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有什麽特點文學家用它象征什麽
文學是語言的藝術,是借助語言來塑造形象。千百年來,古今文人對荷花十分推崇和厚愛,並寫下了無數詠荷的名篇佳作,為荷花樹立了美好的文學形象。若細細品讀這些名作,作者大多給荷花以人格化,采用比興、借喻、襯托等藝術手法,來刻畫荷花那美艷獨絕的姿色;或吟荷薰人欲醉的清香;或賦荷葉無私奉獻的情操;或借荷花表達吉祥如意的祝願;或將荷花比作愛情堅貞的象征;但更多的還是贊美荷花那“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尚品格。正如霍松林先生所說,這些詠荷名作“形神俱佳,物我渾融,啟人心智。”為此,筆者就荷花的文學形象,以敘壹二,誠望文化界、荷花界師長與同行,不吝賜教。翠蓋佳人天姿麗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唐代大詩人李白的這首千古絕唱,既樸實客觀地描寫了荷花的自然之美。我們知道,自然美是壹種人化了的自然,是人類通過物質或精神力量改造過的自然,人可親近,人可欣賞,是與人類生活密切相聯的自然,亦是自然美的特征之壹。人類只有初步征服了自然,才能開始欣賞自然之美,並在生活中發展這種美。如“花”字,由“草”頭、“人”旁和“七”(即化)所合成,即包含了人化之意。其實,現在人們所觀賞的各種色彩艷麗、形態各異的荷花品種,無壹不是通過勞動生產,經過多少年代的辛勤培育所獲得。然而,藝術美又是自然美的集中反映。壹部美的文學作品,就是作者通過周密的構思,憑著生活中的靈感,艱辛地創作,把自然美升華到藝術美。從園林美學的角度,荷花的美有兩種。壹種是群體美、意境美。如宋代楊萬裏《晚出凈慈寺送林子方》詩吟:“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壹幅千頃碧綠的荷葉連天邊,嬌姿的紅荷映襯艷陽的畫面,美不勝收,蔚然壯觀。又如明代徐渭《荷九首》詩其壹:“鏡湖八百裏何長,中有荷花分外香;蝴蝶正愁飛不過,鴛鴦拍水自雙雙。”這又是壹幅荷浪翻卷,荷花吐嬌、荷香襲衣的萬畝景圖,尤其是圖中“蝴蝶和鴛鴦”兩組特寫鏡頭,充滿了美好的生活情趣;另壹種是個體美、姿色美。如南朝·梁沈約《詠芙蓉詩》曰:“微風搖紫葉,輕露拂朱房。”紫葉是卷曲尚未展開的荷葉,而朱房指含苞未放的紅色蓓蕾。在作者筆下,搖動的紫葉與凝露的紅蕾互相映襯,格外艷麗奪目,儀態嫵媚動人;唐代皮日休《詠白蓮》詩曰:“吳王臺下開多少,遙似西施上素妝。”春秋戰國時期,越國美女西施在吳王臺上,身著素羅,翩翩起舞,她那裊娜的身姿何等美麗動人,詩人把朵朵晶瑩高潔的白蓮比作西施,是何等的貼切;宋代王沂孫《水龍吟·白蓮》詞:“翠雲遙擁環妃,夜深按徹裳舞。”姿態秀美的白蓮,像楊貴妃在燭燈前踏著旋律,向唐王呈獻裳姿;詩人將白蓮比貴妃,不僅描摹了白蓮的形態,更透出了蓮之神韻;還有近代朱自清《荷唐月色》壹文描述:“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些白花,有裊娜地開著的;有羞澀地打著朵兒的;正如壹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裏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等等。作者都巧妙地運用借喻或比擬的手法,把荷花比作美人,使得荷花的自然美得到了進壹步的升華。由此,荷花被示為美的象征。荷香染衣薰人欲醉西方美學家夏夫茲博裏說過:“凡是美的都是和諧的和比例合度的,凡是既美而又真的也就在結果上是愉快的和善的。”荷花的美正是這樣,它既有和諧的顏色,又有比例合度的形態,人們用眼睛都可看得見;而荷香則不然,它只能隨風飄動,以鼻聞之,才令人心曠神怡。這就是荷花潛有的壹種內在自然美。因而文人們對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內在自然美,則采用了各種虛擬且誇張的手法,詠詩贊頌。如南朝·陳祖孫登《賦得涉江采芙蓉》詩吟:“人來間花影,衣渡得荷香。”瞧!人面與荷花相映,衣裳也染上了荷花的清香,真是妙極了;唐代溫庭筠《蓮花》詩吟:“應為洛神波上襪,至今蓮蕊有香塵。”看來,蓮蕊上的濃香是洛神步行於水波之上,由羅襪揚起的塵土而留下的,可見作者構思非常,出神入化,別具壹格;唐代李嶠《荷》詩吟:“風采香氣遠,日落蓋陰移。”清風與荷香是壹對孿生姐妹,風送香來,香隨風遠,互生互輔,意趣盎然。這情景使讀者仿佛也體驗到那種徐徐薰風,陣陣荷香,沁人肺腑的感受;唐代崔櫓《蓮花》其壹:“輕霧曉和香積飯,片紅時墮化人船。”(據《維摩詰經·香積品》載,古時有壹眾香國,佛家稱為積香。因此國的香氣最多,故用眾香缽盛滿香飯給化菩薩。)詩人巧用典故,借喻荷香,真是別出心裁;宋代林景熙《荷葉》詩吟:“乘露醉饑渾欲洗,無風清氣自相吹。”荷花荷葉,清香襲人;即使風平浪靜時,荷葉也靜靜地散發出菲芳,妳也會感到有股清香氣息迎面撲來,令人欲醉。壹般荷香是隨風浮動的,而作者則匠心獨運,選擇無風時刻來寫荷香,不僅具有荷香的神理,而且含有壹定的深意。說明荷香不必借助於風吹,也仍然濃香四溢。這正是荷花內在自然美的表現。因此,歷代文人對荷香常以“香遠益清”“荷香染衣”“薰風”“遠香”等詞語來美稱。而風景園林裏的建築如“遠香堂”“薰風閣”“瑞香亭”等以荷命名,是贊頌荷香的有力佐證,更富有文學藝術感染力。倘若妳來到這遠香堂前,即使沒有荷香,也意味著陣陣清香襲來,為荷香樹立了壹個無形的文學形象。 甘願扶持無私奉獻印度詩人泰戈爾說:“果實的事業是尊貴的;花的事業是甜美的;但讓我做葉的事業吧!葉是謙遜的……”。可不是,荷葉正是以它碧綠的本色襯托荷花的紅艷,讓荷花獲得“淩波獨葉紅”的盛譽;則以自己通過光合作用所得的養料供給蓮藕,使藕兒享有“根是泥中玉”的美稱。而自己卻默默無聞,與世無爭,把榮譽讓給荷花,又把享受送給蓮藕。甚至自己連最後剩下的殘體,留給了泥土,變成肥料,繁衍下壹代。真正做到了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大詩人屈原的《離騷》曰:“制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又《九歌·少司命》詩吟:“荷衣兮蕙帶,攸而來兮忽而逝。”荷衣指隱士之服,後則象征著人的誌行高潔。如北周宇文毓《貽韋居士》詩詠:“香動秋蘭佩,風飄蓮葉衣。”而南朝·陳江總《遊攝山棲霞寺》詩曰:“荷衣步林泉,麥氣涼昏曉。”這都褻揚了荷葉高尚貞潔的情操。紅花雖好,還須綠葉扶持。唐代李商隱的《贈荷花》詩,卻有力地印證了荷葉甘願扶持荷花紅艷的關系。“世間花葉不相倫,花入金盤葉作塵;惟有綠荷紅菡萏,舒卷開合任天真;此花此葉相映,翠減紅衰愁煞人。”看來,到了翠減紅衰,令人愁絕時,荷葉仍映襯著荷花,真乃君子之風度也!吉事有祥良好祝願在中國民間文學文庫裏,不難發現與荷花有關的寓言、成語或吉祥語,表現荷花是壹種吉祥的象征(《周易·系辭下》曰:“是故變化雲為,吉事有祥。”吉祥壹詞就源於此。)。我國民間常以荷花為主體,與某些吉祥物搭配組合,因物喻義,物吉圖祥,表達人們對生活充滿信心及良好祝願。如“本固枝榮”,是以荷花的地下莖、花、葉,具有繁殖快生長茂盛的特點,示喻家族世代綿延,家道昌盛之意;而“連年有余”、“連生貴子”、“連登太師”、“壹路連科”、“路路清廉”、“因何得偶”等,則以連、何與荷、偶與藕之諧音,寓意生活富裕,或官運亨通,或婚姻美滿等。除此,蓮花常成為某些事或物的代名詞,亦寓意著某種吉祥之意。據《南史·齊廢帝東昏侯記》載:“鑿金為蓮華以帖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此步步生蓮華也’。”後以步步蓮花形容美女步態輕盈;亦喻人的生活漸入佳境。如宋代孔平仲《觀舞》詠:“雲鬟應節低,蓮步隨歌轉。”而宋代劉辰翁《寶鼎現·紅妝春騎》曰:“望不盡樓臺歌舞,習習香塵蓮步底。”又唐代裴廷《東觀奏記》(卷上):“上將命令狐绹為相,夜半,幸含春亭臺對,盡蠟燭壹炬,方許歸學士院,乃賜金蓮花燭送之。”後以“金蓮花燭”美稱翰林學士。如宋代舒雅《答內翰學士》詩雲:“金蓮燭下裁詩句,麟角峰前寄隱淪。”而《南史·庚杲之傳》載:“(王儉)乃用杲之為衛將軍長史。安陸侯蕭緬與儉書曰:‘盛府元僚,實難其選。庾景行泛綠水,依芙蓉,何其麗也!’時人以人儉府為蓮花池,故緬書美之。”後以“蓮花府”為幕府之美稱。如唐代韓偓《贈別王待禦赴上都》詩吟:“西向洛陽歸鄠杜,回頭結念蓮花府。”另《初學記》(卷廿二)曰:“秦客薛燭善相劍,越王取魚腸等示之,薛曰:‘非寶劍也。’取純鉤示,薛又曰:‘光乎如屈陽之華,沈沈如芙蓉始生於湖,觀其文臺列星之行,觀其光如水溢於塘。此純鉤也‘。“後以”蓮花“為寶劍的代稱。如唐代李嶠《劍》詠:“鍔上蓮花動,匣中霜雪明。”還有清代沈復《浮生六記·閨房記樂》曰:“玉怒余以目,擲花於地,以蓮鉤拔入池中。”古稱女子的腳步為“蓮步”,故謂女子的纏足為“蓮鉤”。並蒂同心美滿姻緣有人說,人生是花,而愛便是花的密。在愛的長河裏,並蒂蓮給男女婚姻愛情,蒙上了壹層神秘的面紗。如晉樂府《青陽度》詠:“下有並根藕,上生並蒂蓮。”唐代王勃《采蓮曲》詩吟:“牽花憐並蒂,折藕愛連絲。”宋代李清照《瑞鷓鴣》詞:“誰教並蒂連枝摘,醉後明皇倚太真。”明代蔣山卿《采蓮曲》雲:“搴花憐並蒂,拾予同愛心。”作者都采用了擬人的藝術手法,把並蒂蓮比作壹對相親相愛的情侶,生動地突出了並蒂蓮的形象。原來,荷花在生長過程中,因受到外界環境的影響,時常見到壹莖雙花的並蒂蓮現象。然而,古代文人則抓住了這壹自然特征,詠詩賦詞,大肆渲染,並視其為吉祥物,常被冠以“嘉蓮”、“瑞蓮”之美稱。於是,民間許多有關荷花和並蒂蓮的神話傳說,也就應運而生。神話是中國古代人民對自然現象和社會生活的壹種天真的解釋和美麗的向往,並富有積極的浪漫主義精神。而花神故事的特點,就是花神與人間少男少女戀愛,對青春的歌頌,對愛情的向往。因此,在古代小說或筆記中,有關“荷仙”“蓮妖”的神話傳說,,就不勝枚舉。如北宋孫光憲《北夢瑣言》中“荷花仙子”;明代馮夢龍《情史》中“並蒂蓮”;清代蒲松齡《聊齋誌異》中“荷花三娘子”;和邦額《夜潭隨錄》中“藕花”;朱梅叔《埋憂集》中:“荷花公主”;宣鼎《夜雨秋續錄》中“蓮塘春社”楊鳳輝《南臯筆記》中“蓮卿”;近代王韜《淞隱漫錄》中“蓮貞仙子”等,其中“藕花”,就是歌頌藕花仙子的高潔而執著的愛情,又惋惜她在汙濁的塵世中太脆弱。她既受到了風霜嚴寒的摧殘、狹隘環境的困厄,又常常受到凡夫俗子的幹擾和迫害,最後遭到毀滅,釀成悲劇。這些荷仙蓮妖的故事,正是我國人民愛美的心理和民俗文化與民間宗教文化的反映。它是神秘文化的瑰寶,古典文化的奇葩。潔身自好君子之花古今文人愛荷賞荷,都具有很高的思想境界。他們對荷花之所以熱衷於吟詩賦詞的贊頌,正是因為荷花那潔身自好的形象,則顯示了人的生活美、精神美和性格美。故此,文人們常以荷的高尚情操和品格而自勉。“開花濁水中,抱性壹何潔”;“從來不著水,清凈本因心”等,這些都是作者詠荷言誌的佳作,有的喻示自已節操不渝的情懷;有的卻寄托壹種清凈無為、與世無爭的思想。有關荷花“出泥不染”“潔身自好”的文學形象,應源於早期的佛教文學。佛教認為,大徹大悟、高潔善美的佛是從汙濁醜惡的人世間,經過修行後而超凡入聖的,這就是如同高潔艷美的荷花是從汙濁水中長出來壹樣。故佛經《大智度論》曰:“譬如蓮花出自淤泥,色雖鮮好,出處不凈”。於是佛教與荷花便結下了不解之緣:荷花亦被尊為佛門聖花。由於佛教的傳入,中國的道家、儒家很快接受了佛教思想,並互相影響,互相滲透,***同發展。在道教文學故事中記有:關令尹喜降生時“其家陸地生蓮花”,這與佛教文學中釋迦牟尼降生時“地湧金蓮華”,竟同出壹轍。可見,道教也視荷花從塵世汙泥之中,捧到光明清凈的九天之上。而統治中國2000多年的儒家思想,也將荷花與仁義道德緊相連,認為荷花是花中最美的聖潔者。自宋以後,理學成為儒家思想的正宗。而理學創始人周敦頤借荷花大講其理,寫下了被後世贊不絕口的名作《愛蓮說》:“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這正是道出了荷花的真諦,也是荷魂之所在,使得荷花的文學形象有了進壹步的升華。從此,荷花被標為廉潔清正,不同流合汙的道德規範之化身。荷之精神另辟新意歷來,荷花以“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尚品格,被世人所贊楊。然而,當代大詩人郭沫若卻壹反其意,駁斥宋理學家周敦頤的《愛蓮說》,批評其只孤立地贊美荷花,而忘卻它是從藕根中生長起來的。強調荷花之脫盡汙泥而顯示自己的清高,卻鄙棄滿身汙泥的藕根。認為周氏的認識有片面性,只取其壹點,不計其余。所以,郭沫若在1958年寫下《荷花》壹詩:“宋朝的周濂溪曾做文稱贊,/他說我們是‘出汙泥而不染’,/這其實是攻其壹點不計其余,/只嫌泥汙,別的功用完全不管。/藕,我們的根,滿身都是汙泥,/蓮藕與蓮花難道不是壹體?/誰要鄙視汙泥而標榜清高,/那是典型的腐朽思想而已。”這是壹首以第壹人稱口吻,借荷花的形象傳詩人理智的托寓詩。以詩言理,表達了荷花與藕根各有獨立表現而又不可分割的辯證觀點,以及只有藕根淤於汙泥,才有荷花的清香與高潔,這二者是互相依存的統壹體。由此,指那種脫離胼手胝足的勞動群眾,而自以為超凡脫俗的人,其思想腐朽,是不足取的。因而,此詩道出了具有時代特點的高尚思想情操。這裏必須指出的是,郭沫若的《荷花》詩,並不是否定周敦頤“出淤泥不染”之說,只是陳述荷花與藕根的辯證關系,借題發揮而已。其實,早在1942年郭沫若寫的《題畫蓮》詠:“亭亭玉立曉風前,壹片清香透碧天。盡是汙泥不能染,昂首渾欲學飛仙。”其意與《愛蓮說》壹脈相承,且超過其內涵。但是,我們並不能以郭氏的《荷花》詩去否定他的《題畫蓮》和周文《愛蓮說》,其原因正在於作者當時寫詩的立意和時代背景不同。很明顯,《荷花》詩是讓人知道,在新的時代條件下,勉勵同工農群眾相結合之更高的精神境界,也是作者賦予荷魂之新意。荷魂,荷之精神也!荷花既然有精神,就會給人生活力量和勇氣,從中受到有益的啟迪。社會在發展,時代在進步。可不,當今世界,無論社會主義國家,還是資本主義國家,政府對公務員的廉政建設更是有緊無松。不妨這樣試想,在加強社會主義文明建設中,我們提倡以荷花的高潔而自勉,做壹個合格的文明人,無疑是件有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