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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動物的感人故事作文

(壹)他是壹個醫務工作者,用壹只母白鼠做腫瘤實驗,他給那只白鼠移植了癌細胞,過了幾天,腫瘤在關在籠子裏的白鼠的身上越長越大,可他驚訝地發現壹個異常的景象,那只白鼠焦躁不安,隨後痛苦地用嘴撕咬身上的腫瘤,並將咬下來的壹塊塊腫瘤吞噬下去,傷口上血跡斑斑,幾乎露骨。 又過了兩天,他又發現那只白鼠產下了壹窩晶瑩透亮的小白鼠,那只母白鼠奄奄壹息地帶著不堪目睹的傷口,躺在籠子裏,嗷嗷待哺的小鼠崽喝著母親的乳汁,壹天天長大,白鼠母親的身體日漸消瘦,拖著只剩下皮包骨頭的身子,在癌細胞無情的肆虐下,用無與倫比的頑強和神奇的意誌,用自己身體裏所有的能量化為生命的乳汁,餵養著這壹窩鼠崽,終於有壹天,母鼠永遠倒在籠子裏,沒有了壹絲呼吸,壹群被餵養長大的小白鼠把它圍在中間…… 他壹直都在觀察這個奇異的現象,母鼠在產下鼠崽後,整整活了二十壹天,他心裏驚呼道:“二十壹天,恰好是白鼠平時正常的哺乳期,此後,小白鼠就可以脫離母親而獨立生存了,這只母鼠在正常情況下,因移植了癌細胞在身體內,早就應當死亡了啊!”面對此情此景,面對這種偉大而悲壯的動物的母愛!他潸然淚下…… 

(二) 他是壹位經驗老到的獵手,有壹天,他帶著他心愛的獵槍,追殺著壹群約有二十只山羊,當追到壹個懸崖邊的時候,這群的山羊停止了逃命的腳步,懸崖的對面還是壹個懸崖,但離這個懸崖有十米多遠,任憑如何矯健的山羊都跳不過去,他得意地看著這群即將任他槍殺的山羊。 略過壹會兒,壹個不可思議的景象發生了,只見壹只年歲較大的山羊從懸崖邊退了幾步,然後毅然地迅疾地向對面的懸崖跳去,在這只老山羊剛跳出幾米的剎那間,另壹只年青的山羊隨後也向對面的懸崖跳去,分兩次起跳,第二次是踏在半空中頭壹只老山羊的背上,再猛然地壹蹬,落在對面的懸崖上,而那只老山羊悄不聲息地摔落在萬丈深淵之中。隨後,所有的羊群,如同在壹個指揮若定的將軍號令下,用同樣的方法和動作,壹起壹落,壹生壹死。獵人看得目瞪口呆,感慨萬千…… 

(三) 他是壹個徒步的旅行者,有壹天,他漫步在深山叢林中,突然有壹塊森林著了火,在火勢蔓延的草叢中,他發現有壹團團黑色的物體從劈劈啪啪從火中滾出,他仔細壹看,原來那壹團團的黑色物體,竟然是壹團團螞蟻,那壹團團螞蟻越滾越小,外面壹層的螞蟻在火焰的吞噬下,壹只只被燒死,壹層層被剝落,可裏面的螞蟻在外層的保護下,得以幸存。他被這壹幕情景驚呆了,螞蟻為了保存它們的種群,需要有何等的智慧和何等的犧牲精神啊! 

(四) 他是壹個日本人,有壹天,他裝修屋子,當他拆開墻上木版的時候,發現裏面有壹只壁虎(小蜥蜴)被壹根鐵釘牢牢地釘在墻上,可這只壁虎依然活著,他很納悶,這只壁虎不能移動壹步,是什麽活到現在呢?於是,他就開始觀察起來,不壹會,他驚詫地發現,又壹只壁虎爬了過來,用嘴裏含著的食物熟練地餵著那只被釘住的壁虎,又後來,他更驚詫地想了起來:這只鐵釘是七年以前的壹次維修時,釘上去了,這簡直是匪夷所思。七年啊!!!不論這兩只壁虎是什麽親情關系,這需要多少耐心和關愛啊!!

(五)救生犬的故事

在阿爾卑斯山麓,有個著名的修道院,叫做聖伯納修道院。院長凡蒂斯是個很有學問、很善良的老人。他從事慈善事業,馴養了壹只身高力大的救生犬渾身像炭壹般黑,他為它起名叫黑蒙。大雪封山的季節,常有人在山裏遇險。凡蒂斯院長壹收到求救訊息,就在黑蒙的脖子上套上救生袋——裏面裝有烈酒、香腸、面包等物,然後把遇險者的衣物給它嗅。這壹切妥當之後,黑蒙就箭壹般飛跑進深山裏。它壹路追蹤著遇險者的氣息,直到找到遇險者為止。遇險者看見黑蒙就如同看見了救星,他們解開黑蒙帶來的袋子,用烈酒驅寒,用藥膏擦凍瘡,用香腸和面包充饑,然後,隨黑蒙走出深山叢林,來到聖伯納修道院。如果遇險者走不動,黑蒙身上的袋子裏還有紙和筆,遇險者在紙上寫清自己的情況及需要,黑蒙就會將那張求救紙帶回來,再由救護人員趕到現場解救。幾年來,黑蒙救出過四十個人,它的名氣越來越大了。這是壹個寒冷的冬天,阿爾卑斯山被大雪覆蓋,業余登山運動員華生特在壹次雪崩中失蹤了。登山俱樂部的負責人拿著華生特進山前脫下的壹件襯衫,急匆匆的趕來向凡蒂斯院長求助。凡蒂斯院長立即找來黑蒙,給它餵了幾磅牛肉和牛奶,又讓它聞了華生特襯衫上的氣味。黑蒙對這壹切很熟悉,它蹲在院長面前,院長親手為它掛上救生袋,它濕潤的眼睛裏透著嚴肅和莊重。院長像給壹名敢死隊員送行那樣吻它、擁抱它,並按宗教儀式,在它的額頭上畫了十字,祝福它出征順利、壹路平安。接著,他向黑蒙伸出手,黑蒙禮貌地伸出舌頭吻了壹下。“孩子,去吧!這是第四十壹個!”院長向黑蒙輕輕壹揮手,喃喃說道。黑蒙像壹道閃電,很快隱入白雪皚皚的阿爾卑斯山區。它像往常壹樣,對自己的任務充滿了信心。 黑蒙爬過三道雪障,靠著只有它才能辨別出的氣味辨別方向,終於找到了業余登山運動員華生特。在壹叢覆蓋著白雪的灌木旁散落著華生特的風帽、雪鏡、登山拐杖、食物袋和地圖囊,華生特本人卻被埋在雪裏。大雪蓋住了他的身子,他仰面躺著,只露出壹張臉,上面結著壹層薄薄的冰。黑蒙蹲在華生特旁邊——是他,剛才聞到的襯衫的味道也是這樣的。它定下心來,它自己也需要喘息。黑蒙伸出血紅的舌頭,發散渾身的熱氣,期待著華生特起來,與以往的遇險者壹樣,取出它身上救生袋裏的食物,填飽肚子、恢復體力,然後跟它回去。黑蒙緩過了勁,然而華生特卻沒有起來的意思。黑蒙繞著華生特走了幾圈,開始拱雪。黑蒙湊到華生特的鼻子跟前嗅了壹陣,突然靈機壹動,伸出舌頭舔他的臉,壹股徹骨的冰冷從舌頭傳到心裏。它停了停,縮回舌頭,等到冰涼的舌頭在嘴裏焐熱了,又伸出來,緊緊的貼在華生特的臉上。它心裏明白,只要華生特醒來,情況將會好轉。 華生特在饑餓中倒下,在無力掙紮的情況下漸漸失去知覺。現在,黑蒙身上的熱量通過它的舌頭傳到他的頭部,刺激了腦神經,使他恢復了知覺。華生特不能轉動僵硬酸麻的脖子,也不能完全睜開眼睛,他產生的第壹個念頭是——狼!華生特嚇得差點暈過去。他知道狼的本性。有壹些獵人、采藥者、探險家不是在山裏被狼吃掉了嗎?雪崩發生時,他甩掉了身上所有的包裹,只將壹把鋒利的匕首緊緊握在手中。現在新的險情迫使他聚集起全身的力氣,抽出被雪蓋住的右臂,舉起鋒利的匕首——刷的壹道寒光,刺進黑蒙的胸膛…….. 黑蒙兩眼直翻。在毫無思想準備的情況下,突然遭到致命的壹擊,這是它以往的救生活動中從來沒有碰到過,也萬萬料想不到的。在那壹瞬間,它明白了眼前發生的壹切,壹陣劇痛使它發出壹聲野性的粗獷的怒吼,山谷裏傳來低沈的回聲。黑蒙發瘋似的繞著華生特毫無目的地跳著,鮮血染紅了白雪。它懊喪、怨恨、憤怒、痛苦……突然, 它轉過身子,睜著血紅的眼睛,張開大嘴,露出雪白尖銳的牙齒,撲向華生特的咽喉…… 然而它又突然停住了。它閉上嘴巴,兩只眼裏的兇光漸漸散去——它看見華生特緊閉雙目眩暈過去了。黑蒙垂著頭,它無法咬去插在胸膛的匕首。這時它突然湧起壹股強烈的感情,希望趕快回到它的主人——凡蒂斯院長的身邊。 它頭也不回的順著來路,踉踉蹌蹌地向聖伯納修道院跑去,壹路滴著血…… 凡蒂斯院長做完晚禱,正在等待黑蒙回來。當他聽到門外有輕微的斷斷續續的叩門聲,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抓撓時,立即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門。門壹開,呼的壹聲,黑蒙向他撲過來,倒在他的腳下,壹條長長的血跡從黑蒙身後壹直延伸向遠處。院長驚呆了,他旋即明白黑蒙遭遇了不幸。他蹲下身,看見黑蒙胸口插著匕首,刀尖雖然沒有觸及心臟,卻切斷了動脈,黑蒙的血幾乎流幹了。院長悲痛萬分。他把匕首拔下來,仔細辨認,發現這把精致的芬蘭刀的刀柄上刻著華生特的名字。此時黑蒙已氣息欲絕,它低低地嗚咽了壹聲,那雙潮濕的眼睛定定地望著凡蒂斯院長,好像在回憶這幾年來朝夕相伴的生活。院長心頭酸痛,他顫抖著向黑蒙伸出手。但與以為不同的是,這次黑蒙已無力伸出舌頭來禮貌地回報主人的愛撫。它只是輕輕地動了動頭,把臉貼在院長的手背上,吐出了它最後的幾口氣,漸漸停止了呼吸。 黑蒙死了。華生特活下來了。順著黑蒙的血跡,救援人員找到了華生特。華生特的誤會,使他犯下了令他終生悔恨的錯誤。但壹切都已過去,人世間的壹切都不容更改,沒有任何人能讓生命重來壹遍…… 黑蒙被葬於修士墓地。四十壹個被救者,包括華生特在內,自動捐獻資金,為黑蒙修建了墳墓,立了墓碑,上面刻著黑蒙救出的四十壹個遇險者的名字。在墓碑的最後部分,華生特刻上了英國詩人拜倫的詩句——妳有人類的全部美德,卻毫無人類的缺陷.

(六)斑羚飛渡(全文)

我們狩獵隊分成好幾個小組,在獵狗的幫助下,把這群斑羚逼到戛洛山的傷心崖上。

斑羚又名青羊,形似家養山羊,但頜下無須,善於跳躍,每頭成年斑羚重約六七十斤。被我們逼到傷心崖上的這群斑羚約有七八十只。

斑羚是我們這壹帶獵人最喜愛的獵物,雖然公羊和母羊上都長著兩支短小如匕首的尖利的半角,但性情溫馴,死到臨頭也不會反抗,獵殺時不會有危險。斑羚肉肥膩細嫩,是上等山珍,毛皮又是制裘的好材料,價錢賣得很俏。所以,當我們完成了對斑羚群的圍追堵截,獵狗和獵槍組成了兩道牢不可破的封鎖線,狩獵隊的隊長,也就是曼廣弄寨的村長帕琺高興得手舞足蹈:“阿啰,我們要發財了!嘿,這個冬天就算其它獵物壹只也打不著,光這群斑羚就夠我們壹年酒錢啦!”每位獵人都紅光滿面,臉笑成了壹朵花。

對付傷心崖上的斑羚,好比甕中捉鱉。

傷心崖是戛洛山的壹大景觀,壹座山峰,像被壹把利斧從中間剖開,從山底下的流沙河擡頭往上看,宛如壹線天。其實隔河對峙的兩座山峰相距約六米左右,兩座山都是筆直的絕壁。到了山頂部位,都淩空向前伸出壹塊巨石,遠遠望去,就像壹對彼此傾心的情人,正要熱情地擁抱接吻。之所以取名傷心崖,是有壹個古老的傳說,說是在緬桂花盛開的那壹年,有個名叫喃木娜雅的仙女看中了壹個年輕獵人,偷了鑰匙從天廷溜到人間與年輕獵人幽會,不幸被她保守的丈夫發現。戴著綠帽子的丈夫勃然大怒,悄悄跟蹤,在仙女又壹次下凡與年輕獵人見面、兩人心急火燎張開雙臂互相朝對方撲去眼瞅著就要擁抱在壹起的節骨眼上,仙女的丈夫突施妖法,將兩人點為石頭,永遠處在壹種眼看就要得到卻得不到的痛苦狀態,使壹對饑渴的情人咫尺天涯,以示懲罰天上人間都普遍存在的第三者插足。

這群斑羚走到了傷心崖,算是走上了絕路。往後退,是咆哮的狗群和十幾枝會噴火閃電的獵槍;往前走,是幾十丈深的絕壁,而且朝裏彎曲,除了壁虎,任何生命都休想能順著倒懸的山壁爬下去。壹旦摔下去,不管是掉在流沙河裏還是砸在岸邊的砂礫上,小命都得玩完。假如能跳到對面的山峰上去,當然就絕路逢生轉危為安了。但兩座山峰最窄的地方也有六米寬,且兩山平行,沒有落差可資利用。斑羚雖有肌腱發達的四條長腿,極善跳躍,是食草類動物中跳遠冠軍,但就象人跳遠有極限壹樣,在同壹水平線上再健壯的公斑羚最多只能跳出五米的成績;母斑羚、小斑羚和老斑羚只能跳四米左右,能壹跳跳過六米寬的山澗的斑羚堪稱超級斑羚,而超級斑羚還沒有生出來呢。

我們將斑羚逼上傷心崖後,圍而不打,遲遲沒放狗上去撲咬,也沒開槍射擊,這當然不是出於憐憫,而是擔心斑羚們被我們逼急了,會不顧三七二十壹集體墜巖從懸崖上跳下去。它們跳下去假如摔在岸上,當然節省了我們的子彈,但不可能個個都按我們的心願跳得那麽準,肯定有許多落到流沙河,很快就會被湍急的河水沖得無影無蹤。我們不想讓到手的錢財再流失,我們要壹網打盡。

村長帕琺讓波農丁帶五個人到懸崖底下的流沙河邊去守著,負責在岸上撿拾和從水裏打撈那些由山頂跳下去的斑羚。

從傷心崖到流沙河,地勢很陡,要繞半座山才下得去,最快也要走半小時。村長帕琺和波農丁約定,波農丁到了懸崖底下後,吹響牛角號,我們就立即開槍,同時放狗去咬。

我仍留在傷心崖上。我埋伏的位置離斑羚群只有四五十米,中間沒有遮擋視線的障礙,斑羚們的壹舉壹動都看得壹目了然。

開始,斑羚們發現自己陷入了進退維谷的絕境,壹片驚慌,胡亂竄跳。有壹只母斑羚昏頭昏腦竟然企圖穿越封鎖線,立刻被早已等待不耐煩了的獵狗撕成碎片。有壹只老斑羚不知是老眼昏花沒有測準距離,還是故意要逞能,竟退後十幾步壹陣快跑奮力起跳,想跳過六米寬的山澗去。結果可想而知在離對面山峰還有壹米多的空中做了個滑稽的挺身動作,哀咩壹聲,像顆流星似地筆直墜落下去,好壹會兒,懸崖下才傳來撲通的水花聲。

可惜,少了壹張羊皮,少了壹鍋羊肉。

過了壹會兒,斑羚群漸漸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集中在壹只身材特別高大、毛色深棕油光水滑的公斑羚身上,似乎在等候這只公斑羚拿出使整個種群能免遭滅絕的好辦法來。毫無疑問,這只公斑羚是這群青羊的頭羊,它頭上的角比壹般公羚羊要寬得多,形狀像把鐮刀,姑妄稱它為“鐮刀頭羊”。鐮刀頭羊神態莊重地沿著懸崖巡視了壹圈,擡頭仰望雨後湛藍的蒼穹,悲哀地咩了數聲,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斑羚群又騷動起來。這時,被雨洗得壹塵不染的天空突然出現壹道彩虹,壹頭連著傷心崖,另壹頭飛越山澗,連著對面的那座山峰,就像突然間架起了壹座美麗的天橋。斑羚們凝望著彩虹,有壹頭灰黑色的母斑羚舉步向彩虹走去,神情縹緲,似乎已進入了某種幻覺狀態。也許,它們確實因為神經高度緊張而誤以為那道虛幻的彩虹是壹座實實在在的橋,可以通向生的彼岸;也許,它們清楚那道色澤鮮艷遠看像橋的東西其實是水汽被陽光折射出來的幻影,但既然走投無路了,那就懷著夢想與幻覺走向毀滅,起碼可以減輕死亡的恐懼。

灰黑色母斑羚的身體已經籠罩在彩虹炫目的斑斕光帶裏,眼看就要壹腳踩進深淵去,突然,鐮刀頭羊咩——發出壹聲吼叫。這叫聲與我平常聽到的羊叫迥然不同,沒有柔和的顫音,沒有甜膩的媚態,也沒有絕望的嘆息,音調雖然也保持了羊壹貫的平和,但沈郁有力,透露出某種堅定不移的決心。

事後我想,鐮刀頭羊之所以在關鍵時刻想出這麽壹個挽救生存的絕妙辦法來,或許就是受了那道彩虹的神秘啟示。我總覺得彩虹那七彩光斑似乎與後來發生的斑羚群的飛渡有著壹種美學上的溝通。

隨著鐮刀頭羊的那聲吼叫,整個斑羚群迅速分成兩撥,老 年 斑羚為壹撥,年輕斑羚為壹撥。在老 年斑羚隊伍裏,有公斑羚,也有母斑羚,身上的毛色都比較深,兩支羊角基部的紋輪清晰可見;在年輕斑羚隊伍裏,年齡參差不齊,有身強力壯的中年斑羚,也有剛剛踏入成年斑羚行列的大斑羚,也有稚氣未脫的小斑羚。兩撥分開後,老年斑羚的數量比年輕斑羚那撥少得多,大概還少十來只。鐮刀頭羊本來站在年輕斑羚那撥裏的,眼光在兩撥斑羚間轉了幾個來回,悲愴的輕咩了壹聲,邁著沈重的步伐走到老年 斑羚那壹撥去了。有幾只中年斑羚跟著鐮刀頭羊,也自動從年輕那撥裏走出來,歸進老 年斑羚的隊伍。這麽壹倒騰,兩撥斑羚的數量大致均衡了。

我看得很仔細,但弄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以年齡為標準劃分出兩撥來,這些斑羚究竟要幹什麽呢?

“波農丁這個老酒鬼,爬山比烏龜還爬得慢,怎麽還沒到懸崖底下?”村長帕琺小聲咒罵道。他的兩道劍眉擰成了疙瘩,顯出內心的焦躁和不安。

村長帕琺是位有經驗的獵手,事後我想,當時他壹定已預感到會發生驚天動地的不平常的事,所以才會焦躁不安的,但他想象不出究竟會發生什麽事。

我壹面觀察斑羚群的舉動,壹面頻繁地看表,二十分鐘過去了,二十二分鐘過去了,二十五分鐘過去了……按原計劃,如果壹切順利的話,頂多再有三五分鐘,懸崖底下就會傳來牛角號悶沈的嗚嗚咽聲,傷心崖上十來枝獵槍就會噴吐出耀眼的火光。

這將是壹場輝煌的狩獵,對人類而言。

這將是壹場滅絕性的屠殺,對這群斑羚而言。

就在這時,我看見,從那撥老斑羚裏走出壹支老公斑羚來,頸上的毛長及胸部,臉上褶皺縱橫,兩支羊角早已被歲月風塵弄得殘缺不全,壹看就知道快到另壹個世界去報到了。公斑羚走出隊列,朝那撥年輕斑羚示意性地咩了壹聲,壹只半大斑羚應聲走了出來。壹老壹少走到了傷心崖,後退了幾步,突然,半大的斑羚朝前飛奔起來,差不多同時,老斑羚也揚蹄快速助跑,半大的斑羚跑到懸崖邊緣,縱身壹躍,朝山澗對面跳去,老公羊緊跟在半大斑羚後面,頭壹鉤,也從懸崖上躥躍出去;這壹老壹少跳躍的時間稍分先後,跳躍的幅度也略有差異,半大斑羚角度稍高些,老斑羚角度稍低些,等於是壹前壹後,壹高壹低。我吃了壹驚,怎麽,自殺也要老少結成對子,壹對壹對去死嗎?這只大斑羚和這只老公羊除非插上翅膀,是絕對不可能跳到對面那座山崖上去!果然,半大斑羚只跳到四米左右的距離,身體就開始下傾,從最高處往下降落,空中劃出壹道可怕的弧形。我想,頂多再有壹兩秒鐘,它就不可避免地要墜進深淵,墜進死亡的地獄去了。我正這樣想著,突然壹個我做夢都無法想象的鏡頭出現了,老斑羚憑著嫻熟的跳躍技巧,在半大斑羚從最高點往下落的瞬間,身體出現在半大斑羚的蹄下。老公羊的跳躍能力顯然要比半大斑羚略勝壹籌,當它的身體出現在半大斑羚的蹄下時,剛好處在跳躍弧線的最高點,就像兩艘宇航飛船在空中完成了對接壹樣。半大斑羚的四只蹄子在老斑羚寬闊結實的背上猛蹬了壹下,就象免費享受壹塊跳板壹樣,它在空中再度起跳,下墜的身體奇跡般地再度升高;而老斑羚就像燃料已輸送完了的火箭殘殼,自動脫離宇宙飛船,不,比火箭殘殼更悲慘,在半大斑羚的猛力踢蹬下,像只突然折斷了翅膀的鳥筆直墜落下去。雖然這第二次跳躍力度遠不如第壹次,高度也只有地面跳躍的壹半,但足以夠跨越剩下的最後兩米路程了;瞬間,只見半大斑羚輕巧地落在了對面山峰上,興奮地咩叫了壹聲,鉆到磐石後面不見了。

試跳成功,緊接著,壹對對斑羚淩空躍起,在山澗上空畫出了壹道道令人眼花繚亂的弧線。每壹只年輕斑羚的成功飛渡,都意味著有壹只老 年斑羚摔得粉身碎骨。

山澗上空,和那道彩虹平行,架起了壹座橋,那就是壹座用死亡做橋墩架設起來的橋。沒有擁擠,沒有爭奪,秩序井然,快速飛渡。我十分註意盯著那群註定要去送死的老斑羚,心想,或許有個別滑頭的老斑羚會從死亡的那撥偷偷溜到新生的那撥去。但讓我震驚的是,從頭至尾沒有壹只老斑羚調換位置。

它們心甘情願用生命為下壹代搭起壹條生存的道路。

絕大部分老斑羚都用高超的跳躍技藝,幫助年輕斑羚平安地飛渡到對岸的山峰。只有壹頭衰老的母斑羚,在和壹只小斑羚空中銜接時,大概力不從心,沒能讓小斑羚踩上自己的背,壹老壹小壹起墜進深淵。

我沒有想到,在面臨種群滅絕的關鍵時刻,斑羚群竟然想出犧牲壹半挽救另壹半的辦法來贏得種群的生存機會。我沒想到,老斑羚們會那麽從容地走向死亡。

我看得目瞪口呆,所有的獵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連狗也驚訝地張大嘴,長長的舌頭拖出嘴外,停止了吠叫。

就在這時,嗚—嗚——懸崖下傳來牛角號聲,村長帕琺如夢初醒,連聲高喊:“快開槍!快,快開槍!”

但已經晚了,傷心崖上只剩下最後壹只斑羚,晤,就是那只成功地指揮了這場斑羚群集體飛渡的鐮刀頭羊。這群斑羚不是偶數,恰恰是奇數,鐮刀頭羊孤零零地站在山峰上,既沒有年輕的斑羚需要它做空中墊腳石飛到對岸去,也沒有誰來幫它飛渡。

砰,砰砰,獵槍打響了。我看見,鐮刀頭羊寬闊的胸部冒出好幾朵血花,它搖晃了壹下,但沒有倒下去,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向那道絢麗的彩虹。彎彎的彩虹壹頭連著傷心崖,壹頭連著對岸的山峰,像壹座美麗的橋。

它走了上去,消失在壹片燦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