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 股票行情交易網 - 裝修設計 - 布衣大俠中絳紅和柳大俠的故事

布衣大俠中絳紅和柳大俠的故事

1.邂逅

焚余和絳紅,養尊處優的白道千金,也許永遠不必和風塵飲血的黑道刺客對決.可是, 她因為不被信任憤而離家,他因為不菲的傭金揮劍殺人.冥冥中第壹次的相逢,就這樣拉開了帷幕.

絳紅初見翠羽眉,有好奇,有不屑. 她好奇,因為他雖然蒙面,身上卻有著抹不去的肅殺之氣,手中穩穩握著的,是那柄不離身的劍.她不屑,因為高高在上的盟主之女,如何在意這壹身滄桑的無名之輩.“他或許和樓上那些人是壹路貨吧.”也許她心裏這樣想著. 可他畢竟並非如她所想,他是柳焚余, 柳焚余所需做的,只是慢慢品壹杯酒,然後瞬息間將樓上的活人變做死屍.於是就在小小壹方酒樓,那劍光壹閃,滴血入杯的瞬間, 他和她邂逅了. 這,似乎是上天的註定.

心高氣傲,她跟蹤著他,壹心除兇揚名.不以為然,他勝券在握,輕易將她擒拿.壹直覺得焚余對絳紅的第壹印象就不無好感.她性烈如火,幹脆,直接,小小的自負,大大的正義感.在這樣的女子面前,他對她說話是輕松的,自傲的,甚至帶著點小小的戲謔. 她是他的餌, 對付後面那幾個“討厭鬼”的餌, 他也成功了,輕易甩脫了這些人,雖然,他更可以幹脆殺了他們,但,這畢竟是筆賠本的生意. 翠羽眉柳焚余,冷血,狡猾,可惡, 他引起了她的憤怒和不服,也讓她從此記住了他.

沈絳紅是孤獨的,父親的重壓是她無法言說的桎梏,而抓住他,是她博取父親歡心信任的重籌.

柳焚余也是孤獨的,因著孤獨而無所顧忌.來天欲宮麽,也可以吧,只要妳能給我我想要的.他也是倨傲的,哥舒天的威儀,孤身入圍的境況,都不能讓他稍動顏色.他亦很任性, 命可以不要,出言不遜的家夥壹定要得到教訓.還有,就是心底不能撇掉的壹抹良善,他借機殺了飽受折磨的張幸手, “因為他很吵”,因為他不願看這般慘況. 於是,孤獨,驕傲,任性,未泯的良心, 柳焚余,拋去所有的掩飾,他和絳紅,有著多麽相似的壹面.

2. 重逢

他居然敢來飛魚山莊,居然還能在山莊裏劈殺壹等壹的高手,夢色和沈夫人,看到鄒辭的屍體,是驚是怕,沈絳紅,卻不管不顧地壹路追著兇手的步伐.第二次的相遇,同樣是血泊中的相遇,如火般灼人.不管絳紅原不願意,她變成了焚余的救星.因著她的魯莽,他重傷之下逃出了龍潭.碧草中狼狽的奔逃,是他和她壹同走過的路.她開始驚惶了,他的劍鋒有著冰冷的溫度,讓她再也不敢輕慢. “過來扶我.”這不是求援,而是強者對俘虜的命令,她只有遵從.但求援也好,命令也罷,這是他第壹次依靠了另壹個人的支撐.

殺手必然要殺人,殺人就會有仇家,就會被人追殺,江湖第壹刺客,自然更不例外.他的冷傲自負,更是讓對手的仇恨深切入骨.河灘上郭大江的圍殺,將兩個人逼到江心,因為這橫生的枝節,他不能依約放了她. 他想要她做擋箭牌,沒有用, 沈絳紅再也想不到她會成為郭掌門“剿殺邪魔”的犧牲品. “這就是白道.”他冷笑不屑,可還是為她擋下了重重箭雨.他不忍心她枉死. 火焰冉冉, 他和她在同壹艘船.

無路可走,他唯有兵行險招,跳江逃生.跳下的壹瞬,他緊握著她的手.河灘上的兩人奄奄壹息,她的手仍舊牢牢握在他的掌中,正如他的劍也依然握在手中.劍是他的命,可她呢?為什麽也不肯松手, 恐怕他自己也說不清吧.他朦朧中睜眼,竟還不自覺地想把她握得牢壹點,她活著,她在冰冷的石灘上陪伴著自己,壹同淪落,他不再孤獨了. 絳紅亦是朦朧,她昏迷前最後的壹瞥是他的眼眸, 默默看著她,同樣的茫然無助. 沒有了殺氣,他離她竟然那麽近,他就在她的身旁,她有些安心. 耳邊,是

3. 相知

九命殺手,確實命大.重傷,突圍,急流,竟也讓他壹壹闖過.因著善良漁民的救治,他死裏逃生.她怎麽樣了呢?他的目光投到昏睡的絳紅身上,有關切吧,讓那好心的老婦人急著告訴他:“她沒有事”。柳焚余和沈絳紅,就這樣靜靜地在壹間小屋裏,養著各自的傷痛.

她醒來了, 還是怕著他,小心翼翼地行走.他竟然睜著眼睛睡覺,這讓她覺得驚奇.回轉頭,她不再想著尋機殺他,卻想看清他的傷處.“善良的人不會害人,也不會怕被人害”.她的話讓他心中壹動,太多的不堪回首,太痛的如煙往昔,他早已經忘了什麽叫做信任.他沈吟著,終於還是喝了那碗療傷的藥,被診治的,又何止是身上的那個傷口.

“我們不是夫妻”.對著老漁夫無心之語,他和她異口同聲,驚人默契,心底裏也都有著隱隱的羞撚.可畢竟道不同呀,他和她有著太多的針鋒相對.直到那壹天的到來. 他睡夢中的無助和悲傷,哀求和恐懼,在囈語中被她聽到.小小的娃娃,承載了滅門的慘痛.他握緊娃娃,握不緊自己的命運,他殺了無數人,當初也只能看著親人鮮血流淌.此時的絳紅,是不解是迷惑,是似懂非懂,但至少她知道,面前的黑道第壹殺手,翠羽眉,不是個沒有心的人,盡管他那樣努力地掩飾自己.

江陰雙煞,無惡不作的河盜. 柳焚余冷靜得仿佛什麽都沒看到,傷勢未愈,他絕不自找麻煩,他會殺人,不會救人. 嫉惡如仇的絳紅,卻怎能忍得惡盜如此囂張.“妳穴道未解,出去就是送死.”他想攔她.她自負沖動壹如往日,她不能看著無辜的漁人蒙受欺侮.如他所料,她挺身而出的結果就是羊如虎口.於是他終於忍不住出手了,壹出手就不容情,幹凈利落地解決了漁民們眼中的煞星,輕描淡寫地像他們剖魚壹般.他轉身而去,她默默無言.絳紅的心情,也許就像她風中輕揚的長發,微微的亂了. 她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寂寞的影子, 蒼冷的巖石,陪著他的,還是那個娃娃.她來找他參加漁家的謝宴,他說最討厭人多的地方. 也許是因為,人越多,他就越覺得寂寞. 絳紅想了解他,也許他不是表面那樣冷酷無情.焚余只有壹句回答: “我不高興,就會殺人.”與其說是威脅,不如說是逃避,逃避被人窺到的內心.

他悶悶回來,卻發現丟了娃娃.焦慮地尋找,居然找到了跌在巖石下的她.拉她上來,焚余無奈皺眉,轉身欲走.絳紅叫住他,手裏的,是他最珍惜的寶貝. 他急忙拍去娃娃的塵土,臉上帶了罕有的開心.她幫他找回娃娃,因為她知道那對他很重要,很重要. 因為娃娃,也因為她對他的理解, 他感激她, 也決定放了她.

絳紅的腳傷了,焚余的心柔軟了.她是為他受的傷呀,為了找回他丟失的東西.這種感覺,叫不叫做“關心”? 和娃娃壹樣,這種感覺也是失而復得的,盡管已經過了那麽多年.於是,他回轉頭說:

“我背妳.”她的付出得到了回報,投以木桃,報以瓊瑤.他不僅放她,還肯背她.他不會放下她壹個人在這裏. 這壹刻的柳焚余,溫暖而體貼, 已經不再是她眼裏的殺手翠羽眉, 於是,她點頭了. 這壹刻的沈絳紅,是喜是羞是感動,很難說清.

於是再壹次壹起走過壹段路,耳鬢廝磨,有了不尋常的旖旎.他還是不動聲色,眼中卻多了幾許柔情,身上背負的姑娘,仿佛壹個甜蜜的負擔.她覺得他的背,安穩如山, 或許有點小小的驕傲吧,背著她的,可是翠羽眉呢.此時的他,不再像劍壹樣峻利,.他的溫柔,如水涓涓. 路很長,很崎嶇,他們很靜默,可是,不再孤單. 壹片水聲滔滔……

4.守護

柳焚余和沈絳紅, 默默無言中的心情,仿佛靜水中隱匿的急流,巖石下壓制的火焰.或者不求別的,就希望這樣走下去吧.可惜, 在壹起的路註定風雨蕭瑟.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他太出色,出色得讓人妒忌.哥舒天的器重帶給翠羽眉的,只有重重殺機.

黑道三大壇主,不是梟雄,但也絕非泛泛.要對柳焚余動手麽,還缺壹個理由, 於是,她, 便成了這壹場危機的引線. 白道盟主的掌上千金, 絳紅曾經的驕傲,變做今日的劫波.不好對付翠羽眉,那就先殺了他身邊的丫頭. 取她的性命,輕而易舉,名正言順.

面對如許惡人,她驚惶,真的再無生路麽? 絳紅忍不住去看她身邊的那個人,她不求他,沒理由也沒信心,況且她有著自己的驕傲.可在心底還是不禁有那麽壹絲小小的希望.他還是不動聲色, 只是在最後時刻淡淡說出壹句:“妳們不可以殺她.” 理由呢? 他出口的那個理由也許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他為什麽救我?”絳紅的眼睛中有感動,也有訝異.他那壹句話,無異於宣戰的號角, 面對的不止這三個高手, 這般回護壹個白道中人,他青鋒所指, 是那暗儡森森的整個黑道. “我為什麽救她?”焚余的心裏,有迷惑也有堅決. 傷還未愈,再遭強敵, 也許,就這樣陷入萬劫不復.可是誰在乎呢,他是翠羽眉柳焚余,他要守護的東西,誰也不能拿去,否則,“就問問我這把劍.”

於是,本就醞釀的爭戰終於暴發.他將她置於高巖之上,免受殺伐. 蝠王的到來,無異於雪上加霜.他固然勇狠,難耐腹背受敵,何況還有壹個要保護的女子. 截斷刺向絳紅的長槍, 焚余終於還是傷上加傷.沒有壹絲喘息的功夫,他只好把她奮力拋上空中, 那裏是唯壹安全的地方. 電光石火, 險象環生,絳紅在落下的瞬間,臉上平靜寧和,她相信他, 所以不再害怕. 果然,他不惜壹切,把她環臂抱住, 就算生死壹線,他也絕不會讓她摔落泥塵.

還是得救了,李布衣和沈夫人來的及時,卻也棘手.他和她生死關頭,不離不棄,可壹旦危機逝過,面對她的白道親朋,他能做的,也只有橫劍冷對了.畢竟,翠羽眉和小飛魚,是兩個世界的人. 絳紅被“救”走了,回到她本來生活的地方.焚余也有了機會,完成他未完的任務.比劍, 壹瞬之間,李布衣毫發無損,柳焚余頸間多了壹抹擦痕. “相由心生,相除心滅,妳已經不再是九命殺手”, 焚余頹落了,他知道李布衣說的沒錯. 揚劍的壹瞬他想著什麽, 是滑落的血跡, 還是她的笑靨? 又或者,是壹種難以言敘的厭倦. 這次他輸了,前所未有地輸.

5. 心結

夜靜而人思,劫後余生的沈絳紅,父親的責怪或是欣賞,對她已不像往日那般重要,青梅竹馬的師兄,也再不能再牽動她的喜怒哀愁. 絳紅的心,已經褪去了往日火壹般的暴躁和沖動,輕輕籠上的,是壹層若有若無的煩惱. 滅門之痛,幼喪雙親, 原來讓人聞風喪膽的他, 有著如許慘厲的過往. 娃娃身上的血漬,壹如他心裏的哀痛,年深日久,再難抹去. 與李布衣的交談, 讓她不知不覺地為他的痛而黯然神傷了.

清風紗帳,斜月簾櫳, 躺在自己的睡榻, 絳紅難以成眠, 心如亂麻. 閉上眼, 卻想起暈倒河灘時他最後的凝視,;翻個身, 又記得誅殺雙盜後他寂寞的身影; 輾轉中,忘不了伏在他背上的甜蜜安心; 坐起身,抹不去他挺身相護, 用有力的臂彎.接住她下落的身形. 扭過頭去, 簾外月光如水, 竟有他隱隱的影, 目光如訴,讓她的心像琴弦般輕顫.

若使夢魂行有跡, 門前石路半成沙. 縱使絳紅再三嘗試, 柳焚余, 那個峻利的他, 卓勇的他, 孤單的他, 溫柔的他, 卻總是不思量, 自難忘. 於是,“我壹定要殺了他”,恨恨地說出這句話, 想除去的,是自己那顆思念他的心.

劈殺鄒辭,他被越來越多的人視為仇敵.桀驁的翠羽眉,不在乎多壹兩場無謂的廝殺.劍光閃處心膽寒, 他們怨毒的目光,怎抵得他手中的利器. 狹路相逢, 飛魚山莊的陣法,也是不過如此.柳焚余從容應戰,勝的易如反掌. 可他還是凜然了, 為了身後的目光. 驀然回首,竟是那壹抹紅影. 太快了,不是她的身法和劍鋒,破嘯而來擊中他的,是她的眼神,也是他自己的心.這壹劍,他避無可避.

於是他什麽也不能做,只是看著她,直到自己的血,順著她的劍滑落下去.柳焚余當時想了些什麽,沒有人知道. 他的眼睛裏有懷疑,懷疑她真的如此忍心, 有絕望,絕望她終究只是把自己當作對頭,還有深深的悲哀, 悲哀他畢竟只是壹個殺手,除了滿手鮮血,他壹無所有, 除了憎恨和傷害,他什麽也得不到. 這壹刻,他的眼裏還有淚

死心吧, 本就應該是個沒有心的人. 於是, 焚余的劍也刺入了絳紅的身體. 可卻終究不肯傷她性命. 只是,讓她知道,他有多痛,有多傷. 或者也是告訴自己, 拔劍,是殺手唯壹應該做的事. 壹言不發, 四目交投, 沈默, 是執拗的掙紮, 傷痕, 是心靈的印記. 沈絳紅沒有躲, 也沒有怕,她的眼睛裏,有悲有痛有委屈, 有著深深難以看透的情感. 在這樣的眼神中, 柳焚余只有妥協. 他抽出劍黯然而去. 他們只能各自咽下眼淚, 倒流入心,海水般鹹澀,烈火般灼人. 這壹次,除了他和她,沒有人受到傷害.

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壹劍過處, 他們, 成了彼此最大的心結.

6. 棄劍

獨斟, 想著她的音容笑貌, 憶起她的壹言壹行.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此時的柳焚余, 再不能壹無牽掛了. 可是, 他畢竟走上了那條很難回頭的路. 當初答應哥舒天的指派, 不為黃金萬兩, 不為趨炎附勢, 或者, 是為了那壹份難得的認同感, 或者,是為了維系天下第壹殺手的驕傲, 又或者, 是對其他壹切的報復而已. 世人本無情, 弱肉強食, 恩將仇報, 那好, 就讓天下更亂, 讓血流的更多吧.

變化, 總是在不覺之間. 李布衣要殺, 任務要完成. 可是, 對著黑道壇主的指責, 柳焚余卻唯有沈默. “他和那個丫頭壹定有事.” “他們是日久生情.” 旁觀者清, 他縱然惱怒, 卻說不出違心的反駁. 他可以視死如歸,卻懼怕心底的那縷柔情. 心裏有情, 如何再做殺手? 不做殺手, 他又該怎樣活著? 不能再這樣了, 放下壹切, 他要完成那件未了的事,他要做回往日的翠羽眉.

苦練武功, 沈絳紅的神思卻不在那把劍上. 壹回身, 壹抖腕, 師兄的話如過耳微風, 心裏想著的, 始終是和他的點點滴滴. 她的每壹個招式, 都是為了取他的性命. 但, 真的可以麽? “這招要直取敵人心房.” 轉身刺去, 對招的師兄卻幻化成了那個碧色的影像, 就這樣立在她的面前. 手中的劍霎時好沈, 頓住, 再難出手. 為此, 她惱恨自己. 爹爹的斥責沒有聽清, 只記得壹句話, “殺了柳焚余.”

思過崖, 她漫步於此, “思過”, 是呀, 對他的不舍, 就是她的錯. 掌中的花瓣四處飄飛, 九瓣花, 是他的標記, 但願就此遠離, 卻也怕就此遠離. 他和她註定的逃不過彼此, 也許等了很久,也許剛剛到來, 身後, 他的足跡, 也輕輕踏過. “我是來殺妳的.”他只能對她說這句話, 平靜而坦然. 絳紅反而輕松了, 該來的總是要來. “我也是. 不殺妳我永遠沒有好日子過.”這句話她或許已經暗自說了許多遍. “我不殺妳也做不回以前的我.”他壹樣無時無刻不提醒著自己.

絳紅心裏知道, 她絕不會是翠羽眉的對手, 可是情感的煎熬, 比起死亡更難面對, 縱然沖動, 也應該是最後壹次了吧. 焚余也壹定明白, 取她的命真的太過容易, 卻仍要凝然相對, 仿佛她是最難應付的敵手. 瀑布聲囂人無語, 思過崖畔碧水寒, 拔劍相向, 情何以堪.

猶豫又猶豫, 沈吟再沈吟, 青鋒雖利, 斬得斷心中密密纏繞的那縷柔絲麽? 他的血, 她的命, 能洗卻心底裏的那個情字麽? 不知道, 卻只能那麽做, 只能就這樣擡起劍, 刺過去, 因為, 他是黑, 她是白.

還是動手了, 第二次對決, 都感到了對方兵刃的寒芒. 生與死, 來不及選擇, 可還是不能, 不忍心, 施出致命的壹擊. “妳的娃娃”, 她拾回他丟卻的溫暖.; “我來背妳”, 他給了她甜蜜的心安, 為了這, 甘願當那個倒下去的人. 也許在心底輕嘆壹聲: “就這樣解脫了吧.”

原來壹瞬間真的可以像壹輩子那樣漫長, 再次凝望, 彼此恍然若夢,也有迷惑不解. 劍在喉, 冷冽如故, 也明凈如故. “為什麽不動手?”他輕輕問. “妳呢?”她問這句或者更有理由. “我下不了手.” “我也是.”他們終於向彼此低了頭, 或者,是終於向自己的心低了頭. 壹切的淚與恨, 痛與傷, 掙紮與仿徨, 伴著雙劍落地的錚然輕響, 消散了…….

棄劍, 才能相擁. 哪管他什麽黑白相峙, 怎顧得什麽江湖恩仇. 世上不容麽? 那就再任性壹回吧, 本就不是循規蹈矩, 瞻前顧後的人. 比起之前心靈的重負, 壹切危機便都如雲煙般淺淡了. 天地雖大, 此時此刻, 卻只有妳我二人. 這樣的情意, 如海般洶湧, 火般熾烈. 不管是心結, 還是心劫, 通通受下來. 離得這麽近, 只要眼睛可以看著妳, 心裏可以想著妳, 其他的,又算得什麽?

7.愛殤

石洞潮寒, 可只要能在壹起, 便覺得如春風吹拂般和暖. 就這樣靜靜相依, 不需言語, 傾聽著彼此的心跳. 此情此景, 絳紅之前不曾想象, 焚余更是從未奢求, 所能做的,只是閉上眼睛, 用最美好的壹刻光陰, 和身邊人壹同體會, 幸福的味道. 不覺中, 他和她將手疊握, 把彼此的掌紋合做壹脈,從此, 生死相依.

“我們以後該怎麽辦?”她倚在他懷裏低低地問. 他只是摟緊她: “我從來不想明天會發生什麽, 我只知道這壹刻我想和妳在壹起.” 是呀, 柳焚余, 他從來不會替自己計劃明天, 因為,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擁有明天. 殺人或者被殺, 是他壹直走著的漫漫長路. 在生者的喧囂和死者的寂滅中遊離. 劍出鞘, 血紛飛, 生命是壹場遊戲, 是壹次搏殺, 曾經的翠羽眉, 不會輕易地輸, 可也不覺得有什麽值得珍惜. 有酒在手, 就盡情品味, 或許門外, 就伏著耽耽利刃等候, 或許下壹刻, 就有場致命的搏殺. 對壹個像他這樣的人來說, 明天, 太遙遠. 只有眼下的這壹刻, 最重要, 也最真實. 更何況絳紅的出現, 給予他那麽深的幸福, 壹時間, 不想也不屑, 去瞻顧那些煩惱了.

江湖深如許, 黑白兩道相爭不下, 世情猶如博弈, 變幻無常. 雲詭波譎的棋局中, 他和她都只是盤中的棋子而已. 天生位列兩陣, 卻想要沖出桎梏, 尋壹片清靜天地, 談何容易. “會不會後悔?”絳紅知道, 愛上她的焚余, 不僅是正道的死敵, 還會是黑道的反叛, “武林公敵”的名號, 帶來的會是什麽, 他和她壹樣明了. “我做事從來都不會後悔. 問題是, 妳願不願意和壹個武林公敵在壹起?” 除了她的心意, 他不在乎別的. 她微微地笑著: “我已經和妳在壹起了.”

寂靜, 是無聲的嘆息, 擁有彼此, 已是天下間最美好的事了. 因為壹切太過美好, 心底裏才會有深深的不安. 由來好物不長久, 彩雲易散琉璃脆. 那麽, 他和她的壹切, 會不會終究化作壹場虛無的夢?

柳焚余還是要做完那件事, 殺了李布衣. 這是他的任務, 作為殺手的任務, 他必須完成. 或許這可以在黑道, 給他和她留壹線生機. 於是, 她回到山莊, 他再入江湖. 嘴上說著分別是暫時的, 心裏, 卻還是不舍, 還是痛. 目送著絳紅步步回頭地離開, 焚余或許第壹次開始期盼未來, 因為, 未來裏有她.

昔日的溫室, 變做今日的樊籠. 終於等到壹個機會, 絳紅迫不及待地溜下山, 太過心急, 本就沖動粗心的她, 來不及編壹個完美的理由, 顧不上避諱過懷疑的目光. 沿著小巷尋找, 終於找到角落裏九瓣花的標記. 匆匆然踏入他藏身的小屋…… 壹切都是值得的, 閃身出來站在面前的, 是那個魂牽夢繞的人.

“知道麽, 我已經在這裏等了妳兩天了.” 再次擁她入懷, 焚余終於忍不住訴說著等待的焦灼. “我知道.” 她的聲音哽咽. 什麽兩情若是久長時, 又豈在朝朝暮暮, 統統都是騙人. 壹日不見, 又何止如隔三秋? 相思, 從分手的那壹瞬間已經開始. 這種惱人的滋味, 幾分甜蜜幾分痛,也動人心也斷腸, 她和他都沒有防備, 也不會抵抗.

可他不能帶她走, 九命殺手, 柳焚余仍然放不下這個背負了許多年的名銜, 他有著自己的執拗. 於是, 只有讓絳紅繼續等待. 她為他擔憂, 卻也無奈. “別擔心, 等著我.”他撫著她的臉, 眼中全是憐惜, 前途茫茫, 後無退路, 為了她, 他壹定會成功, 會活著.

還是被發現了, 驕傲的沈絳紅, 向著她往日敵視的女子屈膝下跪, 為了和焚余壹起, 她不惜壹切. 沈夫人的出現, 或許是不幸中的幸事. 她不能成全他們, 但至少可以包容他們. 回身再去找焚余的時候, 他已經走了, “等我殺了李布衣, 回來接妳.” 她看著他的字條, 黯然無語.世事難料, 她, 真的能等到那壹天麽? 曾經那樣自信, 可沒有了他在身邊, 壹切都變得模糊了.

紙裏終究包不住火, 面對著沈星南的責問, 絳紅是倔強的, 可也愧疚. 軟禁, 是自己應得的懲罰. 夢色的到來, 伴隨著晴天霹靂般的消息. 嫁給師兄, 或許曾經是懵懂時的願望, 如今卻變成最難接受的噩耗. 逃, 是她唯壹的選擇. 天不從人願, 翠羽眉結下的仇家, 使絳紅落入了精心算計的羅網. “不許妳詆毀柳大哥, 我死也不會出賣他!”單純的她, 對心上人可以拼死維護, 脫口而出的話, 卻正中了對手下懷. 於是, 他和她的情感, 昭然天下, 成了她的不可饒恕的罪.

縱使這樣, 還是不肯低頭, 沈絳紅天生有著火般的剛烈脾氣. “我就是喜歡他, 因為他真心對我好!” 對著父親的雷霆震怒, 仍然敢把心裏話大聲說了出來. 可惜, 壹切都是徒勞. 她的掙紮, 在白道盟主的威儀下, 太過渺小. 只有兩條路, 嫁給葉楚甚, 或者, 給柳焚余收屍. 絳紅本以為自己無所畏懼, 可他的安危, 卻成了她的死穴. 於是, 只有屈服.

愛殤, 他和她的緣分 或許註定以流血開始, 以流淚收場. 愛有多決然, 就有多無望. 只要他能好好活著, 她寧可在這樣壹個夜晚, 聽自己心碎的聲響.

8.搶親

好幾天了, 翠羽眉沒有再露出半點行藏. 如獸般潛隨著要獵殺的目標, 沈穩而謹慎, 只是靜靜地等待時機. 做刺客, 需要有過人的耐性, 尤其是面對著李布衣這樣的高手. 為了專心備戰, 忍住不去打探她的消息, 無奈, 忍不住那顆思念的心. 絳紅, 她還好麽? 想到她的時候, 在冷冽綿密的殺氣中, 就會隱現著壹絲暖的柔情.

終於有了機會,在李布衣身後, 無聲息地走出來, 目光凝練, 森森然水般深寒. 此時的柳焚余, 整個人就是壹把出鞘的劍. 碧光閃處, 疾狠如雷霆, 劍氣斬斷他側畔的樹枝, 李布衣不愧高手, 這壹招竟被堪堪避過. 戰意滿懷, 第二劍蓄勢待發, 他要殺的人, 向來都只能有壹個結局. 然而, “不要打了, 快去救沈姑娘吧.” 李布衣壹句話中, 她的名字, 頓時掃去他滿腔戾氣. “妳什麽意思?” 焚余的語氣中, 有狐疑, 有焦慮. 得到的, 是再也意想不到的消息. 絳紅要出嫁了, 新郎是她的師兄. “妳胡說”, 他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絳紅絕不會這麽做!” 彼此的情意, 堅如磐石, 她絕不會委身他人. 他相信她, 壹如他相信自己.

“各派掌門都知道了妳們的事, 為了妳的安全, 她可以拒絕麽?” 壹語驚醒夢中人, 絳紅永不會背叛他們情感, 可她也會為了保住心愛的人, 付出任何代價. 看著李布衣的眼睛, 知道他說的都是真話. 焚余惶惑了, 殺機全滅, 劍緩緩落下. 該怎麽辦, 怎麽辦? 不知所措, 只是壹瞬間的慌亂, 他不顧壹切, 掉頭狂奔.

通往飛魚山莊的路好像都永遠沒有盡頭, 胸中那團焦慮的火焰, 燃著他的肺腑. 殺手的身份, 未完的任務, 黑道,白道,李布衣, 統統如芥草微塵. 唯壹能想起的, 是她會流淚會微笑的黑眸, 是曾經握在自己掌心裏柔軟和暖的小手, 是初見時她的刁蠻, 是情深處她的繾綣. 不知疲倦地奔跑, 腦子裏只有兩個字: 絳紅………

嫁衣紅, 紅妝的新娘, 本應是花般妍媚, 壹顆心, 卻早已憔悴枯萎. 眼中看不到其他, 妝臺上依依落著的, 是焚余的信物, 長相伴, 隨她度過每壹個思念的夜晚. 輕輕把它攏入袖中, 仿佛藏起唯壹的寶貝. 以後漫長的煎熬日子, 這, 會是他留給她唯壹的寄托.

拿起頭飾輕輕戴上, 華美而冰涼, 冷冷地貼著她的額, 是甩不脫的咒. 鏡中的自己, 很美, 卻有掩不住的悲傷. 菱花鏡裏形容瘦, 以前曾經幻想, 自己會成為壹個怎樣的新娘, 現今最恨的, 卻正是這壹身新妝. 就要成為別人的妻子, 心底裏長長的嘆息: 焚余…….

輕輕擡眸, 乍然看見, 鏡中, 他的影和自己的影疊然相映. 沈默, 有幾許憐惜, 幾多深情, 滿滿承載在望著她的眼中. 視線交匯, 是真是幻? 分不清的目眩神迷. 若是夢, 就永遠不要醒吧. 絳紅還是回過頭去, 焚余, 真的就站在面前. 撲到他懷裏, 仿佛從壹場夢魘回到了人間.柳焚余欣喜, 也戰栗, 他竟然差點失去了她, 真的好險. 幸與不幸, 原來只有壹線之隔. 從此刻開始, 懷中的女子, 他永不會放手了.

“跟我走.” 他要帶她離開, 去只有他們兩人的地方. 絳紅卻遲疑了, 心動神搖之後, 理智讓她不得不面對現實. 焚余, 他比壹切都重要, 他的安危大於自己的悲喜. 再不會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 因為愛上他, 她長大了. 於是, 咬咬牙說出違心的話, 別過頭不敢看, 他詫異難解的眼神.

焚余不肯離開, 她的生命, 早已和他的緊緊連在壹起, 沈絳紅, 該是屬於他的新娘. 她卻只想要他安全, 獨闖飛魚山莊, 他置身何其之險. 對他的心越熾烈, 說出的話就越冷淡. 不再愛他, 不想和他亡命江湖, 想要過的, 是那種舒適安逸的生活…… 傷害是為了保護, 第壹次的言不由衷, 她竭力演好. 暗自心痛, 多情卻似無情.

奮力甩開他握著的手, “妳走!” 和著眼淚趕他離開, 不意間, 袖中的信物悄然墜地. 無言, 那支悱惻的九瓣花, 打碎她壹切徒勞的遮掩. 於是, 再也不需徘徊, 他明了她的無奈. 但壹定要在壹起,為了這, 可以付出自己的命. “妳快點走吧.” 絳紅還在含淚央求. 焚余微笑著看她, 眼中滿是篤定, 想說的只有壹句話: “要走, 就壹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