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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瑞珂的後代

作為戰敗被俘的國民黨將領,宋瑞珂的級別不是最高的,但他在被俘前後為國家所做的貢獻,卻是很大的。

被俘前,他是青島少有的幾個黃埔軍校出身的將領。作為國民黨高級將領之壹,在抗戰期間戰功卓著,受到蔣介石的信賴;被俘後,他積極接受教育,投身於文史材料的追述和海峽兩岸的交流工作當中。宋瑞珂晚年曾對自己的女兒宋華斐說:“黃埔同學絕大部分是愛國者,他們在國難當頭投筆從戎,拋頭顱,灑熱血,在和平統壹祖國的偉大事業中,他們將發揮其特殊的作用,獻身於祖國統壹,振興中華,是他們的夙願。”

今天的《發現青島》,就讓我們來說說這位青島籍的國民黨高級將領——宋瑞珂。

參與對日罷工被迫離廠

宋瑞珂,1907年出生於青島市嶗山區沙子口彭家莊,早年曾就讀在於哥莊公學堂,畢業後考入李村高等學校。因宋瑞珂是地道的青島人,故他的早年經歷和青島的局勢聯系緊密。宋讀書時,恰逢日軍侵占青島之際,據說他在晚年還曾記著當時的童謠:“甲寅年,日德開戰,日本打青島,來到即墨縣。怨又怨,莊稼被毀壞,同胞受熬煎。”這些事對他的價值觀產生很大的影響,也為他日後投身革命埋下伏筆。

1923年,宋瑞珂畢業,為減輕家庭負擔,幫助家計,他考入日本創辦的滄口鐘淵紡織株式會社織布廠(今青島國棉六廠)養成室學保全工。宋瑞珂之女宋華斐曾撰有《我的父親宋瑞珂》壹文,裏面提及宋瑞珂在日本工廠工作的壹件往事,十分有趣。據說,宋瑞珂在工廠的日籍師傅,名叫山田,工作認真。宋瑞珂好學、勤勞、不怕苦的表現,深得山田師傅的賞識。師徒關系相處融洽,每天早晨上班時總是很有禮貌地用日語互道“早上好!”

山田是位退役軍人,當時還在預備役。“1924年春,山田邀宋瑞珂在他家裏小酌,他取出戎裝相片給宋瑞珂看,並說,1905年日俄戰爭遼陽會戰時,是日軍的陸軍中尉,如果對外戰爭爆發,他還將被召回國服役。宋瑞珂和師傅開玩笑說,壹旦不幸發生中日戰爭,我們恐怕要在戰場上相見。山田和靄地笑了。”

像山田壹樣和善的日本民眾固然是大多數,但也有不少欺壓中國人的日本商人。1924年9月初,織布廠工人要求組工會,辦夜校,增工資,舉行罷工。宋瑞珂與段克欽(原李村同學)憤然離廠,以示抗議。復工後,宋瑞珂就遭到了故意刁難 ,原來他之前做的是保全工,但日方故意安排他做織布工。宋瑞珂不熟練的操作給了日本人以口實,工段長山下對他進行辱罵和毆打。同時在罷工期間,宋瑞珂又是積極參與者。廠方深恐因此開除他,會引起眾怒,惹出麻煩。織布廠長齋藤遂與宋瑞珂協商,想以“自請辭工就學”方式解雇,宋瑞珂毅然憤慨地離開了鐘淵紡織株式會社。

離開織布廠的宋瑞珂不會想到,此壹去,他便會投身於革命的大潮當中,成為壹位名副其實的軍人。

秘密報考黃埔軍校三期

1924年12月,宋瑞珂離開工廠不久,就接到讀黃埔軍校第二期的李郁文(原為李村學校體育教師)先生的信,告訴他軍校將續招第三期入伍生。

宋瑞珂聞訊後,邀原李村學校同學漢河村的張廷孟、枯桃村的徐仁江同學去投考,經江南公學校長蔣先生和招生委員顧名世二人介紹,得以報名。當時各省在軍閥統治之下,黃埔軍校的招生是秘密的(只有廣州公開招考),報考者需由國民黨員或***產黨員兩人介紹才能報名。

宋瑞珂當時恐怕沒想到,他和自己身邊的兩個同學是黃埔三期極少數的幾個青島學生。黃埔軍校的學習無疑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於他在晚年還致力於黃埔同學會的工作。這段時間,學習充實而緊張,宋華斐稱“每日三操兩講,晚上自習,八時半點點名,九時熄燈就寢。兩星期後,進行甄別考試。父親記得試題是‘試述投筆從戎的誌願?’‘中國內亂的原因安在?’”宋瑞珂也曾在晚年撰文回憶自己在黃埔的生活,他稱這段時間自己先後參加過平定軍閥楊、劉叛亂、沙基慘案和肅清國民黨右派軍閥梁鴻楷等鬥爭,“幾十年已過去,但記憶猶新。”

之後北伐戰爭開始,宋瑞珂離開了黃埔軍校。宋瑞珂參加了不少戰役,主要集中在抗戰時期,在諸多材料中,記述較為生動詳細的是棗宜會戰,此戰激戰兩月余,斃敵十三師團聯隊長(團長)柴田。宋瑞珂任少將師長的壹九九師官兵傷亡三分之二。“在戰鬥激烈時,父親僅率參謀洪毅烈、衛士黃正貴及傳達兵數人,在將軍巖頂部第壹線指揮戰鬥,敵炮每日炮擊四五百發,並兼有燒夷彈,電線被燒毀多次,父親在將軍巖三晝夜沒有下山。每天黎明前和黃昏後,炊事員從山下送來兩餐稠稀飯。指揮所左右常落敵炮彈而無傷亡,待父親下山那天,同僚開玩笑說:‘將軍巖托將軍之福,日本鬼子的炮彈總是打偏了。”

即使在抗戰勝利的那壹刻,宋瑞珂依然沒有懈怠,保持了自己剛毅正直的本色。當時的《新湖北日報》鄂中版主任謝蔚明曾回憶過這樣壹段往事:“國民黨六十六軍宋軍長是青島人,黃埔軍校三期畢業的,他的部隊以軍紀嚴明著稱。宋軍長當時的表現傳為美談,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事情是這樣的:當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後,駐紮在武漢的壹個偽軍頭目鄒平凡,被暫編為××軍軍長,此人在六十六軍開進市區前夕,就拿出兩輛小汽車,要送給宋瑞珂軍長,遭到嚴詞拒絕。但他並不死心,直登六十六軍軍部請求宋軍長接見,宋避而不見,囑副軍長阮齊再次拒絕。又壹次,此人準備了豐盛的酒筵邀請宋軍長赴宴,又遭到拒絕。這不是矯情,而是宋瑞珂對喪失民族氣節之徒的鄙棄。”

宋瑞珂是壹名武將,能做到既不惜死,也不愛財,這樣的氣節是十分難得的。

他跟王震將軍吃飯

在抗戰中表現出色的宋瑞珂,接下來面臨著壹個新的難題——如何處理國***關系。盡管全國的抗戰取得勝利,但國***兩黨的合作難免有同床異夢之嫌,蔣介石不希望在中國,有壹個深得民心的政敵存在,內戰的爆發也只是壹個時間問題。1946年,國***兩黨談判成功,政治協商會議即將召開,停戰協定表面上有望實現。但國民黨還是給各部隊發出密電:“政治協商日內開會,我軍應於停戰令下達前後,全力占領所有地點,行動務須秘密,勿資***方借口。”

胡征在《魯西南會戰》壹書中寫道,密電發出兩周後,即壹九四六年壹月二十三日晚,國民黨六十六軍(後改為整編六十六師)軍長宋瑞珂中將,在其軍部駐地河南省信陽市城內壹間簡陋的會議廳裏,舉行宴會,招待軍調處執行部所屬的中原地區軍調小組。這個小組的成員是:中***首席代表王震將軍,美方代表福特上校以及各方的隨員(國民黨首席代表是宋瑞珂本人)。

隆冬之夜,在這個既沒有取暖設備而又八面透風的客廳裏,宋瑞珂發表了壹篇熱情洋溢的講演。宋瑞珂晚年曾撰文追述了當時的情景:“抗日戰爭勝利後,國***雙方代表舉行會談,發表了雙十協定,規定了和平建國的基本方針,以和平、民主、團結、統壹為基礎,長期合作,堅決避免內戰,建設獨立、自由和富強的新中國。到壹九四六年壹月十日,國***雙方代表又***同商定關於停止軍事沖突的協定。接著,國民黨、***產黨、其他黨派和無黨派人士的代表,於壹月十日至三十壹日,在重慶舉行政治協商會議。通過的議案中有和平建國綱領和關於軍事問題的協議。在這壹系列協定和協議的和平聲中,我們六十六軍官兵,殷切地盼望和平,不再發生內戰。解放軍中原軍區副司令員兼參謀長王震將軍和武漢地區軍調處執行小組,和我們***同訂立了羅山協定。在羅山會議上,我曾說過,國***兩黨過去既能合作北伐,又能合作抗日,今後應能合作建國。抗戰八年,軍民都遭到極端的艱難困苦。大家渴望和平,以便休養生息,並迅速醫治戰爭創傷,讓流亡在外的難民回鄉生產,安排職工復工就業,發展國民經濟,解決人民生計。我們當地駐軍,已經簽訂了羅山協定,有什麽問題,雙方應商談解決,不要再以兵戎相見,既免消耗自己的國防力量,也免給帝國主義侵略者以可乘之機。我的這番話,不僅代表本軍熱愛和平的心情,也能代表多數國民黨軍不願打內戰的願望。”

宋瑞珂講完,王震將軍立即致答詞。遺憾的是答詞的原文現在無從查考 。參加那次宴會的人大約記得:王震義正詞嚴地闡述中***中央的和平建國主張,堅決貫徹執行雙十協定與停戰協定的原則,同時表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堅定立場。那天給人印象深的是王震的儀表。他身著灰色粗布棉軍服,腰系戰士通用的舊皮帶,堅毅質樸,目光炯炯,使四座肅然。

這段小插曲可以說是當時國***兩黨關系的註腳,沒過多久,同室操戈,長達4年的內戰就爆發了。 特約撰稿 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