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擼前如魔,擼後如佛,我們如何面對激情退卻之後的那壹點點倦?

每個人都應該是個讀書人,每個讀書人都應該有壹本最愛的書,就好像每個男人都有最愛的女人壹樣。

無論壹個男人怎麽愛壹個女人,都有壹個“賢者時間”。百度說“賢者時間”發生在激情褪去的時刻,男人突然無欲無求,只能等待下壹次愛意來襲。

這像不像我們每壹個人經歷過巨大的洗禮之後,往往很難給出壹個什麽樣的評價,只能夠沈默不語?

於是,絕大多數人只能像賢者時間的男人壹樣被動地熬過去,什麽也做不了。可是讀書人卻擁有壹項神奇的技能:拿出最愛的書就有壹種歸鄉的踏實感。

苗煒2015年做壹期讀書節目,談到最愛的壹本書,說他深愛《麥田裏的守望者》,從20多歲讀到了現在,每當他有心理危機的時候就會拿來看壹看。

《麥田裏的守望者》是美國作家傑羅姆·大衛·塞林格創作的唯壹壹部長篇小說,講的是壹個少年看到了成人世界中的很多虛偽,感到了不適應,他壹直夢想著到壹個偏僻的地方裝聾作啞,但是,這種想法很難實現。

苗煒年輕的時候讀這本書,很喜歡主人公罵罵咧咧的風格,對什麽事情都加以嘲諷十分符合年輕人心裏的想法;可是當他結合作者本人的經歷之後,才發覺《麥田裏的守望者》的經典之處在於:偉大的作品都要經歷壹些大事情才能造就出來,可是經歷過後的人們卻選擇沈默不語、去壹個陌生的地方過隱沒的生活。

其實,很難講清楚大事情和沈默之間的因果聯系,可是在內心深處這種關系卻真實存在。而這,就是文學體驗。

文學體驗是壹種遊離在科學和哲學之間的思考。

誠如昆德拉說,對世界壹般有兩種解釋體系,壹種是科學的,壹種是哲學的。當人們發覺理性進步的時候,自己不那麽愚蠢了,於是越來越強調理性,以至於單調乏味、刻板偏見、無知又自信。

這個時候,小說家就不耐煩了,我們對世界應該有三種模式:科學的、哲學的、小說的。

科學負責有問必答、哲學負責答非所問、小說負責顧左右而言他(這就是沈浸式思考)。

其實說到文學體驗,已經是壹種稀缺資源了,誰能擁有就是幸運的。因為這個世界太吵,靜不下來在壹本書裏待壹會。

前兩天聽到姜思達的壹期播客,他也談到了類似的話題:自從他離開《奇葩說》這個節目後他就不再看《奇葩說》了,可是偏偏他的前任喜歡看。

每次定時定點守在電視機前,兩只手拿著瓜子,左右開弓塞嘴裏,“哢哢哢哢哢”,眼睛盯著《奇葩說》的壹眾辯手。

不出幾分鐘,就會引來姜思達的抗議:妳可不可以不要再看了?前任很奇怪:這不是妳曾經上過的節目?

姜思達覺得這和上沒上過壹點關系都沒有,只是覺得很吵。

我們習慣了吵鬧的綜藝節目,喜歡看辯論表演,覺得那種要贏得觀眾、戰勝對手的表演特別來勁,誰的觀點正確?誰說的是真相?誰能說服誰?

這就是我們的世界,嘈雜到已經無法感受寂靜的魅力了。

寂靜有什麽魅力呢?它可以讓妳我少很多不耐煩。

有壹位心理學家寫了壹篇文章《每壹個人自我都太聒噪了》,因為我們缺乏對安靜的自我的培養,才讓那個不耐煩的自我像個猴子壹樣上躥下跳。

因為不耐煩,所以沒辦法平衡地看待自己和他人,這叫缺乏***情;

因為太吵了,所以沒辦法把經歷的壹切看成是人生的旅途,難以收獲問題背後的智慧,這叫缺乏成長思維。

然而巧得很,***情和成長思維恰恰是閱讀的品質,因為閱讀是為了幫助我們打開眼界,而不是印證已有的成見。

少了閱讀的品質地瘋狂刷書,自然也就找不到任何體驗感了。

就拿我自己來說,壹年的閱讀量在150本左右,有壹間敞亮的書房、有壹個柔和的香薰、有壹杯溫熱的紅茶,靜怡的環境卻沒讓我找到閱讀的品質,我在讀書的過程中感受到過山車壹樣的顛簸:

閱讀之前,我會迫不及待開始;閱讀中間,我享受到戰勝焦慮的巔峰體驗;閱讀之後,我立刻被下壹份焦慮按在地上摩擦,思索“我究竟圖什麽”這個偉大的話題!

如果說OOXX之後男生想把那個女人壹腳踹下床是男人的“賢者時間”,我想我這過山車壹樣的顛簸就是閱讀者的“賢者時間”。

百度上說,賢者時間是壹種無欲無求的聖人模式,可不是嗎?“我究竟圖什麽”,這個拷問欲望的問題總在我閱讀高潮結束後拷問我壹遍。

而我,該如何回答這個“賢者時間”的問題?

這本書到底能帶給我什麽?這本書對我的性價比高不高?這是我們這壹代讀書人總愛問的問題,薦書者的書評也基本圍繞著讀完之後的個人收獲1、2、3、4、5......展開,甚至還出現了拆書稿這樣的東西,目的就是證明妳花 10分鐘就能掌握這本書的精華。

我不知道價值論、性價比、收獲感、拆書稿等等到底有沒有帶給我“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的滿足感,我只感到我自閱讀以來,“賢者時間”的那個問題從沒饒過我, “我究竟圖什麽”——與閱讀歡愉過後,我空虛到倦怠。

這樣的閱讀每多壹次,都是壹次折磨,就像壹夜情之後的厭惡!

“為什麽卡夫卡那麽難讀”、“為什麽毛姆的小說總有八卦的味道”、“捷克式的幽默是什麽?”就這簡單的三個問題讓我這個已經讀過《變形記》、《城堡》、《月亮與六便士》、《貞潔》、《好兵帥克》的人懵逼,那種感覺就像是最近被許知遠吐槽的張大大壹樣:

“如果亞裏士多德走進柏拉圖的房間,說出那句‘吾愛吾師,但吾更愛真理’,那麽請問張大大這個屋裏,壹***有幾個人?”

張大大壹臉懵逼,尷尬地說了“三個人”。

還記得張大大的那個表情嗎?沒錯,這就是每壹個閱讀者“賢者時間”的表情: 只知道這本書講的是啥、卻不知道這本書好在哪裏!

請問,我們究竟圖什麽?

記得有這樣壹個笑話:兩個人在森林中遇到熊,壹人連忙換上跑鞋,另壹個人說,怎麽妳還能跑過熊?那人回答說,我只要跑過妳就行了。

“只要跑過妳就行”這或許就是我們每壹個人的所圖,閱讀也罷、工作也罷,我們拼命孤獨地拯救自己,只為不跑輸身邊的TA。

成功不是絕對的,成功是比較出來的。這是《推銷員之死》中最紮心的結局:老推銷員死了,他壹生追求成功,甚至希望兒子繼續為他的光輝事業奮鬥,可是諷刺的是在他死後,他們家才過上了無債壹身輕的日子。

而這是1949的故事。

今天呢,2021年了,多元化的時代下我們卻已經很難找到這樣的窮人故事了。為什麽呢?因為窮人的故事不代表成功學,我們在“跑贏身邊的人”,我們不喜歡負面的東西,因為那不能給我們帶來成功的希望。

甚至身邊的愛人聽到負面情緒的時候,都會說“大家都挺忙的,不要內耗了好嘛?完全是浪費時間”,負面情緒不利於競爭、我們必須孤獨地冷酷著、孤獨地做小小的我。

也就是在這樣的心情下,我沒想著圖什麽,就想找壹個“啞巴”聊聊天,說說我的孤獨。而這個“啞巴”就是書。

誠如《心是孤獨的獵手》中的那些找啞巴吐露心聲的人壹樣,每天詳聊的話題都不同。

有的雞毛蒜皮:今天和誰發生爭執了?為什麽不能和兒女和諧相處呢?如果今年我搞壹個演講,人們會不會聽呢?

有的就有理念多了:如何生活?如何實現自己的理念?行動計劃是什麽樣的?

每壹個人都想找啞巴說,因為其他人沒空搭理他們,他們就想嘮嗑,偶爾吃壹吃啞巴端出來的酒和小吃。

最可憐的是壹個叫做米克的小姑娘,她每天要上學、照顧弟妹,她很忙,這是她生活的“外屋”;她有自己的夢想,彈鋼琴、寫首歌,這是她生活的“內屋”。

原本生活的“外屋”不幹擾“內屋”,她就還能應付。可是心酸的是,米克家裏發生了變故,欠房貸、欠別人的錢,她不得不出去996、007的打工,再也沒時間管“內屋”。

直到有壹天,米克發現即便拼命在墻上畫幾朵花、幾片葉子也沒辦法留住“內屋”,她的世界徹底坍塌了。

我們像不像小姑娘米克?

我們要買房子、要努力晉升、要結婚生子,而這每壹項都要在30歲前完成,我們是每壹個進入倒計時的米克,我們跑贏身邊的人,卻習慣了內心的坍塌,仿佛我們的自我從沒擁有過。

因此每壹個“賢者時間”才發覺心裏有個大窟窿。

我固然承認,每壹個人都需要生活的外屋和內屋,壹味追求自我,活都活不下去,還怎麽談內屋和外屋呢?

我當然也不指望這樣的壹篇文章就讓妳從此的閱讀都是無目的與“啞巴”嘮嗑,我也做不到。

誠如,米克小小的內心怎麽抗拒外界的巨大變化呢?周圍的吵雜怎麽可能因為我們壹個人想偷會懶就關上呢?

那麽我們可不可以利用2/8法則,讓自己偶爾背對世界,以對抗接下來壹段時間內的生活不易呢?

有壹位俄羅斯作家叫索爾仁尼琴,他說“除了知情權以外,人也應該擁有不知情權,後者的價值要大得多”。

我時常認為,每壹個人都是智慧的,而為什麽絕大多數人都會犯錯直到生命結束的那壹天去遺憾和後悔呢?

正是因為外界的吵雜、壓力總是喚醒每個人的欲望,欲望壓過了智慧,人們就會選擇容易的事情,而不是正確的事情,從而落得遺憾而終。

想想那個幸福的62歲男人吧。

《背對世界》裏的海因裏希27年前英姿勃發,和自己的情人在酒店裏享受著溫馨的時刻;27年後的他步入暮年,沒什麽好衣服穿了,肚子也發福了,四五年都沒性生活了。而他的情人呢,帶他去買了衣服,跟他上床。

“別著急,妳還沒那麽老,妳還能做愛,妳不要現在就開始等死。”

而窗外呢,柏林墻是否坍塌,對這個62歲的老人來說,壹點都重要。

生命的回饋就在背對世界的時刻,誰管世界發生了什麽呢?我只想此時此刻對自己最好。

我相信,那壹刻海因裏希沒有“賢者時間”,他被喚起的生命力才是重要的;同樣地,作為閱讀者而言, 總有壹本書像海因裏希的情人,27年前帶我們走過年輕時候的戰火,27年後按摩我們的心靈,告訴我們“別著急,妳依然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