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故事
我低著頭,看壹只飯蠅飛在我的手背上,然後突然嗯嗯繞了兩聲,壹下子就撲在旁邊的粘蠅板上。
外公笑了,點點頭放下煙桿。
“幺,人的心不要大,哪裏好來好去自己的個人問題該著急了。妳這個帶頭馬要帶好,人呀當了官想當大官,當了大官想當皇帝,當了皇帝以後還想要長生不老。”
我沒有說話。
打開手機,屏幕上照著我額上長長的傷口,雖然已經漸漸消退,但是三天了還有壹道青痕。
其實我早就在柏楊的書中見識過這句話,失業的苦悶藏在心裏,我想著父親不該喝酒打人;他知道我無處棲身就攆我滾;打人打臉是次之,但千萬不該打頭。
我壹句話也沒有說。
果然入伏的天氣變得真快,雨下過後,空氣就不再燥熱了,但門外臺階上還冒著熱氣,陽光像壹把利劍從頭頂布滿揚塵的樓嵌上射在古樸的碗櫃上。我知道這是壹段很好的過渡,要不然我也沒有打算寫寫以下故事的打算。其實我何嘗不知道自己的實際情況呢,我想遵循老人家的諄諄教導,不管多麽的不甘願也要默默忍受的做壹個苦修之人,老子打兒子,這是愛的表現,壹個願打壹個願挨,因為接下來的我逃到外婆家,只是因為我已經確信我父親已經是壹個變了心的人,興許他二十年前是喝高了才合計著生下我。他的家庭教育就是在家裏老子,在眾人面前莊子,在別家企業孫子。且酗酒成性,以後就不瘋顛不成魔,大肆的宣揚家庭教育就是棍棒孝子。這種痛的領悟給我的沖擊就是自己必須經濟獨立,精神獨立,打我左臉後,對不起,右臉也遞給妳打。
妳是妳,我是我,我雖然沒有爺爺奶奶,可我的外公說“虎毒不食子”是對的,從此人沒變,我想心終究是變了。
我的沈默讓我想起兩年前我在大學聽壹堂“寫作”課時,老師在眾多學生作業中挑出我的習作作品,公開滿意的對我不盡稱贊“有才就是任性”,這段褒獎對我在創作過程中給自己的激勵與鞭策,壹生都用不完。張海濤教授就是這樣的壹位既是真性情又是落落大方的年輕女老師。我的作文後面,這六個字深深地影響著我,真相卻是這樣的,“有才就是任性”後面,紅筆還寫著,“但,稻草人,沒有心。”
我的痛苦從我畢業前夕在天津科技大學這所我曾經的母校時,就開始出現了壹些征兆。我在畢業答辯的文章中寫到自己“是無力,或有心,誰又會似我演得更好”的身不由己,我在想有時候既要天才又要幸福,這是否是壹種不知足的表現。如果不是,為什麽我在聽富士山下時,壹段“攔路雨偏似雪花/飲泣的妳凍嗎/這風褸我給妳磨到有襟花/連調了職也不怕/怎麽始終牽掛”像是對我的哭訴,我要是知道畢業後生活會這樣慘淡,當時就不會如此認真去聽Eason的壹飲壹啄。
去年冬天,我遇到了人生的壹位導師,那時何國錦教授對我的厚愛讓我私下裏對學術產生了潛移默化的敬畏。這種氛圍,倒是讓我在壹次就業實習時,看到自己的不足。編劇是壹份不簡單的活,要寫壹部五十集的劇本,我當時想就算五個人平均大家各自搜集采訪寫十集,也得花費巨大的精力。最終我還是體驗了編劇的辛苦和寫手的不易,較之以前在家鄉的高中實習代課的有趣,我明白人要成功,除了有伯樂的知遇之恩,還得有專註和適應新環境的能力。我失敗了,是因為我被社會埋汰的結果。莫非老何,此生必定無用才之地。
上個月23號“漢語國際教育”畢業晚會上,我們依依不舍,觥籌交錯中竟沒有去敬老師壹杯清酒,如果不是無顏羞澀又怎會如此呢?我記得在南開高新區的寫字樓工作時,壹次何老師竟約我去“天津大劇院”看電影,影畢後何老師與我打車回校,他有兩事令我感動:壹是我們搶著付車錢,尷尷尬尬中,何老師說以後妳回來看老師請我吃飯就行了;二是他帶我翻學校的鐵欄圍墻,我說老師好豪放,他扶我跳下後幫我拍拍身上的灰土,壹路上說了很多鼓勵我的話。
畢節人是出了名的薄臉皮,但是在禮尚往來,投桃報李這件事上,畢節人多半也語焉不詳,為什麽這裏的人情味這麽重。過節也是畢節人橫豎繞不開的事,在國家法定節日若是有幾天假期,真是喜不自禁,中秋節吃粽子,春節吃餃子,地方地域文化也順便隨其傳承發展下來。其次,張三家結婚辦喜事,李四家喬遷請酒席,王二家兒子考上大學請吃狀元酒,這已經形成壹種獨特的人情來往。這座山城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壹方水土養壹方人;我哀其不幸的是故鄉人始終維護不了自己家鄉的正面形象,總有人隨意的抹黑,仿佛是畢贛所拍電影路邊野餐中指摘貴州人上廁所不鎖門這種無厘頭細節,這已經是雞蛋裏挑骨頭了,可是雞蛋裏沒有骨頭。因為是薄臉皮,所以打臉時真是裏外不是人。
我慶幸別人所讀之書自己也隨手可摘,所以從外公口中揀到這樣壹句話,“人呀,當了官想當大官,當了大官想當皇帝,當了皇帝還想要長生不老。”隨著窗外的房檐上往下流淌的水滴,好多話已經是言不由衷了。就像我父親說的那樣,要是妳四年前不上大學,我也不會是這樣。還擊壹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用他對妳說的原話,他深以為自負了得的壹句話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就這樣看見他每天酗酒,然後假癡不癲的扮虎吃豬,數落著扮豬吃虎的母親。我也想過,壹個家確實很難鼎立,可是他是壹個獨斷的人,顧得了壹個就顧不了另外壹個,想想也不免覺得哀傷。
大學畢業之後,我領了畢業證書和學位證書,戶口遷到小鎮時,我已經不是集體戶口的身份了,我那壹刻意識到這是對我自強獨立的認可。我在這種無窮自豪的心情下,連夜創作了壹篇短篇小說,故事內容中文過飾非的對派出所政府正面積極影射,而且還充滿意識流的魔幻現實主義。情急之下,我撥通了派出所的電話,接電話的是壹個小哥,他說“他是壹個酒瘋子妳也跟他壹樣嗎?”他說“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他說“電話裏說不清,有機會去派出所說個所以然。”我哭得肝腸寸斷,打電話向我外婆傾訴壹番後就跑到她們那邊避避風頭去了。話多如水。
雨水滴在地上的聲音很準時也很有節奏,我仿佛找到壹種韻律。我吃著煮熟的玉米棒子,在想“富貴啊,妳為什麽會如此的艱難。”外公說:“幺,嫩苞谷好吃就盡管去撇來煮,小時候妳們都是在這長大上學的,要活得坦然,不要拘束。”
我若非失望失敗失戀失落,不畢業就不會失業失眠。
因為我從小就沒有被誰打過。我沒有在學校裏闖過禍,我僅僅多吃他的幾顆大米,小時候和我弟闖禍,他的體罰是兩人跪板凳,兩個小時後膝蓋上僅僅是壹層紅漆,我不會說他的不是,可是我今年二十有四了,縱有千般不是,他不該掌摑我。
“妳看那麽多書有啥用?”
“妳管我。”
“妳看我管得起妳不?”
“妳試試。”
“再寫把妳電腦砸掉。”
“妳試試。”我放下手中的電腦。
“啪!”他給了我壹巴掌。
這壹幕多年以前的影像浮現在我的腦海裏。我想問,如果妳有充分的話語權,可是妳不講道理,妳能服眾我還是曹富貴,妳也還是我父親。可是打人能打臉嗎,動手不動口是君子嗎,又要當君子又要當小人妳能管住這個家嗎,這次妳當老子算妳天經地義可是還有下次嗎?我只想敬妳是我的父親。母親和我妹都來拉住我,死托亂拽,書撒了壹地,我沒動,只是感受到我妹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我的皮膚,我母親抱住我,我也沒動。我父親又是壹巴掌,臉上是壹道爪痕,我差點破相。
看著我臉上脖頸和手臂上的鮮血,我想這個家,是他們上壹代的家。既然我的父親是孤兒,沒人教育他,他就不應該這樣“己所不欲,施於人。”我的伯父說不管怎樣年輕人受點委屈不能輕易流淚,“男兒膝下有黃金”,“男兒有淚不輕彈。”他也沒說啥多的話,看著電視裏的午夜新聞,呵了壹口氣。
在鄉下的這些日子,李子倒是成熟了不少。母親過來安慰我,遞給我壹芍箕李子。放在桌上後,安靜的退出去,關上門。我只想睡覺,倒在床沿上想著晌午時,雨過天晴,我攔了壹輛摩托,奔馳回到家裏,外婆在溪水的那邊喊我:“福貴,妳回來,外婆有話對妳說,妳回來呀。”
我答道:“婆婆,妳快回去了,明年我再來看妳,接妳們到我家耍。”
那陣子,倒是有幾個老朽陸續來我家,我在壹旁看書,也不怎麽過於客套。有壹次,有壹位五十左右的老伯來我家,講訴壹個充滿鄉氣但是卻有趣的遭遇。他說有壹次街坊有壹對父女,老者也是五十出頭,女孩子是剛剛大學畢業的,這兩人路過我家門口時,口渴難耐就想來討壹杯茶水喝,結果女孩子很羞澀,就止住老頭,從我家門前的水缸裏舀了壹瓢水遞給父親,父親立即汩汩下肚。許些日子後,常回憶我家的水甘甜。這姑娘勤快孝順,家裏有幾畝茶,小時候眾人都評論她乖巧可愛,長大後生得壹副好嗓子,暑假每次回家,父親都視若珍寶。
我突然會心壹笑,想起女孩的好,不幸的是我在瘋狂投簡歷找工作,真是符合那句“時運不濟”,否則為什麽會石沈大海呢?她卻在清鎮壹所高中當上了老師,現在生活開始有了著落,父親也放了心。
其余幾個老朽就開始給我說壹些親戚朋友的門路,最後蜻蜓點水的提到這個女孩子。
那天的天氣十分晴朗,街道吹著壹陣清風。只是有點寂寞。我獨自走出菜市場,僅僅因為形單影只壹個人,我在思考今天應該吃什麽。
紅蘿蔔兩根,青椒壹斤,土豆壹稱,還有五塊錢的花生米。
那天的街道,有幾個孩子在互相追逐。兩個小朋友追著前面的自行車,從我身邊跑過時,我竟沒有壹絲察覺。
不遠處的學校傳來壹陣朗朗的讀書聲,忽然好感動。
我停住腳步,聽老師抑揚頓挫的聲音在空氣中吹飄。
故人具雞黍,邀我至田家。
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
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
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
然後我就給小顏打了個電話,讓她晚上來我家吃個飯。後來小海也來了。我給他們說最近有不少企業在網上查看了我的投遞簡歷,有幾家直接忽視了我,但晚上有壹位姐姐給我打了壹個電話。小海說,有公司找妳這是好事,不管靠普不靠普都要試試。小顏看了他壹眼,頓了壹下說,妳都這樣說了,肯定自己已經有打算了。我說這話倒不錯,可是真的不靠普。是北京西城區壹家影視公司,好像叫“北京宏茂國際影視”,招聘古裝演員。我不管它是不是真像那位姐姐說的那樣,是史詩級大戲,但是我相信北京人,與生俱來的信任,盡管這個世界有時會跟我開玩笑。
小顏說炒的紅蘿蔔好像挺脆的.,我夾了壹塊,點點頭說好。小海看著我的妹妹,好像有心事,他的臉挺紅,可是被幾顆痘痘糾正了不少,這種移花接木好像壹部推拿小說,讓人覺得熟男也會臉紅是壹種風雅。小顏笑了。聽我說了壹番後,幫我推算這個有趣的行當:“哥,壹個月3500,可以是跟組演員、導演助理、服裝助理、化妝師助理、攝影助理。妳的小小老師讓妳去北京,可以報銷車費,每個月獎金800,壹個月後轉正,包吃住,轉正後6000至8000、、、、、、”小海說:“想象妳只能露壹秒鐘的臉,然後被壹掌打死,畫面太美不敢看。”我想幹脆壹不做二不休,不是橫漂就當他是北漂了,也算是壹次經歷與體驗。
我的母親最不待見我的這些狐朋狗友,只要家裏聲音大壹點,她就拿著壹部國產山寨機給我的外婆家打電話,幾句寒暄之後,就開始聊出壹種新的高度,是壹部我家的“現場直播”,我今天花了多少錢,做飯盛了幾碗米,誰炒的菜有幾人吃,馬上告訴給我的舅舅和外婆。發泄完之後,和顏悅色地進來看大家壹眼,退下,關門合上,扔下壹句吃好喝好。
小顏接電話回來後,嘗試著問我的心事,在她的直覺裏,我畢業後應該藏著許多心事,可是她看我並非不快樂也並非快樂。她打開冰箱,遞給我和小海壹瓶“銀鷺”花生牛奶。小海說剛喝過汽水,先歇會兒。小海當時也許也在盤算,當初我要是考個教師或者醫生,駕輕就熟的生活工作多好。我說我尊敬
老師這個職業,可是我不會當老師,我能上大學已經足夠知足,當初自己要是讀了醫生,誰還會來醫治我的病痛。小海倒是很風趣,呀,去大醫院看病是半價呀,多好!我說誰告訴妳的,小顏笑了:“我都知道。”
我送小海回家,小顏家稍微近壹點,她讓我去家裏喝杯清茶,我說有機會再來看妳了,妳看好不容易聚壹下別有多的想法了。然後她轉身離去,突然回頭招了招手。我看著小海,彼此都有點失落,他說:“富貴,上次那誰結婚我都忘記去了,老同學都快走光了。”我更加控制不住,心想村裏的壹個個“小芳”都在記憶裏成為了過去,我的淚點又開始變低,連小海都開始笑我了。
小海說,富貴,妳不管怎樣要多聽父母意見,妳也要加把勁啊。
坐在公路的護欄桿上,兩人開始說心裏話。
我說,總感覺好多人要害我,但也有好多人在幫我;我要買車,可是甚至還沒駕照;我要找個姑娘,可是無處安放。家鄉的李子好像已經吃不出以前的味道了,茫茫宇宙間壹種生無可戀的錯覺。我甚至連最基本的工作還沒弄妥,他們給我安排介紹,可我還想再等等,若不是壹句話,我也不會想到回家找事情以便於以後可以照料他們。
小海說,他們還年輕,這壹點上,妳還可以拚闖幾年。社會太殘酷了,再過幾年,我們都老了。
像受了虧欠似的,我壹個人默默往回走,想起壹首歌,不自覺地唱起來“沈沈晚風吹動著松濤”,可是淚水已經掛不住,簌簌的下落,臉上的肌肉戰栗起來,汗水讓我的額上的傷口直犯疼。要是就這樣破相了,自我感覺還有余地留有臉面,那這臉肯定是丟大了。
我等了壹輛車,這時突然接到小顏的短消息:“我到家了,謝謝。”
我就坐在門前的白楊樹下吹著晚風,聽蛙鳴、雞啼、犬吠、牛哼,還有母豬叫春,壹直到了夜裏12點,遠處的街燈漸漸淡去,天空的月色漸漸朦朧,我選擇回到家裏推開門洗漱睡去。
壹夜無話。大早上醒來時陽光照在窗簾上,上面趴著壹只藍蜻蜓,有壹只翅膀好像是紅的。好久沒有這樣放松了,不經意間發現插在瓶裏的向日葵竟然雕謝,還長出籽,我下意識的收拾壹下桌子,穿著壹雙涼脫出去曬太陽。我把被子拿到陽臺去曬,然後去竹林邊砍了壹棵白夾竹,在我的房間梁上系兩根繩子後,竹竿支撐懸掛在繩子兩端,我把床單掛在上面,頓覺室內涼風習習。
電視裏忽然傳出壹首新歌的悲愴調調,壹位音樂家在輕描淡寫的陳訴他創作出壹句“還是那躺在公路盡頭的月亮”的感同身受;我泡了壹杯咖啡,翻出壹部詩集,醇香味夾雜著北島的給孩子的詩。好多時候的溫暖湧上了心頭,心裏想,好多人在說“很久很久以前”的時候,就代表即將有壹個好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
去年冬天,我遇到了人生的壹位導師,那時何國錦教授對我的厚愛讓我私下裏對學術產生了潛移默化的敬畏。這種氛圍,倒是讓我在壹次就業實習時,看到自己的不足。編劇是壹份不簡單的活,要寫壹部五十集的劇本,我當時想就算五個人平均大家各自搜集采訪寫十集,也得花費巨大的精力。最終我還是體驗了編劇的辛苦和寫手的不易,較之以前在家鄉的高中實習代課的有趣,我明白人要成功,除了有伯樂的知遇之恩,還得有專註和適應新環境的能力。我失敗了,是因為我被社會埋汰的結果。莫非老何,此生必定無用才之地。
上個月23號“漢語國際教育”畢業晚會上,我們依依不舍,觥籌交錯中竟沒有去敬老師壹杯清酒,如果不是無顏羞澀又怎會如此呢?我記得在南開高新區的寫字樓工作時,壹次何老師竟約我去“天津大劇院”看電影,影畢後何老師與我打車回校,他有兩事令我感動:壹是我們搶著付車錢,尷尷尬尬中,何老師說以後妳回來看老師請我吃飯就行了;二是他帶我翻學校的鐵欄圍墻,我說老師好豪放,他扶我跳下後幫我拍拍身上的灰土,壹路上說了很多鼓勵我的話。
我心想,這段苦修也該告壹段落了。
已經幾個月沒女朋友,我看著桌上重新插上的向日葵,陪伴著我在以後的日子。那紅色像火焰燃燒著,是壹團幻滅的百無聊賴與苦悶。後來這株向日葵也枯萎了,我在七夕節那天,把花瓣裝載壹個可口可樂塑料瓶裏,仍在門前的池塘裏,壹圈壹圈的擴散出去。
小顏沒來得及在畢節多呆幾天,她到清鎮旅行去了。我壹個人也沒別的其它想法,打了壹輛跑路的車從家裏飈到鎮裏趕集,然後去看壹場藝術節。
許多小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在集市上買東西,三五成群的笑逐顏開,這種苗家的頭飾和衣著讓我的父親母親躁動不安。他們像吃錯東西似的在街上大吵起來,不免令人大跌眼鏡。我知趣的走到壹邊。後來我撞見了壹位紅唇眉黛的姑娘,她在小賣部買壹瓶“百歲山”礦泉水,然後坐在壹位喝燒酒喝高了的老頭旁邊蹲著乘涼,悄悄抹淚。
原來這也是壹個失戀的節日,她的心上人不見了。那老頭唱著山歌,直敲心璧。我忽然記得壹位路過我家門口討茶喝的采茶姑娘,壹時倒也不知說什麽,就記得壹句我外婆從小教我的童謠:
”折耳根,漫坡生;花紅草,綠茵茵。我走外婆門口過,外婆問我是哪個?我是妳家親外孫。“
七夕過後,畢節進入三伏,大旱。畢節分兩種人:有工作的畢節人;沒工作的畢節人。
我靜靜的等待秋天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