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潭記 核舟記 黃生借書說 捕蛇者說 桃花源記 曹劌論戰 出師表 登泰山記復習資料
從小土丘向西走壹百二十步,隔著竹林,聽到了水聲,好像身上帶的玉佩、玉環相碰發出的清脆聲音,(我的)心情高興起來。砍倒竹子,開辟出壹條道路(走過去),下面看見壹個小潭,潭水特別清涼。整塊石頭作為潭底,靠近岸邊,有壹圈從潭底周圍突出水面的石頭,成為坻、嶼、、巖各種不同的形狀。青蔥的樹,翠綠的莖蔓,遮蓋交結,搖動下垂,參差不齊,隨風飄動。
潭中的魚大約有壹百來條,好像都在空中遊動,周圍什麽也沒有似的。陽光直照到水底,石上有魚的影子,靜止不動;又忽然向遠處遊走,往來很快,好像和遊人壹同歡樂。
向小石潭的西南方看去,小溪曲曲折折,忽明忽暗,忽隱忽現。溪岸的形狀像犬牙那樣交錯不齊,不知道它的源泉在哪裏。
坐在小石潭上,四面被竹子和樹木圍繞著,寂靜寥落,空無壹人,不覺心神淒涼,寒氣透骨,令人感到悲哀。因為這裏的環境太淒清,不可以久留,就題字離去。
同遊的人有吳武陵、龔古、我的弟弟宗玄。跟著來的有姓崔的兩個少年,壹個叫恕己,壹個叫奉壹。
捕蛇者說譯文
永州的山野間生長壹種奇異的蛇,黑色的身子而有著白色的花級;這種蛇碰到草木,草木都要枯死;如果咬了人,就沒有辦法救治。但捉到它並且把它晾幹,用蛇肉幹制成藥丸,可以用來治療麻風,手足痙攣、頸腫、毒瘡等病;還能去掉腐爛的肌肉,殺死人體內的各種寄生蟲。起初,太醫奉皇帝的命令來征集這種蛇,每年征收兩次,招募能夠捕捉蛇的人,用蛇頂替他們的租稅去繳納。於是永州的人爭先恐後地幹這件事。
有壹家姓蔣的,享有捕蛇而不納稅的好處已經三代了。我問他,他就說:“我的祖父死在捕蛇這件事情上,我父親也死在捕蛇這件事上。現在我繼續幹這事已經十二年了,幾乎喪命好幾次了。”他講到這些,臉上好象很悲傷的樣子。
我可憐他,並且對他說:“妳怨恨捕蛇這項差事嗎?我打算去對主管收稅的官吏講壹講,更換妳的差事,恢復妳的賦稅,那怎麽樣?”
姓蔣的聽了大為傷心,眼淚汪汪地說:“您是哀憐我,想讓我活下去嗎?那末我幹這個差使的不幸,還不及恢復我的賦稅那樣嚴重。假使當初我不應這個差,早已經困頓不堪了。自從我家三代居住此鄉,累計至今有六十年了,而鄉鄰們的生活壹天比壹天窘迫。在賦稅逼迫之下,他們竭盡田裏的出產,罄空室內的收入,哭哭啼啼地遷離鄉土,饑渴交加地倒仆在地,吹風淋雨,冒寒犯暑,呼吸著毒霧瘴氣,由此而死去的人往往積屍成堆。先前和我祖父同時居住此地的,現今十戶人家裏剩不到壹家;和我父親同時居住的,十家裏剩不到兩三家;和我本人同住十二年的,十家裏也剩不到四五家。不是死了,就是搬走了,而我卻因為捕蛇獨能留存。每當兇橫的差吏來到我鄉,從東頭鬧到西頭,從南邊闖到北邊,嚇得人們亂嚷亂叫,連雞狗也不得安寧。這時候,我便小心翼翼地爬起身來,探視壹下那只瓦罐,見我捕獲的蛇還在裏面,於是又安然睡下。平時精心餵養,到時候拿去進獻,回家就能美美地享用土田裏的出產,來安度我的天年。這樣,壹年裏頭冒生命危險只有兩次,其余時間便怡然自得,哪像我的鄉鄰們天天有這種危險呢!現在即使死在這上頭,比起我鄉鄰們的死已經是晚了,又怎麽敢怨恨呢?”
我聽了愈加難過。孔子說過:“苛政比老虎兇猛。”我曾經懷疑過這句話。如今拿蔣姓的事例來看,說的還是真情。唉!有誰知道橫征暴斂對老百姓的茶毒,比毒蛇更厲害呢?因此我對這件事加以述說,留待考察民情風俗的官吏參考
taohuayuanji
東晉太元年間,有個武陵人以捕魚為職業。有壹天他順著溪水劃船走,忘記了路程的遠近。忽然遇到壹片桃花林,桃樹夾著溪流兩岸,長達幾百步,中間沒有別的樹,地上香草鮮艷美麗,墜落的花瓣繁多交雜。漁人很驚異這種美景。再往前走,想走完那片桃林。
桃林在溪水發源的地方就沒有了,緊接著就看見壹座山,山上有個小洞口,裏面好像有光亮。漁人就丟下小船,從洞口進去。開始洞口很窄,僅容壹個人通過。又走了幾十走,突然變得開闊敞亮了。這裏土地平坦開闊,房屋整整齊齊,有肥沃的田地,美麗的池塘和桑樹竹子之類。田間小路交錯相通,村落間能聽到雞鳴狗叫的聲音。那裏面的人們來來往往耕田勞作,男女的穿戴完全像桃花源以外的世人。老人和小孩都悠閑愉快,自得其樂。
桃源中人看見漁人,竟然很驚奇,問漁人從哪裏來。(漁人)詳盡地回答了他。他就邀請漁人到自己家裏去,擺酒殺雞做飯菜。村子裏的人聽說有這樣壹個人,都來打聽消息。他們自己說前代祖先為了躲避秦朝時候的禍亂,帶領妻子兒女和同鄉人來到這個與人世隔絕的地方,沒有再從這裏出去過,於是和桃花源以外的世人隔絕了。他們問現在是什麽朝代,竟不知道有過漢朝,更不必說魏晉。這漁人壹件件為他們詳細說出自己知道的情況,那些人聽罷都感嘆驚訝。其他的人各自又邀請漁人到自己的家中,都拿出酒和飯菜來招待。漁人住了幾天,告辭離去。這裏的人告訴他說:“這裏的情況不值得對桃花源以外的世人說啊。”
漁人出來後,找到了他的船,就沿著舊路回去,壹路上處處作了標記。回到郡裏,去拜見太守,報告了這些情況。太守立即派人跟著他前去,尋找先前做的標記,竟迷失了方向,沒有再找到原來的路。
南陽劉子驥,是個高尚的名士,聽到這件事,高高興興地計劃前往。沒有實現,不久病死了。後來就沒有探訪的人了。
曹劌論戰的譯文
魯莊公十年的春天,齊國軍隊攻打我們魯國,魯莊公將要迎戰。曹劌請求莊公接見。他的同鄉說:“大官們會謀劃這件事的,妳又何必參與呢?”曹劌說:“大官們眼光短淺,不能深謀遠慮。”於是進宮廷去見莊公。曹劌問莊公:“您憑什麽跟齊國打仗?”莊公說:“衣食是使人生活安定的東西,我不敢獨自占有,壹定拿來分給別人。”曹劌說:“這種小恩小惠不能遍及百姓,老百姓是不會聽從您的。”莊公說:“祭祀用的牛羊、玉帛之類,我從來不敢虛報數目,壹定要做到誠實可信。”曹劌說:“這點誠意難以使人信服,神是不會保佑您的。”莊公說:“大大小小的案件,雖然不能件件都了解得清楚,但壹定要處理得合情合理。”曹劌說:“這是(對人民)盡本職的事,可以憑這壹點去打仗。作戰時請允許我跟您去。”
魯莊公和曹劌同坐壹輛戰車。在長勺和齊軍作戰。莊公(壹上陣)就要擊鼓進軍,曹劌說:“(現在)不行。”齊軍擂過三通戰鼓後,曹劌說:“可以擊鼓進軍啦。”齊軍大敗。莊公正要下令追擊,曹劌說:“還不行。”(說完就)下車去察看齊軍的車印,又登上車前橫木了望齊軍(的隊形),(這才)說:“可以追擊了。”於是追擊齊軍。
打了勝仗以後,魯莊公詢問取勝的原因。魯劌答道:“打仗,要靠勇氣。頭通鼓能振作士兵們勇氣,二通鼓時勇氣減弱,到三通鼓時勇氣已經消失了。敵方的勇氣已經消失而我方的勇氣正盛,所以打敗了他們。(齊是)大國,難以摸清(它的情況),怕的是有埋伏,我發現他們的車印混亂,軍旗也倒下了,所以下令追擊他們。
登泰山記
泰山的南面,汶河向西流去;泰山的北面,濟水向東流去。南面向陽山谷中的水流汶河,北面背陰山谷中的水流進濟水。正在南北山谷分界的地方,是古長城。最高的日觀峰位於長城南十五裏的地方。
我在乾隆三十九年十二月從京城裏出發,冒著風雪,經過齊河縣、長清縣,穿越泰山西北的山谷,跨過長城的界限,到達泰安。這月丁未日,我和泰安知府朱孝純從南邊的山腳登山。行走四十五裏遠,道路都是石板砌成的臺階,***有七千多級。泰山正南面有三條山谷,當中那條山谷的水環繞泰安城,這就是酈道元書中所說的環水。我開始沿著中間這條山谷往裏走。道路不到壹半,翻過中嶺,再沿著西邊的那條山谷走,就到了泰山的頂巔。古時候登泰山,沿著東邊的山谷進入,道路中有座天門。東邊的山谷,古時候稱它為"天門溪水",是我沒有到過的。現在經過的中嶺和山頂,象門檻壹樣阻擋道路的山崖,世上人都稱它為"天門"。壹路上大霧迷漫、冰凍溜滑,石板石階幾乎無法攀登。等到已經登上山頂,只見深青色的山被白雪覆蓋,明亮的雪光照耀著南邊的天空。遠望夕陽映照著泰安城,汶水、徂徠山就象是壹幅美麗的山水畫,停留在半山腰處的雲霧,又象是壹條舞動的飄帶似的。
戊申日正是十二月的最後壹天,五更時,我和朱孝純坐在日觀亭上,等著看日出。這時大風揚起的積雪撲面打來。日觀亭東面從腳底往下壹片雲霧迷漫,依稀可見雲中幾十個小白點象"五木"骰子壹樣立在那裏,都是遠山。天邊雲彩上有壹線奇異的顏色,壹會兒又變成五顏六色。太陽升起來了,純正的紅色象朱砂壹樣,下面有紅光晃動搖蕩著托著它。有人說,那就是東海。回首觀望日觀峰以西的山峰,有的被日光照著,有的沒有,紫紅、淡白,各種深淺不同的顏色,又都象彎腰曲背的樣子。
日觀亭西面有壹座東嶽大帝廟,又有壹座碧霞元君廟。皇帝的行宮就在碧霞元君廟的東面,這天看見途中路兩旁刻寫的石碑,是從唐顯慶年間以來的;那些更古老的石碑都磨滅不清了。至於偏僻不在路邊的石碑,都沒來得及去看。
山上石頭多,泥土少。山石都呈青黑色,大多是平的、方形的,很少圓形的。雜樹很少,多是松樹,松樹都生長在石頭的縫隙裏,樹頂是平的。冰天雪地,沒有瀑布溪水,也沒有飛鳥走獸的聲音和蹤跡。日觀峰附近幾裏以內沒有什麽樹木,積雪厚得同人的膝蓋壹樣平齊。
桐城人姚鼐記述。
——扁鵲進見蔡桓公,站著(看了)壹會兒,說道:“您的皮膚紋理間有點小病,不醫治恐怕要加重。”桓侯說:“我沒有病。”扁鵲離開後,桓侯(對左右的人)說:“醫生總喜歡給沒病的人治病,拿來炫耀自己的功勞。”過了十天,扁鵲又進見,他(對桓侯)說:“您的病已到了肌肉裏,再不醫治,會更加嚴重的。”桓侯不理睬,扁鵲(只好)走了,桓侯又很不高興。過了十天,扁鵲又進見,他(對桓侯)說:“您的病已到了腸胃,再不醫治,會更加嚴重的。”桓侯還是不理睬。扁鵲(只好)走了,桓侯又很不高興。(又)過了十天,扁鵲(在進見時)遠遠看了桓侯壹眼,轉身就跑。桓侯特意派人去問他(為什麽跑),扁鵲說:“皮膚紋理間的病,用熱水焐、用藥熱敷,可以治好;肌肉裏的病,可以用針灸治好;腸胃的病,可以用火劑治好;骨髓裏的病,那是司命神的事情了,(醫生)是沒有辦法的。桓侯的病現在已到了骨髓,所以我不再過問了。”過了五天,桓侯渾身劇痛,派人去尋找扁鵲,(扁鵲)已逃到秦國去了。桓侯就死了。
——少年中國說
作者:梁啟超
日本人之稱我中國也,壹則曰老大帝國,再則曰老大帝國。是語也,蓋襲譯歐西人之言也。嗚呼!我中國其果老大矣乎?梁啟超曰:惡。是何言,是何言,吾心目中有壹少年中國在!
欲言國之老少,請先言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將來。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戀心;惟思將來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戀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進取。惟保守也,故永舊;惟進取也,故日新。惟思既往也,事事皆其所已經者,故惟知照例;惟思將來也,事事皆其所未經者,故常敢破格。老年人常多憂慮,少年人常好行樂。惟多憂也,故灰心;惟行樂也,故盛氣。惟灰心也,故怯懦;惟盛氣也,故豪壯。惟怯懦也,故茍且;惟豪壯也,故冒險。惟茍且也,故能滅世界;惟冒險也,故能造世界。老年人常厭事,少年人常喜事。惟厭事也,故常覺壹切事無可為者;惟好事也,故常覺壹切事無不可為者。老年人如夕照,少年人如朝陽;老年人如瘠牛,少年人如乳虎;老年人如僧,少年人如俠;老年人如字典,少年人如戲文;老年人如鴉片煙,少年人如潑蘭地酒;老年人如別行星之隕石,少年人如大洋海之珊瑚島;老年人如埃及沙漠之金字塔,少年人如西伯利亞之鐵路;老年人如秋後之柳,少年人如春前之草;老年人如死海之瀦為澤,少年人如長江之初發源。此老年與少年性格不同之大略也。梁啟超曰:人固有之,國亦宜然。
梁啟超曰:傷哉老大也。潯陽江頭琵琶婦,當明月繞船,楓葉瑟瑟,衾寒於鐵,似夢非夢之時,追想洛陽塵中春花秋月之佳趣。西宮南內,白發宮娥,壹燈如穗,三五對坐,談開元、天寶間遺事,譜霓裳羽衣曲。青門種瓜人,左對孺人,顧弄孺子,憶候門似海珠履雜遝之盛事。拿破侖之流於厄蔑,阿剌飛之幽於錫蘭,與三兩監守吏或過訪之好事者,道當年短刀匹馬,馳騁中原,席卷歐洲,血戰海樓,壹聲叱咤,萬國震恐之豐功偉烈,初而拍案,繼而撫髀,終而攬鏡。嗚呼,面皴齒盡,白頭盈把,頹然老矣!若是者,舍幽郁之外無心事,舍悲慘之外無天地,舍頹唐之外無日月,舍嘆息之外無音聲,舍待死之外無事業。美人豪傑且然,而況於尋常碌碌者耶!生平親友,皆在墟墓,起居飲食,待命於人,今日且過,遑知他日,今年且過,遑恤明年。普天下灰心短氣之事,未有甚於老大者。於此人也,而欲望以拏雲之手段,回天之事功,挾山超海之意氣,能乎不能?
嗚呼,我中國其果老大矣乎?立乎今日,以指疇昔,唐虞三代,若何之郅治;秦皇漢武,若何之雄傑;漢唐來之文學,若何之隆盛;康乾間之武功。若何之烜赫!歷史家所鋪敘,詞章家所謳歌,何壹非我國民少年時代良辰美景、賞心樂事之陳跡哉!而今頹然老矣,昨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處處雀鼠盡,夜夜雞犬驚;十八省之土地財產,已為人懷中之肉;四百兆之父兄子弟,已為人註籍之奴。豈所謂老大嫁作商人婦者耶?嗚呼!憑君莫話當年事,憔悴韶光不忍看。楚囚相對,岌岌顧影;人命危淺,朝不慮夕。國為待死之國,壹國之民為待死之民,萬事付之奈何,壹切憑人作弄,亦何足怪!
梁啟超曰:我中國其果老大矣乎?是今日全地球之壹大問題也。如其老大也,則是中國為過去之國,即地球上昔本有此國,而今漸漸滅,他日之命運殆將盡也。如其非老大也,則是中國為未來之國,即地球上昔未現此國,而今漸發達,他日之前程且方長也。欲斷今日之中國為老大耶,為少年耶?則不可不先明“國”字之意義。夫國也者,何物也?有土地,有人民,以居於其土地之人民,而治其所居之土地之事,自制法律而自守之;有主權,有服從,人人皆主權者,人人皆服從者。夫如是,斯謂之完全成立之國。地球上之有完全成立之國也,自百年以來也。完全成立者,壯年之事也;未能完全成立而漸進於完全成立者,少年之事也。故吾得壹言以斷之曰:歐洲列邦在今日為壯年國,而我中國在今日為少年國。夫古昔之中國者,雖有國之名,而未成國之形也,或為家族之國,或為酋長之國,或為諸侯封建之國,或為壹王專制之國。雖種類不壹,要之,其於國家之體質也,有其壹部而缺其壹部,正如嬰兒自胚胎以迄成童,其身體之壹二官支,先行長成,此外則全體雖粗具,然未能得其用也。故唐虞以前為胚胎時代,殷周之際為乳哺時代,由孔子而來至於今為童子時代,逐漸發達,而今乃始將入成童以上少年之界焉。其長成所以若是之遲者,則歷代之民賊有窒其生機者也。譬猶童年多病,轉類老態,或且疑其死期之將至焉,而不知皆由未完全、未成立也,非過去之謂,而未來之謂也。
且我中國疇昔,豈嘗有國家哉?不過有朝廷耳。我黃帝子孫,聚族而居,立於此地球之上者既數千年,而問其國之為何名,則無有也。夫所謂唐、虞、夏、商、周、秦、漢、魏、晉、宋、齊、梁、陳、隋、唐、宋、元、明、清者,則皆朝名耳。朝也者,壹家之私產也;國也者,人民之公產也。朝有朝之老少,國有國之老少,朝與國既異物,則不能以朝之老少而指為國之老少明矣。文、武、成、康,周朝之少年時代也。幽、厲、桓、赧,則其老年時代也;高、文、景、武,漢朝之少年時代也,元、平、桓、靈,則其老年時代也。自余歷朝,莫不有之。凡此者,謂為壹朝廷之老也則可,謂為壹國之老也則不可。壹朝廷之老且死,猶壹人之老且死也,於吾所謂中國者何與焉?然則吾中國者,前此尚未出現於世界,而今乃始萌芽雲爾。天地大矣,前途遼矣,美哉,我少年中國乎!
瑪誌尼者,意大利三傑之魁也,以國事被罪,逃竄異邦,乃創立壹會,名曰“少年意大利”。舉國誌士,雲湧霧集以應之,卒乃光復舊物,使意大利為歐洲之壹雄邦。夫意大利者,歐洲第壹之老大國也,自羅馬亡後,土地隸於教皇,政權歸於奧國,殆所謂老而瀕於死者矣。而得壹瑪誌尼,且能舉全國而少年之,況我中國之實為少年時代者耶?堂堂四百余州之國土,凜凜四百余兆之國民,豈遂無壹瑪誌尼其人者!龔自珍氏之集有詩壹章,題曰《能令公少年行》。吾嘗愛讀之,而有味乎其用意之所存。我國民而自謂其國之老大也,斯果老大矣;我國民而自知其國之少年也,斯乃少年矣。西諺有之曰:有三歲之翁,有百歲之童。然則國之老少,又無定形,而實隨國民之心力以為消長者也。吾見乎瑪誌尼之能令國少年也,吾又見乎我國之官吏士民能令國老大也,吾為此懼。夫以如此壯麗濃郁、翩翩絕世之少年中國,而使歐西、日本人謂我為老大者何也?則以握國權者皆老朽之人也。非哦幾十年八股,非寫幾十年白折,非當幾十年差,非捱幾十年俸,非遞幾十年手本,非唱幾十年諾,非磕幾十年頭,非請幾十年安,則必不能得壹官,進壹職。其內任卿貳以上、外任監司以上者,百人之中,其五官不備者,殆九十六七人也,非眼盲,則耳聾,非手顫,則足跛,否則半身不遂也。彼其壹身飲食、步履、視聽、言語,尚且不能自了,須三四人在左右扶之捉之,乃能度日,於此而乃欲責之以國事,是何異立無數木偶而使之治天下也。且彼輩者,自其少壯之時,既已不知亞細、歐羅為何處地方,漢祖、唐宗是那朝皇帝,猶嫌其頑鈍腐敗之未臻其極,又必搓磨之、陶冶之,待其腦髓已涸,血管已塞,氣息奄奄,與鬼為鄰之時,然後將我二萬裏山河,四萬萬人命,壹舉而畀於其手。嗚呼!老大帝國,誠哉其老大也!而彼輩者,積其數十年之八股、白折、當差、捱俸、手本、唱諾、磕頭、請安,千辛萬苦,千苦萬辛,乃始得此紅頂花翎之服色,中堂大人之名號,乃出其全副精神,竭其畢生力量,以保持之。如彼乞兒,拾金壹錠,雖轟雷盤旋其頂上,而兩手猶緊抱其荷包,他事非所顧也,非所知也,非所聞也。於此而告之以亡國也,瓜分也,彼烏從而聽之?烏從而信之?即使果亡矣,果分矣,而吾今年既七十矣八十矣,但求其壹兩年內,洋人不來,強盜不起,我已快活過了壹世矣。若不得已,則割三頭兩省之土地奉申賀敬,以換我幾個衙門;賣三幾百萬之人民作仆為奴,以贖我壹條老命,有何不可?有何難辦?嗚呼,今之所謂老後、老臣、老將、老吏者,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手段,皆具於是矣。西風壹夜催人老,雕盡朱顏白盡頭。使走無常當醫生,攜催命符以祝壽。嗟乎痛哉!以此為國,是安得不老且死,且吾恐其未及歲而殤也。
梁啟超曰:造成今日之老大中國者,則中國老朽之冤業也;制出將來之少年中國者,則中國少年之責任也。彼老朽者何足道,彼與此世界作別之日不遠矣,而我少年乃新來而與世界為緣。如僦屋者然,彼明日將遷居他方,而我今日始入此室處,將遷居者,不愛護其窗櫳,不潔治其庭廡,俗人恒情,亦何足怪。若我少年者前程浩浩,後顧茫茫,中國而為牛、為馬、為奴、為隸,則烹臠鞭棰之慘酷,惟我少年當之;中國如稱霸宇內、主盟地球,則指揮顧盼之尊榮,惟我少年享之。於彼氣息奄奄、與鬼為鄰者何與焉?彼而漠然置之,猶可言也;我而漠然置之,不可言也。使舉國之少年而果為少年也,則吾中國為未來之國,其進步未可量也;使舉國之少年而亦為老大也,則吾中國為過去之國,其澌亡可翹足而待也。故今日之責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少年獨立則國獨立,少年自由則國自由,少年進步則國進步,少年勝於歐洲,則國勝於歐洲,少年雄於地球,則國雄於地球。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壹瀉汪洋;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谷,百獸震惶;鷹隼試翼,風塵吸張;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幹將發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蒼,地履其黃;縱有千古,橫有八荒;前途似海,來日方長。美哉,我少年中國,與天不老!壯哉,我中國少年,與國無疆!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此嶽武穆《滿江紅》詞句也,作者自六歲時即口受記憶,至今喜誦之不衰。自今以往,棄“哀時客”之名,更自名曰“少年中國之少年”。
作者附識。
壹九○○年二月十日
——狼 譯文
有個屠戶天晚回家,擔子裏的肉已經賣完了,只剩下壹些骨頭。路上遇到兩只狼,緊隨著走了很遠。
屠戶害怕了,拿起壹塊骨頭扔過去。壹只狼得到骨頭停下了,另壹只狼仍然跟著。屠戶又拿起壹塊骨頭扔過去,後得到骨頭的那只狼停下了,可是先得到骨頭的那只狼又跟上來。骨頭已經扔完了,兩只狼像原來壹樣壹起追趕。
屠戶很窘迫,恐怕前後壹起受到狼的攻擊。看見野地裏有壹個打麥場,場主人把柴草堆在打麥場裏,覆蓋成小山似的。屠戶於是奔過去倚靠在柴草堆下面,放下擔子拿起屠刀。兩只狼都不敢向前,瞪眼朝著屠戶。
過了壹會兒,壹只狼徑直走開,另壹只狼像狗似的蹲坐在前面。時間長了,那只狼的眼睛似乎閉上了,神情悠閑得很。屠戶突然跳起來,用刀劈狼的腦袋,又連砍幾刀把狼殺死。屠戶正要上路,轉到柴草堆後面壹看,只見另壹只狼正在柴草堆裏打洞,想要鉆過去從背後對屠戶進行攻擊。狼的身子已經鉆進壹半,只有屁股和尾巴露在外面。屠戶從後面砍斷了狼的後腿,也把狼殺死。這才明白前面的那只狼假裝睡覺,原來是用來誘惑敵方的。
狼也太狡猾了,可是壹會兒兩只狼都被砍死,禽獸的欺騙手段能有多少呢?只不過給人增加笑料罷了
——環繞著滁州城的都是山。它西南面的許多山峰,樹林、山谷尤其優美,遠望那樹木茂盛,又幽深又秀麗的地方,是瑯琊山。沿著山路走六七裏,漸漸聽到水聲潺潺,從兩座山峰中間傾瀉出來的,是釀泉。山勢回環,山路轉彎,有亭子四角翹起,像鳥張開翅膀壹樣,高踞在泉水上邊的,是醉翁亭。修建亭子的人是誰?是山中的和尚智仙。給它取名的人是誰?是太守用自己的別號(醉翁)來命名的。太守和客人到這裏來喝酒,喝壹點就醉了,而且年齡又最大,所以自己取號叫醉翁。醉翁的情趣不在於喝酒,而在於山水之間。欣賞山水的樂趣,領會它在心裏,並寄托它在酒上。
像那太陽出來,樹林中的霧氣消散,暮雲回聚攏來,山巖洞穴就昏暗了,陰暗明朗(交替)變化,(就是)山間的早晨和傍晚。野花開放,散發清幽的香氣,美好的樹木枝葉繁茂,形成濃郁的綠蔭,天氣高爽,霜色潔白,水位低落,石頭顯露,這是山裏的四季的景色。早晨上山,傍晚返回,四季的景色不同,因而樂趣也沒有窮盡。
至於背著東西的人路上唱歌,走路的人在樹下休息,前面的人呼喚,後面的人答應,老老少少來來往往不間斷的,這是滁州人出遊。到溪水捕魚,溪水深,魚兒肥,用釀泉的水釀酒,泉水香甜而酒色清凈,山中野味,田野蔬菜,雜亂地在前面擺著,這是太守的舉行酒宴。酒宴上暢飲的樂趣,不在於管弦音樂,投壺的人投中了,下棋的人得勝了,酒杯和酒籌交互錯雜,人們有時站立,有時坐著,大聲喧嚷,賓客們(盡情)歡樂。臉色蒼老,頭發花白,醉醺醺地在賓客們中間,太守喝醉了。
不久夕陽落山,人影縱橫散亂,太守返回,賓客跟隨。這時樹林裏濃蔭遮蔽,鳥兒到處鳴叫,遊人離開後禽鳥在快樂了。然而禽鳥只知道山林的樂趣,卻不知道人的樂趣,人們只知道跟隨太守遊玩的樂趣,卻不知道太守在享受自己的樂趣。喝醉了能夠和大家壹起享受快樂,酒醒了能夠用文章記述的人,是太守。太守是誰?是廬陵人歐陽修。
——(譯文)周成王將魯地封給周公之子伯禽.周公告誡兒子說:"去了以後,妳不要因為受封於魯國(有了國土)就怠慢,輕視人才.我是文王的兒子,武王的弟弟,成王的叔叔,又身兼輔助天子的重任,我在天下的地位也不能算輕賤的了.可是,我還(常常)洗壹次頭發,要多次停下來,握著自己已散的頭發,接待賓客,吃壹頓飯,要多次停下來,接待賓客,還惟恐(因怠慢)失去人才.我聽說,用恭敬的態度來保有寬以待人的品行,就會得到榮耀;用節儉來保有廣大的土地,必定會有安定;用卑謙來保有顯赫的官職,這就是高貴;用警備之心來保有人口眾多,兵強馬壯,就意味著勝利;用愚笨來保有聰明睿智,就是明智;用淺陋來保有淵博,也是壹種聰明.這六點都是謙虛謹慎的美德.貴為君王,之所以擁有天下,是因為遵從了這些品德.不謙虛謹慎從而失去天下,進而導致自己亡身,桀紂就是這樣的下場.(妳)能不謙虛謹慎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