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我的前半生》———壹部女性的成長手冊
讀亦舒的原版小說《我的前半生》,才真正理解感受到師太在作品中所表達的女性成長的必修課程內容與價值觀念。特別是對於人到中年的我,每次讀都有不同的感受。如果讀愛情小說是青春期荷爾蒙爆棚的女孩的愛好,那麽亦舒的小說對於各年齡段不同女性都是不錯的選擇,盡管人生有些體驗只能習得,這也仍不妨礙此書對女性成長的指引。
唐晶,現代女性的典範。
唐晶是這部小說是我最愛的角色,她身上具有我所希翼成為的成熟女性該有的所有特質。她勇敢、智慧,對朋友分外仗義,待人接物理性通透。生活中能有這樣壹閨蜜知己真是人生壹大幸事。
唐晶是子君從失敗婚姻中走出來的重要因素之壹,她對子君的鼎力相助的過程也恰是她理性通透的智慧體現:當她知道子君婚姻失敗的時候,她老實不客氣的指出:婚姻如兩人跳探戈,錯不會只是壹個人;不能清楚的認識過去就會對未來壹籌莫展;現在不是假清高的時候,要有人抓人,沒人抓錢,妳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厲害。
為幫助子君在失敗的婚姻中重新活過來她也是不遺余力:她如蓋世太保壹般幫子君編寫工作履歷和推薦信,幫她快速找到壹份暫能養活自己的工作;當子君抱怨薪水太低時罵醒她,難怪子君感嘆說這是在幫忙還是在痛打落水狗。
唐晶對子君的幫助並不是廉價的***情,而是有點理智的冷酷:她雖然幫自己找房子找工作,卻告訴她“長貧難顧”,沒有人能時刻陪伴誰,推薦她各種書讀,她告訴子君給自己壹點時間,也只有自己才能幫自己度過壹山又壹山,克服壹次又壹次難關;在子君情感空窗寂寥與陳總達約會時,唐晶看穿陳總達的猥瑣,告訴子君即使離十次婚也要遠離這樣的男人;當子君知道唐晶要遠嫁澳洲的時候失控到失態,唐晶對子君的勸慰也是壹語中的,“妳的毛病是永遠少不了壹個扶持妳的人,涓生走掉,妳抓住我,現在我要走,妳同樣傷心,子君,妳這樣壹貫天真叫人如何適應?妳並不需要我們,妳看妳現在多獨立,妳要不斷告訴自己,我不需要拐杖,不需要他們”。
唐晶的通透在職場和婚姻觀念裏也是處處可見:她幫子君選大公司,理由是越是小老板也是盯賊壹般,她認為與搭檔為敵是職場大忌等等。婚姻與愛情亦是兩回事,不是她與子君這樣的女人嫁的好,而是生活中有些女人可選擇的條件太差等等。
子君:壹部女性的成長手冊
亦舒小說中的子君形象並不是電視劇那般艷俗矯情到誇張,而是就妻子的角色來說,她應該是合格的:她照顧好孩子,料理好家中瑣事,讓涓生的生活除了工作沒有家事煩憂;她漂亮知性,審美能力在線,能說流利的英語,在所謂上等人聚會上總是那個最體面的妻子,即使在婚姻最糟糕的時候也不失對孩子的責任與自尊的維護。
子君和涓生婚姻的失敗,我覺得大概更多的是自己對生活變化的鈍感。出了大學校門不久就因長得漂亮性格單純而幸運的嫁了西醫涓生,並沒有遭遇生活本不易的正面博弈,太過幸福單純的生活其實也是壹把雙刃劍吧,可以讓人愜意也可以讓人迷失,完全沒有意識到涓生和生活周遭的變化,婚姻的岌岌可危已是人盡皆知,自己卻還渾然不覺。
遭遇婚變,對於子君不算是壞事,正是因為這變故,才讓她反思過往:閨蜜唐晶職場拼殺時正是自己養尊處優時,現如今唐晶有足夠的能力給自己安全感和選擇權,而自己壹旦沒有了西醫丈夫的光環就如同被打回原形,即使是自己血緣關系最親的人也會嘲諷奚落她。正如子君自己所言“福氣盡了”,三十幾歲壹切重新來過,個中辛苦自是不言而喻,但這何嘗不是壹種重生:為生存重新感受職場的虛與委蛇和謹小慎微;為排解寂寞而讀書,嘗試不同的興趣愛好;重新審視過去的自己和婚姻伴侶,發現自身問題的同時也察覺涓生與自己的性格上的不合適;學會了保護自己,也讓自己從新變得更有生趣。正應了那句“人生沒有白走的路,每壹步都算數”。
小說更勝電視劇的原因之壹大概除了女性獨有的觀念外就是小說本身更接地氣的真實,失婚女人逆襲的故事固然夠揚眉吐氣,但生活本真的酷烈總多於戲劇演義的精彩,被傷害過的人即使傷口愈合在夜深人靜凝視疤痕的時候還是會有觸目驚心的痛,壹個人的時候揮之不去的孤獨寂寞還是讓人那麽渴望安全感和歸屬感。小說最後以子君遇到了翟有道而再婚結束,有人認為是亦舒價值觀的局限,我覺得應該算是當時香港生活時代的局限,就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而言,亦舒的愛情婚姻觀已不輸現在,亦舒借子君唐晶的口展示其婚姻觀:婚姻只是壹種生活方式,和愛情無關,關鍵是自身選擇的能力;婚姻好不好要看自身控制局面的能力強不強,手心向上經濟不獨立的婚姻難有安全與穩定的歸屬。
陳總達,涓生,翟有道:女性愛情故事的眾生相。
陳總達的身上有點所謂“普信男”的縮影,總讓人看到許多平庸甚至有點猥瑣的東西:出身,資質,甚至努力都平平無奇,二十幾年依然沒有在職場做出像樣的業績,對工作外的雞毛蒜皮卻是個“包打聽”,明明是生活的底層小人物,竟有“壹妻壹妾齊人之福”的野心,因加薪幾百元,心理上就會讓那個為自己在廚房油煙裏熬成黃臉婆的妻子成為不理解自己的人;覺得子君是中年離婚女人,自己就可以從中揩油討便宜。難怪唐晶壹針見血,“這樣的男人,即使離十次婚孤老壹生也要遠離”。
涓生盡管背叛婚姻,但真的不算渣男,甚至他比生活裏很多男人優秀。事業有成就,能給妻兒老小富足的生活,離婚後擔負起養育孩子的責任,送女兒加拿大讀書,給處於失婚過渡期的前妻贍養費等等,走出婚姻後見識了社會上形形色色的男子後,子君也是承認涓生的人品和風度的。想想現實中各種奇葩男的新聞:本是貧賤夫妻,日子過的好了就養小三,以假離婚為名騙走財產,至於家暴成性,殺妻騙保,為迎合小三而將幼子拋下樓的事情也絕非故事。以現如今社會對男人的低標準來看,說涓生是個好男人也沒有錯。
但涓生並不是獨立女性合適的婚姻搭檔,他有工作能力,但生活能力卻不強,他應付不了裝修搬家旅行親屬交往等等各種瑣事。性格沈悶,厭倦了生活的單調卻找不到合適的解決問題的方法,甚至看不透生活的本相,他所唾棄的生活也與他將來要過的生活壹模壹樣,他的後悔是必然的。重獲新生活的子君也覺得如果重新來過怕也是不會選擇涓生的,涓生這樣的男人,給得了女人生活壹時的物質保障,給不了精神上的同頻***振,他可能是“辜玲玲”的好丈夫人選,卻不是“唐晶”和“新生後的子君”的正確選擇。
翟有道
翟有道應該算是真正成熟的男性,他不僅有涓生壹樣的事業成就,更重要的是他有著難得的精神上的成熟:他不喜歡下班後喝酒應酬的無效社交,他總是思考的時候多於表達,他明白自己的需求,也明白婚姻裏彼此的角色分工,對待子君也是只珍視現在,不問曾經過往。現代婚姻模式更像是合夥人制度,也許只有這樣的男子才合適婚姻,彼此信任尊重,才能彼此合作***贏。
讀亦舒的故事,也許會在她的故事裏流自己的眼淚,但更應該在她的故事裏學會屬於自己的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