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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影闌珊的片段閱讀

月光稀薄,照耀著無邊無際的汙濁的空氣,凝結著所有人心底裏邪惡而狠毒的不被發現的欲望,散布在這偌大的死氣沈沈的宮廷裏。

壹抹淡淡的,銀白色的蜿蜒散落而下的月光,像是深不見底又令人絕望的深淵裏的幾只螢火蟲,撲騰著翅膀,想要逃離這不見壹絲光線的陰沈地方,抑或是妄想讓自己自身的壹點點光線將深淵點亮,只是還未來得及與同伴團結壹心,便被無止盡的如潮水般洶湧的黑暗吞噬,連掙紮的余地也沒有,耳邊卻回響著冰冷而殘酷的聲音:這就是命。

同樣沒有壹絲光線的牢獄裏,處處彌漫著骯臟汙濁的氣息,訴說著無止盡的冤屈抑或是倔強的不肯服輸的憤恨。但這些縱橫交錯的情緒在看見有人經過時,不論來者是誰,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扔掉僅剩的壹點尊嚴,拼命地不顧壹切地哭喊著,盡管伸出去的手觸碰不到任何。 璃佐靠在墻角,冰涼的墻壁像是無情的利刃,深深地嵌進他的背脊,殘破的紅衣宛若腥紅的鮮血。

“我已不願再走,但也絕不停留。”“我不知道永遠是什麽,不過我相信,只要無論如何都不放開彼此的手,就能找到它。”漆黑如墨的天空,漆黑如墨的發絲,漆黑如墨的雙眸,無止盡的迷茫和絕望順著僅剩的壹抹月光蔓延開來。大地仿佛在壹瞬間死寂如地獄。

他想知道,殷彩當初是不是也整日在沒有人看見的時候落下眼淚,是不是也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緊緊擁抱自己,是不是也曾經盼望過會有人來看看他,哪怕不是璃佐。是不是也在傷痕累累的時候狠狠撕裂自己的傷口,告訴自己:妳不能哭,妳只有自己了,哭了就什麽都沒了。

如墨般黑色的天,像是感覺到了空氣的壓抑,隨著人們心底裏吟唱的悲歌,沈沈地落下淚來,灑滿了整個長安。壹點壹滴,都似眼淚般,冰涼的打在身上,像是撫慰妳哀愁的心,告訴妳:其實他更悲傷。偌大的天空,除了偶爾叫喧幾聲,落幾滴淚消消愁,好像也沒有什麽能長久與他作伴的事物。若說雲朵,風走過之後哪裏見得到它的足跡,若說星辰,天亮之後它又去了哪裏。黑夜,令人絕望的黑夜,像是壹縷黑色的輕煙,化作雨點,獨自纏綿。

天色不知不覺又暗了下來,那壹抹殘陽漸漸消退著,染紅了半邊天。夕陽如同泛黃的畫卷,邊邊角角都印上了星星點點的裂痕,割碎了本已殘缺的落日。像是未圓滿的夢境,夢醒之後再也回憶不起,而那失落的感覺卻記憶猶新。像是未實現的誓言,對方背棄之後擅自遠走,剩下妳獨自停留,即使滿心遺憾,卻也無可奈何。像是雷雨天的閃電,縱橫交錯在天邊,無情的劃破那陰霾的最後防線。

簫聲在宮廷中穿梭著,傳入耳裏,空靈悠遠,聽過的人都會不禁猜想,這吹簫的人,究竟是遇上了何事,讓他的簫聲如此哀傷。像是雨中支離破碎的蝴蝶,撲騰著殘破的翅膀,卻不知去向。像狩獵時被捕捉的雄鷹,遠離了蔚藍的天空,迷失了本有的方向。聲音都聽得讓人心涼,像壹根根細密的銀針,狠狠在心口處刺著,進進出出絲毫不停歇,雖然不會流血,卻千瘡百孔滿是傷痕。想要哭泣也找不到理由,只得將眼淚生生咽下,讓它流進心裏去。眼淚是鹹的,心是殘缺的,無非傷上加傷,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

殷彩生性倔強,任憑獄卒殘忍地將他拽出牢房,任憑沾滿鹽水的鞭子如利刃般抽打在自己身上,任憑壹根根細密纖長的銀針無情地深深刺進指甲蓋裏……他都是咬著唇,壹言不發,黑如深淵般的眸子裏似乎要燃燒起熊熊烈火。直到,喪失了最後壹點氣力,融化了最後壹點生氣。胸口不再起伏,再不能呼吸,再沒有心跳,再聽不見璃佐對著滿是血漬的他嘶喊的那壹聲我只愛妳。

也不知是為何,尋常百姓付出壹切也想進入這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宮廷,許是他們都不知曉,這皇宮不過是個利用人心的貪婪制造出的陷阱。壹旦身陷其中,便是無法自拔,得到了壹點,就會想要更多。無止盡的貪婪使人心底的那份純凈漸漸汙濁,漸漸被邪惡與狠毒吞噬,再無生還可能。

璃佐像是有感應般,順著璃錦的動作擡起了頭,但黑色的眸子裏,映出的不是壹汪清泉,而是如罌粟般燦爛盛放的熊熊火焰,唇角依舊是上揚著的,卻不似往日的純凈,仿佛像壹只囚籠裏的野獸,默默承受著妳帶給它的傷害,當妳認為妳已經完全將他馴服時,他便會突然跳起來將妳吞噬,骨頭屑也不剩下。

“佐兒,妳怎麽了?”璃錦不可思議的輕撫他的臉頰,試圖將璃佐臉上深紅如黑的顏色擦去。

璃佐本是沈默著,但見了壹旁皇上的影子,立刻掙紮起來,像是壹頭饑渴的雄獅,不顧滿身的桎梏,不顧道路的荊棘,也要尋找到他的獵物。

璃佐覺得,事情壹件壹件來得太突然,他接受不了,所以聽見那些話時,竟會有壹種不想再活下去的沖動。

他清清楚楚的聽見了他們說的每壹句話,他只是不願意回答。

他從未這樣思念過殷彩,想和殷彩去同壹個地方,那個自己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的可望不可及的地方。他真心希望璃錦和連城找不到紀梓笙,就讓皇上這麽處決了他,也免得再受那相思之苦,他寧願再也不要醒過來。

“我,璃錦,生生世世只愛連城壹人,若違背此誓,永世不得翻身。”璃錦對著連城的背影喊,兩人的淚如雨般不曾停歇,卻沒有人能看得見。連城背對著他,還是咬著唇不回答。璃錦聽不見他的回答,更是不肯停下,繼續喊道:“我,連城,只愛璃錦壹人,若背棄此誓,世世不得好死!城兒,這是妳說過的!妳怎能忘記!”

“我沒有忘!”連城終於轉過身來,“我壹定不得好死,妳可記得,我死了之後,要替我將未完成的事都做了!”

終於,壹紫壹青的身影,在傾盆大雨中各自轉身,背道而馳。

雨中仿佛彌漫著無盡的心酸和失落,將兩人淋得不堪壹擊。

灰色的天,灰色的地,灰色的屋頂,灰色的滄海桑田,漸漸地,像是要消失在視線裏。

壹抹青色的身影,化作輕煙,融化在漫天迷霧中,漸漸地,漸漸地,就這麽,消逝了,連影子也沒有了,什麽也沒有留下,無盡的心酸和思念在心口處蔓延,像是壹根根毒針,狠狠刺進去,並且,永遠拔不出來。

誓言散去了,散在風裏,散在雨裏,散在霧裏,散在回憶裏。無論如何也拼湊不回來,就像那觸摸不到的空氣和挽留不了的時間,就像那漸漸陌生的氣息和越來越遠的容顏,就這樣,散去了。

就像是死去的人壹樣,拋棄了壹切也換不回任何。

那個人,就像是在自己的眼前,死去了。

死得太幹脆,太突然。讓他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沒有留下壹個原因,那麽決絕,讓他連奢望都不敢再有。

今非昔比,物是人非,時過境遷……璃佐原本覺得,這幾個詞的意思太過膚淺,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罷了。現在他親身體會過了,感受過了,才終於明白,僅僅幾個詞,竟包涵了那麽多,那麽重,那麽深沈的感情。他終於明白什麽是逝者如斯,過去了的,終是回不去的。

曾經年少輕狂時的那份純真不見了,伴隨著風中的點點沙粒,就那麽漸漸地散了。

曾經無比呵護的那段感情不見了,伴隨著流了滿地的鮮血,伴隨著從天而至的雨水,壹點壹滴的,融入了大地,從此消失在這塵世。

記得有人曾問過,什麽是情。

他們都曾細細斟酌過這個問題。

璃錦說,情便是將所有的不愉快都告知自己,再深深掩埋於心,不讓他為此觸動情緒。

連城說,情便是信任,不論發生什麽,不論究竟多出乎意料,愛了,妳便要信。

璃佐說,情便是付出,陪他去他想去的地方,陪他做想做的事,傾盡壹切也心甘情願。

殷彩說,情便是永遠,永遠不放手,永遠不松開彼此,永永遠遠都壹起走。

紀梓笙說,情便是理解,必要的時候,互相放手,祝福對方微笑永久。

璃楓說,情便是擁有,只要和他在壹起,不論愛與恨,只要能與他在壹起。

他們都曾深深愛過,愛上的,都是不能去愛的罪過。

孤城劍,屬於連城的孤城劍,果然,要讓他孤獨終老了麽。

指尖是蝕骨的涼意,連城輕輕靠在樹旁,像是經歷千辛,不願再挪動壹步,腳步太沈,微微提起便喪失全部力氣。他沈默著,沈默著,唇角還是勾起的,連放下的勇氣也沒有,他怕放下了,流進心裏的淚便會揮灑而出。他不想流淚,流淚是忘,淚流完了,會忘情。

他不想忘,壹點也不想。

恍然中,也沒有人發現,不遠處的那抹紫色的身影,停留了壹會兒,便倉皇轉身,背影都在顫抖。

誰都有過去,都有不願提及,不願說起的過去。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的過去。

它藏在內心灰蒙的天空下,藏在心靈深處翻湧的汙水裏,藏在積了滿心卻流不出去的眼淚裏。

有時候,那段過去明明快要被自己忘記,但即使是已經忘記,它也是真真切切存在自己身體裏,記憶裏的。

何時天空多了些光彩,何時汙水被清水代替,何時眼淚壹點壹滴消逝。它便會浮現。

當妳感嘆這世間有多美好時,那些不願被提及的過去就會壹壹浮現,將妳好不容易堆起的,用來保護自己的城墻擊潰。

沒有誰是天生幸福的,誰都有過去。

洶湧的潮水在黑暗中吞噬了每壹個殘損的缺口,沖擊著人們心靈深處的最後壹道防線,絕望盛放在天邊,宛如往昔熟悉的容顏,灰霾無止盡蔓延,月光也不再蜿蜒。

曾經,有人說:“妳就像那湖中盛放的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如今是嚴寒的冬日,那蓮,早就枯萎了,衰敗了,雕零了,被遺忘在結了壹層薄冰的湖泊裏,被拋棄在無人理會的深淵裏,就此,如枯葉般碎了壹地,消散在空氣裏。

記憶如潮水般洶湧而至,不留壹絲空隙地襲入妳的腦海,在心靈深處最脆弱的地方,蜿蜒著,盤旋著,唱歌勝利的凱歌,嘲諷著看妳如何墮入它制造出的如懸崖般深不見底的潮濕黑洞。

記憶是什麽,是曾經妳眼睜睜看著發生過的事情,因為時間的流失,它才成了過去。

但是,沒有人說過,成為了過去的人或事,就是不存在的。他們依舊存在,存在於妳迫切想要被人發現卻又不得不隱瞞的如深淵般的目光裏,存在於妳其實拼命想要挽回卻不能被發現的蠢蠢欲動的內心。

不論是人或事,不論時光流失了多久,不論是否早已改朝換代。

記憶依舊存在。

難過的時候不想讓人陪著,不過是因為不願被別人發現自己的脆弱罷了。他們多希望此時自己最重要的人陪在自己身邊。哪怕沒有擁抱,沒有安慰,沒有言語,只要站在他勉強能看見的地方,不要離開他的視線就好。

只要,他還能看見妳的身影,就不會孤單。

殷彩和連城都是這樣,只不過,不論感情多深。璃佐也不明白殷彩,璃錦也壹樣,不明白連城。

“我記得,我問過他,是什麽讓他堅持到現在的。”

“他說什麽。”

“他說:我怕他會等我。”

曾經有那麽壹個人,曾經有那麽壹段情,曾經有那麽壹個秘密,掩埋了千世輪回的回憶。是誰將血繪得如此鮮艷,是誰將夢刻畫得如此真實,是誰將如今敘述得如此慘淡,是誰將過往忘得如此徹底。

灰色的天下,灰色的滄海桑田,荒蕪的記憶,陌生的容顏,壹點壹滴,消逝在這塵世裏,再也不見蹤跡。

那本來會是壹個很好的夢,夢裏的大家都很單純,但是,當璃錦伸出手時,卻發現自己身邊少了連城。璃錦著急地站起身來,四處張望也不見連城的蹤跡,然後,他看見了周圍的人開心的笑變得那麽猙獰,似乎要將他生生吞噬。每壹個都笑得猙獰可怖,嫩綠的草原驟然變成無止盡流淌的血液,眼前的所有人都被火焰包圍,耳邊仿佛還能聽見骨肉被火燒焦的聲音。

終於,連城出現了,出現在他眼前。渾身都是血,他也被火焰包圍,但是他沒有笑。

他在哭泣,哭得很傷心。他想要伸手擁抱璃錦,想要將璃錦也拉入這熊熊燃燒的火焰裏與他同歸於盡。但是,璃錦逃開了,口口聲聲說不論如何都陪著他的璃錦,逃離了他幾近絕望的擁抱……

他們之間的了解太過於透徹,只需要壹個眼神,壹個對視,便能知道彼此的全部心思。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所有人都變得深不可測,無法看透?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所有人之間都失去了原本與生俱來的信任,開始互相懷疑互相猜測?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開始憎恨自己,開始覺得自己那麽渺小,那麽壹無是處?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所有人都迷失了自己,丟失了曾經,遺失了過去?

再見再見,他們彼此這樣說。

背道而馳,他們都曾這樣做。

時光從指尖流失,流向了看不見的深不見底的深淵,流向了滿地鮮血充滿仇恨的地域,流向了布滿荊棘令人絕望的陷阱。

時光流失了,妳不見了,我不在了,他離開了。

我們都消失了。消失在這骯臟不堪喧囂不寧的塵世。

對於這裏,我們只剩下流不出的眼淚說不出的痛苦,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我們終是要消失的。那壹天終是會來的。

璃錦放下手,點了點頭。他想,事到如今,他沒有不相信的理由。

璃楓的眼裏,看不到壹點虛假,還有那個笑,也覺不出壹點強裝。

只是,璃錦不會知道,他們四人,早就將強裝笑顏練得如火純青,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此時笑著的自己,究竟是真的開心,還是假的快樂。

璃楓在心裏諷刺自己。連璃錦也分辨不出他現在的笑容是否真實,那麽他究竟有多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