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籍、寓言故事·吹法螺》原文與賞析
《經籍、寓言故事·吹法螺》原文與賞析
昔有壹國,不聞貝聲。時有壹人,善能吹貝,往到彼國,入壹村中,執貝三吹,然後置地。時村人男女,聞聲驚動,皆就往問:“此是何聲——哀和清徹,乃如是耶?”彼人指貝曰:“此物聲也。”時彼村人,以手觸貝曰:“汝可作聲!”貝都不鳴。其主即取貝,三吹置地。時村人言:“向者美聲,非是貝力;有手、有口、有氣,吹之然後乃鳴。”
《吹法螺》選自《長阿含經》。《長阿含經》是後秦(386—417)佛陀耶舍、竺佛念譯,二十二卷。***收三十部經,因每部經文篇幅較長,故名《長阿含經》。“阿含”是印度古文字梵文的音譯,也作“阿鋡”、“阿含暮”、“阿笈摩”等,意譯是“法規”。《阿含經》是原始佛教的基本經典。《長阿含經·序》謂《阿含經》乃“萬善淵府,總持之林苑”。內容基本上是以壹種言行錄的體裁,記述佛陀所說及其直傳弟子們修道和傳教活動;闡述當時“外道——即婆羅門教”的學說以及佛陀對他們的批駁。其中所述佛教的基本教義有四諦、八正道、十二因緣、緣起、無常、無我、五蘊、四禪、善惡報應、輪回等。小乘佛教均宗“阿含”。
佛教是公元前六世紀至五世紀時由古印度迦毗羅文國(現今尼泊爾王國的南部)的王子悉達多·喬答摩(前565—前485)所創立。佛教徒後來尊稱悉達多·喬答摩為釋迦牟尼。釋迦是族姓,牟尼直譯是“聖人”,意譯是“能人”,按音來譯就叫做“佛”、“佛陀”。“佛陀”本義為“覺”:壹自覺,即所謂自悟本性;二覺他,即所謂說法度人;三覺行圓滿——具備這三點的,稱為“佛陀”。“釋迦牟尼”意思是先知先覺的聖人。這位“聖人”活動的時代與中國儒家的“聖人”孔子(前551—前479)同時,孔子活了70多歲,釋迦牟尼活了80多歲,比孔子約大10歲。兩地的聖人,活動在同壹個時代,也是壹種巧合吧。釋迦牟尼在創立佛教時反對神,反對崇拜神。不過後來隨著佛教的壯大,佛本身成了佛教徒崇拜的偶像,進了寺廟要燒香,見了佛像要禮拜,佛本身也成了神。
佛教出現後,壹是向南傳播,壹是向北傳播。北傳佛教有《長阿含經》、《中阿含經》、《雜阿含經》和《增壹阿含經》四部。南傳佛教巴利文經藏有《長部經典》、《中部經典》、《相應部經典》、《增支部經典》和《小部經典》五部。北傳四部與南傳五部的前四部內容大體相應,但經文排列次序相差甚大,收經的數目也不盡相同。到公元前三世紀,印度阿育王立佛教為國教,在阿育王的扶持下,佛教開始廣為傳播。其後不久,西域諸國就有不少皈依佛教門。西漢末年哀帝時,西域佛教國大月氏派使臣伊存到漢朝來通音問,他曾向博士弟子景盧 “口授浮屠經” (浮屠,或譯浮圖、休屠、浮頭、勃馱、勃陀、部陀、母陀、沒陀、佛陀,都是“佛” 的音譯)。東漢永平十年 (68) 派使臣蔡愔到大月氏,邀請天竺“沙門”(佛教盛行後專指佛教僧侶)攝摩騰和竺法蘭二人,以白馬馱載佛經及釋迦像,到達東漢都城洛陽。東漢 *** 為此專門修建了壹座白馬寺。佛教正式傳入中國。到了魏晉,尤其是南北朝時期,封建統治階級需要利用精神武器,來瓦解和渙散人民的反抗意誌,佛教得到很大發展。南北各地,廣修佛寺,佛教信徒人數大增。南朝梁武帝時,僅建康壹地就有寺院五百多所,僧尼十多萬人。北朝的北魏末年,全境所建寺廟三萬多所,僧尼大眾有二百萬之多。因之,佛教典籍也被大量翻譯過來。隨著佛教經典的翻譯,也輸入了大量的古印度的寓言。魯迅先生在他的 《集外集·癡華鬘題記》中說:“嘗聞天竺寓言之富,如大林深泉,他國藝文,往往蒙其影響。即翻為華言之佛經中,亦隨在可見也。”
寓言,是把壹種較深的道理寄托在簡單的故事裏,帶有勸喻或諷刺的意味,讓人們從中領悟。佛經寓言的創作意圖是在宣揚佛理,總要提醒人們註意它的本意所在。有些佛經寓言,在後面有這樣的偈語:“戲笑如葉裹,實義在其中,智者取正義,戲笑便應棄。”就是說,寓言故事不過是 “戲笑”,“正義”(即佛理)包蘊在裏邊,要透過故事去領悟正義,故事本身是無關緊要的。《吹法螺》是佛經裏的壹則寓言故事。故事發生在 “不聞貝聲” 的壹個國度裏。貝,這裏是指能吹得響的梭尾螺,佛教徒常吹它,把它作為舉行儀式時的法器,通稱作海羅或法螺,也稱梵貝。螺貝常被用來作喻,形容佛的大法能驚醒眾人。這個善吹法螺的人,到村裏吹了三下法螺,村中男女,就“ 聞聲驚動”,都跑去問他:“此是何聲—— 哀和清徹,乃如是耶?”那人指著貝說: “此物聲也。”村民們聽了回答誤以為“哀和清徹”的美聲,是這貝發出的,就用手摸摸貝,說: “汝可作聲!” 法螺卻壹聲不響。村民們由 “聞聲”而 “驚動”,再由問而讓法螺發聲,法螺壹聲不響,顯示了村民對法螺的無知,由無知而陷入迷惑不解。法螺主人在村民迷惑不解之際,可以向村民講解法螺發聲的道理,但他沒講,而是立即拿起法螺,吹了三下,然後放在了地上。村民們原先只是聽到了法螺聲,法螺主人又說是“此物聲也”,誤認為法螺本身就能發出 “哀和清徹” 的美聲。這次看了,法螺主人吹法螺之後,明白了法螺發聲的道理。村民們說:“剛才聽到的優美的聲音,並不是法螺的力量; 必須有手、嘴和氣,去吹它,它才能發出聲音。”這個故事講述了村民由對貝聲的無知,到知之的過程; 說明事物是可以認識的,真理是可以悟出來的; 贊揚了善於引導村民領悟真理的吹法螺的人。與《吹法螺》這則故事相似的,是 《大正句王經》裏的壹則故事。其故事雲:“往昔有壹聚落,其中人民,不識螺相,亦復未曾聞其螺聲。忽有壹人,從外而來,到彼聚落,而便止住。是人常持壹螺,以為功業。每日執螺,詣於聖像,鳴螺供養。壹切人民,忽聞螺聲,鹹悉驚怪。***往螺處,問彼螺言: ‘爾從何來,可依實答;若不言實,我當破汝。’ 螺既無情,豈能言答。”兩則故事中的吹法螺者,都是宣揚佛教教義的: 前者在村民迷惑之時,拿起貝吹了三下,讓村民們看著貝能發聲的道理,引導村民去領悟。村民們在他引導之下,悟出了貝能發聲的道理,由無知到知之,從迷惑之中解脫了出來。故事宣揚了佛的 “自覺”與“他覺” 的真諦。後者對村民的疑問沒有解答,但是講故事的人卻以 “螺既無情,豈能言答”來諷喻村民,讓聽故事的人自己去悟螺能發聲的道理,自己去從迷惑中解脫出來。
佛經裏的寓言故事是宣揚佛理的。但有的寓言用來闡述佛理則有些牽強附會。魯迅先生曾指出: “尊者造論,雖以正法為心,譬故事於樹葉,而言必及法,反多拘牽……出離界域,內外洞然,智者所見,蓋不惟佛說正義而已矣。”我們應該像魯迅先生說的那樣,清除附在佛經寓言之上的種種唯心主義的說教,還它以本來面目。《長阿含經》的《吹法螺》這則寓言故事裏的村民,所以解脫了對貝發聲的迷惑,明白了貝能發聲的道理,是由於他們目睹了法螺主人吹法螺;而《大正句王經》裏那則故事裏的村民,所以沒有解脫對貝發聲的迷惑,是由他們還沒有看過持螺人吹螺。兩則故事清楚地說明,大凡事物聞而不睹,就會迷惘不解;目睹親歷之後,道理自明。當然,這裏的目睹,應理解為仔細觀察;觀察之後又進行了分析研究,然後才得出結論。對寓言的寓意,還可以從多方面去領悟它,從中得到教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