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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疊的空間,分層的社會——《北京折疊》中的社會構想闡釋

《北京折疊》中的社會構想實際上是社會分層體系的壹種體現。“折疊”後的北京被分成了三層空間,分別對應著社會的不同階層。這種對階層的劃分是以勞動力單位時間內創造的勞動價值來衡量社會個體存在的價值性,並根據這種價值性的高低劃分空間層次,分配所得時間。

隨著科學技術的進步,勞動的人工成本不斷上漲,而機器成本卻不斷下降。生產力的進步帶來了勞動生產總值的提高,但與此同時也產生了更多的失業人口。在這個折疊社會中,垃圾處理本可以用成本更低、效率更高的機器人來代替,但這就意味著像老刀這樣的底層垃圾工就失去了工作,壹大批底層人民無法繼續生存下去。此外,在第壹空間的決策者眼中,這些底層工作者從事的職業對於整個社會並未創造出比重相對較大的社會財富,但他們占據著整個社會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人口,反而會消耗掉大部分社會資源。馬爾薩斯的人口論指出這種社會資源的稀缺性和人口的幾何型增長之間存在著必然的矛盾,因此要采取壹定的措施來解決這種可能隨時爆發的沖突。

? 因此折疊社會提出,最好的解決模式就是減少壹部分人的生存時間,同時給予他們本可以用科技代替的工作。這樣壹來,在單位時間內勞動生產力較低的那部分人擁有的生命時間更短,因此消耗的社會資源就更少。空間的隔絕也使通貨膨脹無法影響到第三空間的人民,因為貨幣流通環節出現的問題足以被高權力階層和高收入群體所消化。同時,權力擁有者通過人為減緩技術的普及進程、給予底層工作機會,解決了社會的就業矛盾。因此這壹社會構想在折疊城市中規避了就業和通貨膨脹問題,抑制了社會沖突的產生,但這種矛盾的解決卻是建立在社會不平等的基礎之上的。

折疊社會中的社會分層體系在本質上體現了社會經濟、政治、文化三大領域的不平等性。韋伯認為,社會的這三大領域可以從財富、聲望和權力三個角度來進行綜合考察。他認為人們在追求社會地位時,不同的領域有不同的標準。

在經濟秩序方面,社會地位由財富的多少來決定。根據社會財富,可將地位群體劃分為不同的階級,即階級就是指壹批在經濟狀態上相同或相似的人群。同壹階級的人在商品市場或勞動力市場上擁有的市場購買力大致相同,他們擁有的物品和收入也相同。在折疊社會中,三層空間在經濟秩序上體現出了明顯的差距,他們擁有的社會財富和資源相差巨大,產生了壹條無法量化的鴻溝。第壹空間的五百萬人擁有最多的財富,第二空間的兩千五百萬人次之,第三空間的五千萬百姓則同他們居住的空間壹樣,處於經濟的“下等地位”。老刀每個月拿著微薄的薪水,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面額壹萬元的鈔票。20萬元對於第二空間的居住者秦天來說只是他兩個月的實習薪水,而對於第壹空間的依言來說則只需要兩周。在第三空間人們的世界裏,回鍋肉和水煮牛肉是他們可以吃到的最好的菜,平時則只能用炒面或炒粉來填飽肚子。老刀回到第三空間之後給自己的獎勵也只是“奢侈”地加了壹份肉絲的炒面。

實際上,現實的經濟秩序遠比簡單劃分層次更復雜,因為階級內部也可能存在著經濟地位的分層而分成不同等級。在第三空間中,社會也存在著財富占有的明顯差距。老刀的女兒糖糖上幼兒園的機會也被收入所支配,好壹點的幼兒園的名額早被人用錢買斷,這個社會“從壹開始就是錢買機會”。

政治秩序有時也決定了社會的法律秩序,即社會的決定權掌握在誰手中。根據人們是否擁有權力以及權力的大小來劃分,可以將社會成員分為不同的權力等級。所謂權力,在韋伯看來,它意味著實現自身意誌、無視他人意願而支配他人的能力。也就是說擁有權力的人可以為個人利益和個人意願犧牲和支配他人的利益和意願。權力地位高的群體可以決定政治、社會制度、甚至法律權益的構建,從而為自己找到“合法權”。在折疊社會,政治領域的不平等是折疊制度產生的直接原因。第壹空間的“白發老人”實際上就是社會最高權力的象征,他是整個折疊空間的創造者和日常運行的決策者。白發老人可以因為部下的壹個小小失誤就任意更改空間轉換的時間,縮短第三空間人民的生命值,也因為他的這壹看似微不足道的決定,老刀險些失去了下半身的活動能力,底層空間的人對於上層權力等級來說只是壹個遙遠而無關緊要的“數字”。在轉換空間的那壹刻,老刀的人生命運就掌握在白發老人的手中,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人抓住審判,在這五千萬人中,他只是最普通的壹個,而和第壹空間的五百萬人比起來,他甚至連塵土都不算。

在文化秩序上,韋伯認為存在著聲望地位的不平等,它是由社會公認的壹套評價體系來確定的,社會評價從肯定到否定被分成了從高到低依次排列的階梯,人們的聲望決定了他在這個階梯中所處的社會位置。社會聲望由不同的要素構成,不只是個人的名譽,出身、知識、教養、儀表風度、生活方式等都涵括在其中。社會聲望的差異根植於人們的日常生活模式中,較高等級的人群擁有更高的身份地位和榮譽,他們對社會信息、知識、技術的掌握程度最高,往往擁有前瞻視野和全局意識,能夠對社會的發展和走向做出預料,從而采取壹系列鞏固自身地位、維持社會穩定的措施。第壹空間的實權人物白發老人就擁有著較高的聲望地位,具有對折疊社會發展的判斷力和個人構思。在吳聞提出要以機器人代替現有的落後垃圾處理方式時,他由此引發出對未來社會走向的判斷,考慮到了社會失業率上升帶來的壹系列社會問題。而第三空間居住者無論是在客觀還是主觀上,都無法擁有那樣的文化知識和認知模式。他們每天的生活都只能被動地局限在個人的生存問題上,除了機械地完成每天八小時的工作,他們的生活只剩下了無盡的“被催眠”狀態。

階級、權力與聲望這三者之間是相互作用的。權力和階級帶來了社會聲望,階級上的財富和資源占有的不平等又使個人成功地獲得了優勝權力,聲望和有價值的東西反過來又會使權力進行累積。這種權力、價值和聲望上的優勢被延續到後代,壹個階級由此產生,並隨著這種循環而被逐漸固化,社會分層趨勢愈演愈烈。折疊社會中金字塔式的社會等級就是壹種實體化的體現。在某些情形下,***同的階層群體會通過人為設置的社會封鎖來限制其他階層群體的自由出入,其目的是保障這壹群體的固定資源和各種優勢。《北京折疊》中設定的三層空間就是通過在物理居住空間上劃分出三個界限分明、互不聯系的城市區隔,不同空間的人無法自由往來,像老刀壹樣鋌而走險的穿越空間的行為甚至被定為違法行為。這樣壹來,第三空間的底層百姓永遠也無法接觸到上層空間內先進的資源、優質的生活條件和科學技術的掌握權,他們也很難獲得翻身、提高等級的機會,甚至像秦天壹樣生活在第二空間裏的人也始終與第壹空間保持著無法逾越的鴻溝。

此外,階級、權力和聲望的綜合作用決定了壹個人的社會地位,帶來了個人和所屬群體的角色期待。從壹個人出生開始,階級地位就會告訴他“他是誰”,他該擁有怎樣的生活、服從於怎樣的權力。社會地位帶來的角色期待指導和支配著我們的行為,塑造著我們的認知模式和價值觀念。

折疊社會中存在著嚴重的社會區隔和階級分化問題,資源占有量的多寡間接決定了人們不同的認知世界,不同空間的人擁有著不同的角色期待。第壹空間的人擁有最頂端、最優質的社會資源,包括物質生存資料、科學技術,以及知識和信息等。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第三空間的居民對他們所處的世界並無壹個完整清晰的認識,這是由客觀的社會地位決定的。因此,第三空間的底層人民從出生開始就帶有對自己生活的認同意識和對個人發展的較低的角色期待。他們從未思考過為何生活是這樣,而不是那樣。如同狄金森所說,“如果未曾見過太陽,我本可以忍受黑暗”,第三空間的人們在深夜十點到淩晨六點的黑暗和生活的“黑暗”中麻木無知地生活著。老刀從小生活在第壹空間,在進入第壹和第二空間之前,他根本無法想象那裏無比優越的生活。彭蠡作為曾經穿越過空間的人,也最終和這個社會的其他五千萬人壹樣,順其自然地接受催眠膠囊的氣體催眠,“身子隨著世界顛倒,頭腦卻壹無所知”。在小說中,老刀認為自己在可預知的未來還會壹直將垃圾工的工作做下去,他還“沒找到可以獨自生存的意義和最後的懷疑主義”,仍然占據著社會卑微的壹角。底層人民的這種生活和行為方式的期望與階級地位緊密相連,折疊空間中的階層劃分就是通過賦予人們不同的權力、聲望、階級、身份、角色和觀念最終構建出了這壹社會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