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克愛樂樂團的詳細介紹
捷克愛樂樂團的前身便是布拉格民族劇院的附屬樂團。在劇院平穩運作十多個年頭後,1896年元旦,在捷克愛樂協會的組織下,為了保護且爭取更好的福利並求得名分上的獨立,民族劇院的管弦樂團進行了壹場罷工。對演奏員們而言,這場運動最終獲得了圓滿成功,從此民族劇院樂團得以用響亮的“捷克愛樂樂團”的名義進行“自有品牌”的音樂活動,當然包括舉辦音樂會。三天後的1月4日,以全新名稱亮相的樂團首次面對布拉格聽眾,他們在著名作曲家德沃夏克的指揮下在布拉格魯道夫宮的大音樂廳舉辦了首演音樂會,而這裏後來被正式命名為“德沃夏克廳”,並從此成為捷克愛樂樂團的常駐演出地。有趣的是,在以作曲家身份揚名國際之前,他只不過是民族劇院樂團裏壹位並不起眼的大提琴演奏員。該場首演音樂會的演出曲目清壹色來自於德沃夏克的創作,包括: 《降A大調第三斯拉夫狂想曲》 、 《聖經歌曲》、 《奧賽羅序曲》和《e小調第九交響曲“自新大陸”》 。
與樂團罷工的初衷所壹致,這場音樂會在經濟上的真正用意是為團裏那些年邁的演奏員募集養老金,而在原先劇院體制的約束和限制下,這樣形式的演出幾乎是不可能舉辦的。在這之後,樂團壹方面仍舊附屬於布拉格民族劇院、為各類歌劇演出伴奏,壹方面又被允許以捷克愛樂樂團的名義演出交響音樂會。直到1901年,樂團才徹底脫身於民族劇院之外,獲得真正意義上的獨立。導火線據說是由於樂師遭遇劇院方面的惡意解雇,此舉引發了全團的不滿,最終導致雙方分道揚鑣。與民族劇院正式解除關系後,樂團開始頻繁地與當時諸多歐洲著名作曲家合作,演出他們的管弦樂作品,其中包括挪威人格裏格、德國人理查·斯特勞斯等。最值得壹提並被載入史冊的事件是,1908年9月19日奧地利作曲家馬勒指揮該團在布拉格首演了自己的《第七交響曲》。作曲家選擇捷克愛樂來首次駕馭自己這部龐大的創作,可見樂團在二十世紀初便已擁有不俗的整體演奏實力。 1918年,隨著第壹次世界大戰的結束,捷克終於獲得了解放和獨立,在各方愛國人士的***同努力下,“捷克斯洛伐克***和國”應運而生。在由幾位平庸之士領銜數年後,捷克愛樂樂團也終於在這壹年迎來第壹位對樂團發展起到重要作用的首席指揮——Vaclav Talich(瓦克拉夫·塔利赫,1883-1961)。雖然在國際樂壇的地位上他似乎並不如同時代的比切姆、斯托科夫斯基、安塞爾梅、克倫佩勒、福特溫格勒、萊納等大師那樣名聲顯赫,卻被如今的音樂專家們稱為“名副其實的偉大指揮家”;在俄羅斯著名指揮穆拉文斯基心目中,塔利赫的地位甚至超越不朽的福特溫格勒。正是塔利赫高超的指揮藝術和嚴格訓練,才將捷克愛樂進壹步錘煉成壹支訓練有素的優秀樂團。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在這位首席指揮的帶領下,樂團巡演歐洲各大城市並廣受贊譽,由此初步造就了他們在歐洲乃至世界樂壇的知名度。 1942年起,塔利赫在樂團的首席指揮職務被庫貝裏克取代。而隨著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結束以及蘇聯對捷克政治的介入,國家的政治環境再度發生變化。雖然捷克愛樂樂團在文化領域的崇高地位並沒有因此發生任何改變,甚至被政府認可為國家樂團,但曾為樂團做出重要貢獻、此時卻備受冷落的塔利赫卻由於政治問題(據傳是因為曾在戰期為納粹演出),被流放到布拉迪斯拉發。在那裏,他親自組建了斯洛伐克愛樂樂團,並在短時期內迅速讓這支新生樂團跨入了歐洲壹流行列。
捷克愛樂樂團
1952年之後塔利赫得以重回布拉格,有機會再度指揮捷克愛樂並留下了壹批珍貴的錄音。雖然當局壹度將這些音像資料查禁,但多年後終於得以重見天日,以今天的欣賞標準去評判,塔利赫與捷克愛樂在半個世紀前的這些演奏依然歷久彌新、光彩照人。尤其是對捷克本土作曲家作品的演奏,毫無疑問是韻味最為純正、樸實、原汁原味的,甚至有人評價:“從塔利赫的《“自新大陸”交響曲》中,妳能聽到最為親切、傳神的捷克鄉土氣息”。1952年6月,塔利赫在布拉格與後來成長為世界級大師的俄羅斯大提琴家羅斯特羅波維奇合作錄制《德沃夏克b小調大提琴協奏曲》。羅氏後來回憶說,那次排練時塔利赫作為指揮對他在獨奏方面給予了很多有益的啟發和點撥。顯而易見,年輕時的塔利赫與作曲家本人曾處於同壹個時代,所以對德沃夏克作品的理解和詮釋在某種程度上是當時所有指揮中的絕對權威。 樂團歷史上第二個值得永久記錄並深刻懷念的名字是Rafael Jeronym Kubelik(拉法爾·庫貝裏克,1914-1996)。出身於音樂世家的他,最終得以成為捷克歷史上最負盛名的國際級指揮大師之壹,而其指揮生涯與捷克愛樂樂團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作為壹名年少成名的天才指揮家,庫貝裏克在1934年,以二十歲的年紀首次指揮捷克愛樂便大獲成功,兩年後的1936年開始擔任樂團的常任指揮。1942年,年僅二十八歲的他正式成為捷克愛樂的首席指揮,這位青年才俊繼承了塔利赫所創下的堅實基礎。然而1948年發生於故鄉的“二月事件”讓壹向主張民主自由的庫貝裏克心灰意冷,正在愛爾蘭演出的指揮家拒絕返回故鄉,隨後毅然遠赴大洋彼岸。在此後長達四十余年的流亡生涯中,憑借自己深厚的藝術造詣,庫貝裏克在美國、英國以及德國順利地發展著自己的指揮事業,先後成功任職於多個歐美壹流樂團或歌劇院,卻始終沒有再與祖國樂團同臺獻藝。雖然對於祖國作曲家的音樂作品,他無比熱愛且頻頻演出和錄音,但卻只能與歐美樂團搭檔——庫貝裏克為DG公司錄制的德沃夏克交響曲全集是由柏林愛樂樂團擔任演奏的;而很長壹段時間內他最好的《斯梅塔納-我的祖國》錄音來自於與美國波士頓交響樂團的合作。
轉機出現在1989年,在經歷了壹場“天鵝絨革命”後,捷克的政治環境再次發生巨變。庫貝裏克為自己所崇尚的民主制度能在祖國被重新確立而欣喜萬分,決定重返故土。在1990年的“布拉格之春”音樂節開幕音樂會上,闊別祖國四十二年之久的老指揮家,與手下這支曾在青年時代帶給他最初榮耀與光環的捷克愛樂樂團,在布拉格頗負盛名的斯梅塔納音樂廳***同奏響了值得紀念的樂章。事實上,在1946年音樂節初創那年,正是由庫貝裏克指揮同壹支樂團演奏了開幕演出;撫今追昔,怎能不令當事人心潮澎湃?!在斯梅塔納的《李布謝序曲》和莊嚴的國歌之後是整場音樂會的重頭戲——《我的祖國》——這部捷克音樂史上擁有最濃烈愛國情懷的真摯之作,每年音樂節的必演曲目。此時此刻,歷史背景與人物心情,處處與曲目主題相契合,由此造就了捷克愛樂樂團和“布拉格之春”音樂節歷史上最富傳奇色彩的壹版《我的祖國》!當氣勢如虹的末樂章《布拉尼克山》最後壹個音符落下,臺下觀眾掌聲如雷、歡呼聲此起彼伏,而臺上的老指揮家激動不已、老淚縱橫。捷克的SUPRAPHON唱片公司將這個演繹錄制並出版了唱片,壹度成為全球唱片愛好者爭相追捧的熱點。在那場音樂會之後,已七十六歲高齡的庫貝裏克慢慢淡出了指揮臺,這也就成為了庫貝裏克的最後壹張錄音。 在塔利赫與庫貝裏克相繼離職後,Karel Ancerl(卡萊爾·安切爾,1908-1973)成為捷克愛樂真正的掌門人。盡管在他正式上任前還有Vaclav Neumann(瓦茲拉夫·紐曼,1920-1995)與Karel Sejna(卡萊爾·塞吉納,1896-1982)曾短暫接任,但這兩位都好景不長。最初學習作曲的安切爾在他的畢業音樂會上,就與捷克愛樂首次合作,那壹年他年僅二十二歲。然而安切爾最終決定將指揮作為自己為之奮鬥終身的事業,並有機會成為了塔利赫的學生。而塔利赫也很快就發現這個年輕人身上蘊藏著非凡的潛質,便加以重點培養。安切爾由此得以頻繁地與捷克愛樂合作音樂會,並從老師身上學到了精湛的指揮技藝、汲取了豐富的藝術修養,延續了塔利赫未盡的事業。1950年開始,安切爾以首席指揮的身份領導樂團,六年之後他終於獲得了官方的正式委任。
捷克愛樂歷史上的這段“安切爾時代”壹直延續到1968年,樂團在這期間的演奏實力依然保持著塔利赫時代的高水準。與此同時,安切爾還致力於拓展演出曲目並帶領樂團出訪世界各地,使捷克愛樂取得更為廣闊的國際聲譽。1959年,正是在安切爾的帶領下,捷克愛樂樂團在他們遠東及大洋洲系列巡演中,首次造訪中國,在北京演出斯梅塔納、德沃夏克等人的名作。也正是在那場音樂會上,國人首次領略了捷克愛樂樂團對其本土作品超乎尋常的驚人表現力,由此建立起老壹輩樂迷對該團無比深刻的印象。同樣令人欣慰的是,在那個模擬錄音的黃金時期,安切爾與他的子弟兵在SUPRAPHON、DG等著名唱片公司留下了很多優秀的錄音資料。可惜,安切爾在捷克愛樂樂團的職業生涯同樣未能善始善終——1968年前蘇聯入侵捷克斯洛伐克,當時已接到加拿大多倫多交響樂團邀請的指揮家,驚愕與憤慨之下毅然出走他鄉,從此再未返回祖國。 接替紐曼成為這支捷克最出色樂團新壹任首席指揮的仍舊是壹位本土指揮家——1946年出生的Jiri Belohlavek(基裏·貝洛拉維克)。早年畢業於布拉格音樂學院與藝術學院的貝洛拉維克,不但深悉捷克民族音樂的精髓與內涵,也曾跟隨指揮大師切利比達克學習,因此在紐曼之後他在捷克中青年指揮中脫穎而出,獲得執掌捷克愛樂的機會。可惜他與樂團的“婚姻”並沒有維系很長時間,1992年便從樂團卸任。事實上,貝洛拉維克的藝術造詣並不在他後來的幾位繼任者之下,也具備很強的音樂活動能力。現如今他已經是英國BBC交響樂團的音樂總監(2006年曾率團訪問中國),同年又被任命為“布拉格之春”音樂節的主席。
1993年,捷克愛樂任命時年五十八歲的德國人Gerd Albrecht(格爾德·奧伯萊特)為首席指揮,這也是樂團歷史上首次選擇非捷克籍人士擔此重任。奧伯萊特的任期同樣不長,但卻恰好在任期的最後壹年趕上了樂團誕辰百年的紀念活動。1996年1月4日至1月7日,在德沃夏克指揮樂團舉辦首演音樂會的整整壹百年後,在同樣有著百余年歷史並幾經修繕的魯道夫宮德沃夏克廳,樂團舉辦了壹套特別的紀念音樂會。而演出曲目也定為與壹百年前那場首演完全壹致,甚至節目冊風格也如出壹轍。主辦方曾有過壹個大膽的設想,讓當時依然在世的兩位老首席指揮——庫貝裏克和紐曼,連同前任總監貝洛拉維克、現任總監奧伯萊特壹起,四人輪番登臺,每人指揮壹首曲目。不料1995年9月紐曼溘然離世,而年邁體弱的庫貝裏克也已無力支撐上臺演出,導致這場慶典只能由貝洛拉維克和奧伯萊特二人指揮。當時,奧伯萊特與樂團之間已有分歧,因此捷克愛樂壹度傾向於由貝洛拉維克來獨掌音樂會,但最後雙方還是取得了和解。最終由貝洛拉維克帶領樂團演奏《降A大調第三斯拉夫狂想曲》與《聖經歌曲》;而奧伯萊特指揮《奧賽羅序曲》和《第九交響曲》,兩位新老總監攜手見證捷克愛樂的百年歷史。 奧伯萊特卸任後,捷克愛樂在本土指揮家Vlandimir Valek(弗拉季米爾·瓦列克)短暫執棒兩年(1996-1998年)後,又發生了新的人事變動——出生於俄羅斯的冰島籍音樂家Vladimir Ashkenazy(弗拉季米爾·阿什肯納齊)被任命為首席指揮。相比他的幾位前任,阿什肯納齊在國際樂壇的名聲無疑更顯赫壹些,雖然他的名氣更多來自於他鋼琴家的身份。事實上,早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末,阿什肯納齊便開始了自己的指揮生涯,在接手捷克愛樂之前,他早在英國的皇家愛樂樂團和德國的柏林德意誌樂團擔任過多年音樂總監,履歷不可謂不豐富。阿氏對這支古老的樂團充滿著崇敬之情,在經濟預算和政府撥款減少的不利狀況下,努力開拓局面,為捷克愛樂的持續發展盡心盡職。2001年秋天,北京國際音樂節期間,正是在阿什肯納齊的帶領下,捷克愛樂再次訪問中國,並在他的指揮下於10月23日和24日在保利劇院演出兩場,其中第二場音樂會的演出曲目是樂團最為擅長的《斯梅塔納-我的祖國》。音樂會後聽者無不贊嘆——對捷克本土作曲家作品最完美的演繹,仍舊無可爭辯地屬於獨壹無二的捷克愛樂樂團。 阿什肯納齊在2003年將指揮棒交接給了自己的繼任者,捷克愛樂重新任命了壹位有著濃厚本土藝術氣質的指揮家來擔任自己的首席指揮,盡管對方已經加入美國國籍,他就是Zdenek Macal(澤丹內克·馬卡爾)。馬卡爾1936年出生於捷克第二大城市布爾諾,他在1968年自己三十二歲時移居美國,這與前輩庫貝裏克的經歷頗為相似,原因是那壹年鄰國的入侵。湊巧的是,同壹年他的另壹位前輩安切爾也因為同壹場風波而去了北美。雖然馬卡爾青年時便背井離鄉,但最初的音樂教育仍是在祖國學校(布爾諾音樂學院與亞納切克音樂學校)所接受的,因此血脈裏深藏著十分純正民族音樂傳統。他三十歲不到便獲得1965年法國貝桑松國際指揮比賽的冠軍,同年又在紐約的米特羅普洛斯指揮比賽中獲勝。 1972年,馬卡爾在美國首次登臺,隨後聲名鵲起。然而其個人藝術生涯卻始終欠缺壹些運氣,雖然指揮技術精煉而老到、偶爾有機會擔任世界頂級樂團的客席、在資深樂迷中也頗具口碑,但在很長壹段時間內,他在祖國和美國都沒有獲得壹流樂團的青睞。直到進入新世紀,馬卡爾在美國新澤西交響樂團取得的出色業績,才讓祖國最優秀的樂團註意到了他,並最終委以重任。平心而論,捷克愛樂樂團的藝術黃金期當屬於塔利赫、安切爾執棒的二十世紀上半葉(包括整個六十年代),紐曼領導時期也大致保持了較高的水準,但隨後首席指揮的頻繁更叠以及體制上的變化,使其整體水準不可避免地出現下滑趨勢。但馬卡爾的到來讓人們對這支百年老團的未來再度滿懷信心並寄予厚望。自2003年上任以來,雙方已愉快合作了四年,馬卡爾曾這樣表達自己與捷克愛樂水乳交融般的關系:“面對其他樂團時,我必須教導他們如何感受捷克音樂特有的舞蹈節奏,但這些內在的音樂性早已植根於捷克人或斯拉夫民族心中,因此面對捷克愛樂,我只需要揮舞指揮棒,樂團就自然而然地出現我想要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