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尼瑪神地(下)全部
十幾年前,父親在考察以尼瑪神地時失蹤。十幾年後,“我”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來到以尼瑪神地,原來“我”的身上蘊含著驚天的秘密,“我”就是以尼瑪神地復興的關鍵。。。。。
第二章 迦陵頻伽
(壹)
我是誰?
誰在呼喚我?
我是人?是鳥?是神?
我是蘭馨?是蘭若?
似是而非。
現在,我分明是只迦陵頻伽。是的,長著翅膀,有著人的身體與面容的神鳥。
我是木雅國都城以尼瑪神地的迦陵頻伽,神賜給以尼瑪的保護者。我來自神山雪域,生命無始無終。我的心濕身山上寒冰凝成的,無情亦無欲。
我守護著以尼瑪神地。那兒,天藍水清,雲纏霧繞,群山疊翠、空氣中彌漫著壹股水生薄荷、睡蓮葉的清香。源自神山雪域的元河,貫穿其間。
元河邊,有座巍峨的白色宮殿,這就是木雅王宮殿。
那天,神山血狼想偷盜雪蘭,被以尼瑪神子,雷,壹箭射落,墜入人間。雷壹路從神山追逐到以尼瑪。雷被以尼瑪迷住了,居然不想再回神山。
“雷,妳不屬於這裏,回去。沒有以尼瑪神的應許,不得擅自離開神山。否則會受懲罰的。”我警告他。
“不,我要留下來。”
我皺起眉。我不知道,等待的雷,將是怎樣的懲罰。
“雷,如果妳非要留下,妳的遵守人神的規則。”
“明白。”
“妳是神之子,不能用神力幹涉人間之事。能做到嗎?”
“能。”
“如果妳幹涉人間之事,妳將給人間引來大災難,妳也再不能為神。” “我不會的。”
“妳將在人類的軀殼內待上百年。百年後,妳才能離開。”
我看見,淚花身為壹個嬰兒酣睡在花籃中,順著元河而下。
木雅王宮的仕女們,將花籃撈了起來,將花籃裏的雷,交給木雅王美麗的次妃蕭夫人。
“大王,這是神賜我們的兒子。給他取個名吧。”
“他從元河而來,就叫他元河吧。”木雅王得賢說。
“嗯。”
雷皺了皺眉,揮動粉嫩粉嫩的小手,哭了幾聲,表示抗議。
“雷,接受吧,現在妳是人,應該有人的名字。”我隱身在木雅王頭頂的梁上,嘎嘎笑著對他說。
雷聽從了我的話,接受了他的新名字。從此以後,他將作為木雅王的養子,在以尼瑪成長。
蕭夫人收養雷後不久,便有了身孕。壹年後,蘭若出生。蘭若出生時,通體異香,以尼瑪全城上下,突然飄起淡淡的蘭草幽香。
“這位公主,能給以尼瑪帶來芳香啊。”
從此,蘭若也被木雅人稱為“以尼瑪芬芳”。木雅王次妃蕭夫人,本是中原女子,精通漢文,擅觀天相,有異能。當時,所有從西域傳來的典籍經文,必經以尼瑪,在至漢人之地。蕭妃建議木雅人應該有自己的藏書,自己的文字。木雅王得賢接受了蕭妃的建議,依照漢字,創造了木雅文。木雅王設置專司 將來自西域的大量經文翻譯為木雅文,同時,組織學士,為木雅修史編書。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木雅大典》。
十五年過去了。元河和蘭若都已長大。
元河和蘭若,再蕭夫人的精心指導下,學習木雅文,熟悉漢典、音律,漸漸長大。
“元河、蘭若,知道為什麽木雅人要有自己的文字嗎?”
“不知道。”
“文字,承載著壹族人的精神氣脈。有了自己的文字、典籍,即使木雅人消亡了,精神力量依舊能傳承下去。木雅人離神最近,遠有比他族更優越的天賦。只要木雅人的精神氣脈不絕,必有壹天,木雅人將壹統天下。”
蕭夫人為編篡木雅藏書,耗盡心血,在完成《木雅大典》後不久,便突然患病,纏綿病榻。
“《木雅大典》內含天機。天極泄露,我此番難逃壹死。木雅國不久必有大難。懇請大王務必依從我的心願,將我葬於以尼瑪與神山的交界處,遠離木雅王陵。將《木雅大典》千冊隨我下葬。”
木雅王壹壹依從,同時下葬的,還有數不勝數的木雅寶藏。
小婦人所言果真應驗,西方漠狼族新王天極,嗜血兇殘,即位不到兩年,便開始征戰,矛頭直指木雅國。
(二)
“迦陵頻伽,漠狼王天極,是神山血狼化身,兇狠殘暴。
他逃不了的,我要親手宰了他。”身著盔甲,英姿勃勃的雷對我說。嗬,我又忘了,我的雷,現在是木雅王的養子元河,木雅國最英勇的武將。
他也忘了,這是在人間。在人間,不如願事十之八九啊。我笑了,將目光穿越塵世,探入天外的盤古天,我再看見了那即將來臨的壹幕。但是我不能將結果說出來。
我只能提醒他:“雷,蘭若公主將有喜事了。別離開她。”
“是嗎?”他開懷地笑了,“我不會離開她的。”
藍若是多美好的女子啊。他的雙眸,清澈純凈;她的笑容,溫柔美麗,足以融化深山上最冷的寒冰。她的美貌和聰慧,聞明遠近。我多麽希望,這麽美好的女子,永遠都能遠離兇惡殘暴,遠離陰險與黑暗。
“元河哥哥,妳還不快去。父王找妳呢。妳在這兒,看著頂上的梁做什麽?”壹襲白衣的蘭若莫名其妙地擡眼看了看宮殿頂上的梁。我嘎嘎偷笑著。她看不見我,他們,全都看不見我。凡人,怎麽能看得見我呢?我朝雷眨了眨眼,他卻沒看見。蘭若來了,他的眼裏就只有她了。嘿!這個家夥!
我隨雷到了王宮殿前,盤旋在蘭若公主頭上。
就在那兒,雷將被木雅王得賢封為統領三軍的大將軍,帶領木雅勇士們抵抗漠狼入侵。
“我的王,我將永遠忠於您,終於以尼瑪神地。”雷對木雅王說,目光卻深情地凝視著得賢王身旁的蘭若公主。
雷的身後,威風凜凜的白衣木雅騎兵列隊,齊刷刷壹致跪倒齊聲高呼,震撼天地:
“神賜聖土,富饒之邦,
與神同在,賜我剛強,
以我身軀,慰我家園。”
我不想聽了,撲棱著只幫趕緊飛走。
這些鮮活勇敢的人,在戰爭結束後,還能回來嗎?
(三)
“得離開了。”雷有點沮喪。
“嗯,妳得走了。”我吸了吸鼻子,他得征戰,“這次戰役,將異常慘烈,記住,雷,妳只能作為人間的元河將軍去打仗,不能用神力!”我再次警告他。
“嗯,知道。”雷心不在焉,低著頭劈啪壓著粗大的指關節,突然擡起眼,看著我,“我不怕死,我也死不了。但我舍不得離開蘭若。妳說,他會不會出事?我心裏怎麽這麽不安呢。”雷局促不安地問我。
“她會有喜事的。”我肯定地說。
“迦陵頻伽,我喜歡她呢。”雷赧然壹笑。
“什麽是。。。。喜歡?”我歪著腦袋,苦思冥想。
“哦,我忘了,妳是迦陵頻伽,妳的心是神山上的冰,妳沒有感情。”他笑了。
我吸了吸鼻子。當我想不明白時,我只能吸吸鼻子。
“好吧,既然妳喜歡她,為什麽不告訴她呢。現在就去,告訴她。”
“我。。。說不出口。”
我看著雷,又吸了吸鼻子。
雷把自己關進屋裏壹天壹夜。
出來時,他面色蒼白,手握著壹枚迦陵頻伽護身符。看著他毫無血色的臉,我明白了,他耗費了大半的神力雕出了這枚護身符。帶著這枚護身符,蘭若對死亡的耐受力,將超出常人十倍,但反過來說,如果蘭若真遇到不測,也得經歷十倍於常人的痛苦,才會結束生命。
“雷!失去神力,將在不能恢復!”我提醒他。
“我願意,他不是別人,她是我的蘭若。”雷虛弱地說。
“妳這麽做,對蘭若未必好呢。”我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他不聽我的,拖著虛弱的步伐走開了。
雷為蘭若帶上了迦陵頻伽護身符。
“我走了,妳自己小心點兒。”雷滿含憂傷地看著蘭若,欲言又止,猶豫了壹下,毅然轉身離開。
“元河哥哥,妳也要,保重。好好地。。。”蘭若追上前去,伸出雙臂從背後輕輕環住雷,將臉緊緊貼在雷厚實溫熱的背上,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嗯。”
蘭若擡起淚眼迷蒙的雙眸,最後看了雷,松了手,轉身,哭泣這掩面而去。
說啊,雷,追上她,告訴她!我隱身在雷的肩上,用翅膀拍打著他的腦袋。
勒緊抿雙唇,捏緊拳,轉過身,看著蘭若遠去的背影,佇立良久。
“等我打了勝仗回來,再告訴她。”他對我說。
我嘆了口氣,撲棱著翅膀,飛上雲霄。
雷率領三萬軍隊拼死對抗著漠狼龍天大將的十萬大軍。戰事極為慘烈。而木雅國首府以尼瑪,也危機重重。漠狼王親自掛帥,圍城三月。天降大雨,河水暴漲,漠狼人築攔河壩引河水灌城,城內百姓被淹,情況緊急。又過了壹個月,因河水久灌,城墻即將潰塌。
漠狼王派木雅裔將軍木海招降。他帶來了漠狼王的口信。
“漠狼王已仰慕蘭若公主已久,如果木雅王願向漠狼稱臣,將蘭若公主許配給漠狼王做次妃,漠狼人將立刻撤兵。”
“豈有此理!堂堂木雅國公主,下嫁到漠狼蠻子為次妃?天極欺人太甚!”木雅王暴怒。
城內百姓的號哭聲像針戳進蘭若的心裏。蘭若低首沈思片刻,便做出自己的決定。
抹香膏,披霓裳,戴金冠,蘭若公主在漠狼國美髯將軍木海的守護下緩步邁出宮門。
即將出城門,蘭若突然止步,久久凝望遠方茫茫黃沙的盡頭。
時辰已到,漠狼國美髯將軍木海催促再三。
“公主請。。。”木海將軍示意蘭若上車。
蘭若茫然回望。木雅王掩面轉身。蘭若最年幼的弟弟願賢公子抱住她的腿不讓她走。
送行的仕女跪地,哭聲壹片。
她毅然轉身,蒙上雪白的面紗,乘輿絕塵而去。
(四)
雷回來了。三萬大軍,僅余十分之壹,而漠狼十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雷勝利歸來,得到的卻是蘭若公主和親,木雅對漠狼俯首稱臣的消息。
以尼瑪物是人非。
“我無能,保護不了木雅,連蘭若,都保護不了。。。。。”
“雷,這是天意。妳無能為力。”我對他說。
雷沈默著。
“雷,別這樣。。。”他這副樣子,連石頭人看了都要難過吧。可我不知道,什麽是難過。我是來自雪域的迦陵頻伽,我會唱最美的歌,跳最美的舞,可我卻不知道,什麽是難過。
雷突然拿起手中的短劍,狠狠向自己心口戳去。他的胸口,立刻殷紅壹片,鮮血從創口湧出,染紅了木枝。可瞬間,那創口便自行復合。雷痛苦地將劍拔出,再狠狠地紮入。創口更深,我看見,創口深處,鮮紅的心已破碎。接著,窗口迅速復原,雷的身體,完好無損。
“雷!冷靜點。妳死不了的,妳是神!妳得在人的軀殼裏待足百年。”我木然地看著他。
他發出壹聲悲號,仰望天空。
木雅王德賢,憂思過度,不久便去世了。新王願恭繼位。願恭是蘭若的同父異母兄長,天性懦弱無能。他聽信讒言,排擠賢良,重用奸人,木雅國元氣大傷,慢慢地走向衰敗。
元河大將軍牢記自己對先王德賢的承諾,壹心輔佐願恭。但願恭嫉妒雷的勇猛與才幹,反倒有意疏遠他。
在漠狼國的蘭若備受漠狼王寵愛,次年產下王子莫也。木雅王德賢死後,漠狼王見新王昏庸,木雅國力衰退,便時常借機挑釁。與此同時,漠狼人相繼攻破南方炎火族、南方高陽族,並將兩族人悉數滅絕。
漠狼王天極野心勃勃,找了個莫須有的借口,撕毀與木雅的不戰協議,再次將屠刀指向木雅人。
“大王言而無信。不是說好了,不再出兵以尼瑪嗎?”蘭若面色蒼白,闖上殿堂。
“夫人!”美髯將軍木海急忙上前,擋住蘭若。蘭若目光冰冷地瞥了他壹眼。木海尷尬地回避她的目光。
“大王!懇請信守承諾!”蘭若屹立不動。
“蘭若,妳現在的身份是漠狼王妃!應以漠狼為重!木雅王願恭懦弱無能,可惜了木雅國的大好疆土。木雅歸於漠狼,這是天意,誰也阻擋不了!蘭若,下去。”漠狼王天極盡量克制住怒火,蹙著眉,看著他最寵愛的王妃蘭若。
“大王,懇請,下令退兵。”蘭若的唇顫抖著,倔犟地直視天極。
“如果,我不答應呢?”
“離開以尼瑪前,父王曾吩咐蘭若,木雅與漠狼,自此為壹家,同室不操戈,蘭若當為兩國安定而獻身。如今大王執意出兵,蘭若卻無力阻攔,愧對父王。唯有壹死。”
天極看著蘭若,目光銳利而冰冷。
蘭若長吸口氣,面如冰霜,緩緩從懷中掏出壹並短劍。
蘭若閉眼,將劍往脖上壹橫。蘭若脖上的迦陵頻伽護身符,泛著幽冷神秘的光。
“蘭若!”
從護身符上閃出壹道幽冷的青光,擋住了劍刃,蘭若手上的劍只在脖上劃了道淺口子。蘭若看著天極,決絕而倔犟。
天極面色鐵青,再也不看蘭若壹眼,離席而去。
漠狼王揮師東征,攻占木雅國。
(五)
漠狼王有備而來,兵馬糧草充足,而木雅周邊的臨國均已被漠狼所滅,如甕中之鱉。
木雅國喪失半數之地。願恭王心驚膽顫。木雅元河將軍在前方苦苦抵抗,而後方黑河將軍、白河將軍守護的城池,卻頻頻失守。木雅首府以尼瑪危在旦夕。元河將軍被召回師,守衛以尼瑪,將與漠狼決壹死戰。
“降吧?”
“降!”願恭身邊的白河將軍、黑河將軍異口同聲。
“不能降!大王,漠狼族,嗜血兇殘,所經之處,枯骨遍地。西方流沙族、南方炎火族、東方高陽族,降了之後,無壹不全族覆沒於漠狼的屠刀之下。如今,還未到彈盡糧絕的境地!拼死壹搏,尚有希望,豈能就此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大王!您忘了,先王遺訓?! ‘神賜木雅,誓死守衛,存亡與***!’”元河將軍眼含熱淚,直視願恭。
白河將軍、黑河將軍面面相覷,啞口無言。
願恭王猶豫地支持了元河將軍。以尼瑪危險!願恭王派出信使,給遠在漠狼國的蘭若捎去口信,懇求援助。
“雷,知道願恭王讓蘭若做什麽嗎?”
“不知道。”
“他命蘭若毒殺漠狼王天極!”
“迦陵頻伽!妳看得到結果,告訴我!蘭若會做嗎?”
“會的。”我猶豫良久,吐出天機。
“結果如何!”
我閉上眼。我不能再多說了。
“迦陵頻伽!說吧,迦陵頻伽!就求妳這壹回了!說吧!蘭若會後危險嗎?”
“如果我說了,妳發誓,順應天意,不得用神力改變人間的事!”
“我發誓。”
“妳自己看吧。。。。”我把天幕借給他,讓他自己看盤古田裏的映像。
我看見類的臉色漸漸刷白,呼吸急促,他的拳緊緊握緊,痛苦地發出號叫。
“不!不能這樣!不能!”他跨上坐騎,飛馳而去。
“雷,妳想做什麽?記住神山的禁忌!不得幹涉人間事!雷!醒醒!妳是神山的雷!妳發過誓的!”
雷毫不理會,瘋狂而絕望地策馬往前狂奔。守城的衛士目瞪口呆地看著主帥騎馬往漠狼的營地狂奔而去。漠狼人還沒反應過來,他便已從漠狼人的重重包圍殺出壹條血路,越過營地,壹路前往漠狼國王宮的方向奔去。
他瘋了嗎!
“雷!停下來!”我驚慌失措。突然發現,前方出現壹條從天而至的滔滔大河。
“我要救蘭若。”他喃喃地說,茫然地看著前方出現的大河。
“雷!我的兒子!停下!”河水咆哮著說。以尼瑪神幻化成大河,阻止雷的瘋狂行為,“擅自滯留人間,妳已經錯了,將神力借與蘭若,令她忍受超出十倍的痛苦後才能解脫。這又是壹錯。神的寬容是有限度的,立刻回頭!”
“不!父親!”雷紅著眼,痛苦地擂擊著自己的頭部,頹然跪地長號,“不!父親!我怎麽忍心!”
“該發生的,必如此發生。”
“為什麽,是蘭若?”
“不許試探神意!”
雷頹然下馬,雙腿壹軟,跪在地上。
我飛到他的胸前,想安慰他。
壹滴豆大的淚珠,“啪嗒”從他的臉上滾落,恰巧落在我的胸口,滲入我的心底。他的淚沈甸甸的,打濕了我的冰心。
我吸了吸鼻子。
壹陣難以忍受的痛感撕扯著我的心,比肉體的疼痛更甚。我突然發現,自己居然能感應類所感受的,這就是,所謂的難過嗎?
(六)
我看到了那壹幕。
漠狼王天極寢宮,壹片狼藉。
天極七竅流血,怒目圓瞪,面色烏青地倒斃在地。地上,碧玉酒杯碎片四散,血紅的殘酒四濺。
蘭若面無表情地端坐床前,束手就擒。
天極之死未能消除以尼瑪的劫難。天極之弟天杲大權在握,逼迫天極正妃交出玉璽,篡位為王。天極死在木雅族蘭若妃手裏,天杲借口為王兄復仇,發誓“流盡木雅血,殺盡木雅人”。至於蘭若,天杲王將她關入地牢,炮烙、斷筋、斷肢。。。。用盡酷刑折磨,卻不讓她死。
“她得活著,親眼看我滅了木雅國!”
蘭若生不如死。
漠狼王幾十萬大軍逼近,木雅守軍誓死抵抗。
攻占木雅白河城的是木雅裔的漠狼木海將軍。白河城城主是蘭若幼弟願賢。白河將軍臨陣脫逃,副將木川臨危受命,帥兵護城,木川是木海將軍的同宗兄弟。木海將軍親自勸降。木川誓死不降,直至城破犧牲。白河城主,九歲的願賢,寧死不降,當著木海的面,壹頭撞死在城墻前。穆海將軍大受震撼,不忍殺城內百姓,頂著違抗王命的罪責,私自將城內百姓放出城去。自此,木海在無心濫殺木雅人,消極應戰。
天杲暴怒,念在木海將軍夫人、姐姐天心公主面上,才免了木海壹死。
半年過去,木雅國重鎮皆失,僅剩下元河將軍死守這都城以尼瑪。
久攻不下,天杲惱羞成怒,欲親自掛帥出征,還不忘下令出征時,將地牢裏血肉模糊的蘭若提了出來,押上囚車同行。
“哈哈哈哈,就讓這妖女親眼看著我滅了木雅。然後,在剜了她的眼,將她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木海將軍於心不忍,偷偷賣通地牢長官,在天杲臨行前入牢探視。
壹見蘭若,木海便忍不住失聲痛哭。
蘭若手腳筋骨脫落,渾身血汙,慘不忍睹。奄奄壹息的蘭若,聽見有人近前,將睜開眼:
“木海將軍,妳怎麽真麽不愛惜自己?妳這時候來看我,豈不白白被人抓了把柄!”
“公主。。。。”木雅哽咽難語,“木海早該來了,公主受苦了,木海無能。。。無力保護公主,保護無辜木雅百姓。”
“唉,木雅有此劫難。。。。天意啊。”蘭若蒼然淚下,“木海將軍,蘭若有事相求,望念在妳我血脈裏,同流著木雅血的分上,懇請將軍應允!”
“公主盡管吩咐,木海萬死不辭。”
“懇求將軍和天心公主愛護小兒莫也,好生教導,別讓他忘了自己的木雅血統。可惜,蘭若還未親自教他木雅文。。。”
“嗯!”
“我如今終於明白母親大人修木雅史、撰寫木雅典籍的良苦用心了。木雅國可亡、人可亡,可木雅氣脈不可斷!漠狼攻城後,我料到漠狼人必將國內藏書千冊毀於壹旦。幸好,母親大人蕭夫人墓葬內尚有壹套完整的千冊《木雅大典》。倘若蕭夫人陵園遭劫,懇請將軍務必保護蕭夫人墓葬中的《木雅大典》!有了《木雅大典》,木雅人必能尋得前任氣脈,不至於無本無根!木雅人,日後必有復興之日!”
“嗯,記住了!”木海含淚點頭。
“這樣,我也放心了。將軍快走吧!快走!”
“公主!”木海猶豫了壹下,從懷中掏出壹丸黑色藥丸,“公主,這是無常丹,服用後頃刻命絕,毫無痛苦。”木海的嘴角抽搐著,痛苦地低下頭,將藥丸遞給蘭若。
蘭若慘然壹笑:“謝謝將軍。蘭若不需要。我要清醒地承受亡國之痛。國已破碎,心之痛,比肉身的疼痛,勝於千萬倍。我無力保護木雅子民這是我該受的。。。。”
“公主!”木海跪拜,淚流滿面。
(七)
“蘭若會和漠狼王天杲壹起來。”我對雷說,“她傷得很重,可他們,還會繼續折磨她的。”
雷從喉底發出壹聲沈重的哀號,如受了傷的獸般。
“我知道的,迦陵頻伽,是我害了她,我應該去阻止她!我當初,就應該阻止這壹切的發生!”
“妳是神,不能幹涉人間的事!”
“不!我不想再聽妳這麽說!”他煩躁地踱著步。
“雷!不要再糾纏人間的情感,這些都是虛幻。蘭若必須經歷這壹切,她是人,她是木雅公主。這是她該承受的。雷!如果妳觸犯了深山的禁忌,用神力幹涉人間之事,妳將形神俱失,煙消雲散。”
“不!”雷不再聽我說話,踉蹌地走開。
以尼瑪城內,彈盡糧絕。
“把王宮拆了!做石器、木槍投擲!”願恭慘白著臉下令。事到如今,膽小怯懦的他鎮定下來,抱著必死之心,反倒無所畏懼了。
雷指揮將士,拼死抵抗。
城外,天杲將蘭若押上行刑臺,同時驅趕數萬木雅無辜百姓至城墻下。
“願恭!降不降?再不開城門,我把他們,壹個個,通通殺光!哈哈哈哈!”天杲長刀舉起,壹個人頭落地。
“殺!”壹聲令下,刀光劍影,壹片血光。木雅人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雷轉身,冷峻地掃視著身後不足百人的的守城將士。
“記得妳們的誓言嗎?‘以我身軀,慰我家園!’”雷的聲音,堅定而悲憤。
“以我身軀,慰我家園!”“以我身軀,慰我家園!”“以我身軀,慰我家園!”守城的將士呼號著,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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