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知道金庸的著作最早發表在哪裏啊?
1952年,金庸轉到了剛創辦不久的《新晚報》編副刊.
在這裏,他遇到了兩個重要朋友:壹個是《新晚報》總編輯羅孚,另壹個,便是與他誌趣相投,才華並稱,日後也成“壹代大俠”的梁羽生。梁羽生本名陳文統,廣西蒙山人,小金庸壹歲。他畢業於嶺南大學經濟系,當時也是《新晚報》副刊編輯。他與金庸都愛好下棋,閑來無事常擺局對弈,並同在《新晚報》上撰寫棋話,皆十分精彩。
對弈之外,兩人更有壹個***同愛好,便是武俠小說。書生論武,分外興致勃勃,如《蜀山劍俠傳》、《十二金錢鏢》等舊武俠作品,兩人壹旦談起,都是興致勃勃,口若懸河。此時,金庸或許還不知道,他生命中壹項重要事業便要由此起步;而壹代新派武俠出世,也已經呼之欲出了。
此刻金梁二人談俠論劍,雖然興致高昂,二人又都有文字創作的經歷,卻尚無操筆親自上陣之心:新派武俠小說的“藥方”已齊,但“藥引”未備。到1953年,終於“引子”到來,當年香港兩位拳師的壹場比武,成了新派武俠出世的導火線。
這兩位拳師,壹個是太極派的吳公儀,另壹個是白鶴派陳克夫。武無第二,兩位拳師既要分出高下,便選了擺擂比武方式。然而因為當時香港禁止打擂比武這類事,而澳門不禁,擂臺便設在了澳門新花園。
名拳師比武的消息傳出,立刻引起了好熱鬧喜獵奇的香港人的註意,報紙傳媒更是以此為新聞熱點大肆宣揚。《新晚報》自然不甘落後,立刻為此出了壹個“號外”,結果是“瞬間賣空”。盡管比武當場,並無報界事先渲染的緊張刺激,數分鐘便分出勝負,但市民對於比武打擂,爭鬥勝負的愛好,卻引發了《新晚報》主編羅孚的靈機壹動——在報紙上開始武俠小說連載。
深知平素手下這群幹將對於武俠的愛好,羅孚決定就地取材,令他們變“說”為“寫”,必受讀者歡迎。於是他先去找文史造詣頗深的梁羽生,梁羽生壹口應從。比武第二日,《新晚報》便刊出即將連載武俠小說的預告,讀者自然大感興趣:而梁羽生果然也不負厚望,僅僅醞釀壹日,《龍虎鬥京華》便開始見報並壹路連載下去。
日後看來,這部小說身上,仍然不脫許多舊武俠的套子,“其所用楔子、回目、筆法無壹不‘舊’,甚至部分故事情節、人物亦明顯套自白羽《十二金錢鏢》”(葉洪生語),但是,對於當時讀者來說,卻令他們大大地感到耳目壹新。小說中曲折的情節,生動的打鬥,激烈而又悲傷的感情,引起了他們強烈的興趣,報紙銷量大幅上翻。《龍虎鬥京華》這壹炮打響,頓時在香港報界掀起武俠熱潮,梁羽生聲名日隆,各大報紛紛前來約稿,分身乏術,於是,羅孚又“挖”出了金庸,邀他為《新晚報》新寫武俠小說連載。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金庸看到梁羽生壹舉成名,自然也不甘落後。但他之前從未寫過武俠,壹時不免棘手,苦思之下,決定從自己最熟悉的家鄉著手,選擇小時候印象最深刻的故事——乾隆身世之謎。
海寧陳氏,也是當地望族,清朝雍乾時期,尤得榮寵。於是,海寧流傳有這樣的傳說,道是乾隆皇帝本是海寧陳閣老之子,出生之時,被雍正的皇後用自己的女兒換進宮去,於是便成了清朝的“漢人皇帝”。這樣的民間野史,自然完全靠不住,但是這其中的滿漢血統的矛盾,權位與人倫的掙紮,卻是金庸深感興趣的話題。
在故事中引入歷史上的真實人物,給歷史上的真實人物披上傳奇的外衣,虛實轉換之間,既令讀者心理上感到親切可信,又令讀者隨作者想象馳騁翺翔,金庸熟讀《三國》,自然知道這種虛實之間的妙趣。
然而作為壹部武俠小說,筆下虛構的人物,其發揮余地自然比歷史實有其人的角色更大,也更能表達作者的獨創性。於是,金庸便虛構了他的第壹個主人公——書生俠客陳家洛。
在陳家洛身上,仍與“歷史”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他是江南陳家的兒子,他是乾隆的親兄弟,他是反清復明組織的首領——這樣互相矛盾的“復雜身份”帶來了他的“復雜性格”,陳家洛在金庸小說人物系列中,固然算不得可愛,但是性格的豐富性上,卻毫不遜色。
於是,故事圍繞著陳家洛領導的反清復明組織“紅花會”與乾隆皇帝間的矛盾沖突展開,1955年,金庸的第壹部武俠小說《書劍恩仇錄》誕生了,而“金庸”這個筆名,也第壹次公之於世。
有梁氏小說在前參照,《書劍恩仇錄》已經基本擺脫了舊派武俠的路子,雖然仍然沿用舊體詩詞回目,但是遣詞造句,已經開始走西方小說和新文學的路子。
而另壹點值得註意的是,從第壹部小說起,金庸的武俠中“俠情”結合的特征非常鮮明,在他的作品中,情愛給人留下的印象極其深刻,而女性人物在金庸武俠中,雖然並不具備很高的地位,卻是花費大量筆墨描繪的對象。後來盡管有人批評金庸對於女性的描寫過於淺薄片面,但是,不可否認,金庸筆下的女性角色,可稱得上各式各樣,豐富多彩,各有各自不同的魅力。
而在《書劍》中,陳家洛與兩位少女的愛情悲劇,更是作品中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情節。這兩位女主人公,性格的各異非常典型:才幹出眾、個性鮮明的霍青桐,和美麗絕倫、天真純潔的香香公主喀絲麗。在這部小說中,金庸通過陳家洛在兩位少女中的抉擇,寫出了他個人性格悲劇;霍青桐至今仍是他筆下最受喜愛的女性之壹,而香香公主雖被譏為“花瓶”、“木頭”,但是,對她的“美”的描寫,也令人難忘——這樣完美無瑕,純真清澈的女性形象,已開金庸小說中的女性“美”之先聲。
《書劍恩仇錄》1955年開始以每日壹篇的速度連載,剛剛開始連載的時候,並未特別受人關註。這也是金庸武俠小說的壹個特征:開局往往平平,之後大幅鋪敘,漸入佳境,讀者如入寶山,愈入愈奇,愈入愈妙,興致既起,長盛不衰。壹個多月後,《新晚報》洛陽紙貴,婦孺皆聞。在《書劍恩仇錄》的讀者中,既有高級知識分子,又有普通工人,既有八十老嫗,也有總角小童。在南洋壹帶,《書劍恩仇錄》甚至被用作說書和廣播的題材。金梁並稱,壹時瑜亮。
這壹年,金庸三十壹歲。
《書劍恩仇錄》的連載,從1955年壹直延續到1956年,在這期間,金庸又被調回《大公報》編報紙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