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仙太子碑的碑陰題詩
碑陰中、下部有宋代題名和清代題詩,這裏就後者略加論說。 升仙太子碑碑陰左邊中上部的鑿痕上,刻有壹首七絕:“黃河嵩嶽抱縈廻,中有緱山遠客來。王子不還笙鶴斷,夕陽呵筆下荒臺。”署名為“韓人正三品通政大夫內閣前秘書監丞金秉萬”。
金秉萬,字宜橋,朝鮮人。他在朝鮮李氏王朝中擔任的職務,署名作了交代,是朝廷高級官員。他是著名的反日誌士。朝鮮自甲午戰爭(1894)後,從清朝的屬國變為日本的殖民地。日本於1907年在朝鮮專設統監府,由日本原首相伊藤博文任統監,挾制朝鮮李氏傀儡皇帝。伊藤上任後,立即增兵入朝鮮,瘋狂鎮壓當地的反日鬥爭,據日局統監府的統計,1907-1908不到二年的時間,日局就捕殺了15000多名反日朝鮮人。金秉萬為躲避日局的追殺,於1907年來到中國河南。當時中國正處於辛亥革命前夜,金秉萬積極投入其中,與張鈁、於右任、楊勉齋等眾多的辛亥革命先驅有過交往。據《偃師縣誌》記載:“楊源懋(1886-1912),字勉齋,偃師緱氏官莊人。自幼聰悟異常,學識超群。17-19歲之間,連續考取秀才、舉人、進士,人稱‘中州才子’。曾授法部主事,目睹清庭腐敗,辭官回鄉,借緱山南麓古廟,創辦偃師警務學堂,開豫西警務之先河。1912年舉為省臨時議會議長,到汴任職。”就在這幾年間,金、楊二人過從甚密,建立了特殊的友誼。 民國20年(1931),張鈁為楊父撰額的《楊治堂墓表》(碑現存偃師市第二高中)中記載:“勉齋主任中州教育,先生創巡警學校邑之緱山,畢業者百余人,開豫省警政之先聲。”“海內誌士群起,謀改政府,邏騎四方。山左劉恩錫走嵩洛間,住先生家。朝鮮人金秉萬亡命來歸,寓緱陽學校,供給將獲久弗衰。”按:這裏所說的劉恩錫(1872-1925),字冠三,山東高密人,早期同盟會會員,曾任山東臨時議會副議長、山東招討使、國會議員等職。金秉萬題詩的落款時間為宣統元年菊月(1909年農歷9月),正是楊勉齋創辦緱山警務學堂,金秉萬在豫活動的時期。據其它資料記載,1909年間,金秉萬不僅頻繁地來往於汴洛之間,還和劉恩錫、商震等於河南新蔡的“同盟先驅”單懋統處商籌傳播革命的方法。商震(1884-1978),字啟予,浙江紹興人,日本陸軍學校畢業。早年加入同盟會,歷任國民黨軍中要職,抗戰後任國民黨外事局長,駐日代表團團長。1949年從商定居日本。1978年5月15日逝於北京。單懋統(1893-1927),字錫嘏,曾用名單昌、單希古,河南新蔡人。清河陸軍預備學校(後改為中央軍政學校)畢業,入保定軍校九期步科,後入黃埔軍校,曾任第四、五期黃埔教官。
1912年楊勉齋就任河南省臨時議會議長不久,病逝省城開封,金秉萬寫過壹副挽聯,雲:“公真由嵩嶽鐘毓而生,雅望重當時,亦俊偉,亦光明。為學界則樂育才,為戰事則思流血,為議會則倡發言。何期大局粗平,振衣看民國成功,壹笑乘風遽歸去。/ 我倍增秋水蒼茫之感,私交在平日,無主賓,無畛域。論疏財似齊鮑叔,論救難似漢孔褒, 論詩文似唐杜甫。竟致中途長別,伏枕疑故人入夢,五更落日太淒涼!”[15] “戰事則思流血”指1911年10月於右任、張鈁、楊勉齋新組建的東征軍之崤西之戰,楊親自督陣,身先士卒,與敵血戰三日夜,終於擊潰清軍,取得勝利。“疏財似齊鮑叔”用齊國鮑叔牙疏財於朋友管仲的典故。“救難似漢孔褒”用東漢孔褒、孔融兄弟爭相承擔責任、甘願受法律制裁的典故。聯中對逝者的人格、文才、功德等,給予極高的概括評價,又憶及逝者生前對自己的恩德,二人“無主賓,無畛域”即不分彼此、沒有界限的深厚友誼,對逝者充滿著感激思念之情。整個挽聯遣詞精辟,用典貼切,對仗工整,平仄和諧,不難看出金秉萬有著深厚的漢文化修養。金氏作為朝鮮人,出此佳作,實為難能可貴。
金秉萬在這樣的背景下來到緱山,題詩升仙太子碑碑陰。他雖然身在異國他鄉,但自己祖國的反日獨立大業始終縈回於心中,懷著憂國憂民、壯誌未酬的心情登上緱山,賦詩抒誌,以壯情懷。國際反日誌士登上緱山,題詩碑陰,應該是留在緱山滄桑經歷中的特殊烙印,是升仙太子碑上的壹個歷史點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