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lo衫很醜嗎
安安上學的時候壹直對校服很是抵觸,很醜,還是毫無新意的圖案和毫不透氣的面料。中國的校服,雖然有個別學校做了改變,但大部分好像仍然是寬寬大大的綠色、紅色、藍色和白色相間的校服。
幸運的是,安安所在學校的校服,是好看的藏青色polo衫和淺卡其色西褲,女生的夏裝還有百褶短裙。
夏天的時候,安安和很多女孩子壹樣也會穿著厚厚的校服外套,校服外套會給人安全感並還有防曬功能。簡單的馬尾和發繩、寬寬大大的校服外套、為了好看而改了的千篇壹律的褲腳,露出短襪和腳踝、壹雙運動鞋,是安安在學校的整個夏天。
夏天校園裏的男孩子,是因為運動汗流浹背打濕的T恤、是瘦瘦長長的運動場的影子、是有些臟的球鞋、是飄著幹凈的洗衣粉味道的校服外套。
誰為誰而註意過自己校服的形象,誰又為誰披上過校服外套。
校服最浪漫的地方,就是飄在空氣裏幹凈的洗衣粉味,是披上異性校服外套簡單的竊喜和羞澀。
安安的愛情就是從壹件校服拉開的序幕。
安安在上高中的第壹天就眉飛色舞、聲情並茂地給閨蜜宣布:“我喜歡的男孩子啊,壹定得穿得很幹凈、壹定要有壹米八、壹定要打籃球很好、壹定要有好看的手指、壹定要陽光,缺壹條我都是看不上的。”
於是,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安安不論是在上學、放學的路上,在食堂吃飯,還是在開運動會的時候,都會非常細致地觀察每壹個外表“符合標準”的男孩:他人品看起來怎麽樣,他性格如何,他穿的鞋好不好看,他聲音好聽嗎······
在觀察了大半個學期之後,安安終於在秋季運動會,離那個帥氣學長最近的時候,鼓起了勇氣,張口要了QQ號。
這個學長安安已經觀察了壹個月了。他是校園之聲的冠軍,聲音幹凈又清亮,他喜歡穿白色的鞋子,戴白色的帽子,即使穿著校服,壹身也總是清清爽爽,因為,白色總是給人非常幹凈純潔的感覺。他很高,手指修長,每天會有壹大幫朋友壹起嘻嘻哈哈吃飯,安安決定放下矜持,伸出悸動的橄欖枝。
那天,秋高氣爽,秋天的夕陽散在學長棱角分明的臉上,微風將他有些長的頭發輕輕撥動,天色溫柔,風也溫柔極了。學長笑瞇瞇地看著安安,雖是笑瞇瞇,卻帶著點輕蔑,輕輕開口,非常果斷地:“不給”。
安安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安安垂頭喪氣地回到教室,托著下巴側著頭看窗外的夕陽。
夕陽是天空推出的每日限定,雜貨鋪販賣著橙色的溫柔。
然而,學長“看起來”的溫柔,卻不是真正的溫柔。
真正的溫柔應該是骨子裏的善良和素養在不經意的舉手投足間表現出來的大度和溫和。
安安失望極了。失望不是因為被學長拒絕了,而是學長不禮貌的回答和對安安不屑的眼神讓他的形象在安安心中壹下崩塌了。
安安想,不如還是從自己班的男生“入手”吧。這時,安安註意到前排的男孩子,利落,話很少,卻經常笑,校服好像永遠壹點褶都沒有,鞋子都是簡單的基礎款,夏天也會把褲子整齊地把褲腳往上折上兩下,露出白皙又好看的腿,每壹天都是幹幹凈凈。
夏天淺色明亮的黃昏輕輕搖曳,壹瀉如註的金色光輝輕輕染上層層疊疊的雲尖,粉色的雲絲像少女的裙擺,隱隱約約的白色月牙已經悄悄出現在天最藍的地方。
傍晚斜斜的余暉透過不太幹凈的窗戶,也散散地落在前桌男孩的課桌上和身上。
他桌前橫七豎八把晚自習要用的書歪歪斜斜地摞起好高,沒喝完的酸奶盒孤零零地豎在他瘦瘦長長的胳膊肘邊,而沒舔幹凈的酸奶蓋子,摞在了那壹堆書的最頂端。
桌上沒有筆袋,兩支黑色沒有任何圖案的筆交叉放在酸奶蓋旁邊,如此簡單又淩亂的桌子下,安安順著他的桌子看去,抽屜竟是非常的幹凈整齊。
離晚自習上課還有二十分鐘,安安突然對壹直看不厭的夕陽沒了興趣,搖頭晃腦地咬著酸奶吸管開始在記憶裏搜尋這個男孩子。
他叫沢。同班快壹年了,安安好像都和他沒有什麽交集,只知道自己的體育課和他是同壹個板塊,會每次壹起上課,他們兩個,幾乎沒講過話。
就在前幾天,和安安壹起上課的朋友突然神神秘秘地湊過來在安安耳邊說:“妳有沒有發現每次我們上課練習揮拍的時候沢都在看妳?”
悄悄話讓安安的耳朵癢癢的很不舒服,安安伸出小拇指摳了摳耳朵,毫不在意地說:“哪有啦,就是妳太八卦了,看誰都像對別人有意思。”
而看到他的背影,安安又想起這句話,開始回憶前幾天的那節體育課······
安安的體育課選的是乒乓球板塊,因為安安是鐵打的張繼科粉絲。每次正式上課之前,老師會讓同學們男生女生分開,面對面站成兩列,自己練習揮拍。
安安的斜對面,就是沢。
只要不是打球,安安都會把眼鏡取下來,壹是避免和對面不認識男生對視的尷尬,二是······沒什麽好看的男生值得看,所以安安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沢就在自己的對面。
那天安安依舊和同學們打打鬧鬧“練習”乒乓球對拍,突然感覺腦門上被對面飛來的乒乓球彈了壹下,安安以為自己沒接到對面發來的球,於是轉頭去撿,剛轉過去後腦勺又被乒乓球彈了壹下。
安安有些楞楞地,轉頭問臺子對面的同伴:“妳發了兩個球嗎?”對面的同伴也呆呆地,“我就發了壹個啊”。
這時候,安安的肩膀又被乒乓球打中。安安壹擡頭,看見了壹排明晃晃的牙齒,是沢。
反應過來後,安安隨即把手裏握的、口袋裏裝的拿來練發球的乒乓球壹個壹個向沢的頭砸去,沢壹邊往後躲,壹邊像小雞啄米壹樣撿地上的球來砸安安。
兩個人笑著、打鬧著,不知不覺這節課就這樣結束了。白花花的乒乓球滾了壹地。
安安和沢自然而然留下來收拾地上的乒乓球,邊聊天邊撿球,安安時不時還調皮壹下把剛撿的球砸向沢,他也不還手,只是笑嘻嘻地繼續撿球。收拾完安安壹擡頭,乒乓球館已經空空蕩蕩了。
安安和沢邊聊天邊往教室走。不知談到了什麽,沢突然把頭偏向安安,問道:
“班長,妳運動會為什麽不給我請假?”“嗯?”安安不太明白,因為自己好像給來請假的同學都批假了呀。“跑200米那天我摔倒了,找妳開第二天800米的假條,妳當時答應得好好的,我第二天我問妳要,妳說妳的假條用完了,我又忍著膝蓋的痛跑了第二天的800。”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安安爆發出壹陣笑聲。
運動會第壹天,安安把班裏的事安排妥了之後就和閨蜜用掉了自己剩下的最後兩張假條出門去了最近的商場。吃飯、逛街、聊天······
安安完全忘記了沢曾經來找過自己要假條,也完全不知道班裏竟然有人摔倒了,自己作為班長,不僅連壹句關心都沒有,還偷偷用掉了最後兩張假條。
“對不起啊”安安想了想,鄭重地說道。“沒關系啊,又沒怪妳。”很正常的壹句話,安安卻覺得,它像夕陽壹樣溫柔。
第壹次離他這麽近說話,他的校服敞開著披在身上,沒有拉拉鏈。洗衣粉甜甜的香味從他的校服鉆出來,像海風吹過沙灘,將海鹽的氣味帶到岸上,是獨屬於他的氣息,是夏天陽光浸透的氣息。
那場近距離的接觸和聊天過後,兩個人仍然沒有過多的交集,不同的是,安安會在每天早晨坐到座位上的時候拍拍他的肩膀,快樂地說壹聲早上好。
有時候安安寫作業會偶爾擡頭看看前面瘦長的身影,發壹會呆。這應該是什麽樣的男孩子呢?他會很溫柔吧。
但是——話很少的人,是不是色狼?
安安最喜歡夏天,所以迷信所有美好的事情都會發生在夏天。
藍得像是童話裏才會出現的天,刺眼但是又明亮的陽光、漫長得像靜止了的溫柔夕陽、拂起綠得發黑的樹葉的風也會把地上細細碎碎的幹葉子抱起來往前飛壹會,這些,都是夏天啊。
夏天的時光像快速流走的漏鬥裏的沙,稍不註意,就會發現,白天又變得越來越短了。
突然有這麽壹天,安安如往常壹樣時間起床,打著哈欠壹點點把眼睛睜開,發現以往已經亮通通的天,現在卻是亮得有些朦朧。
秋天就這麽毫無征兆地來了。而秋天,意味著新的壹學年又要開始了。
安安高二了。
安安在眾人疑惑的眼神裏,毅然選了文科。有不少朋友曾經問過她:“妳學習這麽好,為什麽去學文?”
安安學文只有壹個原因,那就是文科不用學討厭的物理和生物,而且數學簡單。由於文科班人少,安安勉強擠進了實驗班。
開學前壹天,安安抱著平板看班裏的名單,那些在高壹就聽說過的名字,那些在不同領域大名鼎鼎、響當當的名字,在名單上出現了不少。
安安突然感到了壹絲絲緊張。
兩個月的暑假安安過得非常坦然,作業壹頁也沒寫,執意帶回來的課本壹本也沒翻開。書包仍然以放假第壹天拉著拉鏈、鼓囊囊的姿勢坐落在窗臺上。
而明天,就將要和這些不知道長了什麽超級腦子的人,壹起學前考。不過,安安安慰自己:沒關系的,以前的學前考也沒有考太差。
第二天來到新班級的安安大跌眼鏡。
提前了十分鐘到班裏的安安,卻好像是最後壹個到教室的。
老師不在,擦得光亮的黑板上只用粉色粉筆寫了幾個字:“歡迎來到實驗班!”安安心想,這種老套東西有什麽必要寫在黑板上嗎?不過倒是像極了電影裏學霸所在的班。
安安放下書包,朝四周打量了壹番。前面高高的女孩子在對暑假作業的答案,左邊戴著眼鏡看起來很文靜的男孩子在寫暑假作業糾錯。
安安楞住了,是啊,大家都在為學前考復習,自己的暑假作業空空蕩蕩,怎麽復習呢?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格格不入,安安於是飛快地將壹本暑假作業拿出來,以無比認真的眼神抄抄寫寫,像周圍的人壹樣。其實安安在抄答案。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挨到了考試。
寫完語文卷子的安安手臂有些拉傷,她自嘲地笑了笑,這是多久沒寫字了。
安安前腳從考場裏出來,後腳考試成績和排名單就貼在了班裏最顯眼的地方。
大家吵吵鬧鬧地壹哄而上,安安也小心翼翼地湊上去,像往常壹樣,習慣性地從上往下看,壹直看到第三十名也沒有看到自己名字,於是安安又從下往上看,終於,在倒十的位置,找到了自己。
安安其實對學前考挺沒所謂,但是這壹天安安難過極了。
成績表剛貼出來,班頭就把安安叫了出來,劈頭蓋臉說了壹頓。安安低著頭回到教室,腦子裏壹直嗡嗡地回響她的話:“我記得妳高壹還學習不錯吧?自己底子差呢,就多努力,這裏不是妳隨隨隨便就能站得住腳的地方”。
不壹會班頭就宣布自己剛排好的座位表,並解釋道:“這次排座位呢,是根據同學們學前考的排名,四個人壹組分別是ABCD四個等級,希望A和B等級的同學能好好幫助C和D的同學。”
安安剛坐在位置上,前面的同學和同桌就興高采烈地討論起自己的排名,安安伸著耳朵聽了壹會,得出壹個結論:原來自己就是那個要被幫助的“D”。
下午最後兩節課照例是社團課,安安和沢都選了乒乓球社團。安安耷拉著腦袋壹步步挪到了乒乓球室,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沢湊上來,問:“妳不開心嗎?”
壹整天的委屈,就在這時候全部湧了上來,安安甚至有點丟人地感覺到自己眼眶有些腫脹,眼淚好像馬上就要流出來了。
沢放下手上拿著的兩個球拍,輕輕拍了拍安安的肩膀,說:“走,我帶妳去個地方。”
安安站起身跟了上去。
沢來到教學樓通往圖書館的天臺走道停了下來,說:“妳看,這裏風景真的很好,可以看到球場,可以看到高高的樹枝,這裏的夕陽也是最美的。”
安安擡起頭,初秋的夕陽仍然有些刺眼。但是,這個地方自己也非常喜歡,安安承認自己被感動到了。
安安小聲地嘀咕道:“我可以抱壹下妳嗎?”
沢楞住了,過了壹會,也低下頭輕輕地說:“如果妳覺得可以安慰到妳,那當然可以。”
安安踮起腳抱住了他的肩膀。他也緩慢地伸出雙臂抱住了安安的肩膀,過了壹會悄悄把下巴放在了安安的腦袋上。
安安趴在他校服上趁機偷偷哭了壹會,沒敢出聲。
眼淚還沒掉出來,就在他的校服上暈開。安安吸吸鼻子,他的校服真好聞,她從來沒聞到過這種洗衣粉的味道。不是輕飄飄的味道,是很濃郁的花香,若有若無,是帶著溫度的。
安安感覺到,自己的臉紅了。
安安和沢的故事,就這麽開始了。
安安和沢辦了自己的公眾號,想把更多的故事講給大家。小物寄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