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無求的角色解讀
他的眼眸是壹泓清泉,倒映著屬於自己的小小悲喜。笑的時候眉梢會微微挑起,漫天的星光都不及它璀璨。
以前看到人會怯怯的低下頭去,如同無辜純良的白兔。
他既不是武功蓋世的大俠,也不是滿腹經倫的才子,他只是壹個普普通通的農民,只想憑著自己的努力,讓心愛的女子活得無憂無慮,開開心心。
他沒有平定天下的雄心壯誌,也沒有爭名奪利的奢求貪念,他只想守著他愛的人,平平淡淡的過完這輩子。
可是天不遂人願,壹紙血書,讓他和她從此踏上漫漫申冤路。他為她奔波。他為她下跪。他為她受辱。然而換來的卻是她與其它男子的驚鴻壹瞥,情生意動。明明拼盡了全力,那個人是救美的英雄,他卻是卑微的路人甲。
洞房花燭夜,他笑著將她托負給那人,灼人的烈酒滑下喉嚨,如同穿腸毒藥。沒有人看見他眼角的淚。壹個小人物的悲喜,又有誰會關心呢?
那時,他是真心祝福他們的。就算心如刀割,就算肝腸寸斷。
還記得他接受那對新人的敬茶時,痛入骨髓的眼神,讓我的心都狠狠的糾起來。是!他膽小怕事,他沒有離歌笑那樣心懷天下的大誌,可是他不曾讓如憶受壹點點委屈!
他是那樣滿懷希冀的將心愛的女子交到另壹個男子手裏,可是最後他看到的卻是女子的屍體!
當年的離歌笑,是錦衣衛高層,是第壹把交椅的鄭東流恩之重之的人物。而應無求,或者說當年的包來硬,卻是壹個膽小懦弱卑微的鄉下少年。
但是在同樣面對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死去的時刻,離歌笑選擇了逃避,而包來硬卻選擇了直面。
離歌笑看起來是冷靜的,他記得制止震驚之下的來硬的蠻幹,記得要奪回如憶的屍體,但是在這之後呢,他選擇的是借酒消愁,隱入街頭地下,去過渾渾噩噩,猶如行屍走肉的日子。
而來硬只是沖動了壹下下,就立刻冷靜下來,用自劃壹刀的方式割斷了和過往的聯系,冷靜地開始策劃復仇,先裝作和離歌笑翻臉,然後小人樣地賣友求榮,卑賤低首換得嚴嵩的信任和重用。
他拋棄了自尊和驕傲,拋棄了朋友和良心,甚至拋棄了自己的名字。只是單純得為了復仇。
壹直認為,離歌笑是用心去愛如憶,而來硬是用生命。他的壹聲只是為了這壹個人而活。離歌笑頹廢過重新來過,可以再細水長流的愛上三娘,而他這壹生卻認定壹個人壹條路走到黑,眼裏心裏滿滿的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人。
整個劇中,離歌笑壹直是朝廷的對頭,是嚴嵩的敵人,看起來風光無限的江湖怪俠,其實時時被追捕著的通緝犯。似乎他才是最苦大仇深的那個人。事實上,這樣明目張膽和仇人對著幹,比起另壹個人,不知道要輕松多少。
所謂壹步壹步向上爬,獨自殺出血路,手握權力的陽關道,和載朋載友,雖被通緝,卻能壹起遊蕩江湖的獨木橋,他選擇的是壹條讓自己不好過的路,如憶的死他最恨的是自己的無能,所以用壹種類似自我懲罰的方式,承受著嚴嵩的肉體(踢打踹全套--唉,嚴嵩妳個s)和精神折磨。
日日面對自己的仇人,在他面前做低伏小,卑躬屈膝,壹臉奴才樣子,多年如壹日,為的只是對方徹底信任之後的雷霆壹擊。被踢打、被怒罵、被鄙視都沒有關系,只要保得心頭那壹絲清明,記得最初的目的便好。
(劇裏每次被嚴嵩踢打或者對嚴嵩獻媚後,都會跟著壹個無求表情的特寫,那種眉眼間的冷然和不屑,還有微微揚起嘴角但是卻沒有絲毫笑意抵達眼角的自嘲,回看的時候每每都忍不住心痛。)
是什麽讓壹個單純懦弱,幹凈得仿佛壹張白紙的少年,變得如此心計深沈,在仇人身邊五年都絲毫沒有露出端倪。沒有人能壹夜長大,未經歷過怎知道成熟的代價。
嚴嵩說,“這件官服讓多少人家破人亡,做夢也穿不上啊,妳能攀此位,應也無求了吧。”這是應無求這個名字的由來。後來卻覺得似乎可以有另壹種解釋。應無求,不是因為得到了壹切心滿意足而別無所求。而是因為看似攬盡壹切,實則壹無所有,壹生所求只為壹人,到頭來卻連自己也迷失。積壓的情感使他太過偏執,只能選擇走上壹條萬劫不復的道路。而所求,得幾何?實所求,應為何?從改名應無求的那壹刻,包來硬便隨如憶壹同死了。余下的只是壹個出賣了靈魂只為復仇的軀殼,他的復仇之求,是罪,是苦,是爍爍寒鋒,是灩灩鴆酒,累己,累人。實在,應也無求吧。
應無求對離歌笑的恨,並不是單純的羨慕嫉妒恨,也許更多是對自己的無力的恨。他以為對方可以帶給如憶幸福,結果卻親眼看到最重要的東西崩裂在眼前。不能原諒離歌笑,似乎就是在提醒他不能原諒自己,似乎原諒了離歌笑,那種心底壹直牽絆的仇恨的神經就會變得脆弱,所以每次他壹碰到離歌笑就劍拔弩張,像刺猬壹樣。
人壹旦沒有了要守護的東西,便也就沒有什麽好畏懼的了,離歌笑用借酒消愁來走出如憶的故事,他仍然有美好的未來,有三娘,有老胡和小梅,有更多的同伴。
可是對包來硬,從這壹天起,他只活在過去。他從來沒有打算過算計完嚴嵩後給自己留什麽退路,因為他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有未來。
他不需要別人的理解,因為他完成這個目的,不是為了任何還活著的人。但是心底其實仍然壹直有微弱的聲音期望著別人能懂,有人能說壹句我知道妳沒有變吧。所以每次離歌笑說堅決不能殺他,或者像最後墻頭對峙壹樣,說我知道妳壹定會派人阻止嚴嵩賣國的,妳永遠是以前的包來硬,不曾改變,他的眼神就特別清澈,流露出當年小兔子壹樣的幹凈的眼神。
離歌笑對他來說,是連累如憶死去的仇人,但是也是唯壹見證過那些曾經幸福的往日的同路的親人,他說好懷念跟著大哥壹起辦案的日子,我相信離歌笑選擇相信的原因,是因為那壹刻的眼神是確然真摯的。只是懷念依然,仇也依然。開弓沒有回頭箭,無求又何嘗不是壹樣,壹步壹步把自己推到無法回頭的深淵之中。
所以最後離歌笑應該是明白了應無求的,才會真正讓他死在自己的手裏,仇恨了結後,應無求已經根本沒有求生之意了,早日去見如憶也許反而是成全他,真正的給他解脫。也所以到死的時候他表情才能如此淡定。
如果這樣來理解,所謂的應無求到了最後壹集突然精分的狀態就可以理解了。想殺離歌笑是真的,想死在他手裏也是真的,只不過都在報仇的前提下。
最後,他終於倒在離歌笑的腳下。長長的睫毛漸漸垂下,遮住了最後壹絲眸光。
該高興的不是麽?這個卑鄙小人終於得到他應有的懲罰;該歡呼的不是麽?老夫子的仇終於得報。
可是為什麽我笑不出來?看著那張含笑而眠的臉,記憶的最深處,卻是離歌笑從天而降的那壹刻,青年蹲在地上,手忙腳亂的擦著臉,怯怯擡頭的那壹瞬。他明亮如神祈,他卻卑微如螻蟻。
“我終於可以比妳早壹點見到如憶了。”他微笑著說出這句話,眼中的光芒勝過漫天星光,遙遠而溫柔。在死前的最後壹秒,他最牽掛的仍是她。
即使她最牽掛的,不是他。
他確實羨慕妒忌離歌笑,確實痛悔失去如憶,確實希望掌握權力,但是掌握權力,是為了能留住心愛的人,為了能守護住自己重視的東西,從來沒有壹刻是為了他自己。看到噩夢醒來推開身邊姬妾的他,說妳們都是我買來的,根本壹個真心的人都沒有,壹直孤單著。就算這樣,五年時光壹點都沒有沖淡他最初的執念,所以誰說他懦弱的! 來硬,就是堅強,敢於去擔當。他母親當年壹語成真,確實是個好名字。
再回頭看當年初初出現的那個青澀微笑的少年,才會發現他其實壹直沒有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