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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為什麽要把孟子從文廟攆出去?

儒學差不多是中國國教,兩位聖人,至聖孔子,亞生孟子,是千古素王,歷代朝廷都要拜祭的。朱元璋做了皇帝,也要請人給他講學,學習四書,聽聽這儒學治國,怎麽個治法。這不聽老師講還罷,壹聽老師講《孟子》,簡直聽不下去,勃然大怒,馬上下令,要把孟子從文廟攆出去,取消他的配享資格,不給上香火了。

滿朝大臣慌了神,這是洪武二年,剛剛建國不久,皇上要挖中國文化的祖墳,這天下騷動,要說盡失天下士子之心,咱皇上對知識分子根本不在乎;但是,被敵對勢力利用,也不好吧?大家不知道怎麽辦,還是欽天監說了壹句話,他裝傻不知道發生什麽事,跑來匯報星象變化,他說,熒行於惑,星象不太對勁,文星黯淡無光,是不是上天感到不安了呀?

這把朱元璋給唬住了,他不怕讀書人,也不怕什麽天下百姓,敵對勢力更是早給他滅完了,但是,對上天的敬畏,還保存著,想想自己剛剛做天子不久,跟天老爺還不熟,別真把天給得罪了。

孟子像在文廟繼續呆了下來。但是,朱元璋還沒完。過了二十年,他還記著這仇,突然宣布要取締《孟子》壹書。四書改成三書了。這件事也沒幹成。朱元璋退而求其次,書不能都燒了,給他刪減搞個潔本總可以吧?他親自上陣,把《孟子》刪掉了85條,搞出壹本《孟子節文》,四書就從《大學》、《論語》、《孟子》、《中庸》,變成了《大學》、《論語》、《孟子節文》、《中庸》。

這本《孟子節文》的生命力,大概只延續到朱元璋生前。他死後,《孟子》全文又恢復了,在和《孟子》這本書的戰鬥中,朱元璋敗下陣來。但是,在和孟子思想的戰鬥中,可以說朱元璋獲得了完全的成功,並奠基了中國之後幾百年的統治思想,形成不同於春秋戰國秦漢唐宋的明清體制。所謂“崖山之後無中華”,中國文化不是元朝打壓下去的,元朝沒文化,是明清兩朝打壓下去的。要說中國文化,要分為兩段:儒家文化,和明清體制。

朱元璋刪掉了那85條呢?《孟子節文》現在沒得賣,我也沒讀過,不知道故宮博物館是不是有可以借閱到。不過,從歷史記載和我自己讀《孟子》的感受,我感覺以下內容是皇上接受不了的:

孟子告齊宣王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明史》記了這壹條,朱元璋讀《孟子》,看到“君視臣如草芥,臣視君如寇仇”句,說:“非臣子所宜言。”

在孟子的價值觀裏,君臣關系是相互的。他比孔子要“牛逼”得多。孔子呢,只要妳是君,他就敬妳,禮數就壹定到位。妳是昏君、暴君,他最多移民他邦而已,“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不跟妳死磕,我和妳自動解除君臣關系,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孟子呢,他說,異姓之卿,“君有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聽,則去”。這壹點,他和孔子立場壹樣,走為上計。但是,貴戚之卿有更大責任,因為妳們承擔著國家的責任嘛,我們異姓之臣是沒責任的,“君有大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聽,則易位”。貴戚之卿更是可廢掉君主,另立新君。

再進壹步,如果暴君實在是不像話,那就人人得而誅之,鬧革命殺了他!梁惠王向孟子請教,武王伐紂,這不是以臣弒君嗎?孟子說:“殘賊之人謂之壹夫,聞誅壹夫紂矣,未聞弒君也。”根本就不承認紂王是君,做暴君,則意味著自動失去君的資格。孟子這些話,都是朱元璋恨之入骨的

現在人壹講“儒家思想”,有壹條:“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妳翻遍儒家典籍,妳也找不到這句話。歷史學者吳鉤專門去考證這句話出處在哪,考證出壹大堆:

明吳承恩《西遊記》:八戒道:“師父,妳是怎的起哩?專把別人棺材擡在自家家裏哭。不要煩惱!常言道:‘君教臣死,臣不死不忠;父教子亡,子不亡不孝。’他傷的是他的子民,與妳何幹!”

明諸聖鄰《秦王逸史》:秦王說:“哪有此理!古語雲,君要臣死,臣若不死為不忠;父要子亡,子若不亡為不孝!妳眾官替我世民做壹個明輔就罷了。取酒過來!”

明陳仲琳《封神演義》:文王聽而不悅曰:“天子乃萬國之元首,縱有過,臣且不敢言,倘敢正君之過;父有失,子亦不敢語,況敢正父之失。所以君叫臣死,不敢不死;父叫子亡,不敢不亡。為人臣子者,先以忠孝為首,而敢以直忤君父哉?”

明清《靖江寶卷》:鮑青轉而壹想:“我如果帶兵造反,要拿我忠良名聲壞啦得,這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哪能不亡’。罷了,罷了,我不如學學宋朝嶽飛嶽元帥,修修我格忠臣好名聲。”

清李漁《無聲戲》:百順聽到此處,不覺改顏變色,合起掌來念壹聲阿彌陀佛道:“諸公講的什麽話,自古道:‘君欲臣死,臣不得不死;父欲子亡,子不得不亡。’豈有做奴仆之人與家主相抗之理?”

清陳端生《再生緣》:“咳!芝田呀,妳可曉得‘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那時候若然威逼起來,哪怕妳上天入地!死時殉節活時從,兩件事,難脫君王掌握中。”

清《呼家將》:千歲道:“古雲:‘君要臣死。不得不死;父要子亡,不得不亡。’俺呼家將歷受國恩,襲叨帝蔭。

清錢彩《說嶽全傳》:嶽爺道:“賢弟休如此說!自古道‘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妳我已經食過君祿,況為人在世,須要烈烈轟轟做壹番事業,顯祖揚名。”

清如蓮居士《薛丁山征西》:薛丁山說:“今朝廷不來捉拿,是為幸也。今來欽召,國恩難報,君要臣死,不死不忠。”

清許嘯天《唐代宮廷艷史》:建寧王慨然對太子說道:“從來說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如今依哥哥的話,人子獲罪於父,不得骨肉的原諒,便活在世上,也毫無趣味。俺便回家去候死罷了!”

清雪樵主人《雙鳳奇緣》:昭君見文龍推卻不去,柳眉直豎,杏眼圓睜,喝聲:“文龍,妳太無禮!常言:‘君要臣死,臣不死乃為不忠。’豈容妳貪戀妻子,膽敢抗旨以違君命麽?”

清張傑鑫《三俠劍》:伍子胥之兄名尚,兄弟二人接書,伍子胥問其兄如何,其兄雲:“父叫子死,子不死為不孝;君叫臣死,臣不死為不忠。吾將赴父之召,以全孝道。”

清蔡東藩《清史演義》:吳三桂道:“休得亂言!俗語說道:‘君要臣死,不得不死。’只我前半生是明朝臣子,為了闖賊作亂,借兵清朝,報了君父大仇。妳尚知有君父麽?

結論是什麽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句話,是小說家言,是戲文,最早全部出現在明代小說中,而在清代小說與戲曲中更為常見。小說作者提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時,前面通常還冠以“常言道”“古語雲”“自古道”“俗話說”之類的前綴,表明它可能是明清時期流行於民間的壹句俗語。至於到底什麽時候開始有了這句俗語,已不可考,但可以肯定,此語的流行,應該跟明清兩代皇權專制的高漲、愚忠思想的滲透有關。

始作俑者,就是朱元璋,他開創了壹套脫離儒家教義與唐宋治理傳統的皇權專制政體。所以,中國的傳統思想,可以分為儒家思想和明清體制兩個大的階段。現在很多人攻擊儒家糟粕,攻擊的東西其實都屬於都是明清體制,奠基者是朱元璋,發揚光大登峰造極者是康熙、雍正、乾隆,這四個人是中國專制的巔峰人物。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便是在明清,也是戲文,明清的皇帝,也不可以無罪殺人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畢竟還得找辭。首先在觀念上,讓妳接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再給妳找點罪名,妳也就算了。所以觀念很厲害,觀念就能殺人。

在世界歷史上,也有真正在法律上做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是土耳其的前身,奧斯曼帝國,無需任何理由奪取宰相生命,是蘇丹的法定權力,也是奧斯曼帝國體制的基石。中國歷代,好歹還有個皇權和相權之爭,到明清皇權大獲全勝,在奧斯曼帝國,相權從來就不存在,宰相連生存權都沒有,腦袋都是找蘇丹借的,隨時無條件歸還。

再講壹句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話是《詩經》裏的呀,那全天下的財產都是王上的,全天下的人都是奴才,是周朝就定的俊睹獻印防鏌蔡致哿蘇餼浠埃?/p>

鹹丘蒙曰:“舜之不臣堯,則吾既得聞命矣。《詩》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濱,莫非王臣。’而舜既為天子矣,敢問瞽瞍之非臣,如何?”曰:“是詩也,非是之謂也。勞於王事而不得養父母也。曰:‘此莫非王事,我獨賢勞也。’”

鹹丘蒙說:“舜不以堯為臣,這個道理我懂了。但是《詩經》上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濱,莫非王臣。’那舜既然已經做了天子,瞽瞍卻不是他的臣民,這又是什麽道理呢?”

這個問題很關鍵,因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濱,莫非王臣。”這句詩,我們中學歷史課都學過,這是中國古代集權專制社會最霸道的壹句,也是中國人壹直沒有財產權保障的關鍵文化基因。天下沒有壹塊土地不是天子的土地,也沒有壹個人不是天子的臣民,導致天下所有的財產,和所有人的生命財產,都是天子可以生殺予奪的。

孟子說:“這句詩,根本不是那個意思!是被人斷章取義。這句詩,是壹個勞於王事的臣子寫的,他的意思是說,這些工作,沒有壹件不是天子的事,幹嘛都落在我壹個人頭上,都讓我幹呀?我還有父母要照顧呢!”

這句詩出自出自《詩經?6?小雅?6?谷風之什?6?北山》,原文是: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朝夕從事;王事靡?(gǔ),憂我父母。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鮮我方將;旅力方剛,經營四方。

或燕燕居息,或盡瘁事國;或息偃在床,或不已於行。

或不知叫號,或慘慘劬(qú)勞;或棲遲偃仰,或王事鞅掌。

或湛樂飲酒,或慘慘畏咎;或出入風議,或靡事不為。

譯文:

爬上北山,采摘枸杞。健壯士子。早晚辦事。差事沒個完,父母誰奉侍!

普天之下,都是王土。四海之內,都是王臣。大夫分派總不公,差事總給我壹人!

馬車奔狂,王事急忙。誇我正當年,身強力又壯。強健氣血剛,操勞走四方。

有人安逸家中坐,有人盡心為國王。有人床榻仰面躺,有人趕路急星火。

有人征發不應召,有人苦累心煩惱。有人遊樂睡大覺,有人王事長操勞。

有人享樂貪杯盞,有人惶惶怕責難。有人遛達閑扯淡,有人百事都得幹。

所以我們看到,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原意是說,所有的事都是公家的事,又不是我家的事;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原意是說,都拿著國家的俸祿,幹嘛活都給我壹個人幹!詩的原意,和天子的財產權和無限權力壹點關系都沒有,但這句話幾乎成了中國古代集權君主制執政的文化基因和理論基礎。

儒家的君臣觀,我們再聽聽孟子講做臣子的價值觀:

做臣子,應該做什麽樣的臣子呢?孟子把人臣分了四個等級,這四個等級,人品不同,價值觀不同,他們的事業也就不同。

“孟子曰:“有事君人者,事是君則為容悅者也;有安社稷臣者,以安社稷為悅者也;有天民者,達可行於天下而後行之者也;有大人者,正己而物正者也。”

最低下的壹等,是事奉國君個人的。

政治是個人的,政治決策的背後,往往首先是決策者個人的需求和利欲。

這種人就深刻認識到,並緊緊的抓住這壹點,他們也是想國君所想,急國君所急,為國君所欲為,盡心盡力,全力以赴討國君歡心。但是,他們可不管對國家有利還是有害,專在討國君歡心上著力。如果國君做得不對,他也曲意阿諛奉承,將國君陷於有過,他還會給他找理由開脫。如果國君想幹的壞事,但還沒好意思幹出來,他就先意逢迎,鼓動他去幹,唯恐不能投其所好。這樣的人,壹心只為討好巴結,保全自己的祿位,至於君德之成敗,國事之離亂,毫不關心。由於專註而無底線,他們往往也很“成功”。

孟子前面批評過:“今之大夫,逢君之惡。”這是講“長君之惡”和“逢君之惡”的區別。長君之惡是什麽呢,是君有過,妳不能諫,那就助長了他的惡了。逢君之惡呢,更壞,君有過未萌,想幹點壞事,但還幹不出來,因為有良知啊,知道這樣不對啊。這時候呢,妳體貼地編出壹套理論來,給他自圓其說,讓他理直氣壯的去幹,這就是逢迎上去,把他送上邪路,逢君之惡。

以事奉國君個人利欲為事業的人,最終都會走向逢君之惡。

比事君之臣高壹等的,是社稷之臣。他不是國君之臣,是社稷之臣,以安社稷為事業。小人之務悅其君,大臣之計安社稷,皆眷眷於此而不能忘也。

張居正說,小人悅君,是為自己謀身,謀富貴。大臣安社稷,是謀國,謀功名。謀國之臣,壹則匡正君王,務使君德無闕,保國運於榮昌;二則濟弱扶傾,務使民心不搖,而奠邦基於鞏固。以壹身任安危之寄,決大疑,戡大難,而勞怨不辭,以壹身當利害之沖。事求可,功求成,而險阻不避,殫精竭力,眷眷焉惟社稷之安是圖,必社稷安而後心始安,就如小人務悅其君壹般,沒有壹刻壹息能放松釋懷。他的誌向在於功名,專註在於報國,富貴不足以累其心也。

孟子說,社稷之臣固然忠正,但他的格局,也不免為壹國之臣,還有更上壹等,叫“天民”,民,沒有官位就叫民,天民呢,是能全盡天理之民,其人品既高,自任甚重,固然也想大有作為,但是,因其重道之心,若不能行道,他必不肯輕易壹試。如果不到興道致治的時機,壹般的功名不在他的眼裏,寧肯遁世讀書,也不參與政治,沒世不為人知,也不後悔。

天民,是上天之民,不是壹國壹君之民,必能全盡天道,他才出手。不能全盡天道,他就不參與了。其人品之高,又更甚於社稷之臣。

不過,天民還不是最上壹等,為什麽呢,天民雖然要以道濟天下,全盡天理,但畢竟還要計較出不出山,出不出手。最上還有壹等,叫“大人”。什麽是大人,大而化之之人,就是大人。大而化之,不是大大咧咧,是其道之大,把全天下都教化了,化育天下。大人身修道立,只是自盡正己之功,而德盛化神,其感化人之速,上而正其君,而不必形之諷議,下而正其民,而不必申之禁令。其功在社稷,但他又沒為社稷操勞;其道濟天下,而他也無意於行藏之跡。這就是大而化之之大人!

大人,是端正了自己,就天下萬物,君臣上下,都隨著他而端正的人!

專制君主和體制需要的,是人身依附的家臣,是無條件的對君主個人的忠誠。孟子卻把事君之臣列為最低壹等,說他們會滑向逢君之惡的罪惡。甚至社稷之臣,有獨立人格的,但作為君的臣,也不是上檔次的,孟子要做天民,做大人。朱元璋不恨死他才怪!朱元璋殺氣騰騰地罵道:“使此老(孟子)在今日,寧得免耶!”

孟子壓根就從來沒有把自己當誰的臣子,他的夢想,是天下舍我其誰,我要開創“孟子時代”:

孟子去齊。充虞路問曰:“夫子若有不豫色然。前日虞聞諸夫子曰:‘君子不怨天,不尤人。’”曰:“彼壹時,此壹時也。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名世者。由周而來,七百有余歲矣。以其數則過矣,以其時考之則可矣。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舍我其誰也?吾何為不豫哉?”

孟子離開齊國,大概壹路上興致不高,弟子充虞就問:“老師好像不開心啊?之前我聽老師說,君子之心,自得自足,就是不得於天,也不怨天;不合於人,也不尤人。現在老師不遇於齊,悶悶不樂,似乎有點怨尤的樣子。”

孟子說:“此壹時,彼壹時也。不怨不尤這兩句,是我平時經常誦讀的孔子的話。當初沒有出來做事,只是在家做學問,居仁由義,欣然自樂。現在希望出來得君行道,輔世安民,但是始終得不到施展,則上畏天命,下悲民苦,心中自然沈重。這不是怨天尤人,是悲天憫人。

“我為什麽不開心呢?在這大變革的時代,沒有找到仁君聖主,我的道不能行,總有些不能釋然吧。大概這聖君賢相要相遇,也實在是很難!不過呢,也該到時候了!我聽說,五百年必有壹位聖君興起,也必有壹位名世之才來輔佐他!從周朝以來,已經七百多年了。論年數,已經超過了五百。論時勢,正是天下亂極思治,有為之時。我尋尋覓覓,找到壹個齊王,覺得他的國家實力,和不忍之心,都足以為善,但是又不遇而去,心裏當然覺得失落啊!

“我想,這是上天的安排吧!大概上天還沒有想要平治天下。如果要平治天下,那五百年出壹個的仁君聖主是誰,我還不知道,但是能輔佐他的名世者,當今天下,除了我還能是誰!我有什麽不開心的呢?”

名世者,又稱命世者,連起來就是命名世者,可以命名壹個時代的人,比如鄧小平時代,這就是名世者。孟子要開創孟子時代,舍我其誰,這是他胸懷天下的雄心壯誌。

儒家的最基本的價值觀,是找到壹個明君來行自己的道,從來沒有想過要聽國君的話。在儒家的自我定位裏,我的核心職責就兩個:壹是濟世安民,二是匡正君王,國君是聽我的話的,怎麽要我聽國君的話呢?我聽國君的話,我不就成了奴才,成了小人了嗎?

皇上要法家,官僚階層要儒家,這是壹對平衡,是儒家作為中國文化基因的基本原理和作用機理。在政治上,也形成了皇權和相權的分權與平衡。從朱元璋開始挑戰這壹平衡,到康雍乾形成皇權盛世,儒家的風骨就沒落了,四書還在,但是小說和戲曲更接地氣,皇上越過官僚階層和知識分子,聯系群眾,打造了壹個服務皇權的民間新儒家,戰勝了儒家正統。

孟子說“吾善養吾浩然之氣”,朱元璋滅孟之後,中國進入明清奴才時代,人臣越來越大氣不敢出了,形成新的三字經:

奴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