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不同於其他宗教有哪些特點?鑒於很多皈依的佛弟子不明區別,以為佛教和其他宗教差不多,特設此問。
壹、佛教反對盲目的信仰,主張理信
二、佛教信仰的目的並非為了死後進入天堂
三、佛教徹底否定主宰宇宙萬物的造物主的存在
四、佛教的哲學觀點不全是唯心主義
五、佛教並非不關心現實問題
六、佛教的道德並不是維護神權的道德
七、佛教不反對科學
印順法師早年的經歷,從基督,道家,壹直到信仰佛教,在他的書:《我怎樣選擇了佛教》、《上帝愛世人》這些書裏也提到了各個宗教的不同特點。
這裏略摘錄如下:
讀書人如何選擇信仰——印順法師信仰抉擇的參考
劉成有 中央民族大學哲學與宗教學學院
1840年以來,中國知識分子面對社會巨變,對於重建中華民族的社會秩序與人文價值,付出了極為艱辛的努力。在這個過程中,幾乎各種宗教、各種思潮都受到了中國知識分子的歡迎,甚至壹些人的信仰還呈現出復雜的轉變現象。印順(1906—2005)就是壹位頗具代表性的人物。早年小學畢業後,他隨當地醫師學習中醫3年,但不愛醫術,喜愛醫道。16—25歲在家鄉小學任教期間,他廣泛接觸了道家、儒家、基督教和佛教,並在25歲的時候在普陀山出家為僧。此後的75個歲月,他始終致力於創建富有時代特色的人間佛教思想。但他當初的信仰抉擇與思想轉變,集中體現在《我怎樣選擇了佛教》、《上帝愛世人》等文章中。在這些文章中,我們能夠明顯感受到傳統文化對他思想轉變的深刻影響。
壹、對老莊思想的理解
由於中醫與道教、道家的內在關系,印順壹開始閱讀的就是《老子》、《莊子》,試圖從中尋找安身立命之所。但他很快發現老莊思想並不能解決自己的心理困惑,找不到自己的精神歸宿。他在《我怎樣選擇了佛教》中指出:“老、莊的哲理非常深徹,然而反造作的回復自然,返歸於樸的理想,始終是不可能的。熟練人情的處世哲學,說來入情入理,而不免缺乏強毅直往的精神。獨善的隱遁生活,對社會不能給予積極的利益。”對老莊哲理的這種基本認識,雖然是他思想成熟以後的表白,但從中可以發現他當時很快“從仙道的美夢中蘇醒過來”的理論契機。道家的“隱遁”以及“缺乏強毅直往”的思想特點,似乎更適合於老年或者失意心態的生活。時代需要的思想,畢竟是救國救民的現實關懷。
二、儒家的熏陶
不久,十七八歲的印順又翻開了小時候曾經讀過的儒家經典。雖然當時社會上有“打倒孔家店”的呼聲,但儒家畢竟有壹套“三綱”、“八目”的工夫與理想,其中每壹步的修養工夫,都具有強烈的現實人生的關懷,平實、功利,對具體的人生具有明顯的指導意義。儒家的這種社會關懷,與道家的充滿隱遁色彩和個人主義的終極關懷,截然不同。
但儒家依然不能滿足他內心的追求。《我怎樣選擇了佛教》中指出:“平常,切實,重人事,尊理性,確為我國文化的主流。然而我盡管同情他,贊美他,卻不能充實我空虛與仿徨的內心。”在他看來,儒家思想不僅過於世俗,功利性太強,而且也有許多不能自圓其說的地方。特別是,他朦朦朧朧中感覺到儒家缺少類似道家那樣超越性的東西。
這種朦朧的認識,他在自己的思想定型以後,曾給予系統的梳理。他認為,作為儒家的開創者,孔子過於重視現實的政治與教育,具有濃厚的非宗教色彩。因此,孔子雖然尊重祭禮,但不說“神在”,而說“如神在”。在他看來,“敬鬼神而遠之”,確是孔子以來的儒家精神。特別是“聖人以神道設教”,充分表示了不知宗教是什麽,但知利用宗教,作為統治愚民的工具。不僅孔子如此,孔子之後的理學家們,更秉承這壹傳統,逐漸發展到排斥宗教的地步。
印順認為,缺少對生命超越關懷的儒家文化並非中華民族之福。他在《中國的宗教興衰與儒家》壹文中說:“時代開始大改變,西方的勢力,跟著堅利的艦隊而來。儒家無法適應,迅速的沒落了。……這便是非宗教的,無信仰的上層文化,缺乏堅強力量的真憑實據。”這樣的思想,自然難以成為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三、基督教的洗禮
1926年秋,20歲的印順到壹所教會小學教書。在這裏,教會的禮拜活動引起了印順的註意。他當時認為,老、莊、孔、孟思想是缺乏宗教情懷的,過於柔弱或功利化。基督教則與之不同,既富有社會性,又能從中體會到虔誠而純潔的宗教信心。壹直關註生命超越的他,在“有信有望有愛”的基督教中,似乎找到了他需要的東西。於是他滿腔熱情地投入到基督教中,實行禱告,還滿懷興趣地研讀《新舊約》,閱覽《真光》、《靈光》、《基督徒》等雜誌,甚至參加過比較狂熱的“奮興會”。
但隨著對基督教了解的增加與研究的深入,1927年底他逐漸認識到:當時中國的反基督教運動,雖然無關於基督教義自身,但基督教會憑借國際背景,總有“文化侵略”的嫌疑,因而難免在心理上產生排斥。更重要的是,他認為自己難以接受基督教的“某種思想”。他在《我怎樣選擇了佛教》中說:“主因是,某種思想的難以接受。如信者永生,不信者永滅。不以人類的行為(內心與外行)為尺度,而但以信我不信我為標準。‘順我者生,逆我者亡’,有強烈的獨占的排他性;除屬於己方以外,壹切都要毀滅。階級愛的底裏,顯露出殘酷的仇恨。又如靈是神那裏來的,從神而來的靈,經肉的結合而成人。照基督教義(重生才能得救)看來,走向地獄是大多數。全知全能的神,歡喜被稱為自己兒女的人類如此,這可說是莫測高深,也可說豈有此理!”後來,在《上帝愛世人》的討論與再討論中,他更加明確地指出,基督教的“根本立場是主奴關系;主要方法是盲目無知識,分散無組織。”因為按照他自己的讀經體會,上帝耶和華造人造萬物之後,對人和萬物都擁有生殺予奪的權力。壹旦當仆人偷吃了智慧果,有了分辨是非的能力,上帝則把人趕出了伊甸園。上帝為什麽要這麽做呢?他總結說:“盲目無知識,是愚民政策。蒙蔽人的眼目,管制人的思想,才能造成狂熱的壹致信仰。分散無組織——紛爭,對立,仇恨,鬥爭,是分化政策。運用這些,才能分散他們而集中到自己這邊來。”
對基督教經典以及宣傳刊物的閱讀與思考,竟然得出了這樣的結論!上帝愛世人,雖在基督徒的心目中千真萬確,無可懷疑,但經受過老莊孔孟洗禮的他,從內心生起懷疑:這怎麽能算是上帝愛世人呢?他斷然宣稱:“我是中國人,無法養成耶和華與耶穌先生所要求的奴性。我壹向不願意作誰的主人,也不願作誰的奴隸。”
四、皈依佛法
與此同時,他開始接觸到佛教典籍。經過幾年的閱讀思維,他逐漸認識到:“佛法是以行為善惡為凡聖的尺度,而不光憑信願。佛法重個己的解脫,而更重利益眾生。佛法重於徹底的覺悟,唯有真的覺悟,才有真的自由。佛法是信願、智慧、慈悲的總和。佛法的身心修持,有儒道的長處,更超過多多。耶教誠信的悔改,佛法中也有。佛法有壹切宗教的長處;有究竟,又有方便,最能適應壹切根機,循循善誘。”他確信佛法的“三世因果觀,最為入情入理。由此而離惡向善,由此而轉凡成聖。即使不曾解脫,或者墮落,而終於要向上升進,終於要究竟解脫的。這不但有著究竟絕對的歸宿,而在過程中,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壹村’。鼓舞我們,安慰我們,引導我們;使我們通過這永不失望的旅程。”(《我怎樣選擇了佛教》)就這樣,張鹿芹自覺選擇了佛教,並於1930年在普陀山出家。此後求學、閱藏、講經、立說,佛教的思想也日益系統、清晰。
五、印順信仰轉變的兩點啟示
1.宗教的現實作用是其理論思考的出發點。近代中華民族面臨的現實危機,使得當時的知識分子普遍關註救國救民的道路問題。各種理論的現實價值,首先應該滿足解除中國人民現實苦難的需要。印順的宗教訴求,體現著中國知識分子的這壹優良傳統。
2.內在的心性解脫是中國傳統知識分子思維方式的核心。儒家的成聖、道家的成仙,都是在現實人生中完成的。佛教傳入中國以後成為中國人信仰世界的重要組成部分,原因之壹就在於佛教現世覺悟的思想與儒道思想比較契合。而大乘佛教的菩薩精神,更高於儒家強調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思想。印順強調的重點也是個人“內在覺悟”的問題。雖然中國傳統文化中也有神靈救贖的概念,但主要流行於民間社會。受過《四書》教育的知識階層,“內在超越”幾乎是中國傳統知識分子潛意識式的人生追求。由此可見,印順思考問題的方式,具有相當“中國化”的特色。我們相信,印順信仰的轉變,不僅具有個體的意義,也具有壹定的普遍意義。