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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探尋陜北高原上的紅色密碼

站在陜北黃土高原山峁的高處,我依稀看得見革命的腳印布滿了這塊神奇的土地。如今,歲月的風塵日益掩蓋了這彌足珍貴的印跡……

在延河與秀延河的分水嶺上,安塞縣與子長縣交界處,有壹個寺廟叫老靈寺。這壹帶的地形有點特殊,四周的山遠遠地圍起來,好似壹口鍋,鍋中斜放壹把勺子。老靈寺就建在圓勺上,路從山上俯沖下去,即可入廟。傳聞,這是壹塊風水寶地,如果誰家的祖宗埋在這裏,後人至少可出壹個封疆大吏。當然,至今沒有人在此紮老陵,因為好風水點恰好被廟宇占去了。這廟百多年來香火不斷,據說,北草地的蒙人,寧夏的回人也來朝聖,足見其影響力。大約三年前,省宗教委員會正式將其批準為宗教活動場所。政府的重視和民間的努力,使其規模進壹步修繕擴大。

這裏廟會的日子是每年的農歷三月三,其時,圍繞廟宇的上萬株自生自長的丁香叢開出了紫色的花兒,清新的香氣迷漫在空氣中,令人陶醉。1928年謝子長曾在此第壹次起事。這勺把處有壹個窯洞,是連環窯洞,即在壹個窯的後掌上再開壹個門洞,再打壹孔窯,壹個比壹個小些,五個窯洞相連,最後壹個窯洞有壹個通往外面的粗煙囪。口子開在極其隱蔽的灌木叢下面。只所以這樣建,大約是為了被敵人發現後可從容撤退。類似的連環窯有四五處,遙遙相望。當壹處有緊急情況時,另外的人可接應,互為警戒。這建法和布局充滿了智慧,叫人佩服。

選擇這裏為起義的第壹營地,是因為這裏兩縣相交又偏僻,可進可退。靠近廟宇,大概是為了即便有人發現此處有人進出,也會認為是香客,不致引起統治者的懷疑。謝子長第壹次正式武裝起義的會議是在這裏召開的。會期,據說曾在老靈寺抽過壹簽,是問向哪壹個方向打才能成功。此後,謝子長的遊擊隊不斷壯大,直叫敵人膽顫心驚。

老靈寺這個地方,還開過多次重要的軍事會議,並藏過軍響。現在,子長用過的燈盞和抗桌,保存在隔山壹個叫團莊河村的謝體家人手裏。老靈寺的會長任國章,曾設想把這處起事地發起來,發展成 旅遊 地,壹則可紀念謝子長,二則可繁榮本寺。也曾和在北京的謝子長的後人聯系,但如今沒有得到很好的恢復。

兩年前,我來到這裏,實地考察後,總覺得這裏充滿了神秘。革命,起初就像冒出地面的泛水泉,從山山窪窪的草叢下面冒出來,不經意間壹條小溪,壹條大河就出現在妳面前。又像星星點點的火,就這樣開始燎原。而這裏就是壹處小小的泛水泉,壹個起火點,要探究革命發生之迷,成功之迷,也許就應該從類似的地方開始。應該說,這背後的故事遠比黨史記載得鮮活得多。陜北高原上有多少處這樣的地方呢? 我不知道。

但我又想起了另外壹個地方。這地方就是安塞縣城附近的馬家溝。大約2003年春天,省公安廳的同誌為了籌建陜甘寧邊區保衛處舊址,來到安塞。他們說,當年保衛處曾在馬家溝建過壹個看守所,使用過兩三年。大約在當時就保密的緣故,安塞縣誌革命誌中沒有記述,也從來沒聽見什麽人說過。

走訪中,我們終於找到了那個地方,這地方已全被居民修滿了窯洞,省廳的同誌只好拍了幾張照片。有壹個叫高向成的老漢,就是我們在電視上看見翹著山羊胡子與壹個小孩對打腰鼓的那個人。他說他七歲從橫山移民到此,這兒曾駐紮著兩個連。有壹天晚上,部隊的同誌把犯人押到山上,處決了。第二天,部隊就全部撤走了。大約是敵人要打來了,為了便於快速行軍,采取了緊急措施。

搜集資料的同誌們說,他們走訪了很多健在的老同誌。那時候從國統區奔赴延安的熱血青年,因剛剛進入革命隊伍,思想還未完全融於革命大熔爐,說些不恰當的話,發些牢騷,結果,就受到審查。這裏關過、處死過這樣的人嗎?

沈思中,讓我好像嗅到了後來文化大革命的味道。毛澤東說:“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繡花,革命是暴測的行動。”當革命的洪流來臨時,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不允許絲毫的逆向。對外要保證打擊力,對內就必須保證鐵壹般的統壹。

鄧小平後來說:“中國要防止右,但更要防止左,好好的壹個東西,壹下子就被搞掉了。”

在這個春天的早晨,我寫下此文。我把那些未解的謎團統稱為“紅色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