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說齊康是"平民建築師".請結合材料
齊先生,是到他的東南大學建築研究所,他辦公室的格局是這樣的:壹間辦公室,大約有20多平方米,他每天上午大部分時間就在這裏辦公。他的門總是虛掩著的,妳敲門,就總會聽到壹個既不高亢也不低沈的略帶沙啞的溫和聲音:“進來。”
壹進門是壹個幾米長的過道,貼墻擺放著壹個壹人多高的與過道等長的茶色博古架,裏面各格連頂上放滿了各種小玩藝兒,大多是工藝品,也有飛機模型等等,稱得上琳瑯滿目。博古架的側面,貼著壹張極富傳奇色彩的拉丁美洲馬克思主義革命家切·格瓦拉的近似木刻的肖像畫。
很顯然齊先生喜歡格瓦拉,“我請人做了幾個葛哇喇的紀念章,很好看的,妳要不要?”他念格瓦拉的名字總是用英文發音,念作“葛哇喇”。他是教會學校出來的,受過地道的英文教育。
博古架旁邊隔著壹個別人做的齊先生的頭像雕塑,是壹個黑色的三人皮沙發。沙發靠背的上方,依次擺著兩個嵌有他相片的鏡框,幾個工藝品,壹只梅花鹿,鹿背上騎著壹只小小狗,鹿腿間塞著壹只熊貓。除此之外,旁邊竟還有壹只長腿大腳的洋娃娃!
從博古架到沙發,齊先生的性情、情趣與心態差不多都表現在這裏了。
與長沙發相對,是齊先生壹張碩大的辦公桌,桌上雜亂地堆滿了東西,電腦,文件,文件夾,紙張,書籍,相片,筆筒,畫畫的本子,齊先生就坐在桌子後面,總是會平靜地用問詢的眼光看著走進來的妳。
在他的桌前,擺有兩張椅子,妳可以坐在那裏與他談話。找他的人很多,多是坐在這椅上與他說話,我從未見過他與客人坐在沙發上悠然閑談。他的頭發全白了,自得好看,與他的身份相稱,也幾乎成了他形象的標誌。他的頭發白得早,30年前就白了。問他父母及兄弟姐妹是否也這樣早白?他說不是遺傳,恐怕是文革中遭受磨難的緣故。他的面相也總有點苦,不知是否也是那段非人的生活經歷留下的印跡?他的相片也總是這種表情。幸好有他岸闊水深的平靜作底子,這種表情並不令人覺得難受。
在他身後,幾乎壹面墻的壹排大書櫥,頂上又是十多件工藝品,櫥裏面放滿了各種文獻,還有幾張相片,壹張他小時候的全家福,壹張小時候帶過他的感情很深的姨媽,壹張他的恩師楊廷寶,都是他所親愛與敬愛的人。
在他辦公室的隔壁,有壹間空間更大些的房間,是他的會議室兼資料室。房子中間放著會議桌,桌上也幾乎放滿了文件、圖紙、畫冊,屋頂上吊著投影儀,四壁除了窗戶與投影幕布,整面墻排列著書櫥。齊先生的興趣廣泛,加上他認為建築師應有多方面的素養,這使他書櫥裏除了專業書籍以外,還有許多各種門類的圖書。
適逢暑假,但齊先生研究所的日歷上沒有這個假期,他個人也沒有這個假期,他照常每天到這裏來上班,我也上班似地到他那裏去看資料。他把我領到這個會議室裏,單手壹劃拉說,這裏的書妳都可以看。他還特別許可我看他寫的未曾出版的幾十篇散文。
齊先生經歷豐富,閱人無數。建築設計本不是壹種壹個人關在屋子裏獨自畫圖就可完事的工作,需要與各種人打交道;由他所處的社會位置,各階層人士見得也多。更重要的是建築設計與經濟利益緊密相關,金錢是面鏡子,各色人等往它面前壹站,人性的活報劇就壹幕壹幕上演了。這些經歷,加上他人生的曲折與戲劇性遭遇,為他提供了無數可寫的素材,而關鍵是他心熱手勤,大則社會責任感使他不禁仗義執言,小則眼見可笑之人可恨之事吐鯁而鳴,所以壹篇壹篇,寫得不亦樂乎。常常早晨壹見面,他就愉快地說,我昨天又寫了壹篇,題目叫什麽什麽。 暑假過後,我去得少了。有天去看他,恰是教師節後,見他房間裏有花束,問知是學生送的。齊先生受他老師的影響,也與老師感情很深,所以對學生也很好,總是說“我的學生對我很好”。有次我在他所裏復印,隨口問壹句幫我的學生,齊老師對妳們怎麽樣?我聽說有時他很厲害?答日,遇到有的老師做得不怎麽好時,他的確蠻嚴厲的,但對我們蠻好的,從來不發脾氣。
齊康喜歡學生,但他說他並不喜歡人送花,因為花兒很快就枯萎了,而且送花本是西方人的玩藝兒。齊先生是性情中人,藝術家氣質濃郁,木盛木落花開花雕自不免觸情;在專業上,齊先生也是向來反對崇洋媚外的,他只是主張在堅持民族傳統的基礎上借鑒國外。可是現在送花在國內已蔚然成風了,對此齊先生嘆息無語。我又告訴他,現在年輕人送花都要特地送到單位裏,須當著同事們的面,把花呈給對方,而旁觀者越多,被送花者越有面子。這使人想起魯迅曾調侃路遇的迎娶儀仗,他當作××廣告來看。今人時風,有當眾表演的意思,也可以當作廣告來看吧。齊先生聽了很感興趣,馬上用筆在速寫簿上記了幾筆,說要以此寫壹篇文章。
那段時間,我在齊先生隔壁用功,齊先生會不時走過來看看我,或進來找東西。他的腰腿不大好,走起來有些佝僂有些蹣跚,他就這樣慢慢地無聲走過來。幫我開開空調,或是順手拿過壹瓶礦泉水給我,或從書櫥裏抽出他的某本著作,講解壹番。更多的時候他就在我旁邊坐下,說上壹陣,或是他忽然想起了壹件什麽往事,來講給我聽。
有壹次遇到省內某市的幾個人,拿了建築設計圖紙來請齊先生修改。圖紙總***約有十幾張,每張都有飯桌那麽大,來人就壹張壹張依次掀給齊先生看。齊先生總是掃幾眼,就能發現問題或欠妥之處,他壹支筆在手,這裏把直線改成弧線,那裏在柱子上添幾條直線,房頂局部做些什麽調整,兩個建築體之間的距離放大或縮小,嘴裏壹邊講給來人聽,壹邊征詢他們的意見。不過十來分鐘,壹個聽起來是個不小的工程的圖紙就修改完了。非常幹凈利落,全都不假思索,舉重若輕,當時的齊先生,真像壹位運籌帷幄決戰千裏的將軍。
事後問他修改時何以能做到沒有絲毫躊躇?他說不光修改,他在設計時也常常極快,有的工程幾分鐘大體式樣就設計出來了,“很快,非常快,”他比畫著自己的腦袋說,“比電腦還快。”
“快”的奧秘固然是思維敏捷,更在於有多年積累的深厚的專業知識作基礎,他的快並不是急就章。
我曾陪作者去參觀齊先生在南京、在全國的諸多建築作品,當我們與那些建築面對面時,它們雖都靜默著,可是我們都分明感覺到,我們與它們,在心裏彼此有著真切地交流,它們以自身獨特的方式告訴了我們齊康先生的建築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