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兄弟 (情感故事)
兩個人八歲那年,劉壹平的父母雙亡,壹平成了孤兒。武德明兩口子看不過孩子受苦,就把壹平領進家來,和自己的兒子壹光同樣對待:逢年過節,同樣款式的新衣服壹做兩件,壹人壹件;壹毛錢壹掛的鞭炮,壹買兩掛。
兩個孩子該上學了,壹樣的書包,壹起上學,壹起放學,壹起去家北馬頰河裏割草。武德明兩口子真心把壹平當兒子了。
劉壹平天生的聰明伶俐,啥事都對武德明兩口子說,常常把老兩口逗得開懷大笑。老兩口越來越喜歡這個孩子了。
武壹光呢,平時不愛說話,可他心裏有數,見父母有些偏愛壹平,心裏雖不舒服,但他沒說。
兩個孩子長大了,武德明老兩口東跑西顛,求親托友,開始操持兩個孩子的婚事。在同壹天,給兩個孩子辦了婚禮。沒想到的是,在兩家的孩子壹起上了小學後,老兩口竟在同壹天走了,讓兄弟兩個悲痛不已。
在發送兩個老人的葬禮上,劉壹平哭得鼻涕壹把淚壹把,比武壹光還傷心。周圍看熱鬧的人深受感動,眼淚“嘩嘩”地往下掉。紛紛說:德明老兩口真是得了幹兒子的記了啊。
這話不知怎麽傳到了武壹光的耳朵裏,他想了好多。
安葬完父母,武壹光和劉壹平各自經營著自家的營生。誰家有事了,另壹個人會不請自到來幫忙。表面上看,兩個人的關系壹如既往,但在兩個人的心裏,卻總覺得中間隔了壹層東西。
到底是因為啥呢?夜深人靜,兩個人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各自思忖到半夜,誰也說不出原因在哪裏。
日子就這樣平靜地流淌著,像家北馬頰河裏的水壹樣,清澈透明,波光瀲灩。
壹天,劉壹平突然不想種地了,要離開武家坡。他把壹光叫到自家屋裏,讓媳婦炒了倆菜,弟兄倆邊喝邊聊。
壹平說:兄弟,我想去外面闖蕩闖蕩。
壹光說:啥?去外面?去哪裏啊?做啥?
壹平說:去城裏。至於做啥,看情況再說吧,反正是不想種地了。
壹光說:那,嫂子呢?孩子呢?
壹平說:壹家人壹起走唄。
壹光說:哦。那,妳走了地咋辦?包出去嗎?
壹平說:我叫妳來,就是說這事。這幾畝地,妳先種起來吧。
壹光說:那……行。我問問後街二花腰,他包的地是多少錢壹畝。
壹平說:啥錢不錢的。妳先照料著吧,別荒了就行。
就這樣,劉壹平把四畝責任田托給武壹光管理,自己帶著老婆孩子離開了武家坡。這壹年,兩個人已經三十二歲了。
年前的壹天,太陽暖暖的,天氣挺好。武壹光騎著電瓶車,來到劉壹平在城裏租住的房子裏。兄弟倆自然是少不了喝酒。喝到中間,武壹光掏出壹沓鈔票拍到酒桌上。
壹光說:兄弟,這是兩千二百塊錢。二花腰租種後街的地每畝地五百五。妳嫂子說,咱不多給妳,但也不能少。妳點壹下。
壹平說:兄弟,妳這是啥意思?當初咱不是說了嗎,妳先把地拾掇起來,別荒了就行。這錢我不能要。
壹光說:妳就收下吧。我知道,妳在城裏鋪展這壹攤子不容易,需要錢呢。
兩個人推來推去。劉壹平見不收不行,就接了過來。又從中抽出二百元遞給武壹光,說這是給孩子的。只收了兩千元。壹平又讓媳婦收拾了壹大包吃的用的,給壹光捎走,說是捎給嫂子的。
壹光回到家裏,媳婦說:那錢他劉壹平還真收了啊!
壹光說:兩口子說啥也不要,是我硬扔下的。還是退了二百。
壹光媳婦聽了,也沒再說什麽。
就這樣,武壹光在每年的春節前,都會抽空來城裏壹趟,給劉壹平送地錢。每次,劉壹平都不會讓武壹光白來。過了兩年,劉壹平的生意做大了,在城裏買了房,成了正兒八經的城裏人。武壹光呢,雖然沒離開武家坡,但這幾年種蔬菜大棚,收入也不錯。這壹年的臘月二十三,武壹光又來給劉壹平送錢。
壹平說:兄弟,妳要是再因為這事來,那妳就真是看不起兄弟了,今兒個這錢說什麽我也不會收的。這樣吧,等我以後混得吃不上飯了,我去找妳要,行嗎?
見壹平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武壹光再執意要給,就確實沒有兄弟情誼了,就說:那這樣吧,以後家裏吃的喝的米面蔬菜啥的,妳就不用買了,我按時給妳送過來。咱自己種的,吃著也放心。
第二天,武壹光開著車,送過來兩袋面粉、壹袋花生和壹些新鮮蔬菜。壹平又朝車上裝了壹些年貨。
兄弟兩個皆大歡喜。
劉壹平的四畝地壹直由武壹光打理著。前幾年農村土地進行確權認證時,武壹光也沒告訴劉壹平,就幫他把那四畝地的土地證辦好了,放在家裏。
逢年過節,武壹光無論多忙,也要擠時間給劉壹平家送來壹些地裏的特產。對種地租金的事也就沒有再提及過。
天有不測風雲。在兩家兒子上大三的這年冬天,劉壹平做生意被人騙了個精光,房子也抵押出去還了債。
眼看著就要過年了,來討債的人壹波又壹波。臘月二十八上午,在打發走兩個供貨商後,劉壹平兩口子關上房門,把冷颼颼的北風也關在了門外。兩口子相互擁抱著,商量這個年該怎麽過。
壹平說:要不咱回武家坡吧。
媳婦說:我不好意思回去。壹光兩口子會咋看咱?咱咋說呢?
劉壹平正要開口,忽然聽見外面呼嘯的寒風裏,響起壹陣汽車聲。壹平媳婦以為又來了要債的,慌忙趴到窗前朝外望。這時,劉壹平的手機響了。
兄弟,快開門,我和妳嫂子在門外呢!
壹平媳婦打開屋門,武壹光兩口子壹步跨進屋裏。啥話沒說,四個人抱在了壹起。
沈默了好大壹陣子。
壹平說:妳們,咋知道了啊?
壹光說:這個妳先別管。這事兒沒有告訴孩子吧?
壹平說:沒有。怕兒子知道了心理會承受不了。
壹光說:嗯,先別告訴孩子。有啥事咱們兄弟能扛得過去。
壹平媳婦說:只跟孩子說的是,過年時我們準備出去旅遊,讓他別回來了。
壹光媳婦說:我讓涵涵聯系孜孜,他倆壹起回來。那咱現在也走吧,咱回武家坡。
壹平說:兄弟……
壹光說:啥也不用說,走吧,妳嫂子把床都給妳們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