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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國藩家族到現在是幾代

曾國藩家族傳承至今已經有190多年,***有6代人~

“曾門,沒有逆子。”在湖南尋訪曾氏後人的壹路上,這句話,記者反復聽到,先是疑惑,而後覺得確為必然。

當妳走進位於湖南雙峰荷葉鎮的曾國藩故居富厚堂、走進曾氏後人的家門,妳會發現家訓不在所謂的“語言”裏。跟他們打交道,會發現家風散見在細節之中,比方說無法言狀的個人氣質,哪怕小小的事情也認真細謹,雖不輕諾卻樣樣為妳做到。真誠而寧靜的人格,大概就是如此。

曾國藩的家訓很多,散見在家書裏,壹兩句話而已,很親近,都能“做得下去”。核心是:不求官高錢多,守本分,慎獨。這些家風不僅澤被了自家的後人,在這個小鎮上妳也能察覺到曾國藩在他們的生活和價值觀中的位置。

曾憲樞:大塹面前,不“縱身而下”

壹個老中醫曾對少年曾憲樞說,妳的陽壽有限,最多也就活得到40來年。然而,這並沒有成為這個重癥哮喘少年的讖語。他以83歲高齡去世。

曾憲樞是曾國荃的第五代,盡管去世已久,但是對於曾憲樞的三個兒女而言,要勾勒出壹個父親的形象也並不算難。在種種的勾勒之中,心肺衰竭,壹直是壹個關鍵字。這種折磨伴隨曾憲樞壹生,也是如影隨形的“老朋友”。

事實上,“隱忍自強”,是曾家門風留給兒女最大的禮物。

當年,太平軍揮師北上,曾國藩到長沙治理清軍,正直、雷厲風行的作風得罪了當地的官僚。

綠營軍看著曾國藩招來的這些湘勇土包子怎麽看怎麽不順眼,經常借故械鬥。壹次綠營兵竟破門而入,連傷曾的幾個隨從,連曾國藩自己都差點挨刀。曾奪門而逃,幾步竄到隔壁巡撫駱秉章辦公室門前求救。 駱秉章並不懲處綠營軍人,不親自上前解圍,“將來打仗,還要靠他們啊!”曾國藩氣得啞口無言。

然而這事讓曾國藩做出壹個出人意料的決定:他不再與長沙官場糾纏爭辯,而是卷起鋪蓋,回家招募湘軍。曾國藩開始和這個舊體制進行抗爭。

同樣,這個曾家第四代,也曾走到人生的險境。1958年4月,如火燎原的整風運動正轉變風向,燒向所謂的“右派”分子,湖南省財政廳預算處的曾憲樞被劃為了“右派”,被開除公職,還要受到嚴厲處分,到大通湖農場參加勞動教養。

當時47歲的曾憲樞的哮喘病又發作,身體極度虛弱,旁人都勸他以身體原因申請暫緩或另改去處。然而,曾憲樞由妻子攙扶,背著行李到了勞教點報到,接收站的工作人員壹見,大驚失色拒絕接納他,曾憲樞撿回壹條命。

回到街道,街道辦事處正在辦公***食堂,需要會計管賬,有人自然想到了湖南大學商學系出身的曾憲樞。很快,公***食堂的賬目因為曾憲樞而井井有條地運行起來。公私分明——是單位給他的最大評價。

然而,“上面”來通知說,“右派分子不能在公***食堂當會計”。街道辦事處又安排了曾憲樞另壹個去處:土方隊。在那裏,和成分復雜的人員壹起挑土,這個備受欺負的文弱“大學生”,哮喘病又犯了。

曾憲樞後來在教育兒女的時候,常常說起那段人生的幽暗,“我好幾次站在天心閣的城墻邊,想縱身而下,壹了百了。”然而,他又說道,“靈魂容易解脫,骨肉呢?”

1961年,土方隊解散,曾憲樞終於回到家裏。當家人把他送進醫院的時候,醫生告訴他的妻子以及3個兒女,“繁重的體力勞動,反而鍛煉了他原本十分衰弱的心肺功能”。

“天下惟吃虧二字,受用不盡,人但有恒,事無不成”,這是多次“吃大塹”的曾國藩留下的金玉良言,很顯然,這也是留給後人的“成功之言”。

曾憲華壹家:曾門裏,別樣80後

像家族中同輩人壹樣,曾國藩的次子曾紀鴻的曾孫曾憲華的命運,壹度被籠罩在那個壹度沈重的“曾”字底下。

曾憲華報考武漢音樂學院,到最後壹關被告知“水平不夠”,19歲下農場,壹待就是14年。曾憲華回城後在長沙園林局工作,1987年被動員入黨。

他回憶道:“那個評議會很有意思,有個老工人站出來說,‘小曾平時表現還可以,但他家成分蠻高’。”領導發話:“現在還說這些幹嗎?都什麽時代了!”

曾國藩的直系後裔少有做官的,用曾憲華的話說,他們大多正直、老實、謹慎、勤奮。“我不會應酬,也做不到說假話。”

每當有人對曾國藩的第五代、第六代未能出壹個顯達人物表示惋惜時,曾憲華會略低了頭緩緩地說:“可是,曾家那麽多後代,妳找不出壹個壞人。”

曾憲華有兩個女兒,大女兒曾夢佳,目前是長沙市某區法院的副院長。對於不乏傑出女性的曾家,曾夢佳是曾國藩第6代後人裏少有的公務員。

“曾家人的性格和素養,讓他們對權力和財富的欲望沒有那麽強烈”。對於身處官場,曾夢佳覺得曾家人或許有更多的“書卷氣”——優雅、大方、講理、重德行。然而,“書卷氣”也並不意味著某種“書生氣”。在她看來,這是兩回事。

對於曾國藩本人的家訓原典,曾夢佳記得,小時候其實並沒有那麽多的接觸,父母也少用長篇大論的“家訓”教育。教育的進行,都在父母的示範上——如何與人交往、為人,對待錢財、權力的態度。

曾憲華對兩個女兒的學習要求甚為嚴厲,在作為80後的二女兒曾倩宇看來,印象尤為深刻,也許曾憲華那壹代,學習實在是壹種“奢求”。曾倩宇從法律研究生畢業後,壹直在律師事務所工作,後來卻愛上了跳舞,並夢想成為壹個舞蹈老師。對於這樣的決定,曾憲華不認為明智和正確,卻任由女兒自己選擇。

曾倩宇覺得,父母從來不打罵小孩,從不說粗話,任何時候,都是“講道理”。這壹點對兩姐妹的後天性格的形成很重要。這個曾家的80後,穿著樸素、性格沈靜。

“曾國藩”這位老祖宗,是什麽時候進入了自己的生活?曾倩宇回憶了許久。因為歷史的原因,小時候父母幾乎沒有提及,等到初中的時候,許多歷史的因素漸漸消退,曾倩宇才被告知自己的“成分”,就是歷史教科書裏,她已經了解到的鎮壓農民運動的“曾剃頭”嗎?跟父母的敘述裏,做人、做官、文武全才的壹代名臣曾國藩相比,相差太遠了。

曾樾:“誰又來為我掃墓?”

從人大穿過萬泉河路,不久就到了曾樾位於北京的家。他的家很小,50多平米空間的居室,15年的校長在此“蝸居”。

作為北京原雙榆樹小學校長、曾國藩第六代嫡孫的曾樾,臥室的書架上擺滿了《曾文正公手書日記》、《曾國藩家書》、《曾國藩全書》等和曾國藩研究有關的書籍,洋溢著世代相傳的書香氣息。

曾樾1990年才搬到這棟房子居住,之前壹直住在學校教學樓的壹間房子裏。他參加工作後前20年的積蓄,全部給了姑姑曾憲源,資助老人買了房子。

曾樾的父親曾憲森是中國人民大學教授,給他留下兩份遺產,壹是壹套小三居的房子,他讓給了當時沒有房子的妹妹,自己卻住在學校的那壹間房裏。二是壹套《曾國藩全集》。

曾樾的記憶中,父親是壹個“話少得不能再少”的人,然而對兒女卻“嚴得不能再嚴”的人。為教育兒女吃苦,曾樾9歲時被送到長沙讀書。而大學畢業後,曾樾本可通過父親的關照在城裏得到壹份安逸的工作,然而曾憲森竟讓他遠離家人去了新疆工作,開始了長達11年的“意誌與品德的改造”。

曾樾小時候被過繼給姑姑曾憲源,這個曾先後被北京大學中文系和數學力學系錄取的才女給了他極其傳統的文化教育。另外,德行上的苦口婆心到了“公家信箋為什麽不能個人私用”的地步。而晚年曾憲源身邊沒有其他親人,曾樾壹直在她身邊像兒子壹樣照顧她,端茶送水,無微不至,直至去年去世。而“事親以得歡心為本”,正是曾國藩的“八本”家風之壹。

曾樾本人對於“低調”的闡釋,可謂淋漓盡致。

2009年,曾樾入選第五屆全國百名優秀校長。2010年,退休前,人民日報發表文章,內有“清代名臣曾國藩的第六代孫曾樾校長,以湖南人的血性精神,自強不息,力爭上遊,占領教育高地”的贊語。

曾生活中仍然很沈默,上輩不刻意強調他是曾國藩的子孫,他也無意識去告訴他的孩子這種特殊的身份。

作為曾氏嫡系子孫,2006年荷葉舉辦“第二次曾國藩國際學術研討會”,對去還是不去,曾樾經歷了壹番激烈的思想鬥爭。

史學界對曾國藩還有爭議,自己去了會不會太高調?學校領導勸他說:社會各界都在研究曾國藩,研究曾氏家族,研究曾氏家教,妳應該回去了解自己的老祖宗。這才讓他下定決心回家。

2009年曾國藩故居白玉堂開館儀式舉行,他帶著兒子——曾國藩的第七代嫡孫曾沐又回了壹次家,他對兒子說,“記住,妳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是曾國藩。”為先人掃墓時,曾樾想得最多的問題是,自己能不能對得起先祖們,歷史不斷翻頁,“誰又來為我掃墓”?

胡衛平:醉心研究曾國藩

《曾國藩研究》已經出版了37期了。這本雜誌,是壹本內部刊物,免費提供給特定的人群。按照曾國藩研究會辦公室主任、雜誌主編胡衛平的看法,這本雜誌默默記敘著故居這座老宅正發生著什麽。

雜誌被送到各個地方,香港、美國等。這裏既有專門針對曾國藩家族的學術研究,又是家族後人守望祖訓的精神臍帶。

今年,胡衛平61歲了。在曾國藩故居,大家都叫他“胡老爺”。而對於遍布海外的曾家後人而言,他是壹位“守護者”,曾國藩家族的“大管家”。

“胡老爺”的編輯部在曾國藩故居的研究會辦公室裏。盡管有些雜亂,但整個房間的東西:曾公的書、研究資料、墨寶,環繞著胡衛平的辦公桌。胡沒有計算機,寫稿、閱稿、校對,全靠手寫。

他的執著,在曾國藩故居很有名,除了曾國藩研究,他幾乎沒有其他愛好,不喝酒,更不陪酒,不跳舞、不洗腳。他並不喜歡交際逢迎的場合,秉承著曾公嚴謹低調的教訓。

為了尋訪曾家後人,胡衛平跑遍大半個中國,無論多遠,他都登門訪壹遍。幾乎所有人都樂於和他來往,顯然,真誠、低調、嚴謹——性格的壹致性,使得大家彼此信任。胡衛平在故居的不少活動,也讓曾國藩這個有著5支後代的家族能頻繁來往,***同憑吊先人。

對於80後、90後出生的“曾家年輕人”,胡衛平還承擔著讓他們慢慢了解曾國藩這位祖先的重任。

曾國藩的精神遺產對胡衛平的“俘獲”,源於1982年的壹次偶然。那時,他在雙峰縣圖書館工作,輕松而悠閑。壹個偶然的機會,他出差來到在富厚堂辦公的攸永鄉政府,被裏面雕梁畫棟、精美實用的藏書樓所吸引。回去後他就開始搜尋資料,對富厚堂及其主人曾國藩進行研究。

4年後,他在《雙峰文史》發表了《富厚堂藏書樓》壹文,這是全國第壹篇專門研究曾國藩藏書樓的文章。從此,他主動“下放”到離縣城四十余公裏的偏僻山鄉荷葉鎮,開始了30多年的曾國藩研究。從壹間壹間破舊不堪的老房子開始打造,直到中國曾國藩文化旅遊節在這個小鎮成功舉辦。

胡衛平及其同事們的研究風格是,嚴謹紮實、不尚空談,重證據、重歷史條件、重辨章學術。他的研究也得到“比教授還教授,比學者還學者”的評價。

這是壹種“回歸”,按照胡衛平自己的說法,30多年後的今天,都是冥冥之中註定了的。曾國藩曾有個同窗好友叫做朱堯階,而胡的母親,正是朱堯階的曾孫女輩。而胡的祖父,曾給曾國荃的後人做過長工,後來成為曾家的管家。

“管家之後”的胡衛平又壹次成為曾家“大管家”。他在送給記者的壹本書的扉頁上寫下了“緣分”二字。

胡衛平的夢想,是守住曾家這個宅院,把博物館、藏書樓慢慢完善起來,把《曾國藩研究》雜誌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