。如建於1900年左右的通北路八埭頭即為早期廣式裏弄較為典型的實例。 20世紀以後,上海的房地產經營活動更加高漲。除老牌的沙遜洋行、怡和洋行等大多將主要業務轉向房地產經營外,新的房地產商更是如雨後春筍。如1901年開設的哈同洋行,1902年開設的美商中國營造公司,1905年開設的比商義品地產公司等,都是當時極有影響的大房地產商。在大量興起的房地產業刺激下,弄堂住宅空前繁榮,在全市的分布面也大大擴展了。
後期石庫門
本世紀10年代,上海的石庫門弄堂有了壹些變化。弄堂的規模比以前增大了,平面、結構、形式和裝飾都和原有的石庫門弄堂有所不同。單元占地面積小了,平面更緊湊了,三開間、五開間等傳統的平面形式已極少被采用,而代之以大量單開間、雙開間的平面。建築結構也多以磚墻承重代替老式石庫門住宅中常用的傳統立帖式,墻面多為清水的青磚或紅磚,而很少像過去那樣用石灰粉刷,石庫門本身的裝飾性更強了,但中國傳統的裝飾題材逐漸減少,受西式建築影響的裝飾題材越來越多。這種弄堂被稱為“新式石庫門裏弄”或“後期石庫門裏弄”。其分布範圍也較老式石庫門弄堂為廣。較典型的例子有淮海中路的寶康裏(1914年),南京東路的大慶裏(1915年),北京西路的珠聯裏(1915年),雲南中路的老會樂裏(1916年),和淮海中路的漁陽裏(1918年),等等。
新式石庫門
第壹次世界大戰後,上海的房地產業進入了它的黃金時期。到30年代,上海經營房地產者已在300家以上。日益高漲的房地產業刺激了上海建築業的繁榮,也帶來了弄堂建築的又壹個建築高潮。整個20年代是新式石庫門弄堂最為興盛的時期。由於地價上揚,建築向高發展,傳統的兩層高的石庫門住宅開始向三層發展,室內衛生設備也開始出現。此時期新式石庫門弄堂如尚賢坊(1934年)、四明村(1928年)、梅蘭坊(1930年)、福明村(1931年)等都有相當大的影響。在新式石庫門弄堂大量建造的同時,又從中演變出壹種新的弄堂住宅形式——新式裏弄。
靜安別墅(新式裏弄)
在新式裏弄中,石庫門這壹住宅形式被淘汰了,封閉的天井變成了開敞或半開敞的綠化庭院。形式上更多地模仿了西方建築式樣而較少采用中國傳統建築式樣。各種建築設備也較為齊全了。其分布也由市區東部向西區發展。新式裏弄中較著名者有凡爾登花園(1925年)、霞飛坊(1927年)、靜安別墅(1929年)和湧泉坊(1936年)等。
上方花園(花園裏弄)
30年代後,新式裏弄進壹步發展,演變出壹類標準更高的花園式裏弄住宅。這種住宅由長條式變成了半獨立式,註重建築間的環境綠化,室內布局和外觀接近獨立式私人住宅,風格多為西班牙或現代式。如建於1936年的福履新村、1934年的上方花園和1939年的上海新村等。
新康花園和永嘉新村(公寓裏弄)
還有壹些花園裏弄,不是每家壹棟或兩家和為壹棟,而是和公寓壹樣,每壹層都有壹套或幾套不同標準的單元,這種花園弄堂又稱為“公寓式裏弄”。如建於1934年的新康花園和建於40年代的永嘉新村等。花園式裏弄與公寓式裏弄,除了整體布局還有些類似於傳統弄堂的成片式布局特征外,其建築單體已很難再視之為弄堂住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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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堂名稱起源近代上海的裏弄數以千計,其名稱五花八門,令人眼花繚亂。即使是通名,也並不僅僅只限於“裏”、“坊”、“弄”,實際上還有“村”、“廬”、“園”、“莊”、“宅”、,“巷”、“新村”、“弄堂”、“胡同”、“花園”、“別墅”、“別業”等等。從壹些通名中也可約略看出裏弄的好壞規格以及命名者的立意情趣。例如稱為“花園”、“別墅”、“別業”的,壹般都是高級的新式裏弄住宅,稱為“廬”、“莊”、“園”的,取名者多有求為城市靜土或者借以抒發雅趣的意圖,其住宅的建築情況壹般都較好。關於專名,大多由產權者命定,既沒有明確的命名原則,地方政府也不給予規定和限制。因此在舊上海,壹方面可以看到裏弄名稱紛亂錯雜(或者說是壹種豐富多彩),另壹方面,上海之大,裏弄之多也造成了許多裏弄重名的現象。不過,從大量裏弄名稱中,我們還是可以捉摸到它自然形成的命名規律。
以產權者的機構名稱、個人姓名或以與產權者相關的因素加以命名
產權者在出資建造裏弄住宅以後,為了表示產權歸已,不屬他人,或為自我標榜,顯名於世,即以自己的姓氏字號命名的。壹些地產公司投資的企業機構就以自己的機構名稱作了裏弄之名。如今南京西路450弄為榮業地產公司建造,這條裏弄就稱作了“榮業新村”。今長寧支路104弄、108弄和長寧路140弄19支弄,分別稱為“長盛壹裏”、“長盛二裏”、“長盛三裏”,這是因為這三條裏弄都是由長盛營造廠建造的。又如,今溧陽路965弄,是由英商麥加利銀行出資興建的,所以將其稱作了“麥加裏”。今江蘇路46、54、62、70、78弄,系中央信托股份有限公司於1932年置地建造的,最初村名就命名為“中央壹村”,但後來中央信托股份有限公司易名為“中壹信托股份有限公司”,於是村名也隨之略去了“央”字,改稱為“中壹村”。
在舊上海,有產者以個人投資興建的裏弄很多,他們就直接以個人的姓或名來命名自己出資所建的裏弄。“王家弄”、“錢家裏”、“周家宅”、“顧家花園”等裏弄就都是以姓氏來命名的裏弄。
在上海,還有以拆開姓字,即采用比較露而不顯,或者也有壹點遊戲味道的方法來命名自己的裏弄的,如今幸福路269弄,由羅某於1939年出資建造,建成後他將繁體“羅”字上下拆開,命名此弄為“四維新村”。又如今東昌路204弄,在本世紀二十年代由陳、張兩親家合資興建,落成後,兩家商定將兩姓各除去偏旁,合成裏名,於是這條裏弄便被稱作了“東長裏”。至於以人名命名的裏弄則更多,業主有以自己的名,也有以自己的字,或以自己的號上裏弄之名的。有以自己名字的壹個字上裏弄之名的,如“銀村”;也有將自己名字中的兩個字全部上裏弄之名的,如“斯盛裏”,“斯盛”者即楊樹盛,他是上海頗為聞名的地方紳士,壹個熱心的興學者和慈善家。這條“斯盛裏”就是由他出資興建的。
在以姓名命名裏弄的方式中,還有壹種將姓名中的壹字再加上另壹字以表示產權者意趣或願望的。如今長寧路476弄68支弄為陳某在1920年所建,建成後他取已名為“陳耕裏”,顯然隱含著壹種深意。又如今東諸安浜231弄,系業主於1924年間建造,建成後,他以己名的第壹字“坤”字加上“安”字命名該弄為“坤安坊”,以表達自己希望安定的願望。
有些裏弄的主人為了將裏弄產業傳之於後代或者很有造福於後代的意願,於是也有將下代的名字或有關的字引入於自己所建的裏弄的。如今侯家宅19弄系金姓所建,他從已名和兒子之名中各取壹字,稱為“鴻興裏”;今西藏北路74弄為某營造廠建造,廠主以孩子之名定為“安宜坊”;今萬航渡路1170弄,原名“鑫森裏”,該裏系1921年徐某出資興建了58幢磚木結構樓房的舊式裏弄,落成後分贈三個愛女作為嫁妝,三個愛女即“三千金”;三個“金”字可合寫成“鑫”字,於是這條裏弄便取名為“鑫森裏”。“森”字則由三個“木”字組成,含繁茂之意。徐某的意願是三個女兒將來都要子孫滿堂,財大勢壯。
有些裏弄為數人合資建造,為了紀念初創,和表示產權的歸屬,於是以意代名作為裏弄之名。上海裏弄之名壹般都只有壹到三字(以兩字為多),不可能將合資者姓名如數湊合,於是就以意代名。如今番禺路209弄15號,系1932年潘某等三人合夥建造的,為示三人合建之意,即取名為“三義新村”。今幸福路291弄,為沈姓、吳姓、顧姓、鄔姓四個朋友***同出資興建的,為示四友壹起出力之意,遂名該處“四友新村”;今延安西路1209弄為1936年王姓等三人合力投資租地建造的,落成後為表示為三人所有,***同得益,即將此裏弄命名為“三益村”。
以裏弄其自身的特征、特色加以命名
如以主要的居住者的籍貫來取所在裏弄的名稱的。今交通西路184弄,在抗戰期間有壹批西安人來此集中定居,這條裏弄因而稱為“西安坊”;今遵義路830弄,是抗戰勝利後四戶來自山東的居民搭建簡屋,草成裏弄的,這四戶居民以其籍貫自名該處為“魯南裏”。其他在上海還可看到“蘇北裏”、“江北弄”、“太原坊”、“南通村”、“江陰弄堂”、“寧波裏”等等各種以外地地名命名的裏弄之名,它們實際上都來自於所在裏弄主要居民的籍貫。
在舊上海,有不少裏弄之內沒有事務機構,開設了小型的工廠、作坊、商店以及小型的生活服務設施和娛樂場所。有些裏弄就以弄內的機構、經營行業的名稱(或取意於此)加以命名。如今長寧路491弄稱為“愛育裏”是因弄內的房屋為“育嬰堂”的辦事用房之故。今平武路58弄舊稱為“福音村”,“福音”者,是因為該村是平武路教堂的附屬房屋之故。今萬航渡路1254弄,舊名“鼎康裏”。原來1920年此處設有鼎盛醬園作坊,以後作坊主張某又在此興建房屋,形成了裏弄,這條裏弄使用作坊的“鼎”字命名為“鼎康裏”。其他如“混堂弄”(今陸家派路278弄、外倉橋街26弄)、“鐵匠弄”(今萬航渡路1238弄)、“典當弄”(今萬航渡路l152弄)、“殺豬弄”(今東寧路24弄、成都北路1012弄)等等,這些弄名壹看便知與經營業有關。經了解,在這些弄內過去確實曾分別開設有浴室、鐵鋪、當鋪及殺豬作坊等。
以裏弄建築特征、環境特色而取名
今延安西路691弄,因原基址有五棵婆娑柳樹留下,當壹幢別墅在此建成後,遂稱作了“五柳別墅”;今愚園路805弄建於1933年,弄內建有三十二幢三層樓房,分布於東、南、西三方,弄口朝北。弄的中心,築了壹個環形大花壇,花團錦簇,絢麗奪目,該弄即以“錦園”命名;今新華路593弄,也是壹條花園式的裏弄,***有各色洋房二十幢,極具匠心。在花園內築有梅花形的水池,中有噴泉,因此賦名“梅泉別墅”。裏弄也有不以其自身的特征、特色而以其附近事物之名來取名的。現今的“中山公園”以前曾壹度稱為“兆豐花園”,在其東首有“兆豐村”(今愚園路1355弄)、“兆豐新村”(今長寧路678弄)、“兆豐別墅”(今長寧路712弄),在其西首有“園西新村”(今長寧路902弄41支弄)、“花園村”(今長寧路934弄)等,這些裏弄名稱都來自於這個“兆豐花園”。
裏弄絕大多數都沿街而築,有的裏弄為取名方便,也表示自己的座落,即以裏弄所在的道路之名加以命名,或者隨道路的更名而改動自己的名稱。在舊上海這類情況比較普遍。在許多馬路上都有以路名命名的裏弄。如在***和新路有“***和新村”;在光復四路有“光復西裏”;在常德路有“常德坊”;在淡水路有“淡水村”;在中山北路上有數個“中山裏”、“中山村”等等。其中如“常德路”舊稱“赫德路”,“常德坊”原名“赫德坊”。1943年“赫德路”改成了“常德路”,坊名也就隨之改成了“常德坊”。
帶有舊上海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時代烙印的裏弄之名
在上海大量的裏弄名稱中可以看到以富貴榮華、仁義道德、安吉順平加以命名的。它們的封建色彩非常濃厚,同時也充分反映了當時壹般市民追求富貴、渴求安定的願望,在金錢社會和動蕩亂世這是比較普遍的社會心理。
在上海眾多的裏弄名稱中,可以看到在上海眾多的裏弄名稱中,以“福”、“寶”、“富”、“貴”、“慶”、“榮”、“安”、“昌”、“順”、“吉”、“善”、“德”、“和”、“康”、“興”、“祥”等字組成名稱的裏弄比比皆是,許多裏弄還以“永”、“恒”牽頭,希望得到那種境地的永恒不衰。
據統計,在上海以“福”字打頭的裏弄名稱就有279條,以“德”字打頭的裏弄有230條,至於以“永”字打頭的裏弄名稱竟多達365條。以“永”字為例,它所搭配的字就非常多。那些與“永”向相搭配的字可以說基本都是富貴繁榮、仁義道德或安吉順平的字眼。其中單以“永安”為名的裏弄全市曾有56條;以“永慶”為名的裏弄全市曾有29條;以“永興”為名的裏弄全市曾有23條;以“永吉”為名的裏弄全市曾有21條。這麽多重名現象,表明命名者對這些立意特別的熱衷。
以富貴榮華、仁義道德、安吉順平的詞匯命名道路的現象非常普遍。在上海,兩條道路之間的建築地段壹般都有數條裏弄組成。在許多這樣的建築地段,其所在的數條裏弄竟全部市以富貴繁榮、安吉順平為中心思想而加以命名的。我們如打開1946年編輯出版德的《袖珍上海裏弄分區精圖》,可以隨便檢出這樣壹個地段來來說明這種情況。如今淮海中路以南的太倉路和興業路之間的順昌路四段,由北向南***有六條裏弄,它們的名稱分別是:“得勝裏”、“長德裏”、“福盛裏”、“吉益東裏”、“大康坊”、“余慶坊”,這六條裏弄之名經了解都屬於以上述思想而加以命名的裏弄。
這裏還值得壹提的是,在舊社會以上述思想為基礎,還派生出了壹種怡然自娛或消極超世的變態的觀念,反映在上海裏弄的命名上面,有些命名者刻意於尋取高雅不凡或包含深意的詞匯來命名裏弄。有壹些高級的新式裏弄,特別是以單名命名的高級新式裏弄,這種情況特別突出。如在上海有稱為“息廬”、“隱廬”、“覺廬”、“懿園”、“留園”、“憩園”、“漁村”、“積村”、“獨村”、“余舍”、“匡廬”、“靜思廬”、“耕讀村”等等的裏弄之名,這壹種裏弄之名在舊上海裏弄名稱中數員雖然並不多,但不能不說也是壹個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