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邦身上有哪些性格特征
(壹)
肉體和心靈的拘禁使肖邦註定要像女人壹樣忍受永遠隱藏在內心中痛苦的折磨,使他的命運具有某些為女人命運所特有的特征。由於自己的身體虛弱,他回避開普通人物活躍於其上的喧鬧的舞臺,他不喜歡參與某些蜜蜂為了消磨自己剩余的精力而隨雄蜂壹起病態的飛舞,他在遠離車水馬龍的地方為自己築起了小蜂巢。他的生活沒有冒險,沒有波瀾,沒有插曲;他簡化了生活,盡管在周圍的環境下,這似乎是不容易做到的。他的感情和他的印象就構成了他生活中的條件。這是比外在的變化和波瀾更為顯著而重要的事件。他經常授課,授課對他而言,可以說是他認真而高興做的日常家務事。他就象有的人在祈禱中抒發自己的心靈壹樣,他在自己的作品中抒發自己的心靈,他把虔誠的靈魂在與神的交談中抒發出來的全部被抑制的沖動,不能形容的痛苦,不可言狀的憐惜註入到自己的作品之中。他在自己的創作中使我們了解到人們跪倒在地上時說的話;壹個人所感到的不能用話語形容的情欲和痛苦的秘密,因為他生來就不是用話語來表達這些秘密的。
肖邦謹慎地避免任何德國人稱之為非美學的生活波折;他不承認偶然的插曲,他不把生活兌換成不確定的和沒有意義的零幣,因此他的生活中沒有很多的事件。他的面貌朦朧地在淡藍色的煙霧中呈現出來,當人們想去觸摸並勾畫出他的輪廓時,它就消失掉了。他從來沒有過問壹件別人的事,壹個悲哀或壹件糾紛,而且他不參與解開這個糾紛。他沒有對任何人的命運施以決定性的影響。他的愛情從來沒有侵犯過別人的感情;他從來沒有以自己智慧的優越性去束縛和壓抑任何人的智慧。他從來未強暴地占領壹個人的心;他沒有把勝利者的手掌伸向任何人的命運;他什麼也不尋求,他蔑視任何強求。他隨時準備貢獻出壹切,但他不貢獻出自己,也許他是知道他的始終不渝配得上多麽卓越的忠實心地,他的忠貞配得上理解和分享多麽無限的依戀。他也可能象某些挑剔的靈魂壹樣,認為愛情和友誼----如果不是壹切,就什麽也不是。與其滿足這些感情的壹部分也許還不如根本不去嘗試它和把沒有希望的理想懷在心中,痛苦更輕壹些!是不是這樣,誰也不可能知道得很確切,因為他不喜歡談愛情,談友誼。他為人不苛求,就像有些人,他們的權利和合理的要求遠遠地超過了他們所能給出來的壹切。他最親近的友人也無從窺視他的靈魂的奧秘,因為這奧秘是如此深邃,以至他們根本就沒有猜到它的存在。
在與人們的交往和談話中,他似乎只關心別人關心的事;他小心的不把人們引出他們個性的圈子,以免把他們引入自己的圈子。他貢獻出自己很少的時間,但卻是完全地貢獻出來。他幻想什麽,希望什麽,爭取什麽,----從來沒有人問過他,因為如果當他在場,用他纖細潔白的手觸摸到樂器,誰也沒有空閑時間想到這個問題。在談話中他很少停留在使人激動的話題上。他只是壹掠而過的談到這些問題,因為他很珍視自己的時間,所以談話很自然的只限於當天的事情。他的個性引不起強烈的好奇,引不起紛紜的議論和猜測;他很受人的喜愛,而未留下使人思索的余地。
他的個性總的說來是十分和諧的,而且看來也不需要任何解釋。他的淡藍色眼睛表現出來的,與其說是幻想氣質,不如說是銳利的智慧,在他柔和而文雅的微笑中沒有流露出悲哀。他的溫柔玉潤的臉色引人註目;金發梳得很整齊;他有壹個富於表情的鷹鉤鼻子,身材不高,外表很脆弱。姿態很大方而富於表情;說話的音色有點沙啞,有時甚至喘不過氣來。他的舉止如此大方,流露出上層社會的痕跡,以至人們不由得把他當成了公爵。他的整個容貌使人想到壹朵牽牛花,在纖細得出奇的花莖上抖動著奇妙色彩的花冠,這花冠似乎是由如此清香而柔軟的纖維組成,稍壹碰觸就要碰裂。
在社交中他表現出了沒有任何心事也不追求任何私利的人所特有的那種平穩的情緒。平時他總是快樂的;他的有諷刺力量的智慧善於很快地發現可笑的事。並且不僅僅是在表面上,或是對所有人都很顯眼的地方,而是更深得多。他在逗人笑的啞劇方面有無窮盡的創造力。他常常在自己的喜劇的即興表演中再現出某些音樂名家的音樂手法,以此取樂。他模仿他們的姿式,動作和面部表情,模仿得維妙維肖,簡直是壹下子就把他們的個性顯示了出來。他使自己的容貌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而變得完全認不出來了。但是,即使在模仿醜態時,他也從不失去天生的優雅;甚至鬼臉也不會使他變得難看。他永遠保持在高度趣味的限度內,而遠不會去做那可能超出這個限度的事,因此他的快樂就更為動人了。即使在最隨便而無拘無束的場合,他也認為下流話和放蕩是不能容許的。
(二)
像所有波蘭人壹樣,肖邦不忌諱尖銳的詞語。他經常與柏遼茲,席勒等當代名人,愛在話裏加點辣椒的人來往,這就不可避免的使他的刻薄地批評,諷刺地回答,某些雙關的動作變得更為尖銳。他善於尖刻地對付那些企圖不客氣地剝奪他天才的人。整個巴黎流傳著這麽壹個故事:有壹個好客而不知分寸的主人,在客人離開客廳之後,指給肖邦壹臺打開的鋼琴。主人的算盤打得很好,他答應客人們說,肖邦將演幾首作品作為飯後水果。肖邦開始壹再拒絕,最後被主人的令人不快的不禮貌的糾纏所激惱,他為了更清楚地強調自己的話而輕輕地說:“嗨,主人,可是我差不多什麽也沒吃呀”。但是這種挖苦的口氣與其說是出於天性,還不如說是從別人那裏學來的。他會用劍格開對手劍峰的進攻。但打掉對手的武器之後,他就脫下手套,扔掉面罩,再也不想它們了。
雖然次數很少,但我們也曾發現他十分激動。看到他的臉色變得蒼白。但即使在這種激動最強烈的時刻,他也不會失去自制。在這種時候,他也像往常壹樣地沈默寡言,不到處宣揚自己的心情;只要有壹分鐘的凝神,就足以掩飾住原來激動的心情。以後的情緒活動就變得十分坦率而吸引人(他很善於這樣控制自己)。這種對於自己性格內在沖動的經常的控制,使人聯想起女人對痛苦的克制,她們懂得憤怒的爆發是無濟於事的,她們特別謹慎地關心自己的愛情的秘密,避免毫無必要地暴露出去,而只有從克制和孤獨中尋找自己的力量。
在談論任何與狂熱的信仰有聯系的問題時,他也是十分含蓄的,唯壹的目的是為了避免由於自己的活動範圍狹窄而產生任何的偏見。肖邦是壹個虔誠的天主教信徒,但他從來不接觸宗教問題,而把自己的信仰埋在心中,外表上壹點也不流露出來。在高尚而虔信的波蘭,每壹個正派的人都會由於被人們認作是不好的天主教徒而面紅耳赤,如果壹個人的行為被認為與善良的信徒不相稱而受到責難,就是沈重的侮辱。但在肖邦的親密交往的環境中,他不得不拒絕上教堂,拒絕與神父相見,拒絕執行宗教儀式,這是顯而易見的事。但是誰不知道,如果時常和長久的不參與宗教儀式,結果就壹定慢慢地把它忘掉?然而,盡管肖邦為了不使自己的新朋友在家裏遇到天主教神父的黑法衣而不愉快,就停止了與巴黎的波蘭教會的來往,但教會的代表仍把他作為最光榮的同胞之壹而熱愛他,並經常從***同的友人那裏了解到他的情況。
他的愛國主義表現在他的天才所采取的前進方向上,表現在他的親密交往中,表現在他對學生的選擇中,表現在他經常樂意給予自己的同胞們的大力支持中。遺憾的是,涉及波蘭的政治議論時常過分地充滿了對占領者的仇恨,充滿了呼求報應的對非正義現象的怨恨,充滿了對光輝的復仇的渴望和希望,盡管這種復仇本身將窒息勝利者。在長久的痛苦生活的喘息年代裏學會了熱愛波蘭的肖邦,他沒有時間學會仇恨,幻想復仇。他滿足於愛被戰勝者,他與受壓迫者壹起哭泣,他歌頌和贊美他所愛的壹切,但不發表任何慷慨激昂的演說,也不涉及外交和軍事上的預言,因為這些預言,歸根結底,是與他的天性所反感的革命願望相聯系的。
(三)
肖邦,正如我們已經說過的,躲避開社會生活的漩渦,而把自己的心事和依戀移入到家庭,青年時代的相識,同胞的圈子裏。他經常和他們交往,很關懷他們。他特別愛她的妹妹柳德維卡;天性和智慧的某些近似,感情的傾向使他們更加接近起來。她好幾次從華沙到巴黎來探望他並給予親切的照顧,她在巴黎度過的三個月是她親兄的生命的最後三個月。
他與親人們的關系是充滿了動人的詩意的。肖邦不滿足於經常的書信來往,他利用自己在巴黎居住的機會,給他們取得更多的禮品----特別小巧,特別美麗而新穎動人的玩物。他到處尋找在他看來能使華沙的親人高興的壹切,並且經常往那裏寄去新穎的玩物,裝飾品。他十分希望,這些不管多麽微不足道的小東西能壹直擺在他寄給的那些人的面前。他自己也十分珍視親人們任何壹個愛的表現。對他來說,收到他們的壹封信,壹件紀念品,就是過節;他從不與任何人分享這些東西,但任何人都能從他對這些親人寄來的東西的關切感覺到這壹點。其中最微小的東西對他也很寶貴,而且他不僅不允許別人用,甚至別人觸動壹下他也會顯得不愉快。
每壹個從波蘭來的人都是他的貴客。來人不管有沒有介紹信,壹律都受到像親人壹樣的款待。他給與這些從祖國來的甚至是不認識的人以我們之中任何人都享受不到的權利----破壞他的的習慣的權利。為了他們,他約束自己,與他們壹起出去,壹連二十次地向他們介紹巴黎的同壹些名勝古跡,壹點也沒流露出對這種向導和流浪漢的職業的厭惡心情。他為自己的親愛的同胞舉行宴會,即使在前壹天他根本不知有其人,他為他們還債,借錢給他們。而且可以看得出,做這壹切他感到幸福,當他用祖國的語言說話,置身於自己人的中間,由於他們而進入到祖國的空氣,這壹切使他感到真正的快樂。顯然,他喜歡聽他們講的悲哀的事情,消散他們的憂愁,驅除血腥的回憶,用對希望的動人歌頌來慰藉他們的怨訴。
肖邦經常給自己的家人寫信,而且也只是給家人寫信。他的怪癖之壹就是不願與任何人書信來往,可以認為他發了誓永不給外人寫信。觀察他如何極力避免非寫不可的幾行字,是很有趣的。不止壹次,他寧願從巴黎壹頭走到另壹頭,以便謝絕宴會的邀請,或轉達壹個重要信息,而不願利用壹張信紙省去這種麻煩。他的筆跡對他的大多數朋友壹直是完全陌生的。據說,為了住在巴黎的漂亮女同胞,他會不得不放棄這個習慣,因此她們之中有幾個人得到了他用波蘭文寫得十分美麗的簽名。他之所以破壞這個習慣,可能是因為他用祖國語言說話感到快樂,因為他寧願用祖國的語言表達思想;他喜歡把波蘭語中最富表現力的話語解釋給別人聽。象壹般的斯拉夫人壹樣,他精通法語,這也是由於他的法國血統,而在童年受到的嚴格的訓練。但他不習慣於法語,認為法語不夠悅耳,感情冷淡。
(四)
肖邦十分喜愛鄉村和莊園生活,他甚至為此而同意與他完全不相適合的人們交往。因此似乎可以得出結論,對他來說,從理智上擺脫他周圍的人們,擺脫他們喧囂的談話,比從感情上擺脫開城市的沈悶,暗淡,庸俗更容易些,因為在城市裏,每壹步都能刺激和引起情欲,而很難得有什麼東西能夠撫慰我們的感情。在城市裏能看到,聽到,感覺到的壹切----不是安慰我們的感情,而是打擊它,不是使人們更深的反省,而是使他們失去控制。肖邦在那裏感到痛苦,但他沒有意會到,是什麼使他生氣,因為在友好的沙龍中他是受歡迎的客人,因為他十分關心各種文藝思想的鬥爭。藝術可以使他忘記大自然。對於他。人的創作中的美可以在壹定時間裏代替大自然的創造中的美,因此他喜歡巴黎。但每次當他能離開巴黎時,他都感到幸福。
肖邦壹來到鄉村,壹看到自己置身於花園,菜園,樹木花草之中,他仿佛就完全變了樣。他的食欲恢復起來,充滿了壹種狂放的歡樂情緒,處處顯示出機智。他隨時準備與所有的人幹任何取樂的事,在清新的空氣中,在鄉村的優遊生活中,他能發明出無窮無盡的娛樂和陶氣行徑----這是他十分喜愛的。遊蕩不會使他感到煩倦;他能走很多路,他喜歡乘馬車遊玩,他不大欣賞自然的風景,也不大用話語來描述它,但可以看出,自然的風景使他產生了最生動的印象。從他偶爾流露出的話中可以猜到,當他在田野和草地上,置身於到處都有壹樣的氣息的籬笆,幹草堆,野花,叢林中時,他就覺得自己更接近祖國了。他喜歡看到自己置身於在許多國家都有某種相似之處的耕田的,割草的,收獲的農民之中,更甚於在巴黎的街道和房屋,路溝和街道兒童之中,----因為這些是什麼都不像,而且也不能使任何人聯想起什麼的;“世界城市”的龐大的,不整齊的面貌使感情敏感的病態的個性受到壓抑。
同時,肖邦喜歡在鄉村中工作;清新的,健康的,促進生機的空氣,使他的在街道上的煙霧塵土彌漫的氣氛中衰弱的身體堅強起來。他的許多優秀作品都是在“自然的懷抱中”寫成的,而且很可能,這些作品就蘊藏著對於他當時生活中最美好的日子的回憶。
肖邦的無私構成了他的力量,為他築起了堡壘。他是不會受到傷害的,因為他只是為藝術求藝術,為善求善。他從來也不願意任何人利用不正當的手段來頌揚他。肖邦拒絕用任何外部手段來保證自己的作品受到聽眾的歡迎,他說他信賴作品的美,他確信作品自己會為自己說話。他不願意加速使作品直接被接受,也不願意如此創造便利條件。
他的內心深處充滿了在他覺得是在少年時代體驗到的最動人的感情;他認為,只應當把這種感情寄托給藝術。他壹直保持了這個藝術觀點,因而他的藝術的偏愛不能不表現出來。在偉大的藝術典範和傑作中,他唯壹的只尋求那合於他天性的東西。對他親近的----他喜歡,遠離他的----他只勉強給以應有的評價。他在別人身上找尋而在自己身上結合起常常是矛盾的熱情和優雅兩種品質,他具有巨大的推論問題的信心,避免庸俗的偏見。即便是最偉大最美好的藝術作品,如果傷害了他的藝術世界觀的某壹方面,他也要給以嚴厲的譴責。
他雖然十分贊賞貝多芬的創作,但其中某些部分他覺得裁剪得太粗糙。這些作品過分的力士式的結構,不合他的心意,貝多芬的某些作品的狂暴使他覺得過分。他認為,在這些作品中的激情過分接近於泛濫的洪水;作品的每壹樂句中表現出來的雄獅的本性使他覺得太唯物了。
雖然他承認舒伯特的某些旋律是動聽的,但有些旋律使他覺得過分刺耳,感情似乎是暴露出來,產生壹種肉體和骨髓在痛苦的懷抱中顫抖的感覺,這樣的旋律是他不願意聽的。壹切粗糙和尖銳的東西都不合他的天性。在音樂中,就像文學以至整個生活中壹樣,壹切使人聯想起裝腔作勢的通俗樂劇的東西對他來說都是壹種折磨。他拋棄了浪漫主義的狂暴和放蕩的壹面,他不能容忍令人目瞪口呆的效果和過分的怪誕。他喜歡莎士比亞,但有很大的保留;他認為莎士比亞的人物性格過分地現實了,他們說話所用的語言過分自然了。他更喜歡把渺小的個人置於壹旁的倫理和抒情的概括。因此他很少說話和幾乎不聽別人說話,而只希望說出和聽取絕對高度的理想。
肖邦尊重具有更富於時代性的,更為樸素的而不狂放的形式的藝術,他崇拜中世紀第壹流的大師,對於他,也像對於這些大師壹樣,藝術是美好的神聖的使命。他像他們壹樣以這個使命而自豪,他懷著壹種令人感動的虔誠精神為藝術服務。這種感情表現在他逝世時刻的壹件小事中,這件小事的全部意義只有在波蘭的風俗中才能給我們揭示出來。在那裏曾經有壹個現在已不流行而仍存在的風俗----在逝世前很久就準備好所希望的壽服。這個風俗就這樣最後壹次地表達了或泄露了他的最隱秘不忘的心願。上流人士常為自己選擇僧服;根據與自己的職務相聯系的光榮的回憶或悲傷而選取或拒絕制服。與同時代的其他壹流藝術家比較起來,很少演出音樂會的肖邦,他的願望是要穿著他平時演出時穿的服裝入葬。在死亡來臨前很久,他就使自己對藝術的愛和信念獲得了不朽,他願意按照風俗,在他躺入棺中的時刻,以無言的象征來證明他壹生中保持了純潔性的那種熱情。他抱著對藝術神秘的偉大和最神秘的天意的崇敬之心,而始終是忠於自己的死去。
希望對妳有幫助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